王金貴是一個農民,祖祖輩輩都是農民的農民。
在一個偏僻的山村中,王金貴成家后依然和他爹在一起過。在他爹的庇護下,王金貴和
他爹共同致富,生活過得有滋有味,算得上是村中的“貴族”。
在幾年的風調雨順之后,旱災來臨,收成幾乎不夠全家人的口糧。這時的王金貴說話失去了往日“貴族”的強調。這一次的天災給王金貴的心靈造成了難以撫平的創(chuàng)傷。
“年年要都是這樣,可叫人怎么活呢?……”諸如此類的擔心充斥著他的腦子,他開始對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土地產生了質疑。
一個炸雷似的消息鉆進了他的耳朵:城里好過。旱澇保收。
在城里高樓、金錢、美女的誘惑下,王金貴放棄了世代維系生活的土地,告別了一直呵護他成長的雙親,帶著老婆孩子來到城里去追求夢想中美好的生活了。
進城后,半文盲的他只能干一些繁重的體力活,且收入甚微。在對城市的新鮮感過后,在風吹日曬下的王金貴心灰意懶,之前發(fā)誓似的一定要干出個樣來的豪言壯語皆煙消云散了。
半年后帶著對城市的失望,王金貴又對曾另他無比失望痛心的孕育他的那片土地寄起新一輪的希望。
重新搬回到村中,他懷著收獲的希望把種子埋在土地里。天公作美,風調雨順。
不久,又一個霹靂似的消息闖進了他的耳朵。原來他的一個遠房的弟弟在城里做起了茶葉的生意,而且聽說掙了大錢。王金貴的心隨著想象中大把的鈔票突突地顫了幾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的心也停止了先前的突突。他試圖想象秋天豐收的景象,可是一把把茶葉似的錢在他的眼前晃動,他被晃得頭暈目眩,不知方向。于是他帶著十幾年積攢下來的所有積蓄攜同妻小略感惋惜地揮別了自己親手種下的正茁壯成長的莊稼來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又開始了城市人的生活。
他在距他遠房弟弟的茶葉店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茶葉店。在開業(yè)前的一個晚上,他的媳婦斜著眼睛對他說:“這回你有點長性。”責怪似的叮囑著。
“嗨,沒事兒,這回保準掙大錢,老弟都掙大錢了,我當哥哥的指定比他強。”王金貴輕描淡寫地說,看似胸有成竹。
“看你那樣兒,干啥都沒有長勁兒?!蓖踅鹳F的媳婦滿臉輕蔑地嚷道。
王金貴瞇著眼睛滿臉堆笑,拍著寬而厚的胸膛大聲說:“放心,錢大大地掙?!?/p>
茶葉店開業(yè)了,終日幾乎沒有生意。起初王金貴安慰似地對自己說:剛開始,再過幾天就好了。又過了些日子,知曉的人多了,來買茶葉的人較之當初多了幾個。他暗地里為自己的“英明”慶幸不已。這次的“英明之舉”堅定了他堅持開下去的信念。在咬牙皺眉中他堅持了一年。他為自己非凡的毅力感到驕傲。在年末,他合了帳,發(fā)現不但沒有掙到想象中大把大把鈔票,反倒虧了老本。他萬分沮喪猶如泄了氣的氣球。
現實給了他的理想重重一棒,直打得他眼冒金星,暈頭轉向。稍有不順的經商之路正吞噬著他曾鐵打不動的信念,同時一顆動搖的種子悄悄地在他的心里滋生。
在理想與現實存在著差距的催逼下,王金貴感到失望,絕望。在第二年,王金貴兌出了度過最困難時期的茶葉店,在城里重操起無本錢無風險的繁重的體力活了。
在經歷過前幾次慘痛的教訓下,王金貴變得老成了許多。塌實地過著貧苦的日子,可是每次在他經過曾經屬于自己的茶葉店時,便情不自禁地駐足觀看,看著店中川流不息的客人,他后悔,傷心,悔恨……
悔恨可能是希望的沃土。在深切的悔恨中,王金貴萌生了更大的愿望:去沿海城市開茶葉店。
在痛苦的抉擇后,他滿懷信心地踏上了開往廣州的列車,到了廣州,人生地不熟,使他倍感凄涼,再加上他聽說辦工商證件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的心里沒有了來時的信心了,剩下只是歸心似箭。但他內心的希望并沒有因此而完全破滅,他扛著一袋子鍋碗瓢盆,唏哩嘩啦地回到了原來的城市。在真正吸收了前幾次的檢驗教訓后,王金貴深刻地認識到:堅持到底就是勝利。他傾其所有在距他第一次開的茶葉店不遠的地方又開起了個茶葉店,店名為:憶昔茶葉店。做最后一博。
在這個城里,市民對茶葉需求量已達到飽和的狀態(tài)。王金貴的茶葉店入不敷出。但他堅持著,嘴中嘟囔著堅持就是勝利這句看似在什么情況下都成立的真理。
一年。
二年,王金貴的媳婦見勢頭不對,勸他放棄,但經歷太多失敗的他決定堅持,堅持的決心雷打不動。終其媳婦帶著孩子棄他而去。
三年過去了,“堅持就是勝利”這句話給他以極大的安慰和鼓舞。根據前幾次的經驗,他固執(zhí)地堅信掙大把大把的錢就在每當他決定要放棄的時間以后,所以每每他把此時當作自己要放棄的時刻,就期待著“大把錢”的降臨。可是“大把錢”沒有如約而至,他就在心底私自更換著放棄店鋪的日子,然后耐心地等待著……更換著……期待著……
在寄起希望與希望破滅中,王金貴度過了六個春秋,昔日健壯的他被歲月消磨得體虛多病。這時的他已債臺高筑,催債的人踏破了門檻。無奈,他當其店鋪還債,只身流浪。
幾年后,一個乞丐模樣的老頭手中捧著一個白瓷碗走走在城里的街頭,那碗上歪歪扭扭地寫著這樣幾個字:堅持就是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