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
試論《我母親的自傳》中雪拉身份的遺失
韓渝
牙買加·琴凱德是一位出生于安提瓜的美籍作家。她以自傳體小說聞名于世。本文從女性主義的角度分析了主人公雪拉面臨的困境,并分析了雪拉進行身份尋覓的根源,即身份遺失的原因,旨在揭示父權制和殖民壓迫給殖民地女性帶來的深重災難。
雪拉在年幼時被雙親遺棄,這對她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創(chuàng)傷。母親的缺失和父親的缺席讓她在成年之前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磨難和騷動。
母親的死亡成了雪拉生命的中心主題。這也使得雪拉生命的引領者和女性身體的啟蒙者有所缺失,因為女性的角色在家庭生活中是關鍵的。雪拉可以從一名女性角色身上學會如何做一個女兒,妻子和母親。沒有了母親,雪拉不能完成慈母和稱職的妻子的角色。隨著經(jīng)歷的事情增多,她的心不再柔軟,并成了墮胎方面的專家。她不愛自己的丈夫,也不想成為他的好妻子。她故意讓丈夫處于孤獨的狀態(tài),忽略他的存在,并把他囚禁在一個無人居住的小島上。母親的缺失成了她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盡管在暮年,在內(nèi)心深處,她依然為母親的離世而掙扎。同時,雪拉也忍受著父親的遺棄,這一點體現(xiàn)在他對雪拉的漠不關心上。雪拉的母親死后,父親將兩捆布交給洗衣工,其中一捆是他的孩子,另一捆是他的臟衣服。年幼的雪拉疑惑父親會對那一捆叮囑更多。
了解到父親是一個自負又格外注重外表的人之后,雪拉認為父親會期望洗衣工多關注他的衣服。深深地烙印在雪拉記憶里的是父親每兩周會匆匆地去看她,來取他的干凈衣服,雪拉承認自己不是個真正的孩子,她感覺父親來的目的純粹是為了取走洗干凈的衣服而不是看她。而且,雪拉斷言自己和父親的關系只是一種“形式”,因為“他從來不碰我或是看我的眼睛”。
雪拉出生后就成了棄兒的遭遇,也迫使她后來經(jīng)歷了深陷身份危機的艱難時刻。父母都離開了她,母親經(jīng)歷的是不可改變的死亡,而父親是漠然的對待。父親的角色本應該讓女兒成長,但父愛的缺失卻讓雪拉變得叛逆和冷酷。此外,雪拉拒絕承認愛的存在,“我相信我的一生中都沒有這種東西------愛”。
作為一個孤兒,雪拉遭受到了同族人的孤立。這也導致她遭受了強烈的精神痛苦。在學校里,老師和同學們都不喜歡她。他們孤立雪拉只是因為雪拉母親的那部分加勒比血統(tǒng)------他們認為加勒比民族是“被打敗的,被消滅的,像花園里的草一樣(路文彬,2006)”。盡管雪拉也是非洲人,也有著同樣苦難的經(jīng)歷,恥辱和奴役的歷史,但還是遭受了排斥。盡管還是個孩子,雪拉也困惑為什么他們之間長得那么相像卻被告知不要信任彼此?!安灰湃伪舜恕笔茄├赣H的格言,之后成了她成長的一部分,她的同族人也是一樣。
雪拉在父權制社會中,因為其性別遭受著歧視。除了承擔起父親該做的照顧女兒的責任之外,雪拉的父親還把她當作是一個生意上的朋友的禮物。而在男人們的眼里,和雪拉在一起,她不過是個性器官或者是生育的工具。他們因為她的放蕩不羈和孕育孩子的功能而渴望擁有她。作為被殖民統(tǒng)治的人,雪拉與被殖民祖國關聯(lián)的一切都被剝奪了,并且被迫接受強加給她的一切。她被迫將英語當作唯一合法的語言使用。她也被禁止相信奧比巫術。根據(jù)英國當權者的論述,任何與非洲關聯(lián)的東西都是“非法的,低下的和貧窮的”。因此,《我母親的自傳》中的女性的身份是由父權制和殖民帝國的話語塑造的。正如雪拉所述,她遭受著來自父親,情人和白人的虐待。
理查森先生-----雪拉的父親僅專注于獲取錢財。他不僅從他作為殖民地警察的職位上獲得經(jīng)濟利益,也從他的女兒雪拉身上獲利。完全是帶著這種目的,他將女兒送給他的朋友拉巴特做禮物。而拉巴特也是一個只癡迷于收集和積累財富的人。因此,和拉巴特在一起注定是一場災難。
雪拉的父親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安排她和拉巴特一家住在一起,以給她更好的生活條件為由,但拉巴特家提供的生活條件并不比以前好。雪拉除了住在簡單粗糙的屋子里以外,還被拉巴特夫人要求做一些差使或家務以抵償她的住宿費用。繁重的家務耗盡了弱小的雪拉的生命和青春,并讓她在生命早期經(jīng)歷了苦澀的生活。
一生中只追求錢財?shù)睦聿樯谋M了人性,變得冷酷、漠然。這一點體現(xiàn)在他盛氣凌人的安排給雪拉帶來了災難性的痛苦。雪拉一次說道,“我比妹妹幸運,她的母親活著卻讓她知道她不為母親所愛”。對于雪拉也一樣,她父親活著卻讓她知道他一點兒也不愛她。
拉巴特是個沒有愛的人,追求錢財是他一生唯一的目標。雪拉淪為他的生育工具。他一直想要個孩子,無奈妻子不孕。于是他將魔爪伸向雪拉,并無情地奪走了她的貞潔,在十二歲的少女身上只留下無盡的疼痛??杀氖?,拉巴特夫人竟然默許了丈夫的婚外行為。按照父權制的社會規(guī)約,婦女有三種功能-----妻子,母親和娛樂者。女性必須要服從于男性定義的道德。因此,作為父權制下的一個受害者,莉莎感到卑微或者因不孕而感到愧疚。另外,莉莎愿意做丈夫的共犯也加深了雪拉的痛苦。
婚后,由于種族歧視觀念的流行,雪拉被丈夫視為充滿異域風情的性感尤物。雪拉扭曲的形象使得她成為菲利普泄欲的對象,盡管讀者不能忽視菲利普喜愛雪拉的事實。他選擇雪拉為妻,遭受了同族人的譴責,因為他代表了殖民者的父權制權威,卻自毀威嚴與社會最底層的女人在一起。他將雪拉視為他的英式花園和捕獲的動物。他確信他為殖民地領土帶來了文明,于是改造了花園并使之成為英國式的,也冒險讓雪拉成為英國式的淑女。
雪拉對丈夫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她忽視他,因此即使雪拉不會成為他們婚姻失敗的原因,她也無法避免在丈夫的眼中只是個性器官的狀況。雪拉和菲利普花園中的植物以及他虛偽的科學研究中的小動物一樣,因性別和種族的原因處于丈夫牢牢的掌握之中。
書中有許多女性人物,黑人或白人都無一例外地淪為父權制下傳統(tǒng)力量的受害者,經(jīng)歷了丈夫和父親的各種虐待。雪拉對父親的服從為她后來淪為婚外情的性對象的苦澀命運做了鋪墊。
被殖民地征服的國家被剝奪了與祖國關聯(lián)的一切,多米尼加人被迫吸收強加給他們的一切。小說中,多米尼加人忍受著白人們的歧視,這導致他們陷入了勢不可擋的無身份的痛苦和恥辱之中。雪拉最先學會念的字是“大英帝國”,在學校里他們被要求講英語,因為他們本族的語言被視為是“編造的”。
學校的教師是經(jīng)過天主教訓練的------這是殖民時期南印第安的基督傳統(tǒng)。這種傳統(tǒng)對殖民地的文化和宗教發(fā)展有著重大影響。根據(jù)從天主教受到的訓練,教師們接受了與非洲關聯(lián)的一切都被貼上“低級的,貧窮的和野蠻的”標簽。因而,教師意識到她的非洲血統(tǒng)是一種恥辱和自我厭惡的源泉。她對雪拉蔑視,憎恨,并將她的態(tài)度傳遞給她的其他學生。
書中的白人,菲利普的妻子莫伊拉公然地向雪拉表達了歧視。莫伊拉很驕傲自己是英國人。作為一個無能的女人,她喜歡與她相關的一切,認為與她不同的事物都是可憎的。因此她棕色的頭發(fā),蒼白的膚色和聽起來正宗的口音都是她喜歡的。顯然,她是依照自己民族的特點劃分好惡的。諷刺的是,她一生都活在她不喜歡的人之中。在她看來,自己是尊貴得體的淑女,而雪拉只是一個隨時可以得到的黑人女性。在白人眼中,黑人女性“野性的”“誘惑的”“性感迷人的”典型。
生活在一個黑人女性身份由父權制和帝國殖民主義話語塑造的世界,雪拉經(jīng)歷了來自父親和情人的壓迫。對于他們來說,雪拉的角色是可以利用的,迷人的,孕育生命的。雪拉迷失了自己的身份。作為黑人,雪拉被降為低等人,遭遇了深深的偏見和恥辱,在學校強加在她身上的文化同化和來自莫伊拉的侮辱是最好的例證。此外,生為孤兒,父母的缺失給雪拉的生命留下了永久的空白,致使雪拉經(jīng)歷了不知“我是誰”的痛苦時光。因而,面對和帶著自我身份的遺失是雪拉這一生活階段的主要基調(diào)。
路文彬.我母親的自傳[M].??冢耗虾3霭嫔?,2006
(作者單位:吉林大學外國語學院 13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