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峰

(棗莊學院傳媒學院，山東棗莊277160)

論消費社會下青春電影的懷舊文化

趙海峰

(棗莊學院傳媒學院，山東棗莊277160)

近些年來，青春電影風生水起，頻繁被搬上銀幕，逐漸成為國人電影消費所熱衷的主流類型?！赌切┠晡覀円黄鹱愤^的女孩》、《中國合伙人》、《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再到刷新多項票房紀錄的《同桌的你》。影片中所流露與彰顯的懷舊文化，喚起了青年群體所擁有的共同記憶符號，在社會中掀起了一股集體懷舊熱潮。本文立足于青春電影，著重探討消費社會下青春電影的懷舊與消費社會之間的內(nèi)在互動以及所帶來的文化現(xiàn)實意義。

懷舊;表象;消費;認同;反思

繼《致青春》、《中國合伙人》、《小時代》之后，又一部青春影片《同桌的你》以小的制作成本贏得了的高票房，在銀幕上繼續(xù)延續(xù)青春懷舊風尚。影片所留下的濃郁的懷舊氣息依然還在整個社會彌漫，成為人們茶余飯后所津津樂道的話題。這部影片從敘事層面上來看，講述的是周曉梔與林一高中、大學時期校園愛情故事，但每一故事情節(jié)與歷史節(jié)點契合，進而折射出整個中國文化變遷、跨國想象、以及個體的身份歸屬等意識形態(tài)問題。本文從青春電影《同桌的你》出發(fā)，追本朔源，探究消費社會下青春懷舊影片集中出現(xiàn)所與整個社會之間的文化互動以及所蘊藏的文化現(xiàn)實意義。

一、關(guān)于懷舊與消費

在影視藝術(shù)中，懷舊偏向于一種敘事手法，我們可以簡單的理解為是對以往過去的舊時光的敘述。如當下拍攝的一部具有懷舊色彩的影片，它的故事發(fā)生時間很可能是在這之前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幾千年。它發(fā)生于個體的心理機制，主要源于社會文化“潮流演變的規(guī)律，‘世代’等觀念和意識形態(tài)的興起”。［1］(P457)懷舊電影看似帶領(lǐng)著觀眾緬懷過去，重走真實的“歷史”片段，但依據(jù)詹明信的觀點，它只是“在傳達‘過去的特性’”，并不能真正捕捉到社會現(xiàn)實中的歷史性，它的焦點放在“重整出一堆色澤鮮明的、具昔日風尚之風的形象”。［1］(P459)也就是說，懷舊電影并不是紀錄片式的呈現(xiàn)過去曾經(jīng)存在過的歷史真實，而是通過盜襲、拼湊、戲仿、模仿等方法，再現(xiàn)過去歷史的視聽符號。服飾、發(fā)型、老歌、建筑、空間場景等能指符號拼湊，指向某一特定的歷史時段。于是，過往的歷史時空在電影中形成可供觀眾消費的影像與場所。也就形成了鮑德里亞所說的觀眾對“歷史表象的‘消費’”。［2］(P327)于是，當一部懷舊電影上映被觀眾欣賞消費時，所消費的不是過去的歷史真實，而僅僅是影片中對歷史模仿拼湊而成的表象而已。

在詹明信的觀點里，懷舊電影是指在“風格創(chuàng)新不再的大眾文化里，剽竊、模仿已死的藝術(shù)風格，拼湊而成的有關(guān)過去的世代轉(zhuǎn)折的電影。是電影的新‘體裁’。”［1］(P404)目前我們討論的懷舊更傾向于青春電影所帶來的一種審美傾向。在人類正經(jīng)歷著的第四個社會階段——消費社會階段，“消費不僅是一種經(jīng)濟活動，它已經(jīng)延伸到社會的各個領(lǐng)域中，成為人的基本生存方式。文化活動也被卷入到消費社會的漩渦里，它與經(jīng)濟活動合二為一，成為關(guān)系復雜的文化商品?！保?］(P52)作為文化商品的電影，逐漸成為大眾的基本生存方式，成為大眾閑暇時光的娛樂消費對象。因此，消費社會的文化商品——電影被賦予著消費時代的特征。其一，娛樂性。相對于傳統(tǒng)精英文化中的教化、嚴肅、沉重、崇高相對，娛樂在影視文化中一直含有貶義色彩。但娛樂與精英文化并非完全對立、水火不相容。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記》就是以“游戲、娛樂”的姿態(tài)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讓讀者在輕松愉悅中體味作品的無窮魅力。所以，娛樂并非完全是一種審美效果，而側(cè)重于一種方式手法。這種方式手法最終呈現(xiàn)給觀眾的審美效果可以是純粹“哈哈一笑”式的娛樂，也可以是意味十足的“寓教于樂”。關(guān)鍵取決于作品內(nèi)容和思想。電影誕生之初就是大眾文化的娛樂商品，不能登大雅之堂。依靠“新、奇”的視覺影像取悅于觀眾，賺取電影票。雖然電影史中曾出現(xiàn)伯格曼、安東尼奧尼、費里尼等電影大家所拍攝的關(guān)于探討人性、現(xiàn)代文明、宗教等主題的高雅藝術(shù)影片。但因其內(nèi)容的枯燥、抽象，表現(xiàn)手法的呆板、沉悶，影片遠遠高出大眾的精神消費能力，最終在20世紀80年代之后走向衰敗。因此，在大眾文化為主導的消費社會中，電影應(yīng)首先考慮消費者的消費能力和消費趣味。而娛樂正是大眾消費特別容易接受的一種方式。其二，模仿。在由消費者行為主導的消費社會中，電影生產(chǎn)必然要迎合消費者口味。適合消費者口味，贏得高票房，并擁有大量消費群的影片類型與風格也勢必將影響著電影生產(chǎn)，引發(fā)跟風、模仿現(xiàn)象。一方面同類或相近風格影片的相繼模仿也會形成一股社會潮流，發(fā)軔為一種集體行為的文化現(xiàn)象，影響觀眾在思想、情感、行為等方方面面。另一方面，電影對過去以往歷史的模仿，又會引發(fā)觀眾懷舊情緒。讓觀眾在認可以往過去歷史的同時，認可影片的藝術(shù)水準，從而取得良好的口碑。

二、青春電影的懷舊文化消費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青春題材電影在國內(nèi)開始大量涌現(xiàn)。《青春祭》、《人生》、《小花》、《廬山戀》等影片在當時都引起了轟動性的效果。這些電影習慣于把人物放在巨大的歷史洪流之中，來凸顯人性與社會之間的沖突矛盾，帶有著強烈的文化反思色彩。到90年代之后，像《頭發(fā)亂了》、《陽光燦爛的日子》、《北京雜種》、《小武》、《站臺》、《十七歲的單車》等一些影片則開始關(guān)注邊緣人物群體在成長之中的焦慮。2005年，中國電影人不約而同的集體懷舊，出現(xiàn)了大量關(guān)于青春的電影，《孔雀》、《青紅》、《紅顏》、《電影往事》等。這些影片在復制青春記憶的同時，也取得了較高的市場接受度，并形成了“中國式懷舊”。2010年，筷子兄弟的微電影《老男孩》優(yōu)酷網(wǎng)首播，點擊量迅速過億，感動了無數(shù)網(wǎng)民與觀眾。其主要原因就是“經(jīng)過歲月洗練以后剩下那鉆石一樣璀璨的記憶，或許我們都能在這光與影中間，找到自己的影子，找到自己關(guān)于時光的記憶，關(guān)于青春的記憶?！保?］(P212)2011年，臺灣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在國內(nèi)上映，票房屢創(chuàng)奇觀，并最終收獲了7580萬人民幣的好成績。由于青春電影在電影市場上的巨大消費力與吸引力，之后的青春電影相繼出現(xiàn)，甚至集體亮相?！吨袊匣锶恕贰ⅰ吨虑啻骸?、《小時代》、《同桌的你》等影片的出現(xiàn)，將懷舊推波助瀾，引發(fā)了國民的集體懷舊熱潮。當下，青春電影已然成為當下中國電影的一道獨特的文化景觀?！皵?shù)量上小有氣象，藝術(shù)上自成脈絡(luò)，具有十分明確的表達欲望和藝術(shù)訴求?！保?］(P41)

與國外青春電影的敘述方式不同，國內(nèi)的青春電影大都會把故事背景放置在大學生活集體體驗之中，講述關(guān)于大學生的“青春”、“夢想”、“勵志”、“遺憾”、“感傷”等母題。一方面是由于電影創(chuàng)作者大都有著大學生活體驗，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去，講述關(guān)于大學生活的創(chuàng)作沖動，祭奠自己的青春;另一方面，青春電影營銷把受眾聚焦在70后、80后這一青年群體。這一群體成長在我國改革開放全面復興的文化背景之下，感受到了改革給這個社會所帶來的巨大成果與劇烈震蕩。所以對青春電影中所透露的時代背景有著較強的認同感。電影《中國合伙人》把故事的發(fā)生背景放在80年代的“出國熱”時期，主人公定位為“創(chuàng)業(yè)英雄”。三個主人公出身不同、性格各異，但都有一個共同的夢想，希望走出國門，在一片自由的土地上實現(xiàn)遠大抱負。毫無疑問，“勵志”則成為影片的核心意義訴求。影片中的人物，深受現(xiàn)代文化邏輯影響，但價值判斷又與傳統(tǒng)文化中以“成敗論英雄”一脈相承。導演將這一特殊群體的典型化，通過“共性”的事件如轟炸大使館、瘋狂學習英語場景來完成敘事，達到當你看到影片中的人或事或許就是在鏡像自己的懷舊效果。在影片的結(jié)尾，影片打上了“他們的故事，或許也是你們的故事”字幕。多多少少讓觀眾從這一故事中能找到這一代人的奮斗軌跡，取得認同感。電影《致青春》的出現(xiàn)，使懷舊的個體情懷發(fā)展為集體心態(tài)，達到了懷舊文化前所未有的高潮。影片中的海報、健力寶、“唐僧肉”、自行車、搪瓷缸、老式收音機等物件都成為了人們識別青春的符號記憶。在敘事中，影片中主人公陳孝正以“犧牲愛情”為代價的勵志方式，雖飽受爭議，卻也真實的反映出那個年代從農(nóng)村底層社會走出來的大學生強烈的渴望改變命運的成功欲望。影片上映之后在70后、80后群體之中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懷舊經(jīng)濟?！睉雅f商店、懷舊商品、懷舊電影都會受到他們的追捧。《同桌的你》的上映，繼續(xù)延續(xù)著青春懷舊之風。這部影片被評定為“一身山寨氣”的影片，多個橋段模仿《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社交網(wǎng)絡(luò)》、《畢業(yè)生》。依靠將喜迎千年、大使館游行、非典等國內(nèi)重大事件拼貼來完成敘事。在上映之初，票房成績打敗了由甄子丹領(lǐng)銜主演的武俠3D大片《冰封:重生之們》。最終這部投資2000萬元中小成本影片依靠濃郁的懷舊風格最終收獲了4.56億的票房佳績。由此可見，青春懷舊電影已然擁有著良好的受眾基礎(chǔ)，對年輕觀眾有著不可抵擋的吸引力。

在這些青春懷舊電影中，都試圖用以往過去的歷史碎片去營造過去的“真實”場景，給人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以此來達到觀眾與影片情感互動的效果。據(jù)中國電影發(fā)行放映協(xié)會公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電影觀眾的平均年齡從2009年的25.7歲降低至2012年的21.5歲。”［6］電影觀眾年齡的降低和青春電影的票房成績則表明，年輕一代開始對他們想看的電影類型做出選擇。而當下以市場為導向的電影創(chuàng)作，開始越來越多的考慮青年群體的審美趣味與精神需求。因此，上世紀90年代因影片《大話西游》而誕生的以70后、80后為主體的青年文化，經(jīng)過近二十年的發(fā)展，不再屈居于亞文化地位，日益發(fā)展為中國電影的主流文化，成為中國電影的一面旗幟。青年導演以青春為題材的影片將會成為中國電影一股主導性力量?！吨虑啻骸返膶а葳w薇、《那些年》的導演九把刀、《小時代》的導演郭敬明、《同桌的你》的導演郭帆等這些青年導演，不約而同的選擇青春題材電影創(chuàng)作，無形中形成一種青年文化的力量，改變著中國電影文化的走向。

在青春懷舊影片中，“勵志”是他們主要的價值訴求點。影片中人物勵志的起點都設(shè)置在大學校園，勵志的方式也不盡相同，但他們所追求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成功”。影片《致青春》中主人公陳孝正以做人的失敗來換取事業(yè)上的成功。《小時代1》中女主角事業(yè)成功，是建立在女性意識的友誼基礎(chǔ)之上。在凸顯她們成功的同時，暗含著友誼的難能可貴?！锻赖哪恪返某晒δ繕耸浅鰢Ｅ魅斯軙詶d一直把出國視為自己的夢想，而男主人公林一一直把周曉梔視為自己的畢生最求，所以也把出國定位為自己的目標。但結(jié)果卻是出國欲望強烈的周曉梔反復失敗，林一卻一舉通過。最終兩人未能如愿，周曉梔嫁給了一個她不愛也不愛她的一個人。從這里也可以看出這部影片在女性形象構(gòu)建方面是缺失的。高中時期，在男性力量為主導的班級里，周曉梔在被欺負時只是一味的妥協(xié)、屈服，而林一為了保護周曉梔整日與人廝打，滿身創(chuàng)傷。在這里林一是叛逆、英雄的形象。而周曉梔的個人意識也是依附于林一。意外懷孕時不知所措，最終聽從林一的想法把孩子打掉，險些釀成惡果?！缎r代》的敘事背景是放在了商品經(jīng)濟極度發(fā)達的“小資社會”里進行的。奢侈品牌、高檔私人會所、社會名流、時尚杯子、美味點心等物件細節(jié)成為影片吸引觀眾眼球的砝碼。女主人公的言行舉止幾乎建立在這些消費符號之上。以至于被CNN批評為“電影將上海女人描繪為膚淺的、無趣的并與欠壞男人情的?！膫€角色的職業(yè)理想實質(zhì)上就是服務(wù)有能力的男性?！保?］

三、懷舊的文化現(xiàn)實意義

1.文化的認同。全球化進程所要求的同質(zhì)化使民族文化的多樣性受到?jīng)_擊，深受傳統(tǒng)文化熏陶的現(xiàn)代人在對現(xiàn)代性的追求產(chǎn)生了諸多痛苦與迷失，這就形成了懷舊的基礎(chǔ)。真誠地情感慰藉的缺席和情感世界的荒漠化令人不自覺地在內(nèi)心深處憧憬著理想的情感皈依，促使人們急切的回到過去尋覓以往美好的點點滴滴，而產(chǎn)生對過去時光的向往與認同。懷舊電影有意識的捕捉、堆砌的過去歷史文化符號，重構(gòu)虛擬歷史畫面并賦予新的內(nèi)涵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引導觀眾在共性的歷史畫面面前調(diào)動記憶中的個性化畫面，積極參與到影片所營造的懷舊情境之中。在消費懷舊的同時，不自覺的產(chǎn)生對懷舊文化的認同感。

2.文化的反思。影視文化下的懷舊是視覺畫面堆積出來的幻想，是過去視聽符號、昔日時尚之風在銀幕上的堆積。所以當下懷舊并不能夠是觀眾達到真正的心靈回歸，而是在視覺幻象中實現(xiàn)夢想，消費“現(xiàn)實、歷史以及歷史與現(xiàn)實之間的曖昧關(guān)系”［8］(P97)。同時，過多的懷舊也會產(chǎn)生沉溺于過去、排斥當下社會、逃避現(xiàn)實的心理現(xiàn)象，擾亂觀眾正常的生活態(tài)度與價值觀。

總結(jié)

近些年來，青春懷舊電影的相繼出現(xiàn)，促使懷舊文化滲透到社會的方方面面，也讓懷舊的文化消費理念深入人心。由于青春懷舊電影的力量，當下中國掀起一股懷舊熱潮，懷舊也逐漸成為一種特殊的“生活方式”，引導著當下人們的行為方式和生活理念。

［1］［美］詹明信著，陳清僑譯.詹明信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M］.北京:三聯(lián)書店出版，1997.

［2］［法］鮑德里亞著，劉成富譯.消費社會［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1.

［3］姜申.消費社會與懷舊電影［J］.電影藝術(shù)，2008，(6).

［4］任曉虹.傳播學視角下微電影與傳統(tǒng)影院電影的差異分析［J］.大眾文藝，2013，(7).

［5］謝建華.青春映像:中國青春電影的文化母題與創(chuàng)作趨向［J］.當代電影，2010，(4).

［6］于帆.電彩賺票房，別小看觀眾［R］.中國文化報，2012－12－24.

［7］Ying Zhu and Frances Hisgen.小時代中國電彩版欲望都市市"—反映女權(quán)的衰退.2013－4－17.http://global publicsquare.blogs.cnn.com//will－china－unchain－django.

［8］羅慧林.都市景觀:西方想象和現(xiàn)實的縫合體［J］.天津社會科學，2008，(4).

［責任編輯:呂艷］

Nostalgic Culture of the Youth Movie in Consumption Society

ZHAO Hai－feng
(Zaozhuang University，College of Communication，Zaozhuang 277160，China)

In recent years，the youth movie which is more and more popular has gradually become the major type of film consumption in China.The Nostalgia culture showed in the films，from"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American Dreams in China"，”To Our Youth that is Fading Away"，and then to"My Old Class"which refreshed several records，arouses the common memory in youth groups and also sets off a wave of collective nostalgia current in Chinese society.This paper emphasizes on the intrinsic interaction between nostalgia and consumer society in the consumption society and its culture significance.

nostalgia;normalcy;consumption;refection

J904.6

A

1004－7077(2015)04－0013－04

2015－05－22

趙海峰(1985－)，男，山東棗莊人，山東棗莊學院傳媒學院助教，碩士，主要從事視聽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