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亭/文
令“三農”無解的“大當”是什么?
■劉亭/文
不得不佩服“標題黨”的功夫,我是在瞄到“農民賣房就能進城那是上了大當”這句話,才打開頁面閱讀全文的。當然,陳錫文這位當年從杜潤生老先生手下的“九號院”出來、至今還對我國“三農”政策極具影響力的領導人名字,也很有“殺傷力”——想看看他是怎么說的?
標題句本身揣摩起來,是沒有錯的。因為陳主任在這里講到的農民“進城”,不是指什么進城打工,而是指農民已然的市民化,是指農民進城里以后的安居樂業(yè)。就這個意義來說,若是隨便哪里的農民,將自己在宅基地上建成的一套住房加以出售就可以換得“進城”,那可是“太美妙了”!即便是把住房賴以建立的那塊宅基地的使用權都算上,那也是“一筆不錯的買賣”,相信有不少農民會打算成交——老家的那套房子,除了“養(yǎng)老鼠(浙江‘三農’專家顧益康的‘專利’,指舉家進城打工的農房,僅正月初一到十五用來過個團圓年,其它時候都讓給自家的‘老鼠們’住了)”——利用率還真的不高。
很顯然,這樣的農民進城門檻是不高的,城市化的成本也是可以接受的。但做不做不到呢?做不到!不是農民不愿意,而是政府負擔不起。再讓農民工及其贍養(yǎng)人口當城里的“二等公民”,也覺得不好意思吧!但要實現(xiàn)市民化的基本公共服務“全覆蓋”,自己的“囊中羞澀”也是清楚的。所以說,不是農民不愿意,而是政府不愿意。把政府的應盡之責一筆勾銷,老是拿農民的“不愿意”說事,還以農民利益的“衛(wèi)道者”出面,這是我看到類似言論總覺得“別扭”的地方。
說一千道一萬,要脫貧致富,要挺胸抬頭,是天底下農民最樸素也是最正義不過的訴求。無視或看輕這一點,就最好別當農民利益的“代言人”,因為你不夠格。而在當今人類社會信息化、城市化和市場化,也即不斷走向現(xiàn)代化的大背景下,讓多數(shù)的農民完成市民化,則是實現(xiàn)這個訴求的時代發(fā)展之必然,也是執(zhí)政黨責無旁貸的歷史使命。
這個任務,新中國第一個30年完成得并不算太好,所以才有第二個30年自農村改革肇始的全面改革開放。但是,中國的“三農”困境由來已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看來還得有一個新型城市化的30年:幾畝自主經營的土地、多半年出外打工的漂泊、矮人一頭的被排斥和被白眼,難道就是眼下7億多農民所要的生活嗎?非也!
到了這一步,政府要做好的事情還不是明明白白、天日昭昭了嗎?
一方面,“解鈴還得系鈴人”——政府親手將自己多少年前形成的一整套有失社會公平正義的城鄉(xiāng)二元體制機制,給盡快“自我革命”了。再也不要拿什么“過時的法條(法律條文,有些不過是個什么部委的文件而已)”當“遮羞布”加以搪塞了。如果說是今天已然進入了“依法治國”、“依法行政”的時代,凡事不可想當然,那就按規(guī)矩辦,立馬進行“修法”。或者也可以按時下的套路,討一把“改革試點”的“尚方寶劍”,于是便在可控的范圍內進行“變法”。最不濟的,是這樣一種說辭,無論法條是否符合“法理(包括法定的‘天賦人權’)”,先上來兜頭就是一句“國家是有法律的,按法律辦”。這個架勢和腔調一亮出來,甭說“上樓運動”,我看連現(xiàn)有耕地的流轉,都有一點“違法”之嫌了。
另一方面,“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趕快根據(jù)馬克思主義的物質利益原則,遵循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市場經濟規(guī)律,制定一套城鄉(xiāng)要素可以自由流轉、平等交易,且同時依法保護當事人(特別是農民)合法權益的制度安排。再也不要拿什么“農村宅基地就算賣了(也)值不了幾個錢”當“擋箭牌”加以推脫了。不知道大家想過沒有,若是國家總不敢改變城鎮(zhèn)的住房制度,人們仍然是廝守著所謂的公家房產和福利分房不放,那時下的城里人,還能不能住得像今天這般的舒適和寬敞?又不知道大家想過沒有,同樣是人,怎么會當城里人在心疼因為擁有兩套住房還要納稅的時候,農民卻在為如何變現(xiàn)他那一套住房(賣+租)在犯愁?想一想吧,這到底是因為哪里出了錯?我以為,十多年來將農民人為排除在全社會土地的商品化、價值化、資本化進程之外,甚至假借政府的名義,去向農民“盤剝一筆”的現(xiàn)行征地和土地財政制度,才是侵害農民群體利益最大的“錯”!如此糟糕且已被實踐證明不可持續(xù)的制度安排,難道就沒有更符合規(guī)律、更保護農民權益的“新政”取而代之嗎?
記得十年前(2004年6月25日),筆者在浙江杭州曾主持了一個統(tǒng)籌城鄉(xiāng)發(fā)展的論壇,我們榮幸地請來了陳主任做演講。那次他就深刻地指出,不要把城鄉(xiāng)一體化理解為“城鄉(xiāng)一樣化”。我很為他的觀點鼓舞,還利用主持者的便利,“走私販私”地說:“這個‘一體化’的‘體’是什么?我的理解是體制,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通過‘逐步建立有利于改變城鄉(xiāng)二元經濟結構的體制’(十六屆三中全會《決定》語),最終實現(xiàn)城鄉(xiāng)要素自由流動、人口自由遷徙、勞動力自由擇業(yè)(引自《點擊城市化》P279之《異曲同工之妙》)。”
“十年一覺揚州夢”,我們真的應該想明白了:至今令“三農”無解的“大當”,究竟是什么?
成文于2015年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