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華
小小雞蛋顯家風
李宣華
回老家團聚那些天,母親每晚都要煮紅糖荷包蛋作我的夜宵。一天夜里,和母親拉家常,聊到前段時間央視播出的家風采訪話題。沒想到,竟難為了滿頭白發(fā)的母親。她連連搖頭:“我和你爸都是泥腿子,哪能形成什么家風呀?!?/p>
母親相夫教子、為人處世的的口碑,在老家十里八村出了名。可是,母親說不清道不明,卻又實實在在影響著我們的家風究竟是什么呢?在離家返城前夕,看著母親端來的蛋湯,我忽然涌過一股熱流,淚水情不自禁地溢出眼眶。家風,母親用言語表達不出來的家風,不就在那一個個雞蛋里嗎?
孩提時代,一只蛋雞簡直就是家里的一個活銀行。每天清晨,母親都要掏掏雞屁股,看看哪只雞有喜。攢下的一個個蛋,她平日里是舍不得拿來吃的。每隔十余天,她就要提一籃新鮮雞蛋去鎮(zhèn)里賣,兩三毛錢一個,起早摸黑,來回徒步八十多里山路,攢下七八塊錢。例外的是,家里只要有客人來,甚至是討飯的乞丐上門,母親總會大大方方地拿出兩三個雞蛋來煮蛋花湯。每每看到母親“咔嚓咔嚓”敲打雞蛋,我就為母親感到心疼,可每每此時,母親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家里的一只蘆花雞總是“流產”。母親感覺這雞可能“吃冷了”,就按偏方給雞喂食胡椒粉。可依舊不奏效,甚至一連幾天都不見這只雞的蹤影。一天,在磨坊玩迷藏的我發(fā)現(xiàn)谷倉角落有一窩蛋,足有十六七個。在我的召喚下,母親樂滋滋地提著竹簍來取,可她定定地朝蛋看了十幾分鐘后,疑問重生:“不對呀,那只蘆花雞我天天都掏過屁股,下的蛋沒這么大才對?!庇谑?,次日一整上午,她蹲守磨坊,果真發(fā)現(xiàn)是鄰家嬸子家的一只花斑雞下的蛋。眼巴巴看著母親把半簍雞蛋提還鄰居嬸子,幼小的我一連幾天,都感到可惜。終于,蘆花雞“流產”的秘密得以揭曉。因為,它從后山帶回了十多只咯嘰叫的小雛雞。原來,這只淘氣的蘆花雞把蛋下到了后山溝,見無人取走就直接給孵上了,樂得母親笑不攏嘴。
那些年,村中禮尚往來,有送蛋習俗。有年正月,大哥生孩子,熱心的鄉(xiāng)親家家送來了雞蛋。細致的母親把收來的蛋一個個拿到燈下照看,憑借光感把不新鮮的蛋取出,再把挑選好的新鮮蛋連殼煮熟,抹上喜慶的紅色,以同樣的數(shù)量“回禮”給各家各戶。如此一來,家里“賠出”了幾十個新鮮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對此,母親神情凝重:“那些叔嬸有的眼力不好使,有的根本沒留意,不小心拿出了不新鮮的蛋,我們照此再把不好的蛋拿給人家,怎么能行?”
就這么簡單,不需說教,無需多言,母親在一個個細小的雞蛋里,將家風寫就成淳樸無華的至真至美,教會我努力做一個禮儀之人,正直之人,大寫之人。
(作者單位:將樂縣委辦綜合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