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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要的是感覺”
      ——林庚對古典詩傳統(tǒng)中“感覺”的再發(fā)現(xiàn)

      2015-02-21 02:08:19羅小鳳
      關(guān)鍵詞:林庚古典詩人

      羅小鳳

      (廣西師范學院 文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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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要的是感覺”
      ——林庚對古典詩傳統(tǒng)中“感覺”的再發(fā)現(xiàn)

      羅小鳳

      (廣西師范學院 文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1)

      林庚在1930年代創(chuàng)作的自由詩中極其注重感覺的書寫,認為“重要的是感覺”,當他帶著自己詩歌實踐的經(jīng)驗回望古典詩傳統(tǒng)并對之進行“再認識”和重新闡釋時,重新發(fā)現(xiàn)了古典詩詞中“感覺”質(zhì)素的重要性,將之視為“極端的詩”的主要內(nèi)容,形成了林庚對古典詩傳統(tǒng)中“感覺”質(zhì)素的再發(fā)現(xiàn)。

      林庚;感覺;古典詩傳統(tǒng);再發(fā)現(xiàn)

      林庚于上世紀30年代創(chuàng)作的自由詩極其注重感覺的書寫,當他帶著自己詩歌實踐的經(jīng)驗回望古典詩傳統(tǒng)并對之進行“再認識”和重新闡釋時,重新發(fā)現(xiàn)了古典詩詞中的“感覺”質(zhì)素,并將之視為“極端的詩”的主要內(nèi)容,從而形成了對古典詩傳統(tǒng)的再發(fā)現(xiàn)。

      一、“意義”與“感覺”之間的取舍

      林庚與俞平伯都曾以《破曉》為題作詩,但稍一辨讀便不難發(fā)現(xiàn),兩首同樣標題的詩,詩的內(nèi)容卻迥然有異,詩的主旨亦截然不同。俞平伯是文學研究會的主要成員之一,文學研究會主張文學應該反映社會現(xiàn)象、表現(xiàn)并且討論有關(guān)人生問題、提倡“為人生而藝術(shù)”,因而俞平伯創(chuàng)作于五四時期的詩大多反映當時的社會生活,體現(xiàn)他對底層人生活關(guān)注的平民主義精神與人道主義關(guān)懷,其《破曉》便是典型的一例。正如有論者評論:“《破曉》等是激勵奮斗的,都透露了‘五四’時期的平民主義精神。”[1]俞平伯在詩中所追求的正是“激勵奮斗”的“力量”,是“要用淚洗這罪孽/要用血濺那魔鬼,/要不住的向前搏擊”(《破曉》)的沖破黑暗、趕跑“夜鬼”的希望,他心懷“平民主義”的“精神”,把目光投注于“什么就賣給人家了,/白剩幾雙精赤的手” (《破曉》)的“可憐的我們”,此均屬為人生而藝術(shù)的意義,詩歌對人生與社會的“意義”是其詩歌主旨。但林庚的《破曉》所追求的卻不是為人生或社會的“意義”,而是詩的“感覺”。這首詩是林庚在清晨偶得的“詩的感覺”,后經(jīng)過他的多番修改,匯集了他在不同場景之下所獲的感受。“九·一八”事變后,清華大學校園內(nèi)曾有過三星期的軍事訓練,其時每天天亮時分校園內(nèi)便聞升旗號,日暮時則響起落旗號。每天清晨當人完全醒來時號聲常已吹到末后幾個音了,詩人曾談及其創(chuàng)作過程:“那時窗外還是魚肚白色,院中平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我躺在床上,看那依稀的暗影在我眼前掠過,似留戀的,我有了許多幻想,且有許多說不出的情緒,這時我便寫成了一首詩?!盵2]詩人在天亮時分號聲結(jié)束時浮想聯(lián)翩,內(nèi)心剎那間浮現(xiàn)許多幻想與感覺,于是信筆成詩。但詩人對自己所寫下的詩卻并不滿意,他覺得筆下的詩句并未能完美地呈現(xiàn)和傳達他在那一瞬間內(nèi)心所浮起的感覺,于是反復修改,直到有一天,他“經(jīng)過禮堂前,經(jīng)過橋與山,經(jīng)過操場,我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大地茫茫,曉色仍是濛濛地如在霧中;我這時忽然有一種無人知道的廣漠博大的感受,我看看那些宿舍中大約不久漸有人要起來了,我覺得自己仿佛是站在這世界初開辟的第一個早晨里,一切都等待著起來。我的心此時是充滿了一個說不出的高興的情緒?!盵2]詩人在清晨走進一個人影都不見的校園時,內(nèi)心又翻涌一些獨特的感受,如“一種無人知道的廣漠博大的感受”、“覺得自己仿佛是站在這世界初開辟的第一個早晨”,于是在突如其來的感覺的撞擊中,他在原詩基礎(chǔ)上增添了一些詩句,自己感覺“這回改的確是比上一回好一點”[2]。對于以“破曉”為題的詩來說,當時的語境下,一般詩人大多可能會聯(lián)想到革命勝利前的黎明,因而賦予了革命啟示意義。但林庚卻并沒有把“破曉”一詩框束于這一主旋律的主題呼號,而是抓住破曉時分內(nèi)心剎那間閃現(xiàn)的感覺展開。在詩中,詩人通過豐富的想象、聯(lián)想和比喻等手法來呈現(xiàn)自己在剎那間所感受到的感覺。讀此詩,不能不感佩詩人縱橫馳騁、恣肆汪洋的想像力?!捌茣灾刑彀乃暋币痪鋵懙氖瞧茣詴r分遠處天邊的銀河,詩人在想象中仿佛聽到銀河的流水聲,屬于聽覺方面的感覺呈現(xiàn);“深山中老虎的眼睛”寫的是星星在黑夜里看起來像深山中老虎的眼睛,詩人從視覺方面展開了豐富而開闊的聯(lián)想;而“魚白的窗外鳥唱/如一曲初春的解凍歌”則又把視覺與聽覺交織起來,而且還以“冥冥的廣漠里的心”一句把內(nèi)心的感覺揉進來,傳達了詩人在破曉時分所感覺到的“冥冥”、“廣漠”之感;“溫柔的冰裂的聲音”又從聽覺寫冰裂之聲,但詩人的想像跳得非常之快,他從冰裂的聲音馬上聯(lián)想到了從北極飄來的歌聲,而這夢中隱隱傳來的歌聲更是跳得飛快,“如人間第一次的誕生”,詩思從冰裂的聲音一下跳到歌聲,再一下又跳到了“人間第一次的誕生”,這種非同尋常的跳躍性效能,能更自由地馳騁想像與聯(lián)想,從而更不言而妙地傳達詩的感覺。這不僅是《破曉》的特點,也是林庚詩歌的總體風貌。

      1933年夏,林庚經(jīng)當時的清華大學中文系主任朱自清同意,由葉公超先生指導,以詩集《夜》獲得清華大學畢業(yè)文憑,結(jié)束了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的學習,成為第一個以詩集代替畢業(yè)論文畢業(yè)的學生?!兑埂肥橇指霭娴牡谝槐咀杂稍娂?933年,開明書店),收錄了林庚1931年至1933年之間創(chuàng)作的自由詩43首。詩集出版后的第二年,穆木天撰文《林庚的〈夜〉》對林庚的這本“代替”清華大學畢業(yè)論文的詩集給予了批評,認為“毫無疑義地,林庚的詩里,現(xiàn)實主義的成分,是相當?shù)叵” 保⒅赋觯骸傲指霈F(xiàn),是同近年來的農(nóng)村破產(chǎn)有密切關(guān)系的。”“從林庚的‘夜’中,使我感到詩人林庚是同封建農(nóng)村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他感到時代的黑暗,他朦朧地追求光明,結(jié)果,只是獲得一個淺淺的幻滅的直感?!盵3]顯然,穆木天是從自己的詩歌立場來評判林庚《夜》中的詩。林庚的詩集《夜》創(chuàng)作和出版前后,中國正面臨被日本帝國主義吞并的危險,彼時中國左翼文藝運動正熱火朝天。1930年3月2日“左聯(lián)”在上海成立,各地都建立了分盟,“左聯(lián)”及傾向于“左聯(lián)”的勢力占據(jù)各種文學刊物的主導位置,“普羅詩社”和中國詩歌會也應運而生,他們都倡導現(xiàn)實主義和大眾化的詩歌創(chuàng)作,后來甚至提倡“國防詩歌”。穆木天正是主要負責人和代表詩人。穆木天,這位早期象征主義的代表詩人,此時已接受時代和革命的感召,新詩觀念與創(chuàng)作都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他已迅速地從象征主義詩歌的“小堡壘”中走出來,走到“十字街頭”的最前沿,正如他在《新詩歌發(fā)刊詞》中提倡的是詩歌的大眾化,是“捉住現(xiàn)實”、“歌唱新世紀的意識”[4],是要用俚俗的歌謠時調(diào)去寫詩,要使詩成為“大眾歌調(diào)”,詩人則成為大眾中的一個。穆木天1937年7月出版的《流亡者之歌》(樂華圖書公司)收錄了其近三年多的詩作,都是“帝國主義壓迫下的血淚的產(chǎn)物”[5],便正是這種主張的實踐。在當時中國正面臨血與火的考驗之時,在文學尤其是詩成為時代號角的呼聲之中,這種詩歌傾向占據(jù)詩歌主聲部,其所注重的是“意義”,在當時革命形式嚴峻的特定歷史時代中具有其不可忽略的時代意義。然而林庚《夜》中的詩是無法以這種現(xiàn)實主義或大眾化的視閾和“意義”追求的視角去框定的,他的詩注重的是詩的“感覺”,而非“意義”,這也是引領(lǐng)現(xiàn)實主義與大眾化詩歌傾向的穆木天對林庚詩歌傾向持批判態(tài)度的關(guān)鍵原因。林庚并非兩耳不聞窗外事,并非不關(guān)心國家與民族的命運,并非不問不聞時代和現(xiàn)實的氣息,只不過在當時時代語境下,其詩歌志趣與人生志趣決定了他個人的詩歌取向。林庚與廢名等躲進大學或文壇的象牙塔中“不談國事”、“不為無益之事”①的詩人一樣,想尋出路而不得,只好回避、疏離社會政治,在講求學問與藝術(shù)中安頓身心,不再關(guān)注社會現(xiàn)實和意義,而沉醉于感覺的書寫,只注重詩的“感覺”。林庚的這種詩歌取向與他主張并一直堅持的“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6]的審美趣味不無關(guān)系。林庚在《為什么為文學》中表示非常反感那種認為文學非得為點什么的觀點。在他看來,人與生物之有別就在于“在宇宙間只有人會追求這永久的‘真’、‘美’,在宇宙間就只有人有那崇高不沾功利的靈魂”,他對孜孜不倦廢寢忘食地追求人類靈魂世界的學者“羨慕不置”[7],即對那種超越功利、物質(zhì)需求的追求表示肯定。在《什么是藝術(shù)》中林庚認為藝術(shù)是“真與美的結(jié)合”,而美是“人類靈魂中天然純潔的感情”,真則是“人對于宇宙間的一點永恒的認識”,林庚還認為“美是最純潔的感情”,美正因為純潔而美,而純潔的意思是指“它只是感情的本身而并無實際的利害問題,雖然它常是出現(xiàn)于實際生活之間的”[8],可見,林庚的美是超越于現(xiàn)實功利與利害關(guān)系之外的人間最永久最普遍的情感,他的“唯美”是相對于“為生活問題”,亦是超越于現(xiàn)實功利與實際利益的。這種“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的超功利的審美趣味取向,②在林庚進行詩歌藝術(shù)探索時無法不對其詩歌理念與詩歌取向發(fā)生影響,由此,林庚在追求詩歌的“意義”與“感覺”的天平上,毫無疑問地選擇了“感覺”。

      林庚對于“感覺”的選擇不僅取決于其個人志趣,還與20世紀30年代盛行的“新感覺主義”、《現(xiàn)代》雜志的詩歌傾向不無關(guān)系(另文中有專論),因而,林庚的詩歌觀念和寫作傾向無可避免地被“感覺化”,他在其自由詩嘗試中自由地捕捉感覺,表現(xiàn)感覺,傳達感覺。

      二、感覺的書寫

      比穆木天的批評文章稍早一點,林庚的同學兼摯友李長之便已敏銳地指出詩集《夜》最重要的特色便在于注重“感覺”:“他不但從感覺上,看詩的變化,從感覺上,評詩的好壞,他更以為,詩人的使命,就在追求新的感覺,詩人的功勞,就在由自己最敏銳的感覺,而使一般人的感覺都更進步?!盵9]確實,林庚的詩注重詩的感覺,如與詩集名同題的詩《夜》,這首詩是林庚創(chuàng)作的第一首自由詩,其誕生曾讓林庚無比興奮:“當我第一次寫出《夜》那首詩來時,我的興奮是無法比擬的,我覺得我是在用最原始的語言捕捉了生活中最直接的感受?!盵10]林庚抓住了剎那間閃現(xiàn)的沒有任何邏輯、無中生有的最原始的感受,詩人晚年自己闡釋這種感受時將之分化為三幕,即“遂有淚像酒”、“原始人的火光”、“快馬”。這三幕“都是突如其來地出現(xiàn)的,沒有什么邏輯,字面上也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卻正是詩人心頭在那一瞬間蒙太奇般涌流的片段,正是那一瞬間詩人內(nèi)心感覺的片段:“實際上它表現(xiàn)了我當時的一種真切的感受,從夜深進入了孤寂之鄉(xiāng)后,想像著原始人的熊熊火光,又從對原始人的幻想中回到現(xiàn)實,便仿佛聽到墻外有馬蹄聲,而馬蹄聲正是自己生命的一種呼喚。這種感受在白天是絕對沒有的,它卻是我的最真實最直接的生活感受?!盵11]林庚在其詩中以“淚”、“酒”與孤寂之感形成通感與互喻,以想像中原始人點燃的熊熊火光和耳語襯托了詩人的孤寂,墻外的快馬則寄托了詩人的幻想與希望,詩人正是在這種幻想與想象中呈現(xiàn)了一種最真實最直接的對于“孤寂”的真切感受。李長之曾在《林庚的詩集〈夜〉》中表示非常欣賞此詩,并充分肯定了這首詩對于感覺的駕馭與表現(xiàn):“作者的感覺,是特別靈敏的嘍,然而怕的是過敏,而在這首詩里就恰是靈敏而不過敏。所以然者,情緒把感覺駕馭好了?!盵9]《夜》這首詩最核心的意象便是“夜”。一般而言,詩人會以“夜”象征黑暗,尤其在當時革命形式嚴峻的情勢下,許多文人筆下大多象征革命道路的艱難,隱喻復雜險惡的環(huán)境,如魯迅散文詩集《野草》中《秋夜》里的“夜”意象。但林庚追求的是詩的“感覺”,而非“意義”,因而他在詩中所呈現(xiàn)的是在“夜”里某個瞬間所感受到的內(nèi)心感覺。李長之還敏銳地感覺,不僅《夜》一詩注重感覺,詩集《夜》中的詩大多如此,他指出:“他不但從感覺上,看詩的變化,從感覺上,評詩的好壞,他更以為,詩人的使命,就在追求新的感覺,詩人的功勞,就在由自己最敏銳的感覺,而使一般人的感覺都更進步。在他心目中,詩的歷史就這樣建立著的,他自己,也就是順著這條大路走上前去的?!薄傲指龑τ谠姡杏X化;對于一切事,又詩化?!盵9]李長之與林庚擁有同窗兼好友之誼,過從甚密,交情篤深,對林庚的詩歌特點自然把握到位,他顯然抓住了林庚自由詩時期最核心的詩歌主張和所追求的詩歌特色,覺察出林庚不僅在創(chuàng)作中注重感覺,還從感覺上觀察詩的變化和評判詩的好壞,并認為詩人的使命便在于追求新的感覺,他將之概括為“感覺化”,這成為林庚自由詩的核心追求。確實,林庚對感覺是極其注重的,他曾在詩論文字中多次闡述感覺對于自由詩的重要性。

      1934年林庚曾在《詩與自由詩》中對照分析了傳統(tǒng)的詩與自由詩的特點后指出:“在傳統(tǒng)的詩中似無專在追求一個情調(diào)Mood,和一個感覺Feeling這類的事,它多是用已有的這些,來述說描寫著許許多多的人事。如今,自由詩卻正倒過來,它是借著許多的人事來述說捕捉著一些新的情調(diào)與感覺;它是啟示著人類情感中以前所不曾察覺的一切;且其所追求的范圍是如此的深而且廣?!盵12]林庚認為傳統(tǒng)的詩并不專門追求一個情調(diào)或一個感覺,只是運用已有的人事述說描寫更多的人事,即認為傳統(tǒng)的詩主要在于“述說描寫”,而自由詩卻是借著人事捕捉新的情調(diào)與感覺,啟示人類情感中所不曾察覺的一切感覺與情調(diào)。這種觀點對傳統(tǒng)的詩的判斷或許過于絕對,但林庚的觀點卻凸顯了感覺對于自由詩的重要性。事實上,許多傳統(tǒng)的詩也注重感覺,只不過一代人有一代人不同的感覺,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詩,不同時代的詩有不同的詩的感覺,自由詩書寫的是自由詩時代中新的感覺與情調(diào),與傳統(tǒng)的詩中書寫的感覺不一樣,但這不能否認“感覺”作為詩之重要質(zhì)素的存在。林庚在《極端的詩》等詩論文字中對傳統(tǒng)的詩中“感覺”的重要性有大篇幅討論(后文將詳論)。林庚在對照中映襯出自由詩中感覺的重要性,后來他在1935年《詩的韻律》中更明確地指出詩的感覺之于新詩的重要性,林庚認為“一個文學作品有三件基本的東西”,即“情緒”、“事物”、“感覺”[13],林庚的劃分顯然并不科學,文中他對這三件東西與詩的關(guān)系的分析也未免牽強,但林庚對詩的感覺的認識卻有一定道理,尤其是他指出:“這感覺的逐漸敏銳,我們便又見唐人的寫山水還只不過是在寫山水,而宋人詞中的寫山水便直是在寫人了”、“感覺的進展,卻確是人類精神領(lǐng)域的園??;有了這進展所以才有一代一代不同的詩?!盵13]其實林庚在此捕捉住了“感覺”之于詩的重要性。

      對于林庚對詩的感覺的注重,李長之在評論《春野與窗》時發(fā)覺,不僅《夜》中的詩注重感覺,《春野與窗》中的詩亦如此,這其實是林庚所有詩的主要特點[14]。確實,林庚的詩注重呈現(xiàn)感覺,如《朦朧》、《滬之雨夜》、《風雨之夕》、《無題》等詩,這正是林庚的詩歌特色。他曾指出《朦朧》一詩:“像這樣的詩主題既朦朧,詩句又不太連屬,寫的是什么,很難完全說清楚,但卻可以感受到它的自由空間的存在與想像的新鮮氣氛?!盵15]他認為此詩無法明確其主題,無法完全說清楚其所寫的是什么,卻可以感受它“自由空間的存在與想像的新鮮氣氛”,這種“自由空間的存在”與“想象的新鮮氣氛”便是自由詩中通過自由表現(xiàn)而呈現(xiàn)的“感覺”。另外,林庚的《風沙之日》、《二十世紀的悲憤》、《信口之歌》、《在空山中》、《沉寞》、《除夕》、《當你》、《北風》、《有一首歌》等詩呈現(xiàn)的內(nèi)容雖然與時代現(xiàn)實相關(guān),但并非追求“意義”,而是都表現(xiàn)了當時時代背景下被壓抑得挹郁、煩悶之感,正如林庚自己回首30年代境況時所說的:“當時我自幼居住在北京,從‘九一八’后實際上已經(jīng)處于邊城的地位,一種內(nèi)心深處的寂寞荒涼之感,縈繞著理想與現(xiàn)實的矛盾,便構(gòu)成這一段我寫詩的主要生活背景?!盵16]林庚的詩追求的不是“意義”或“意思”,而是“感覺”,正因如此,林庚的詩才被陳同批評為“《夜》便呈有晦與澀的雙料的遺憾”[17],而朱自清也認為“不易解”。朱自清曾在1933年5月12日的日記中記載了他閱讀林庚詩作后的感觸:“晚讀林庚詩,其舊作頗婉曲清新,層層剝進,與二年前之作迥異,其新作獨行其是,全不用論理的聯(lián)絡(luò),意境力求深僻,亦有幽致,但不易解,讀時大抵半憑猜測也?!盵18]這種“不易解”而只能“大抵半憑猜測”的詩全不用“論理的聯(lián)絡(luò)”,意境深僻,因而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對于這種“不易解”的“感覺”,林庚善于以意象來呈現(xiàn),他所經(jīng)營的經(jīng)典意象有“雨”、“蝴蝶”、“黃昏”、“夜”等,這些都是他承載其詩的感覺的載體。林庚的詩中以“雨”為題者不少,如《滬之雨夜》、《雨絲》、《風雨之夕》、《春雨之夢》、《長夏雨中小品》、《雨來》、《雨夜》、《風雨》、《細雨》、《秋雨》、《雨》、《雨巷》、《春雨》等。林庚的“雨”從時令特征上看有春雨、夏雨和秋雨,從情感特征上看則有喜雨和苦雨。李商隱曾言“楚雨含情皆有托”(《梓州罷吟寄同舍》),而林庚筆下無論哪種雨不是“含情”,而是都融入了詩人特有的感覺。如《滬之雨夜》,此詩本寫上海雨夜,但在詩人林庚筆下,上海的現(xiàn)代場景全都隱匿逃遁了,因為詩人在上海的雨夜所感覺到的與其他人在上海所看到的“匯集著大船舶的港灣,轟響著噪音的工場,深入地下的礦坑,奏著Jazz樂的舞場,摩天樓的百貨店,飛機的空中戰(zhàn),廣大的競馬場……”[19]組構(gòu)的“現(xiàn)代生活”場景完全不一樣,他聽汽車駛過的那一瞬間所連聯(lián)想到的是江南的雨聲,而檐間的雨漏卻讓他聯(lián)想起高山流水,他在“現(xiàn)代”的上海所感覺到的感覺卻是頗富古典氣息的江南情境,這正是他內(nèi)心在那一瞬間閃現(xiàn)的獨特的感覺,他以“檐間的雨漏”、“杭州的油傘”、“巷中樓上有人拉南胡”等場景來呈現(xiàn)他所感覺的獨特感覺。林庚對“夜”意象亦著墨豐厚,他的第一本詩集便以“夜”命名,以“夜”為題的詩有《夜》、《夜行》、《春雨之夜》、《黃月之夜》、《夏之良夜》、《雨夜》、《獨夜》、《夜談》、《秋夜》、《除夜》(一)、《除夜》(二)、《狂風次夜》、《欲春之夜》、《客夜》、《風狂的春夜》、《滬之雨夜》、《靜夜》、《春晚》、《風停的靜夜》、《今夜》、《夏之深夜》、《寒夜》、《秋夜的燈》、《夜》、《昨夜》、《夜》、《夜之演奏曲》等。王瑤曾評價林庚:“他孤獨,也不少幻滅的感覺,但也壓不下又去追求的情緒;正像一個夜行人,他是在孤獨中摸索著的?!盵20]林庚便是一個孤獨的夜行人,他在“夜”中孤獨地摸索著,“夜”隱喻了他對人生理想的追求與探索中的幻滅感、孤獨感。此外,林庚詩中還存在大量的黃昏、青燈、荒野、枯樹、秋風、寒月、落葉、孤鷹、凄雁、春、夢等意象,這些意象都是他用以承載其詩的感覺的載體。需要指出的是,這些意象大多擁有古典淵源,積淀著豐厚的古典意蘊,林庚對這些意象的啟用,使其詩無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古典氣息,但這種古典氣息與林庚對古典詩傳統(tǒng)的再發(fā)現(xiàn)是兩個范疇不同層面的詩學話題。古典氣息是林庚詩歌外在的風格面貌,而林庚對古典詩傳統(tǒng)的再發(fā)現(xiàn)卻屬于詩學基本層面的問題,不能將二者混為一談。

      三、傳統(tǒng)中“詩的感覺”的再發(fā)現(xiàn)

      林庚在其詩歌創(chuàng)作實踐和詩論主張中對感覺的重視,被李長之概括為“感覺論”[9]。林庚這種對感覺的注重,影響了他在回望古典詩傳統(tǒng)時的擇取眼光,當林庚帶著自由詩嘗試的經(jīng)驗重新觀察古典詩傳統(tǒng),他從傳統(tǒng)中所重新看到的“風景”便無可避免地打上他創(chuàng)作經(jīng)驗的印記。因此,林庚回望古典詩傳統(tǒng)時,發(fā)現(xiàn)了古典詩傳統(tǒng)中“詩的感覺”之于詩的重要性,從而形成了他對古典詩傳統(tǒng)的獨特再發(fā)現(xiàn)。

      1935年2月揭載于《國聞周報》上的《極端的詩》一文是林庚回望古典詩傳統(tǒng)的重要文章。因此,要了解林庚在回望古典詩傳統(tǒng)時對“詩的感覺”,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極端的詩”。

      “極端的詩”,是林庚詩論中的一個關(guān)鍵詞。林庚認為,“極端的詩”是區(qū)別小說、戲劇、散文與詩的重要標志,無論小說,戲劇,散文怎樣的與詩分不清,卻不會混進了“極端的詩”里去。林庚自己擅自擬了一個名詞來命名詩與小說、戲劇、散文相區(qū)別的關(guān)鍵要素,在他看來,“極端的詩”是現(xiàn)實存在的,那告訴人們區(qū)別于小說、戲劇、散文或荷馬的史詩、但丁的《神曲》和米爾頓的《失樂園》的“最初也最合理的聯(lián)想”便是“極端的詩”。事實上,極端的詩其實就是詩與其他文體相區(qū)別的要素的總稱,林庚自己設(shè)想了一個可以區(qū)分詩與其他文體的“質(zhì)”。這個“質(zhì)”是詩之為詩的根,林庚認為:“極端的詩是指那支持了詩而使它仍與其它作品有別的特質(zhì)。有了這點特質(zhì),則便有點像詩,有很多則簡直就可是詩,全沒有便全不像,全都是便是這極端的詩了。極端的詩其實便是我們最平常的印象中的詩,卻非冠以極端二字不可者,作者是有其特別苦處?!盵21]可見,林庚的“極端的詩”是詩的特質(zhì),是詩能與其他文體相區(qū)別而存在的特質(zhì),是古今詩相通的,其實就是“最平常的印象中的詩”,只不過林庚因有其命名的“特別苦處”即有其特別強調(diào)的特質(zhì)而命名為“極端的詩”(此在后文將闡述)。那么,“極端的詩”在林庚眼中有何特點?具體何指?林庚是一層層分析推論的。

      首先,在林庚看來,詩與其他文學文類一樣是與生活分不開的,而詩更與生活真正無距離,是作者、主角、讀者三位一體的成功,那么詩何以與生活真正無距離?林庚分析:“例如李義山的‘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們是忘記了那作者,忘記了誰是主角,而把自己整個的加在這情景的贊嘆與感觸中去了。至如‘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你的受感動不正是因為警醒著自己也有一顆心躍然欲通嗎?因為詩是從最日常的生活中最共同的情緒里凝結(jié)成的?!盵21]在林庚看來,詩之所以與日常生活無距離,是因為詩句中所呈現(xiàn)的感覺讓人忘記了誰是作者或主角,“而把自己整個的加在這情景的贊嘆與感觸中去了”,可以說,詩重要的不是作者、主角和故事,而是詩句中所傳達的感覺在吸引人、震蕩人。由于詩本是從最日常的生活中最共同的情緒凝結(jié)而成,因此詩所打動人之處在于“有一顆心躍然欲通”,即詩傳達的感覺讓人與人相通,這樣才能實現(xiàn)詩與生活真正無距離。

      其次,林庚認為詩是有“教化”作用的,他指出:“在人們心上蕩漾得次數(shù)最多,在宇宙間流傳得最廣,而與人的性靈上以不自覺的永久的教化的是什么呢?是這短短的極端的詩?!盵21]在林庚眼里,詩是宇宙的回聲和代言人,甚至詩就是宇宙本身,它會在相通的知覺中給人以共鳴與感動,從而不著痕跡地“教化”人。詩正是通過相通的“感覺”來“教化”人。正因如此,春夏秋冬的季候不同才有四時之詩,清晨白晝黃昏夜晚的時間不同才有著各個情況下的詩,而人在不同的季節(jié)、時令和情境中會吟不同的詩,因為不同的詩給人的感覺不一樣,當在相似的情境下,相似的感覺浮現(xiàn)在心頭時,這些承載著相同感覺的詩句就會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出來,那“拍著你知覺的門”的必然是“同有此感”的相通的“感覺”。林庚認為,大凡一種情感的發(fā)生,人在其發(fā)生之初可能并未發(fā)覺,比如“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愁夢、酒醒并非特別之事,斜陽、深院均為每日皆有,生活于此中的人未始不曾產(chǎn)生過此種感覺,卻認識不得,把握不住。但經(jīng)此二語卻永遠記住那情景了,人的情感因此二句詩才更活潑更深入。林庚反復強調(diào)詩“是用直覺去探求的”[21],詩人所傳達的感覺與讀者的感覺相通,便能使詩與生活真正無距離,便能達到“教化”作用(筆者認為,林庚所言的“教化”主要含義為讓人感動,心有同感)。在林庚看來,真正好的詩能點化深藏在人心里的“感覺”,他舉例崔顥的《長干曲》:“家臨九江水,來去九江側(cè)。同是長干人,生小不相識。”他認為此詩之所以傳誦不置,就在于其詩句一語點破了深藏在人心里而平日俱不覺得的鄉(xiāng)土之情。林庚的“極端的詩”的主要內(nèi)涵其實都指向了“詩的感覺”。

      至于“極端”之稱,林庚認為其實極端的詩常未必“極端”,是能與生活合而為一的,能與人打成一片,如春風之與草原,在不知覺間便自然地綠色千里了。而之所以強調(diào)極端,林庚主要在于特別強調(diào)詩的“超功利性”,他舉例說明:“‘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如果讀這詩時回回要想起荊軻,那才是個煞風景的事呢!每當秋原遼闊,天高水清的時候,誰對這景色不有一點悲涼豪邁的氣概,誰自己又沒有一點壯士的風度!因而不自覺的吟出這兩句詩來;那所謂特殊的荊軻的故事,是早已消失于無形了;超過這個而存在的,乃是那極端的詩?!盵21]在林庚看來,極端的詩打動人的不是故事,不是具體的人物和情節(jié),不是現(xiàn)實的生活場景,而是相似情境下涌現(xiàn)的相似的感覺。這種“感覺”可以超越詩中具體的事物之外,超越具體的故事情節(jié),超越現(xiàn)實的生活場景和人事,卻又直抵人心,深銘靈魂,讓人過目不忘,永遠銘記。這種“超越”性便是“極端”。這類極端的詩如“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與幽州臺無關(guān),“向晚意不適,驅(qū)車登古原”則更與樂游原無甚干涉,極端的詩能產(chǎn)生一種“普遍的詩的力”,能超過特殊的詩中的事物而打動人,這種“力”其實就是相通的“感覺”。林庚還進一步指出,“極端的詩”是極端“詩”的顯著,即使其中有非詩成分,卻常被淹沒而不覺得。林庚認為,如果有些詩非把那所提到的事的根由找出來卻無法欣賞的,那便是表明這類詩根本就缺乏“詩”的力量,不能算做“極端的詩”。林庚又從反面說明“極端的詩”之“極端”,他指出若說某篇散文富于“詩意”,那即是說某篇散文或其某一部分有一種“與極端的詩相似的力量”,它能使人近于忘掉了人與那文章的間隔距離,超過了那散文中較特殊的敘述,而使自己與它渾然不可分。換言之,林庚認為散文“富于詩意”即這篇散文“有一種與極端的詩相似的力量”,這種力量能模糊散文自身的一些特點,這便是極端的詩的“極端”之作用。因此,林庚的“極端的詩”的極端主要便在于詩能超越詩中所牽涉到的特殊的事或具體的物、景等,讓它們永遠不被愛詩的讀者所注意到。林庚又援引“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一句詩分析“我們在冷落荒涼中,或一個孤寂的雨天里隨時即可吟出,不必有酒而后親切,更不必要管什么‘渭城’了”,并得出結(jié)論:“詩正是這樣的會在并不華麗的物質(zhì)條件上開出可愛的花果來?!盵21]林庚反復強調(diào)詩中具體的場景、事件和情節(jié)并不重要,關(guān)鍵是超越具體的人、事、物而存在的“極端的詩”,是一種詩的力。這種超越現(xiàn)實利害、功利關(guān)系的“力”正與林庚的“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的、唯美的審美趣味相契合,是一種脫離了物質(zhì)場景、現(xiàn)實依托而存在的、屬于內(nèi)宇宙的、彼此能夠相通、感染、打動的“感覺力”。

      可見,林庚在具體分析與闡述“極端的詩”時其實把核心都指向了“感覺”,“詩的感覺”成為林庚特別強調(diào)的“極端的詩”的核心質(zhì)素。因此,林庚在回望古典詩傳統(tǒng)時所重新發(fā)現(xiàn)的詩“質(zhì)”正是這“詩的感覺”。對此,1935年林庚在《詩的韻律》中也有所呈現(xiàn):“至于感覺的進展,卻確是人類精神領(lǐng)域的園??;有了這進展所以才有一代一代不同的詩;我們才能說明為什么《詩經(jīng)》是那么簡單質(zhì)樸,《離騷》卻又以那么不同的姿態(tài)出現(xiàn);而《九辯》一篇為什么在《楚辭》中顯示出一種特殊的風格;我們才能解釋所謂初唐、盛唐、晚唐究竟是什么意思?!盵13]在林庚看來,感覺的進展是決定一代又一代不同之詩的關(guān)鍵,是決定《詩經(jīng)》、《離騷》、《楚辭》等詩篇各有其不同的特殊風格與姿態(tài)的根源,是形成初唐、盛唐、晚唐各個詩歌階段的重要標志。對此,后來林庚在訪談中也談及唐詩的好便好在唐詩直到現(xiàn)在都還能使讀者讀來感到新鮮,經(jīng)過一千多年的時間沖洗后還能為讀者提供新鮮的東西,給人以“新鮮的認識感”[11]。張鳴把這種新鮮的認識感表述為“內(nèi)在的感覺的東西”,林庚對此表示肯定。林庚在回望古典詩傳統(tǒng)時,著重肯定的便是傳統(tǒng)中對感覺的重視。他在《我為什么特別喜愛唐詩》中也指出:“唐詩的可貴處就在于它以最新鮮的感受從生活的各個方面啟發(fā)著人們。它的充沛的精神狀態(tài),深入淺出的語言造詣,乃是中國古典詩歌史上最完美的成就?!呢S富的創(chuàng)造性、新鮮的認識感是祖國古代燦爛文化中永遠值得自豪的藝術(shù)成就。”[22]在林庚看來,唐詩的魅力主要在于“它以最新鮮的感受從生活的各個方面啟發(fā)著人們”,永遠能給人以“新鮮的認識感”,即新的詩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唐詩打動一代又一代人的共振點。林庚在撰寫《中國文學史》時,認為晚唐有“古典派”與“寫實派”,他覺得后者“比較重感覺”,因而“留下了更多人為的色彩”[23],這也是林庚對晚唐詩詞的個人性獨特發(fā)現(xiàn)。林庚在古典文學研究中,尤其是在古典詩詞的研究中,重新發(fā)現(xiàn)了古典詩傳統(tǒng)的一個重要質(zhì)素,即對“詩的感覺”的注重,林庚以之用于自己的詩歌建設(shè),形成了獨特的詩歌風景。

      需要注意的是,林庚話語場域中的“詩的感覺”與廢名的“詩的感覺”一樣也有對“詩”性的特別規(guī)定與強調(diào),但二者對“詩”性的強調(diào)內(nèi)涵卻并不一致,廢名的“詩”性主要指“當下完全”性和“完整天然”性,而林庚強調(diào)的“詩”性是“極端”,是對超越現(xiàn)實功利、利害關(guān)系的強調(diào),是對詩之“力”的強調(diào),是對詩的純粹性的強調(diào)。二者對“詩”性的理解是不一樣的,但他們在對“感覺”的注重卻是不謀而合的。

      總之,林庚的詩歌創(chuàng)作實踐影響了他回望古典詩傳統(tǒng)時的眼光,從而影響了他對古典詩傳統(tǒng)的再發(fā)現(xiàn),而他對古典詩傳統(tǒng)的再發(fā)現(xiàn)回過頭又影響了林庚的詩歌創(chuàng)作。在這種共生互動的詩歌生態(tài)中,林庚重新發(fā)現(xiàn)了古典詩傳統(tǒng)中“詩的感覺”對于詩的重要性,也發(fā)現(xiàn)了詩的感覺對于新詩建設(shè)的重要性。

      [注釋]

      ①未署名(周作人——筆者注).駱駝草·發(fā)刊詞[J].駱駝草(周刊),第1期,1930年05月12日。

      ②雖然林庚在《文學的需要》中認為“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的文學“當然是要不得的”(《文學的需要》,《宇宙風》第43期,1937年6月16日),但事實上,林庚所認同的那種美、藝術(shù)便屬于“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的藝術(shù)取向。

      [1]曾慶瑞,趙遐秋.曾慶瑞趙遐秋文集·第二卷·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簡明教程[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7:164.

      [2]林庚.甘苦[J].文飯小品,1935(5).

      [3]穆木天.林庚的《夜》[J].現(xiàn)代,1934,5(1).

      [4]穆木天.新詩歌發(fā)刊詞[J].新詩歌,1933(創(chuàng)刊號).

      [5]穆木天.我的詩歌創(chuàng)作之回顧[J].現(xiàn)代,1934,4(4).

      [6]林庚.為藝術(shù)而藝術(shù)[N].大公報·小公園(1779號),1935-08-28.

      [7]林庚.為什么為文學[J].星火,1935,2(1).

      [8]林庚.什么是藝術(shù)[J].文藝月報,1935(創(chuàng)刊號).

      [9]李長之.林庚的詩集《夜》[N].大公報·文藝副刊(天津),1933-10-25.

      [10]林庚.問路集·序[A]//問路集[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4.

      [11]林庚,張鳴.人間正尋求著美的蹤跡——林庚先生訪談錄[J].文藝研究,2003(4)74-83.

      [12]林庚.詩與自由詩[J].現(xiàn)代,1934,6(1).

      [13]林庚.詩的韻律[J].文飯小品,1935(3).

      [14]李長之.春野與窗[J].益世報·文學副刊(天津),1935(9).

      [15]林庚.新詩格律與語言的詩化[M].北京:經(jīng)濟日報出版社,2000:8.

      [16]林庚.林庚詩選·后記[A]//林庚詩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

      [17]陳同.夜[N].北平晨報·詩與批評,1933-10-02.

      [18]朱自清.朱自清全集(第9卷)[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88:221.

      [19]施蟄存.又關(guān)于本刊中的詩[J].現(xiàn)代,1933,4(1).

      [20]王瑤.中國新文學史稿[M].修訂重版本.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2:226.

      [21]林庚.極端的詩[J].國聞周報,1935,12(7).

      [22]林庚.我為什么特別喜愛唐詩[N].人民日報,1982-06-21.//唐詩綜論[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7:26.

      [23]林庚.中國文學史[A]//林庚詩文集(第3卷)[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5:200.

      "The Vital Thing is Feeling": Lin Geng's Rediscovery of "Element of Feeling" in Classical Traditional Poetry

      LUOXiao-feng

      (SchoolofLiberalArts,GuangxiNormalUniversity,Nanning,Guangxi530001,China)

      Lin Geng extremely focused on writing about the feeling in his free poetry creation in the 1930s. As he believed that feeling is the most important element in poetry writing, thus when he looked back to the classic poetry tradition with his experience of poetry writing and allowed a recognition and reinterpretation, he rediscovered the importance of the element of feeling in classic poetry, and regarded it as the main content of the "extreme poetry". This is the way of Lin Geng's rediscovery of the feeling element of the classic poetry tradition.

      Lin Geng;feeling;classic poetry tradition;rediscovery

      2014-12-25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2YJC751057)

      羅小鳳(1980-),女,湖南武岡人,教授,文學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文學、詩歌研究。

      I207.2

      A

      1672-934X(2015)01-008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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