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秀琴
日子
◎許秀琴
木子抬頭看看天空,天空綴滿了藍色的憂郁。眼前的一棵老槐樹,葉子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不覺已經(jīng)進入了冬季了,雖不是嚴冬,但是掛在樹上的葉子沒有幾片了,那葉子在風中搖來搖去的,搖得木子的心一陣陣的發(fā)慌。
這個時候,屋子里傳來一陣陣的咳嗽聲,這聲音是屋子里木子的妻子傳來的。木子的妻子得了肝病,已經(jīng)到了晚期,才四十幾歲的年紀,已經(jīng)瘦得剩下皮包骨
頭了,大概離大去之期不遠了。
木子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一輩子沒有做過一件缺德事,人們都說好人有好報,好人一生平安,而為何噩運一直伴隨著自己,伴隨著家人,揮之不去呢。
半年之前,木子六十多歲的父親就死在自己的懷里,父親死于肝癌,那種病,村民們唯恐躲之不及,誰會來幫上一把呢?木子親自把父親送入土中,自己默默地給父親培上黃土,看著一抔黃土高高地堆砌,自己本不年老的父親,從此就和自己陰陽兩隔了。
誰知父親離去三個多月,妻子也傳染得上了這種病。木子一時間絕望到了極點,不知道該怎么拯救這個瀕臨絕望的家。
木子使勁抽了幾口煙,不由得被嗆得干咳起來,木子摸一摸滿臉的眼淚鼻涕,罷了,罷了,不活了,管他家人是死是活,管他孩子有沒有長大。
木子想到這里,頃刻間感到無比的輕松,仿佛自己說不出來的解脫。自己自小受窮,自以為孩子大了,讀出書來,自己就熬出頭來了,就能過幾天享福的日子,誰知,家中劫難一個接著一個地來臨呢?
木子起身回家,看著這個家徒四壁的家,因為父親和妻子的病,家中值錢的物什都已經(jīng)變賣完了。木子給妻子做了最后一頓飯,默默地端到妻子跟前,妻子由于病魔的折磨,已經(jīng)不像人樣了。曾經(jīng)那個水靈俊俏的丫頭,跟著自己十九年的時間,卻因為自己的無能,即將離開人世,而自己卻只能默默地看著她一天天地消瘦,一天天地離去,自己卻無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
給妻子喂了一個雞蛋,妻子勉強吃了幾口面條,木子用毛巾把妻子的臉和手仔細地擦拭干凈,然后給妻子梳理那頭黑發(fā)(曾幾何時,妻子就是因為一頭長長的辮子而深得木子的青睞,那時候,木子親昵地稱呼妻子大辮子姑娘)。木子不由得眼淚滾落下來,掉在妻子的頭發(fā)上,病中的妻子,微弱地問著:“木子,你怎么了?”木子趕緊抹干眼淚,小聲地說:“剛剛門外有風,迷了眼了。”說完,囑咐妻子,他要出趟遠門,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讓她等著他。妻子無力地點了點頭。
木子出門向著東山走去,那里有一個百丈懸崖,那是木子一直敬畏的地方,木子想好了,今天就選擇這里,解脫自己。自己累了,倦了,自己瀕臨滅絕的家,自己沒有能力拯救,沒有辦法承擔。
拐過一道胡同,走過一道街,就要走到壩上,沿著那條路,一直往前走,木子今天就解脫了。
忽然間,村里大喇叭傳來了廣播聲:“木子,木子,請你盡快來大隊部接電話!”木子打了一個激靈,那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嗎?木子踉踉蹌蹌地向著大隊部走去。
接到電話,木子呆呆地發(fā)愣。電話是兒子的老師打來的,正在鎮(zhèn)里上初中的兒子,在學校查體中,可能被查出肝炎。
這個電話如五雷擊頂,把木子擊呆了,木子踉踉蹌蹌地回家,一路上幾次險些摔倒。
回到家里,木子一夜未眠。
第二天,木子給遠在城里棉紡廠打工的女兒打去電話,催促女兒快點回家。
女兒剛剛回到家里,木子噗通一下子給女兒跪了下來:“女兒,爸爸的乖女兒,今天爸爸求你救命。你弟弟和你媽媽都命懸一線,只有你能夠救他們?!?/p>
十八歲的女兒,在哭哭啼啼中嫁了出去,丈夫曾經(jīng)是木子的初中同學,因為在山的那一邊開了鐵礦,一夜間暴發(fā)。誰知年前妻子出了車禍,撇下三個兒女尚未成年。木子水靈靈的女兒匆匆地嫁了過去。
幾天之后,木子拿著女兒女婿那邊送過來的三十萬元,把兒子妻子都送到了市里最好的醫(yī)院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