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墨

不可思議的盛開

□水 墨

終于，在過年的前幾天，我結(jié)束了千瘡百孔的婚姻。然后，拎著簡單的行李，帶著同樣千瘡百孔的心，離開曾經(jīng)的家，搬到了幾天前租好的房子里。

接著就病了，開始不分日夜地昏睡。等終于徹底清醒完全恢復(fù)意識，已經(jīng)是過年的前一天。掙扎著起來，上街，買了一大束花，抱著去墓園看蕭寒。

蕭寒是我的初戀男友，也是我心中永遠(yuǎn)不能忘懷的人。當(dāng)年，如果不是他突然病逝，我也不會認(rèn)識現(xiàn)在這個丈夫并草草嫁給他。

撲倒在他的墓碑前，我訴說著心里的委屈和痛苦，抱著他的墓碑哭得肝腸寸斷。也許是悲傷過度，也許是心里的愿望太迫切太凄苦，導(dǎo)致我產(chǎn)生了幻覺，感到有一個人從后面走過來，輕輕蹲在我身邊，將我抱住，抱了很久。

“是蕭寒嗎？”我呻吟似的低低問了一句，沒有回答。沒有就沒有吧，我閉著眼睛，享受著這個懷抱帶給我的安慰，我在他的懷里漸漸平靜下來。

然后，他用力將我拉起來，擁著就要凍成冰的我，往家的方向走。我邁著輕飄飄的步子，努力轉(zhuǎn)了一下頭，卻沒看見他的臉?；氐郊?，躺在床上，蓋上被子，溫暖一下就包圍了我的身體，隨著暖意，困倦襲來，我不自覺地閉上眼睛，沉沉進(jìn)入夢鄉(xiāng)。

醒來，已經(jīng)是午夜一點(diǎn)多。我睜開眼睛的瞬間，看見蕭寒坐在我的床前，和以前一樣，深情地注視著我。我心中狂喜，猛地坐起來，蕭寒卻一下就不見了。看來，是我太思念他了。

窗外，月亮白晃晃的，將月光灑滿我的小屋。我靠著床頭，抱著雙膝，就著月光癡癡地看著窗臺上那盆四季春。

這盆花是幾年前蕭寒親手栽下的，他病逝后，我一直不肯丟棄它，一直帶著，精心地照料。但不知道為什么，它就是不開花，連花蕾都沒有一個。

除了這盆四季春和角落里的行李，這間小屋再沒有其他東西了。不，不對，角落里除了行李外，還有一些東西，有菜，有肉，有餃子粉，甚至還有兩瓶紅酒。我確信早晨出門前房里沒有這些東西，也不是我買的，那是誰買的呢？

沒等想明白，又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我記得很清楚，我的錢包是放在背包里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它竟然出現(xiàn)在我的枕邊。

急忙數(shù)了數(shù)里面的錢，的確少了一些。粗略估算了一下，和角落里那些菜的價值差不多。

一個念頭突然間冒出腦海，我?guī)缀蹩梢钥隙?，一定是蕭寒，是他的魂魄在用心地照顧著我。他確實(shí)來過了。

我的淚瞬間滂沱，對著黑漆漆的夜，一邊哭一邊哽咽著問，蕭寒，你既然來了，為什么不出來與我相見？我知道你做這些是希望我好好生活下去，但我真的身心疲憊到了極限，我要撐不下去了。不光我，還有我們的四季春，它一直不開花，看來也要撐不下去了。說完，我下意識地看了窗臺上的四季春一眼，只一眼，便呆住了，一個花蕾都沒有的四季春，開了滿滿一盆數(shù)不清的小花，每一朵都粉艷艷地望著找，仿佛在說，你看，我們都撐過來了，都開花了，你是不是應(yīng)該比我們更有勇氣更勇敢一些？

望著這些突然開放的花，我的心里有絲絲暖流在涌動，我知道蕭寒希望我能和這些花一樣，撐過艱難，最終開放。

我不能辜負(fù)蕭寒。我擦干眼淚，拿出手機(jī)，對著盛開的四季春拍了一張，讓這些花帶給我勇敢和鼓勵。

第二天起得很早，在門上貼了對子，又在房間里貼了一個倒著的福字，吃了早飯后，開始和面準(zhǔn)備包餃子。想到昨晚的事，心中充滿溫暖，看了一眼窗臺上的四季春，愣住，和以前一樣，上面一朵花都沒有。

急忙打開手機(jī)，里面那張圖片證明著昨晚我看見的一切不是幻象。沒有太驚訝，因?yàn)槲乙呀?jīng)懂了，是蕭寒的魂魄，用他所能用的方式鼓勵我好好活下去，我不會辜負(fù)他的。

看著倒著貼在墻上的福字，我知道，只要好好生活，幸?？傆幸惶鞎絹?。

（原載《愛人》2014年5月下福建呂麗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