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黃 剛

遠(yuǎn)山近水

青海九歌（十選七）

廣東 黃 剛

編者按：黃剛的這一組長篇散文詩《青海九歌》，大氣磅礴，意境開闊，氣勢恢弘，是近年來不可多得的長篇散文詩佳作。因版面所限，本刊摘選七章，以饗讀者。

序：奢望之翼，沿著青藏的云階飛翔

生命正伴莊周的蝶舞逍遙。

逍遙著，在一個叫香山的碼頭，讓夢停泊。

大漠秋風(fēng)起，捎來西圣母女神的請柬。因為欲望，我將念想滲透到每個腳窩；因為好奇，我將灑脫寫上每一片黃葉，丈量這片禁得住丈量的大美的土地。

無須上帝的批閱，我從南溟發(fā)軔，乘一葦銀葉凌風(fēng)而去，穿越在張騫鑿?fù)ǖ臅r空，以風(fēng)的速度向神靠近，渴望心靈棲息在神的床榻。

我去，欲將囂寰的塵土抖落。

我去，為把靈魂的污垢刷洗。

駕著達(dá)摩渡江的那片葦葉。掠過五嶺，揮別珠江。凌越長河，橫過秦嶺與祁連。

風(fēng)很硬，冰川的堅韌考量我的心壁。

路遙迢，用灼燙的陽光測試我的忠誠。

透過一抹抹祥云，西圣母的花園植入視野。

辨析一絲絲雨線，西圣母的鼻息在我的心肺游弋。輕輕翻閱金箔一樣的白楊葉，這無塵高貴的信箋告訴我，西圣母的居所在黃葉的背面。悄然打量白樺樹上的眼眸：那一池深邃，蓄滿玄秘。

蝶翼翩躚，黃葉紛紛。

幽深曲折的石徑，通往西王母的神壇。

如羽的葦葉悄然著陸，將我度上青海湖濱。神啊，你在哪里？盤旋在金山上空的天鵝說：神在你的眼中！

掃描高原的疆域，發(fā)現(xiàn)一滴清洌咸澀的淚。

回望周遭，天邊鋪展一襲五彩斑斕的裙裾。

那是神的眼淚，那是神的裙裾。

舀一瓢圣水舔嘗，雄鷹替神代言：

盛一捧歸去：水中有鐵，水中有鈣，水中有鹽，水中有血。捧讀神的裙裾，鳥島上的水鳥指點禪機(jī)：裁一截斑斕歸去，黃葉著秋，長虹作橋。

不愿歇腳的冬季風(fēng)，向我頻頻招手。諦聽鞭梢凌厲的尾音，僵硬了許久的神經(jīng)開始戰(zhàn)栗。我正以風(fēng)的速度鼓脹奢望之翼，沿著青藏的云階飛翔。

尋覓天路，尋覓階梯。天路在哪里？心中無，眼中無——腳下有。夢寐和高原一樣神秘，無法按捺難言的亢奮，不禁風(fēng)的蠱惑，貼近青色的高原。

牽住云的手，翱翔在胡須虬曲的圣土。

將夢系在云的腳踝，靈與肉釋然自在純凈的青海之穹。也許，生命的節(jié)奏叫春夏秋冬，那就讓我以堅韌的秋的節(jié)奏張揚。如果天堂真有顏色，那就讓我的第一筆，從那個叫夏都的城市畫起。

行吟鳴和在青藏高原的音階，難耐白云雪山的深度誘惑。踏過河西走廊，迫近昆侖雪峰，把種子冰封的堅守，向每個裸子細(xì)胞移植。

搭乘長江、黃河、瀾滄江，聽風(fēng)云唱和，看鳳鳴裂空。

穿越青藏藍(lán)色的脊梁，那一坡一畦的青稞，仿佛已經(jīng)氤氳成嶺南稻穗的金黃……

第一章：天路，炎黃的屐痕倚天蜿蜒

向天蜿蜒的是中國夢，

向天蜿蜒的是中國路，

向天蜿蜒的是炎黃子孫飛翔的圖騰。

綿長沉重的軌道御風(fēng)而行，一道是黃帝的腳印，一道是炎帝的足行，拱衛(wèi)并呵護(hù)著蒼莽神圣的青藏高原。

在瑰麗的理想王國，一個連接天堂的構(gòu)想孕育了，一個天才的創(chuàng)意誕生了：讓一列列火車沿中華的脊梁依天而行，風(fēng)馳電掣，將大地與天堂粘貼牽系。

古老而神秘的青藏高原，地大物博、美麗富饒。這塊遙遠(yuǎn)神秘的圣土，沉寂落寞了百年千年。

昔日閉塞的交通遏制了高原人的幸福夢、遲滯了高原人的文明行旅。21世紀(jì)鐘聲鳴響的時候，華夏人文始祖的雙臂開始摩挲，開始化育這片廣袤的處女地。

隧道穿越巍巍群峰，

虹橋托起綿綿雪域，

鐵軌蔓延茫茫戈壁。

天路，讓藏族兒女與祖國貼得更緊，

天路，將富裕安康輸入藏家山寨，

天路，把四方八面的溫暖之手導(dǎo)向瑟瑟發(fā)抖的寒冬……

蜿蜒的天路，在偏遠(yuǎn)的山區(qū)布下炎黃的文化細(xì)胞，在茫茫的草原升揚生生不息的文明薪火。

蜿蜒的天路，彌漫著格?；ǖ姆枷悖笠缰r(nóng)牧民的笑容，傳遞著吉祥如意的禱祝。

向天蜿蜒，蜿蜒的是護(hù)衛(wèi)祖國西部邊疆安寧的動脈;

向天蜿蜒，蜿蜒的是一個民族日益崛起昌盛的夙愿。

通往天堂、輸送文明的路，還在蜿蜒：

一路向天蜿蜒——

第二章：三江源，五千年的乳汁五千年的文明

唯有如此的高度才有如此的神圣，唯有如此圣潔廣袤的凈土才會吸引天上的圣水、地下的凈水——聚匯成中國乃至亞洲人民維系生命的乳源——三江源。

安詳?shù)刭橘朐谇嗖氐男靥?、華夏的胸膛，三江源以它包容世界的博大情懷點點滴滴地蓄積著生命的乳汁：冰舌伸縮，雪線升降，沼澤延收，巖隙張弛，細(xì)流脈脈，一瞬一霎間，晝夜不息，豐盈著三江古銅色的乳源，在神圣與飽滿中包孕著無與倫比的大愛。

三江源，炎黃子孫賴以繁衍、成長的母乳！

觸摸華夏母親豐碩的乳房，你將感觸到溫暖博大的青海胸懷、中國胸懷。

三江源，你乃萬物之源，你是文明之泉。

無論黃河、長江、瀾滄江，還是湄公河、恒河、印度河，它們蹣跚的第一步都從這里邁出。一路行走一路奔波一路呼嘯，接納、吸收、滌蕩、奔騰，裹挾著鐵與鈣、鎂與鋅、銅和錫，走到哪里，哺養(yǎng)到哪里，用愛垂顧著每一株草、每一條昆蟲、每一只鳥獸，每一方生民。從青藏高原特有的高度謙遜地下行上修，沿著水流的方向積攢文明、傳遞文明、融通文明。

河流的源頭便是歷史與文明的源頭。

河流的方向便是進(jìn)化與修行的方向。

而融通，正是一切河流最終的歸宿！

細(xì)覽黃河歷史、長江歷史、印度歷史、東南亞歷史，儒、釋、道，甚至伊斯蘭教、基督教的旨意都在不同的河床交匯、交融，直至今日。從青藏高原到黃土高原、內(nèi)蒙古高原、長江平原，再到中南半島、印度半島，來自三江源水乳的滋養(yǎng)何止千年、萬年？

生命源，中國的三江源。

歷史源，亞洲的三江源。

文明源，世界的三江源。

牦牛在河邊靜靜地啃舔豐草，雀鳥在沼澤啄食昆蟲，青稞、玉米、白楊、小草隨風(fēng)搖曳著堅韌的身姿，遍山的牛羊悠然地在太陽下慢步。長江浩浩，彩旗飄揚龍舟競渡，恒河恬，虔誠的教徒沐浴圣水，洗滌心靈……

走過熠熠輝煌的佛廟寺院，看香煙繚繞，聽梵音彌漫；穿越西寧的摩天大廈，霓虹閃爍，人流如鯽，感受現(xiàn)代都市的多彩斑斕；徜徉藍(lán)色的青海湖畔，旌幡飄揚，陽光明媚，四域祥和……

重返青海，再覽青海。

一盞三十萬平方公里的乳源安坐于青藏的胸膛：懷抱昆侖的冰川，緊牽清澈的湖泊，鈕接雪山的水流，汲取巖隙、沼澤里的滴滴晶瑩，只為以豐沛的乳汁，施予、哺養(yǎng)每一棵植物，每一只蟲鳥，每一個生民。

三江源，矗立在一個特有的高度，匯集成一個龐大的水系族群，注視、孕育并涵養(yǎng)著幾千萬平方公里的生命，千秋萬年，未改初衷！

從青藏高原拔腿，出自三江源的每條江河，都是輸送甘甜乳汁的生命線，都是一條蓬勃靈魂的精神血脈，它含孕生命，催生華夏五千年的歷史和文明——輻射八極。

大美青海啊，你的大美在哪里？

在于那盞三十萬平方公里的人類乳源——三江源。

在于惠及人類千秋萬代的哺養(yǎng)大愛、化育宏德！

第三章：昆侖山，挺拔在西域的中國脊梁

不論在已死的夢里，還是在新生的夢里，我都奢望精讀那巍巍屹立的昆侖。

十三經(jīng)沒有它古久，《金剛經(jīng)》不比它淵奧……

恐這世上沒有什么別的什么經(jīng)比它更“經(jīng)”。

目光掃去那青色封面上的塵土——不知是哪朝哪世的塵埃，兩個蒼黝的大字騰然撲目，看得出它的久遠(yuǎn)、雄渾、遒勁，和它越世紀(jì)跨宇宙的氣勢。

即使最古老的詞典，也沒有你的名字古遠(yuǎn)，可只目觸那一天冰雪如玉的瞬息，自會有直覺與靈感告訴我：那，便是你——昆侖!

沉重地翻過去，呈現(xiàn)的是紛亂的扉頁：君王的玉璽，始皇帝的方印，修道者的穎悟，還有祖輩圣明的箴言誡語，先烈前賢的血書預(yù)見……

墨跡點點，血跡斑斑！

昆侖山，華夏人偉大的父性之祖！擎舉世界屋脊最挺拔的砥柱！

闊額上的深皺雕刻出他的滄桑，黑金般晶亮的眼睛射出深邃、慈祥的光芒，在我情不自禁的朗讀中，仿佛依稀聽到這萬壽老人穩(wěn)健的步履，辨出他的脈搏不衰的勁跳……

拉展我的目光，讀出了他的棱角分明，淳厚質(zhì)樸，讀出了他胸囊萬壑，心納百川；也讀出了他襟懷中的滾滾“汪洋”。

有時，我宛如駕一葉飛舟欣喜若狂漫覽不休，有時凝神靜氣久佇不去，被迫細(xì)琢靜止或移動的風(fēng)景：堅韌蒼莽的冰川，孑然修行的屐痕，僻巖絢爛的雪蓮，黑紅凝重的血漿，銹跡斑駁的犁鏵，遒勁如電的駿馬，負(fù)重攀爬的牦牛，幽黃灼烈的柴火，藏民憧憬的眼神，向往深藍(lán)的江河……

透過昆侖無數(shù)個側(cè)面，飽讀了一個民族脊梁豐盈多彩的質(zhì)韻：翡翠的草原，金黃的晨曦，蓊郁的松杉；哞叫的牛羊，渠柳似的姑娘，沉默勤懇的農(nóng)人；還有，雪溪湯湯，山歌悠長，情思綿綿……

翻閱樺樹的黃葉，審視昆侖的側(cè)影，我從泛黃的日歷深處和油墨的松香中，既品嚼出蒼涼、復(fù)雜與混沌，亦悅讀出欣興、歡慰與希冀，并讀出我們共同祖先設(shè)想中的大光明與大希望。這一切，都以文字的姿勢屹立在昆侖堅韌倔強(qiáng)的脊梁上！

昆侖山，一部博大精深的“圣經(jīng)”，一根象征偉岸中華父性的錚錚脊梁！昆侖山，你迂曲回腸的生命歷程，可是啟導(dǎo)炎黃后裔永不懈怠地再樹威名？！

第五章：青海湖，鑲嵌在西圣母胸前的翡翠

眼下沒海，才會奢望比草原和天空更為廖廓的夢想。

于是，群山草原間碧波蕩漾的西海就成了青色的海。曾經(jīng)有海，才會追索大海的精血、魂魄與大海的思想。

于是，一個個瑰麗的傳說附著在西海千里蕩漾的波瀾。

青海湖，一座明凈的日月寶鏡，是否還會映照出那位叫文成公主的錦繡長安？重睹這方百溪歸宗的一泓青硯，不知東海龍王的兒子是否仍在眷戀那一湖依然明艷的魅惑？

冬季風(fēng)從葦梢掠過，周遭裹雪的山巒如銀如玉，溫潤地將那一湖波瀾凝固成一塊青洌剔透的翡翠，鑲嵌在西圣母的胸前，為這片迷離的青海大地的人民祛災(zāi)納福禱祝安詳。

端詳“翡翠”這個絕妙的喻體，我發(fā)現(xiàn)了太多引人入勝的壯美、太多撼人心魄的雄奇：

鳥島開始喧囂的季節(jié)，從莽莽蒼蒼的祁連山到崇宏壯麗的大通山，從巍峨雄偉的日月山到崢嶸嵯峨的橡皮山，依次披翠掛綠冰開雪融。布哈河一路歡歌破冰而行，倒淌河款款啟步接踵而至。一幅簡約的塞上山水畫卷漸次鋪展，一幀雄奇豪壯的水墨長軸掛上眼簾！

湖鳥北歸，結(jié)隊列陣，萬千個春的信使鳴囀出此起彼伏的交響。山川被喚醒，草木在拔節(jié)。

春的步履洇延到夏，銜接著秋。

水漲湖旺，碧波高天。萬里山巒，百花爛漫。平疇無垠，油菜鋪金。千里草原，鋪絨綴錦。

渾然一體的山湖草原，以壯闊為背景，結(jié)構(gòu)出青海的婉約、西部的綺麗。

佩戴在西圣母胸襟的翡翠是天工的巨雕，

鐫刻在翡翠上的故事則是東方大美的人文筆記：

神湖的尊稱意味著敬畏。

敬畏的背后隱含著虔誠的感恩、素樸的信仰。

翻閱元朝的記憶，草原民族感恩神湖賜予的五谷豐登、六畜興旺，信仰湖神護(hù)佑、人神感應(yīng)、因果有報，祭海風(fēng)俗綿續(xù)近千春秋。

瞻顧清朝的史書，平叛缺水的清軍蹄踏泉眼，淡水噴涌。圣湖顯靈，御賜神位，祭海亙延至今。

無知者無畏，敬畏者存德。

青海湖，附著神性的圣湖。

青海湖，鑲嵌在西圣母胸前的象征。

湖畔，經(jīng)幡纏繞的瑪尼石上鐫刻著“敬畏”；

山腰，隨風(fēng)飄舞的大纛上書寫著“敬畏”。

“敬畏”，那是青海湖豐饒厚重的負(fù)載應(yīng)得的尊崇！

第八章：青稞酒，男人的情懷因你沸騰

青稞酒，釀著麥子的傳說，濡著麥子的芳香。酒味彌漫在中國高緯度的土地上，火一般樣灼烈、醇厚。

昆侖玉有“五德”，青稞酒有“五德”。融合著山德、水德、土德、木德與金德的青稞酒：

是沸騰我青藏漢子血液的糧食精，

是依高原蒼生量身定造的豪情散。

老人說：青稞，記載著高原人對大青鳥與華夏之母——西王母的感恩。

為宴請周穆王，西王母讓坐騎大青鳥飛越千山尋覓美食，大青鳥自蓬萊仙島采得仙物。歸途中，仙物不慎落地、生根，瞬間長出一片片碧波浩蕩的麥田。正是這年復(fù)一年豐收的麥子——青稞，哺養(yǎng)了一代又一代的高原兒女。

青稞如海，八仙驚奇。烈日下，行至威遠(yuǎn)，八仙喬裝乞丐討茶，此茶清冽甘甜爽口醒神。為報達(dá)老嫗施茶之恩，鐵拐李將西王母送他的瑤池仙釀倒入井內(nèi)，并告訴老嫗：“取此井水釀酒，可名揚四海，富甲天下?！弊源?，青稞酒便在互助的威遠(yuǎn)誕生了。

青海的智者說，青稞酒“清亮透明，清香純正，綿甜柔和，醇厚爽凈，飲后頭不痛、口不干，醒酒快?！?/p>

青海的詩人說：青稞酒“酒液澄明，聞之清香撲鼻，入口醇和綿軟，回味甘冽”。

喝一杯青稞酒，沸騰男人的情懷：

雪片如席，仿佛可見格薩爾王縱馬馳騁的英姿；

山路崎嶇，仿佛重現(xiàn)高原銳士共抗外侮的決絕；

風(fēng)雨如晦，似乎看見了縱橫高原沖鋒陷陣的紅軍……

喝一杯青稞酒，喝出岑參行軍邊塞體恤生靈困惑烽煙的兩行老淚，喝出詩人昌耀高原式隱忍酷厲的筆鋒以及發(fā)自筆尖的苦難感與命運感，喝出高原人耕天犁地自強(qiáng)不息奔向幸福的執(zhí)著和堅韌……

一杯青稞酒啊，將多少男兒的筋骨強(qiáng)健得鏗鏘，將多少漢子的苦累辛酸消解為震山的昂揚。這酒，催生蕩氣回腸的歌聲，激起騰挪飛揚的舞步。

一杯青稞酒啊，飽含著高原人濃釅的深情！他們用金子般的心臟溫暖朋友的胸膛，以白雪的赤誠扭結(jié)信任，把昆侖、祁連一樣的襟懷向所有的真善美敞開！

從遠(yuǎn)古到元朝，從李鐵拐到晉商，從陶缸到花崗巖窖池，青稞酒越來越醇厚，越來綿長：這是草原文化與農(nóng)耕文化的融合，是高原文化與中原文化的共鳴，是民族文化與現(xiàn)代文化的化合。

一杯青稞酒，濃縮著青海風(fēng)物獨特的原生品性。

一杯青稞酒，溶解著悠長濃郁豐茂斑斕的青藏風(fēng)情。

滑過舌苔，流過咽喉，抵達(dá)肺腑，你是否體味到了冰雪的滋潤、麥子的芳香、季風(fēng)的凜冽、昆玉的剛毅、草原的浩渺、烈日的溫度？

人行青海，只要端起這杯酒，塵世的狹隘冷漠定將一掃而空！

人在異鄉(xiāng)，只要端起這杯酒，青海山川的大美必會盡浮杯中。

第九章：格桑花，幸福之菊在高緯度綻放

一泓最為湛藍(lán)的圣水，是西圣母的淚水。

一只最為孤獨的眼睛，注視著高邈蒼茫。

沐浴著高緯度的陽光，汲取著高緯度的湖水，你，素樸成一株菊：在高緯度自由綻放的菊，那是一株幸福的格桑花！

無論雪線以上或以下，都無妨你的姿勢，含香、幽放、持續(xù)、熱烈。

徜徉湖畔，仰望祁連昆侖，你弱不禁風(fēng)的金色花瓣，活泛了每一寸荒原每一隴草地，融化了每一仞雪山每一米灘涂。因了你這樸野的菊之格，山柔媚起來，原妖嬈起來，湖明艷起來。

血水中浴， 鹽水中淘， 清水中洗。

你，斂藏起所有的寂寞。

卻以幽微的體香溫馨每個動物、每株植物——溫馨所有生命或靈魂的寒極。

于是，所有的山川，都氤氳在你徹骨入髓的寒香。

那咸澀的湖水堅韌了你每一莖葉脈，那粗獷的陽光奔放你每一瓣花唇。你將咸澀的鹽與灼熱的光煎熬，化作西圣母幸福的禱祝。

風(fēng)如刀，割不斷你菊的頭顱；

雨如箭，穿不過你菊的肌膚。

所有的風(fēng)雨雪霜，所有的日月潮汐，都被你化合成高緯度上的幸福。

躑躅青海湖，走馬祁連山，打量尼瑪石。

我沿世界屋脊尋覓，尋覓到一個并不完整的答案。

但我知道，即使那個尚武的種族，也要怯步于你止水般的靜穆，即使那高貴的牡丹雅致的幽蘭虬曲的臘梅，也慨嘆你無法提煉的本色、忠誠、堅韌與崇高。

你的崇高，取決于你所在高度的磁性；

你的幽香，源自那個高度上獨有的氣場。

格?；ǎ顬槭嵉膼矍榛?。格桑花，最為包容的幸福菊。

與雪相映，在圣潔中高貴；

與湖相伴，在蔚藍(lán)中純凈；

與草相容，在相扶中青翠。

春去冬來，百花凋敝。

而你，色隨季轉(zhuǎn)，寒香依舊；位移高下，使命依然！

格?；?，一種高緯度綻放的幸福之花，

格?；?，一種刀與劍也要懾服的魅力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