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民族交融進程中的女真婚俗變遷

李學成 鄭毅 王雁

摘 要：12世紀初，阿骨打帶領滿族祖先女真人起兵反遼建立大金國，并聯(lián)手宋朝軍隊在很短時間內滅亡遼朝。這一時期的女真與契丹族、蒙古族和漢族的交流更加廣泛，滿族進入空前民族大融合期時期。女真和漢族間在經(jīng)濟和文化上的交流促進了彼此的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豐富了兩個民族的生活。漢族的婚俗文化對金代女真婚俗也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女真的婚俗在漢文化的影響下不斷地發(fā)展變化。

關鍵詞：女真；融合；婚俗

中圖分類號：K24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33-0101-02

一

在遼統(tǒng)治時期，滿族的祖先又被稱為女真。公元10世紀，完顏部逐步興起。遼天慶四年（1114），完顏部首領完顏阿骨打帶領2 500兵馬，在淶流河①畔列數(shù)遼的罪狀起兵反遼。阿骨打于第二年正月建國稱帝，國號大金，改元收國，定都會寧。②之后在金軍和北宋聯(lián)軍的夾攻下，遼正式滅亡。女真人占領了中原地區(qū)及東北和蒙古地區(qū)，從此轉入全新的歷史時期。

這一時期女真與契丹族、蒙古族和漢族的交流更加廣泛，滿族祖先進入了民族大融合期時期。這一時期女真人主動融合的對象大概分為三種人：原在遼統(tǒng)治下的由、高句麗和漢族組成的民族共同體渤海人。在阿骨打“女真、渤海本同一家”的思想支配下相互通婚；遼朝的契丹人被分散到女真的猛安謀克之中，金世宗還明確要求與契丹人“男婚女聘，漸化成俗”“相為通婚”[1]，這樣很多與女真人雜居的契丹人逐步也成了女真人；多次南征中俘獲的漢人北遷，并使之成為家奴，這些漢族人和女真人共同生活，相互交融。在金朝初期，漢族、契丹、奚族人被大量地編入猛安謀克，并用猛安謀克名授其首領以統(tǒng)其眾，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他們對金的反抗情緒，達到了“為我所用”的目的，在滅遼和北宋的軍事行動中他們還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從公元12世紀中葉開始，為了加強對中原地區(qū)的軍事控制，同時達到削弱東北地區(qū)原有女真部落勢力的目的，金朝開始將東北及上京等地的猛安謀克大批遷往今北京、河北、河南、山東等地區(qū)。僅金宣宗時就“徙河北軍戶百萬余口于河南，雖革去冗濫而所存猶四十二萬有奇?！盵2]金宣宗時共有“猛安二百二”[3]，經(jīng)過遷徙后，東北地區(qū)有99個猛安，中原的猛安達到了70個[4]。據(jù)次推算，遷居中原地區(qū)的女真人大約有200萬人左右，遷往內蒙古地區(qū)的大約有40萬人左右，東北地區(qū)還剩下有200萬左右女真人。中原地區(qū)的女真人主要集中在今淮河以北和黃河以南地區(qū)。

金朝時期中原地區(qū)的女真人絕大多數(shù)與當?shù)氐臐h族融合在了一起。首先，大部分女真人隨猛安謀克的調動來到中原地區(qū)之后與漢族錯居雜處，他們說漢語、穿漢服、改漢姓、學習漢族婚俗和禮俗，與漢人無異，金滅亡之后他們自然地成了漢族。其次，金朝提倡女真人與漢族相互通婚，如：金名昌二年（1191）四月，尚書省提出：“齊民與屯田戶往往不睦。若令遞相婚姻，實國家長久安寧之計”，金章宗“從之”[5]。泰和六年（1206）十一月，章宗再次下諭：“屯田軍戶與所居民為婚姻者聽”[6]。在金朝政府的倡導下，女真人和漢人相互嫁娶的現(xiàn)象普遍存在，女真漢混血和漢女真混血的后裔在金朝滅亡之后都改成了漢族。第三，金朝末年，女真人為了躲避與蒙古、西夏和南宋的戰(zhàn)爭和紅襖軍的農民起義軍的追殺，中原地區(qū)的很多女真人大多隱居并改漢姓，習漢俗，其后裔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漢族并延續(xù)至今。

金與宋雖然連年戰(zhàn)爭不斷，但是戰(zhàn)爭并沒有阻礙女真人和他們的經(jīng)濟交往。金宋通過榷場③進行互市。金宋先后在壽州、鄧州、唐州、秦州、鳳翔府、淮西、京西及山西等地設立榷場[7]。金向宋輸出北絲、北絹、貂皮、人參等北方特產(chǎn)；宋則由榷場向金輸出象牙、牛、生姜、陳皮、茶葉、糖、絲織品和米等金朝生活必需品和奢侈品。由于金宋之間戰(zhàn)事頻繁，榷場時開時關，這就促進了走私的發(fā)展。金人走私出鏡的主要是鹽和馬匹；宋人走私出境的主要是茶葉、大米、白銀、銅錢和耕牛。這一時期，不管是榷場貿易還是民間的走私行為，都促進了金朝和宋朝的經(jīng)濟交流，金人也學到了更多的種植和手工技術。

金宋的文化交流也非常頻繁。由于文化的差異，這一時期主要是女真人對漢族文化的學習和吸收。在戰(zhàn)爭過程中，金朝俘獲了大批漢族官吏和士人，他們被安排在金朝各個相關部門，并委以重任。他們幫助女真人建立了各項官吏制度，并指導金人完成了眾多的城市建設。同時，金人也十分重視對漢人書籍的學習。阿骨打在攻打中京時下詔：“若克中京，所得禮樂圖書文籍，并先次津發(fā)赴闕?！盵8]金天會五年（1127），進軍滅宋后，將“城中子女、玉帛、寶玩、車服、器用、圖書、百物，括索公私，上下俱空?！盵9]65宋朝的漢族士大夫來降金時也攜帶大量書籍“南來士大夫家家有之。”[10]為了更好地學習漢族文化，金朝還成立了譯經(jīng)所，編譯了《尚書》《論語》《孟子》《老子》《新唐書》等儒家典籍和歷史文獻。

女真和漢族間在經(jīng)濟和文化上的交流促進了彼此的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豐富了兩個民族的生活。尤其是漢族文化對女真人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女真人根據(jù)契丹和漢子創(chuàng)造了女真文字；女真人還習漢語、改漢姓、穿漢服、信奉道教；漢族的婚俗文化對金代女真婚俗也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

二

到金代，女真人出現(xiàn)了一夫多妻的婚俗。如《金史》載，在天德二年（1150），“十一月乙丑命庶官許求次室二人，百姓亦許置妾”[11]57。金朝不但迅速地從一夫一妻制轉到了一夫多妻制，而且金朝的皇帝也很淫亂。如《金史》對第四個皇帝完顏亮的記載：“十一月戊辰，上命諸從姊妹皆分屬諸妃，出入禁中，與為淫亂，臥內遍設地衣，裸逐為戲?！盵11]62這與漢族皇帝的婚配制度影響是密不可分的。

在漢族先進文化的影響下，女真人開始逐漸重視婚嫁禮儀。關于金代前期女真人的婚嫁禮儀，《松漠紀聞》和《大金國志》等文獻中有比較詳細的記載，它大體可以歸納為訂婚、拜門、納幣、回報和留婦家?guī)讉€環(huán)節(jié)。

女真男女青年締結婚約稱為訂婚。他們的婚事一般由家長來決定，當時的女真人指腹為婚者多。待男女青年到了青少年時期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男方父親要帶著自己的親屬主動地去女方家拜訪，與女方家長商量結婚等事宜，這被稱為拜門，也叫“男下女”。男方家長及親屬到女方家之后，將帶來的酒和金銀首飾擺在案前，讓女方家長及親屬一一過目?？赐昴蟹剿偷囊娒娑Y，男方和女方家長及親友在一起聚餐喝酒?！洞蠼饑尽分袑Υ艘灿性敿氂涊d：“婿納幣，皆先期拜門，戚屬偕行，以酒饌往?！羯峡蛿?shù)人啜之?；蛞源终呒迦槔??！盵9]553拜門結束之后，男方和女方家長談妥婚事，婚禮就進入了下一個環(huán)節(jié)——納幣。

納幣就是準新郎帶上聘禮去女方家送彩禮。當時女真人送的聘禮以馬匹為主，由準新郎親自趕著馬匹送到準岳父家?！端赡o聞》對此也有記載：“婿牽馬百匹，少者十匹，陳其前。婦翁選子姓之別馬者視之，塞痕①則留，辣②則退，留者不過什二三，或皆不中選。雖婿所乘亦以充數(shù)。大抵以留馬少為恥，女家亦視其數(shù)而厚薄之”。

在男方到女方家進行拜門、納幣之后，女方家也要去男方家回禮，叫回報。女方家回報男方家禮品的數(shù)量一般要根據(jù)男方送禮數(shù)量的多少來定，一般是女方家留一匹馬，則回男方一件衣。

上面提及的女真婚嫁程序煩瑣，即要給女方家送彩禮，女方家又要回禮，拜門時還要大擺酒席。家境殷實的家庭尚能辦得起像樣的婚禮，貧苦人家辦婚禮則是另外一種方式，《大金國志校證》中對此有相關記載：“一云：婚家，富者以牛、馬為幣，貧者以女年及笄③行歌于途。其歌也，乃自敘家世、婦工、容色以伸求侶之意，聽者有求娶欲納之，即攜而歸，后復方補其禮，偕來女家，以告父母。父死則妻其母，兄死則妻其嫂，叔伯死則侄亦如之。無論貴賤，人有數(shù)妻?！盵9]554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到，貧苦的女真女孩子到了15歲左右，她們就以唱歌的形式表達自己想找男朋友的心意。男青年遇到合適的女孩子就直接帶到家里，然后再補婚嫁的禮節(jié)。當時，東北少數(shù)民族所處的自然條件十分惡劣，一旦家里男人去世，女人很難帶孩子生存下去，所以在女真和契丹等少數(shù)民族中都有“父死則妻其母，兄死則妻其嫂，叔伯死則侄亦如之”的收繼婚現(xiàn)象。

金代后期，隨著女真人逐步接受中原漢文化，其婚俗也在不斷地發(fā)展變化，金章宗在承安五年（1200）和泰和五年（1205）先后制定婚聘禮制。史書中雖未詳細記載該禮制的詳細內容，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更多地吸收了漢族婚俗文化與女真舊俗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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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鵬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