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雅靜　依人淡如菊

最好玩的福州指南

大多旅游城市玩的是路線。

但是在旅游脈絡尚不清晰的

福州，玩圈子才過癮。

在百度首頁搜索“福州旅游”可以找到44，600，000個結果，“廈門旅游”則是100，000，000個——超過統(tǒng)計值一律顯示100，000，000；YHA China的網頁上，輸入福建，只有廈門和南靖土樓的青旅可選，福州根本沒有青旅；不少人知道福州的名菜是荔枝肉，但是哪一家的荔枝肉好吃？問多少人就有多少種說法。 而到了廈門，吃沙茶去黑糖，吃大排檔去小眼鏡，說到奶茶難免想起張三瘋。相比起被太多人總結、定義的廈門，我們在定下一張去往福州的動車票時，抓瞎感云蒸霞蔚。

這樣的迷茫并不是沒法克服。如果在白茫茫一片里你能找到幾個人遞給你的線頭，拽著它往福州深處走，你會極了然地感受到鼓樓的官氣、老倉山的墨水味和臺江的市井嘈雜。除了豁然開朗的驚喜，那種有點粗糲的生活感更會刺激到一個外來者的敏感神經。

問題是，怎么找到他們？

從一個線頭抽絲剝繭

福州的本土雜志《家園》曾經大剌剌地問過一句話：“你有100個理由離開福州，為什么你還留下來？”這句話是對福州本地人說的，對于一個外來客而言，可以換成：“你有另外10000個選擇，為什么你會到這里？”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最開始大概是因為老福州歷史魅力驅動——它在19世紀末至20紀初曾煊赫一時，洋務運動、船政學堂、第一批現代海軍……你不能想象這座慢熱悠哉甚至有點兒消極的城市曾經有過那么壯志豪情的先鋒時刻。這樣而來的人，如果又帶著一點路線思維，最可能會首先沖著倉山跑馬場的昔日繁華而來，再找到“老建筑百科”網站（http：//www.fzcuo.com/）。再不然福州不少咖啡店里你也會看到“老建筑百科”池志海的手繪《倉山老洋房探尋之旅》地圖——在倉山轉悠的短短一個早上，我們遇見三波和我們一樣拿著手繪地圖按圖索驥的青年人。

同樣關注“老建筑百科”網站的，還有一個叫做黃滔的餐館小老板，但沒什么人會用餐館給他打標簽，介紹他的朋友叫他：好孩子創(chuàng)造社的黃叉叉。在臺江長大，成天逛老街區(qū)的他和另外一幫人拉起了“好孩子”的大旗，玩得更加活泛一些——除了建筑，他們玩劍道、搞聚會、做老福州的明信片，去年在福州東街口拆遷前，這幫人在東街天橋上徹夜狂歡，這些照片和活動被傳到網上后，竟然從一簇小團體的追思蔓延成一場全民記憶大祭奠，那時候你隨手打開一個論壇都是對東街天橋各種變著法兒的憑吊，此時開了個頭的“好孩子創(chuàng)造社”又開始轉戰(zhàn)它處。

如今，“好孩子”成員來去了不少，剩下黃叉叉一腳站在美食圈一腳站在玩不夠的三十歲開端里。他改了玩夜店的習慣，每天養(yǎng)魚種花，沒改的習慣，則是早上那碗臺江如今挺出名他卻從小吃到大的柴火鍋邊。同樣熟知這家老店的還有出過一本美食書的阿菊，黃叉叉叫她菊姐，不僅是小吃，從平民老店到高檔會所，福州能說得上好吃的東西都在阿菊舌頭上占據著一塊味覺記憶，這種吃遍天的強悍讓她成為福州美食圈繞不過去的一個人。而福州另外有個刁舌頭，叫做卓成曦。他同樣半只腳跨在美食圈子里，除了能細數各種福州和周邊的地道老店味道，哪里能品一杯紅酒、哪兒喝得到一口好茶都能從他嘴里撬出來。他甚至能帶你去到福州的犄角旮旯，買到一塊多錢一只、三四十元一簍子的江鮮小螃蟹，據說味道遠勝每年十月真假難辨的陽澄湖大閘蟹。卓成曦今年在左海新開了一家餐廳，做創(chuàng)意分子料理，把福州特有的蝦油、紅糟和西式食材徹底打散糅合。這種做法是否能應付福州人的老口味？卓成曦對此暫沒太大顧慮，為了不把食材處理成匠氣的統(tǒng)一口味，他愿意冒一點兒險。這樣的事情他算駕輕就熟，當年堪稱福州第一家說得上格調的芍園一號酒吧就出自他手，可說是有了這個引子才有了后來的芍園創(chuàng)意園區(qū)。芍園一號退出園區(qū)后，如今要追溯此地可去往三坊七巷的“銹”，同樣是酒吧，但設計又勝過當年許多，自釀鮮啤非常新鮮香醇，還時不時會推出車展和一些品質不錯的現場樂隊演出，去的時間剛好的話，或許還能逮到卓成曦在店里海聊一通。

據說“銹”是被福州本土音樂圈稱道的“唯二”演出好場地，另一處是三次搬遷都被死忠跟隨的海峽搖滾Livehouse。兩處風格極不相同，但音響設備和空間都不至委屈樂手好嗓子，也夠地方讓搖滾迷們鬧騰。如果怕跟不上海搖一再遷址的節(jié)奏，在“銹”演出時，可仔細找找演出專職攝影師魚子，他如今已經是各大音樂節(jié)的首席攝影，但福州本土的演出他還是能跟就跟，個人網頁上眾多現場演出的照片光看就讓人熱血沸騰。魚子亦是海搖的核心成員之一，找到他或者就能直接深入福州搖滾最銳利的切面。

福州適合年輕人的地道演出，除了搖滾，還有小劇場。人藝小劇場如今當得上一句如火如荼，每次新劇一推出，五十平方米的演出空間就滿滿當當，導演陳大聯(lián)拿獎拿到了國際上，實驗劇《雷雨》甚至受邀到臺灣地區(qū)巡演?？粗怂嚾缃褚褤碛械囊粠丸F粉，不太能想到幾年前它還因為大家習慣送票而門庭冷清。

除了一干為了福建話劇默默耕耘的人藝工作人員，TED×Fuzhou的發(fā)起人博物館也為小劇場的興起出過一份力，在福建小話劇市場尚不穩(wěn)定時，博物館曾經在過去的活動大本營ColaLoft1.0咖啡館里為《雷雨》造勢。如今1.0隨著搬遷升級為ColaLoft2.0，在那里你很容易找到TED×Fuzhou的關鍵人物——博物館和廢廢，并收到他們“一起玩”的邀請。TED指Technology（技術）、 Entertainment（娛樂）、Design（設計）在英語中的縮寫。這個源起美國的私有非盈利機構如今遍布世界，匯集了科學、設計、文學、音樂等領域的杰出人物，并定期分享他們關于技術、社會、人的思考和探索。TED在充滿文青的廈門不了了之卻在不太個性的福州如火如荼，內部似有種憋屈的力量在。在沒有宣泄精力窗口的福州，青年們形成一種海豹式的生存模式——默默吃進一些不可思議的思想，集群式地維護，讓小海豹得以在嚴酷風雪里無聲成長。明明是一個不毛之地，他們樂此不疲地忠誠繁衍理想，而且，竟然讓它們存活下來，長成一些頗為可觀的福州“不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