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茜
(江蘇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鎮(zhèn)江 212013)
馬克思主義自由觀與當代中國政治文明建設
朱 茜
(江蘇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鎮(zhèn)江 212013)
自由主義的演變基本和人類政治文明的發(fā)展同步,深刻影響了西方的民主與法治建設,并且固化為當代西方的政治制度、政治價值導向以及公民政治意識。歷史和現(xiàn)實都表明,自由主義在中國走不通,但是中國特色自由觀的架構卻有其現(xiàn)實意義,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的“自由”也有其中國特性,并且必須與當代中國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相結合。馬克思主義自由觀誕生于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對當代中國的政府職能轉變、社會自主進程、法治建設以及參政意識的革新都有重要的啟示作用。
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政治文明;當代中國
黨的十八大提出要“積極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并首次將“自由”作為社會層面價值取向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從而使“自由”二字打上了中國的烙印。自由、民主、平等作為核心價值觀源自西方文化系統(tǒng),是西方社會文明的標志,并深刻影響了西方社會的政治制度架構和公民的政治素質。馬克思主義作為中國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被看作是西方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對立面,更有甚者將其視為對自由的妨害。事實上,自由恰恰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題中應有之義,馬克思主義自由觀對當代中國的政治文明建設也會有若干啟示,恰如自由主義之于西方政治社會。在全球化背景下,二者不免產(chǎn)生重合,同時馬克思主義自由觀又顯示了獨有的、超越性的品格。
關于政治文明的具體內涵,《中國大百科全書·政治學》給出的解釋是,“人們改造社會所獲得的政治成果的總和。一般表現(xiàn)為人們在一定的社會形態(tài)中關于民主、自由、平等、解放的實現(xiàn)程度。”具體表現(xiàn)為“最大程度發(fā)揮人們的政治積極性”、“人們有充分機會表達自己的意見”、“在維護社會公共秩序中最大限度地保護人們的正當權利”、“政治領導者表現(xiàn)出良好的政治品德”[1]。該辭條事實上就暗含了政治文明的主要部分,即政治主體文明、政治意識文明、政治制度文明以及政治行為文明。從很大程度上講,政治文明建設,就是基于自由的民主與法治建設。
政治學自其誕生之日起,其核心問題之一便在于公民同國家權力、社會秩序的關系。自由主義主張個人與國家、社會達到平衡狀態(tài),個人利益才能得到實現(xiàn),同時國家社會也能獲得發(fā)展。這里所說的自由主義是作為西方社會制度建構的政治哲學基礎。自由主義誕生以前,除了雅典城邦制度以外,國家社會的普遍結構是專制獨裁。而實際上城邦制度下的公民也并沒有“人權”,個人自由是與城邦相違背的。17世紀誕生的革命時期自由主義正是反抗專制、神權的產(chǎn)物,這一時期的自由主義經(jīng)歷了爭取個人政治權利、民主權利、構建法治社會和憲政政府的過程。自由主義先驅霍布斯提出建立在人性惡基礎上混亂無序的“自然狀態(tài)”,倡導“國家主權”說,否認個人的權利與地位,在政治實踐上設計了個人—主權者的契約模式,表現(xiàn)為君主專制;斯賓諾莎基本繼承了霍布斯“自然狀態(tài)”的觀點,但是在政治實踐上卻倡導民主共和,提出了“思想自由”,并將民主政治視為對個人自由的保障,但卻沒有權力限制的思想,因此這種個人自由也是難以實現(xiàn)的。被認作是自由主義真正開端的洛克進一步闡明國家和社會是保障自由的目的而非手段,第一次系統(tǒng)闡述了自由主義的政治主張:指出“自然狀態(tài)”是建立在人性善基礎上的和諧有序的“自由狀態(tài)”,主張民權至上,自由的基礎是財產(chǎn)權,并首次產(chǎn)生了權利制衡的思想,認為自由的要義是限制,于是提出了“立法權、行政權、聯(lián)盟權”相互制衡的政治構想,并設計了個人—社會—政府的社會契約模式,鼓吹君主立憲制。18世紀,自由主義中心轉移到法國。孟德斯鳩進一步完善了洛克的權力制衡構想,形成了當今西方社會三權分立的雛形,并提出了代議制、兩院制,倡導政治自由只有在法律社會才有可能。盧梭將自然狀態(tài)看作歷史的起點,他認為文明社會的不平等代替了原有的平等狀態(tài),專制權力引發(fā)了暴力革命。他厭惡資本主義私有制,推崇代表全體意志的“公意”,而非可能代表一部分人的“眾意”——其表現(xiàn)形式就是代議制民主。然而盧梭的民粹主義道德關懷卻剝奪了人民的利益——法國大革命爆發(fā)后,“公意”成了新的權威,民主成了專制統(tǒng)治的工具。對大革命的反思推動了個人自由的進一步提倡、民主政治內涵的進一步深化。柏克看到了法國大革命對個人自由的扼殺,提倡不做“規(guī)整的計劃”和“統(tǒng)一的設計”,因為那必須建立在犧牲個人自由的基礎之上。貢斯當批判了盧梭的人民主權說,主張從憲法、權力內部尤其是社會進行制約,認為18世紀法國人的自由只是古代的自由,是沒有自我的自由,自由應當是只受法律制約而不受制于任何人從而支配個人意志的權利。托克維爾反思法國大革命,認為自由平等與貴族階層并不沖突,貴族是限制王權的重要力量,沒有自由的平等將導致極權主義。更重要的是托克維爾區(qū)分了民主,把“多數(shù)的暴政”看作控制思想、扼殺自由的民主。19世紀中期,憲政政府基本建立、政治權利已被認可并得到了法律保障,政治自由主義開始向經(jīng)濟自由主義過渡,但不久放任經(jīng)濟的弊端就顯露出來,于是自由主義論者開始了對傳統(tǒng)自由主義原則的修正。“自由主義之圣”密爾成為了傳統(tǒng)自由主義向新自由主義過渡的橋梁,他主張施行有限度的放任政策,國家積極地履行職能,但是要建立代議制立法機構防止權力專斷;他不再以自然狀態(tài)來看待人類的社會狀態(tài)之權利,在為個人自由辯護的同時,他將其放在公共領域中,上升為公民自由和社會自由,在這個領域內人應當受到法律限制,但是法律同時應當保障個人在私人領域的自由。到了20世紀,自由資本主義向帝國主義邁進,不僅受到極權主義和社會主義的夾擊,同時經(jīng)濟危機頻發(fā),凱恩斯主義盛行。自由主義在式微的同時孕育著復興。新自由主義重新審視個人與社會的關系,自由被看作是積極的,不再是天賦的權利而是實現(xiàn)個人與社會自我完善的目的,國家的作用也被進一步強調——這些都成為調和資本主義內部矛盾的“福利國家”的重要理論基礎。20世紀70年代后,隨著福利國家的破產(chǎn),自由主義陣營內部也出現(xiàn)了分裂,以哈耶克為代表的自由保守主義者主張回到古典自由主義,崇拜市場、反對國家干預、提倡私有化。羅爾斯則繼續(xù)堅持積極自由主義立場,批判了功利主義把人當工具而非目的、犧牲少數(shù)人的自由并且利益分配不公正的弊端,提出了“合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原則。
綜觀自由主義的演變過程,可以說是和人類政治文明的發(fā)展同步,與個人自由同社會、國家權力的博弈過程同步的。其邏輯出發(fā)點大體來自對“自然狀態(tài)”不同解讀,其核心精神是對個人自由的維護,是對思想自由的高度弘揚,而這一切的基礎都是經(jīng)濟自由。其政治文明的基礎是社會契約,其成果概而言之就是有限政府、透明政體、公平選舉、參政意識,而所有法律的制定、民主政治的存在都是為了維護個人的自由,整個現(xiàn)代西方制度都是建立在自由主義原則之上,不可否認,正是自由主義體現(xiàn)了西方所謂的現(xiàn)代性。
以貫徹自由主義精神最為徹底的當代美國為例:在制度層面上,美國誕生了包括縱向分權和橫向分權的聯(lián)邦制與總統(tǒng)制,實行兩黨制,輪流執(zhí)政;在公平選舉方面,美國選舉采用直接預選和正式選舉相結合的方式,前者在黨內推舉,后者在選區(qū)內通過合格選民以無記名投票方式進行;在思想自由方面,美國憲法第一條修正案就規(guī)定,公民有宗教信仰、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的自由。由此可見,西方的自由主義思想在其具體的制度架構和憲法中得到了貫徹,擴大了民主的社會基礎,保障了公民的權利和自由。但是這種民主制度的根本還是為了維護少數(shù)人的利益,維護私有制,新自由主義者雖然提倡國家干預,但根本上反對公有制代替私有制。崇尚平等的自由主義衍生出來的竟是“不平等”。這是與當代中國的價值追求相悖的。
政治文明作為文明的一種具體形式,首先具有鮮明的特殊性,這種特殊性源自于其自身的繼承性,是由一國的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以及歷史文化傳統(tǒng)決定的,表現(xiàn)在政治理念、制度模式以及政治行為方式上的個性;政治文明又是具有普遍性的,因為政治文明中蘊藏的內在規(guī)律和基本原則雖然被文明主體或早或晚的掌握并應用,但卻是人類文明共同的趨勢和智慧結晶,因而不同的政治文明間可以相互借鑒;政治文明又具有時代性,作為一種進步形態(tài),政治文明總在結合自身實際發(fā)展狀況以及前人經(jīng)驗的基礎上不斷求得超越,并因政治行為主體的素質差異而變化,因此具有鮮明的時代性特征。當代中國的政治文明建設要緊扣政治文明的特征,從自身歷史文化條件中尋求合理性依據(jù),借鑒人類共同的文明成果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實踐,以適應時代發(fā)展的要求。
自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被看作是源自西方且具有普世性的價值,作為政治自由主義衍生物的西方政治體制更被看作是民主最好的應用。事實上,自由并非為西方社會所獨有,而是人類普遍性的價值追求。2012年11月,中共十八大首次以24個字概括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并首次將“自由”作為一種價值導向納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這非但不是對西方自由主義的移植,反而是對其進行去偽存真并且對建立中國特色自由觀的倡導。歷史和現(xiàn)實都表明,自由作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其可行性和必要性,而它的實現(xiàn)則必須依賴于中國特色自由觀的建構。
作為西方舶來品的自由主義在中國近代思想發(fā)展史上曾產(chǎn)生過重大影響,并大體經(jīng)歷了三個發(fā)展階段。這三個階段分別為:19世紀末20世紀初,此時自由主義作為價值觀念傳入中國,自由主義論者在個人優(yōu)先的基礎上統(tǒng)一了個人自由和國群自由的關系,嚴復、梁啟超等人主要是接受了古典自由主義者的思想而進行學理引介;新文化運動到抗日戰(zhàn)爭前,自由主義成為一種思想流派,以胡適為代表的自由主義者明確表達爭人權、捍衛(wèi)民主政治的主張,這又和新自由主義一脈相承,政治自由主義拓展到了社會領域;抗戰(zhàn)前后一段時期,以1934年國家社會黨與1941年中國民主政團同盟的成立為標志,自由主義轉變?yōu)橹匾恼瘟α縖2]。
自由主義作為思想啟蒙、文藝方針、學術教育理念都對近代中國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但對中國政治文明進程的影響,卻是微不足道的。誠然,自由主義反對專制壓迫、弘揚民主自由、促成過的兩次憲政運動都或多或少地推動了中國政治近代化進程,然而以精英知識分子為主要力量的近代自由主義者作為第三種力量,從行動上不能與最廣大人民群眾結合。自由主義的核心內涵是個人的自由與權利,但在民族危機深重的近代中國,救國先救己未免顯得蒼白。與保守主義和激進主義不同,自由主義者希望復制西方模式,倡導和平漸進,但彼時的中國畢竟是一個有著兩千多年封建專制統(tǒng)治歷史的國家,內憂外患之下,溫和改革只能化作泡影。
中國并非沒有自由主義,只是沒有形成自己的自由主義傳統(tǒng)。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建立,必須要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尋求自我身份的確證和認同。習近平指出:“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必須立足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牢固的核心價值觀,都有其固有的根本。拋棄傳統(tǒng)、丟掉根本,就等于割斷了自己的精神命脈?!盵3]嚴復、梁啟超就試圖通過建立自由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思想間的聯(lián)系而傳播自由主義精神,這一思路是毋庸置疑的,自由,也確實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的內在意蘊。且不說倡導“無為而治”、“道法自然”、“逍遙游”、“得意忘形”的道家弘揚的是絕對自由,作為傳統(tǒng)中國主流價值觀的儒家文化,也不可避免地重塑著自由的內涵??鬃幼非蟆翱思簭投Y”,將其一生概括為“志于學”、“立”、“不惑”、“知天命”、“耳順”、“從心所欲”等六個階段,在他看來,“從心所欲”是他的終極價值目標,但是“從心所欲”的前提是“不逾矩”,這也不得不說是一種中庸自由觀、和諧自由觀,甚而包含了一點制衡與法治的思想。值得一提的是,中國文化的格局是儒道互補的,并不因為儒家文化是傳統(tǒng)中國的主流價值觀,道家的絕對自由就失去了它的影響力。
傳統(tǒng)中國文化并不缺少自由,但是這種自由,更多地追求的是傾向于內省的精神境界的自由,而并未在政治上認識到自由的重要性,從而忽視了自由最根本的保障——民主政治的建立。正如嚴復在《論世變之亟》中所言:“夫自由一言,真中國歷古圣賢之所深畏,而從未嘗立以為教者也?!盵4]
馮友蘭先生在為西南聯(lián)大所做的紀念碑上曾言:“蓋并世列強,雖新而不古;希臘羅馬,有古而無今。唯我國家,亙古亙今,亦新亦舊,斯所謂‘周雖舊邦,其命唯新’者也!”[5]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當中的自由,就是要從這“舊邦”中衍生出“新命”。今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的演講中也提到:“中國人民在實現(xiàn)中國夢進程中,將按照時代的新進步,推動中華文明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激活其生命力,把跨越時空、超越國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當代價值的文化精神弘揚起來?!盵6]從經(jīng)濟基礎上來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以公有制為基礎,但同時打破了西方經(jīng)濟學知識里“市場”與“計劃”的兩分,鼓勵多種所有制共同發(fā)展;從實踐淵源上來說,無論是代表農(nóng)民階級的太平天國運動、代表地主階級的洋務運動、代表資產(chǎn)階級改良派的戊戌變法運動,還是代表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的辛亥革命,都沒能從根本上求得自由,拯救中國,因為他們沒能代表最廣大人民的利益;從價值追求上來說,小農(nóng)經(jīng)濟定型了中國人的群體意識和集體精神,“修身齊家治國”作為中國傳統(tǒng)士子的座右銘,“平天下”始終是他們的終極目標,這和西方自由主義當中個人自由先于國家、政府、社會的邏輯是恰好相反的?,F(xiàn)代化的中國需要中國化的自由,這也是為什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將“自由”放在了“社會”而不是“個人”層面的原因。中國特色的自由觀的建立,必定要和當代中國主流意識形態(tài)結合,必須要與政治實踐結合,才能實現(xiàn)自由之保障。
1994年,文森特·奧斯特羅姆在一篇名為《政治文明:東方與西方》的講演中談到在專制制度覆滅、建立帝國的沖動消失之后重建文明時說到:“我們必須從我們各自文明的基本思想淵源入手。我們必須首先從基礎著手,然后再往高處發(fā)展,而不是先高后低。人類相互之間要想更多的互補,我們就必須理解各自文明的共同特征,因為這可以作為我們的共同基礎。同時我們必須深化理解不同文明的獨特之處,因為這樣可以通過學習自己以及他人的經(jīng)驗來發(fā)展各自的文明。[7]”自由,民主,平等,正是人類共同的基本價值,保護這些價值的基本制度是應當相互借鑒的,監(jiān)督制約機制、民主程序、公平法制是“政治形式要件”而非“實質內容”[8],只是這種借鑒要遵循政治文明的特殊性,要考慮到當代中國的基本國情以及歷史文化背景。如果說自由主義是西方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那么馬克思主義便是在當代中國最為普遍接受的價值觀,馬克思主義的自由觀對于當代中國的政治文明建設,更有指導意義。
首先,以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指導政府職能轉變與社會自主進程。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是在對資產(chǎn)階級自由觀的批判中產(chǎn)生的,因此不再局限于個人的思想自由、經(jīng)濟平等,而是主張沖破了階級限制的人的個性解放、自由而全面的發(fā)展。他說人將“終于成為自己的社會結合的主人,從而也就成為自然界的主人,成為自身的主人——自由的人”[9]。個人將按自己的意愿在一定社會關系中有生活的自主性,而不再屈服于“共同利益”的對立和分工片面性。然而這種自由是如何實現(xiàn)的呢?馬克思又指出:“自由的有意識活動恰恰是人的類特性”[10]。這就將自由與人類解放聯(lián)系起來,也是共產(chǎn)主義社會的本質特征。在馬克思看來,自由的實現(xiàn)模式是類自由—群體自由—個體自由,表現(xiàn)出了對傳統(tǒng)中國思維模式中集體意識的高度適應性。但集體意識的另一面恰恰是盲從,是順民意識和等級觀念。當代中國政治文明建設的重點在實現(xiàn)主體自由,其前提是促進主體意識的覺醒,關鍵在由“官”帶“民”。政府職能要由“統(tǒng)治”向“治理”、“協(xié)調”、“服務”轉變,從而使公民把參政當作是實現(xiàn)個人自由的有效途徑。錢學森等在論及政治文明建設時曾將鄧小平同志在《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中的一段話作為自己對于高度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的認識,即“政治上,充分發(fā)揚人民民主,保證全體人民真正享有通過各種有效形式管理國家,特別是管理基層地方政權和各項企事業(yè)的權利”[11]。也就是說,他把群眾自治看作是政治文明的一種基本精神。當代中國要突破傳統(tǒng)等級觀念,建立新型政治意識文明,實現(xiàn)人民的群體自由從而實現(xiàn)個人自由,關鍵就是加快社會自主進程。政治主體只有在自覺的政治社會化進程中提升自己的參政技能,將社會需求內化為自身發(fā)展的內生動力,才能實現(xiàn)個體自由和政治的人性復歸。社會主義制度“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yōu)越性不能拋,但必須明確政府推進型向社會自主型轉變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
其次,以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指導當代中國法治建設。馬克思主義自由觀是一種積極和現(xiàn)實的自由,自由的實現(xiàn)必須建立在主客體的統(tǒng)一之上。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指出:“自由不在于幻想中擺脫自然規(guī)律而獨立,而在于認識這些規(guī)律,從而能夠有計劃地使自然規(guī)律為一定的目的服務?!盵12]因此,自由是對必然的認識和對世界主觀能動地改造。人類的自由程度始終不能超過對客觀事物認識和改造的程度。權利意義上的自由,是指人們在一定社會關系中得到的認可并受到法律保障,按照自己的意愿進行活動的權利。也就是說,自由、民主與法治不是相互矛盾,而是相互兼容的,民主與法治都是為了維護人的自由和尊嚴。新中國在依法治國上已經(jīng)取得了階段性成果,但是仍然存在著程序正義向實質正義讓步的問題。至高無上的自由平等,當然需要至高無上的法律尊嚴來維護。
最后,要以馬克思主義自由觀革新參政意識,科學參政。“自由是對必然的認識”說明掌握自由的前提是對客觀規(guī)律的認識。我國是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無論是人民民主的精神原則還是民主共和的制度形態(tài)都有其內在的合理性,關鍵在施行效果上,在如何能更好地貫徹群體自由上。兩會代表及委員應當更具代表性,分布應當充分考慮不同經(jīng)濟能力、文化水平、宗教背景等深層次的劃分標準而不僅僅以行業(yè)、地域來決定。對政治主體而言,則起碼是對專業(yè)知識的了解和掌握。美國歷史上著名的洛克納訴紐約州案的一條重要觀點就是法律的制定在于保護那些缺乏相關知識的公民個人權利。每個公民都應當有平等參政的權利和自由,然而在當代中國,受限于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和教育覆蓋面,不可能每名公民都有足夠的政治素養(yǎng)來對重大決策施加影響,就是不同行業(yè)、不同年齡、不同地域的公民政治素養(yǎng)也各不相同。因而人大代表、政協(xié)委員就肩負著用專業(yè)知識代替他的地區(qū)和行業(yè)的公民為了他們的利益而參與決策。但是在看到我國的這種政治制度合理性的同時,又不得不謹防“精英政治”的產(chǎn)生,謹防“政治冷漠”的出現(xiàn),謹防民主成為了少數(shù)人維護個人利益的工具。這就需要進一步完善代表和委員的質詢、反饋制度,當然,最根本的還是提高全民的政治素質和參政議政的能力。
諾利特·埃里亞斯在《文明的進程》中說:文明是一個過程,這一過程沒有零點也沒有終點;它不是持續(xù)不斷的,而是陣發(fā)的,波浪式的,有漲潮也有退潮。馬克思主義自由觀產(chǎn)生于對資本主義社會的理性批判,社會主義制度又具有資本主義社會無法比擬的優(yōu)越性,因而,馬克思主義自由觀對當代中國的民主政治制度建設、政治意識文明建設都有一定的啟示作用。同時,歷史悠久的西方政治文明經(jīng)歷了“漲潮”和“退潮”之后已經(jīng)達到了相對平衡的穩(wěn)定狀態(tài),其在利益權衡、尤其是在實現(xiàn)公民權利和自由的效應上面,更值得在全面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的當下加以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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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 軍)
The Marx′s View of Freedom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Political Civilization of Contemporary China
ZHU Qian
(School of Marxism of Jiangsu University, Zhenjiang Jiangsu 212013, China)
The evolution of liberalism is at the same pace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political civilization, which deeply influenced the western construction of democracy and nomocracy, and solidified in western political system, political values and the civil political consciousness. Both history and reality told us liberalism can not find its way in China, but the view of freedo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 has its practical significance, the ‘freedom’ appear in ‘core socialist values’ has its own Chinese characteristic and should combine with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Marxism criticizes the capitalism society, and his view of freedom will also benefit the transformation of government functions, social self-determine process, legal construction, and renovation of people’s awareness of participating in political affairs.
Marxism; view of freedom; political civilization; contemporary China
10.16018/j.cnki.cn32-1499/c.201503004
2015-06-20
朱茜(1991-),女,江蘇徐州人,碩士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及其在當代中國的發(fā)展。
A811
A
1671-5322(2015)03-001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