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標
(杭州市食品有限公司,浙江 杭州 310000)
中華民國時期南京政府的鹽政與民生分析
唐黎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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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來,中國鹽政腐敗,鹽稅久欠整理,留下巨大的增收空間。民國初年,南京國民政府進行了一系列鹽政改革,同時,以各種名目和手段,直接或間接提高鹽稅,使鹽稅平均占各年稅收總額的31%左右,在十年中的多數(shù)年份,鹽稅收入所占中央歲人實收數(shù)的比例都超過1/5,“世界各國,實無倫比”。鹽稅成為南京國民政府重要的財政支柱。文章對中華民國時期南京政府的鹽政進行了分析,借此側面來反映當時的鹽政狀況和民生狀態(tài)。
南京國民政府;鹽政;食鹽負擔
食鹽是人類生存最重要的物質(zhì)之一。由于人們對鹽的不可或缺和不可替代的需求,使鹽稅具有普遍性,無論男女老幼、貧富貴賤,都必須承擔繳納鹽稅的義務。鹽稅雖不直接向食用者征收,但寓稅于價,政府的鹽稅收入都間接來自于廣大民眾,因此,加稅的結果必然增加民眾負擔。據(jù)統(tǒng)計,1933年中國大陸總人口約有5億,其中農(nóng)業(yè)人口約占73%,加上城市中生活貧困的下層民眾,中國至少有3/4以上的人口,生活在極端貧困的狀態(tài)下。雖然,食鹽每斤只售幾分或一角幾分錢,但貧困者在未能填飽肚子以前,那也是一種奢望。而且,“貧民一人食鹽需要量,比于富者一人要大,因貧民食料多系植物,而植物食料,在生理上比較肉食需鹽要多,平均計算,食鹽消費額,貧民一家比于富者一家,幾要多一半,則鹽稅課征,下層階級負擔比較上層階級負擔幾要重一半,此一定不易之理”。因此,鹽稅的負擔實際上主要由這些處于貧困生活狀態(tài)的下層民眾來承擔,老百姓皆因“當此農(nóng)村衰落,謀生乏術,官鹽貴至每斤一角,皆感無力購買”。
鹽為利藪,地方政府也不肯錯過從中分潤。近代以來,地方勢力膨脹,鹽稅征管權曾一度旁落地方,雖經(jīng)多次努力,仍未能完全肅清地方對鹽稅的截留。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大力整頓,基本統(tǒng)一了全國鹽稅征管權,但仍有很多地方政府借征收鹽附捐來支持其軍政開支。如湖南省,在20世紀20年代初期,鹽價每包不過7-8元,此后,由于戰(zhàn)火頻仍,趙恒惕、唐生智等都曾在鹽斤項下附加軍事特捐,每次增加1元至4元不等,每次加捐之初,雖都限定票數(shù),聲明限滿停止,但結果往往是不僅額滿之后不予取消,還屢加不已。繼他們之后,何鍵帶領的第四路軍也繼續(xù)征收鹽附捐,以至到1931年12月底止,每包鹽斤價格已加至16.6元,其中軍費附加一項就占八九元之多。因此,湘人所負擔的鹽稅是淮鹽揚子四岸中最重的,民眾所吃的鹽價也是最高的。1932年,由于中央積欠地方軍費過多,第四路軍軍餉缺口過大,湖南省軍政當局決定再次加征湘岸鹽斤項下的附加軍費,自1932年1月份起,在各岸所銷各種鹽款中加征軍費1-2.5元及公路捐0.2-0.5元。湖南省的鹽價再次陡漲,一般貧民無不叫苦連天。
1932年4月,山東省政府為補充軍政各費,經(jīng)省政務會議決,決定征收省地方鹽稅附捐。附捐增加標準,比照中央征收鹽稅總額,每擔附加十分之四,即原每擔征收中央稅4.3元者,應附加172元;原每擔征收中央稅2.3元者,應附加0.92元,征收區(qū)域廣及105縣。
1931年春,安徽省曾一度加征鹽斤附捐,遭全體皖人一致反對,控至中央,被飭令撤削。但1932年2月,因中央財政困難,安徽省軍政各費無著,于是又恢復了征收鹽斤附捐,每擔概征附捐2.4元,并擴大了征收范圍。
國民政府雖大力整頓,卻仍難以制止地方濫征附加。有關資料統(tǒng)計,1927-1937年間,各省加征的鹽稅附加年呈遞增之勢,總數(shù)競接近10億元。
由于當時仍有部分地區(qū)沿用專商引岸制度,因此,在專商把持的地區(qū),人民還要承受專商的盤剝,負擔往往更重。
專商時常恃壟斷之利而擅抬鹽價。如江蘇徐、州所屬的銅山、蕭縣、豐縣、沛縣、碭山5縣,就地利而言,本應食用淮鹽為便,但因受引岸限制,均食魯鹽。而在這里經(jīng)銷魯鹽的包商復元成公司卻擅抬鹽價,在魯省購鹽每擔1元,鹽稅4元,運費0.7元,雜費1元,共6.7元,按庫秤一擔計重125斤,而售與5縣民眾卻按新市秤(折舊秤13兩6錢)售出,官方規(guī)定每斤最多不得超過0.097元,而鹽商售出時,則每斤在0.12-0.13元,鹽商轉手間,每擔售價至13.608元,其利率競超過原本一倍有余,民眾的負擔也因之倍長。又如江西玉山的鹽公堂也任意抬高售價,售與弋陽、貴溪2縣的鹽每簍3.401元,而售與廣豐、上饒、橫峰、鉛山各縣的鹽每簍就加至3.657元,這無故多出的0.256元使4縣90多萬無辜人民徒增負擔。浙江遂昌縣所售食鹽,原本每包應為360斤,鹽本、鹽稅、運輸費用合計共21元之譜,“自被奸商包辦以來,每包鹽減至三伯觔,運到遂昌每件鹽共需二十八元”,鹽商運銷背后的黑幕不得而知,而該處民眾卻因之背上莫名的重負。當鄰縣售價為“每洋九勛”時,遂昌卻因包商壟斷,民眾只能食“每洋七觔”的高價鹽。四川省在1936年提高稅率后,引起各縣鹽商罷運停業(yè),竟有鹽商乘機居奇,一周問鹽價因來鹽稀少,每斤由3000文漲至6000文,隨即又漲至每斤8000文(合法幣約0.4元),還不容易買到,一般貧民,只得相率淡食。這種事例比比皆是。
有些偏遠地方,因專商壟斷,致使民眾食鹽非常困難?!班l(xiāng)區(qū)市鎮(zhèn)苦無賣鹽店之周遍,民眾叫苦連天,皆蹙額而相告,曰:買外國糖則易而近便,買本國鹽則難而遠求,即有賣者,亦寶貨居奇,爭先恐無,食鹽買賣之困難可以概見。”
還有些專商或馴養(yǎng)商巡;或招集地痞、無賴,向鄉(xiāng)村勒銷食鹽?!鞍糇ト耍瑑巴氛n,鄉(xiāng)間農(nóng)民以不堪勒索,或走鄰家暫避,或至竟室逃亡,以避兇焰,此輩鹽商所雇銷鹽之人,或是亡氓,或系地痞,以銷鹽多寡,定報酬成分。以是發(fā)揚旗號。滿地招搖,鹽船所至,雞犬不寧”。這些商巡即使緝獲了硝鹽,也往往不按規(guī)定銷毀,而是摻和在官鹽中,發(fā)售牟利。民眾利益遭到竊取,健康也受到威脅。
南京國民政府為保證稅收、杜絕走私,大大加強了鹽務稅警和緝私兵力,然而,他們竟然成為“病民工具,執(zhí)行辦理人員不顧民生桀驁橫行,非法敲詐,國民痛苦已達極點”。
稅警擾民主要有以下幾種形式:
1933年春季,長蘆商民代表向國民政府財政部呈控:“長蘆緝私隊分散各縣,視商人鹽店如仇讎,百殷[般]挑剔,詐取錢財,對于私鹽充斥并不取締……反借此收款取利。大隊長坐享其成,分隊長各地騷擾,向人民人戶栽贓,向鹽店勒押訛索,動則罰款盈千。”財政部訓令長蘆緝務管理委員會對長蘆緝私員兵借端索詐進行徹查。安次縣榆樹園村民也呈報駐馬頭鎮(zhèn)緝私隊違法苛罰,后經(jīng)長蘆緝務委員會調(diào)查證實,情況完全屬實。
稅警還以蓄意栽贓的方式來欺詐鹽民就范。如1934年夏季天晴宜曬,浙江余姚場產(chǎn)量奇旺,但這一年的銷路卻不是很好,余鹽存積很多,進入冬季,鹽民仍衣食無著。駐扎在附近的稅警覬覦存鹽,遂串通該隊鄰居阮岳良、馬明岳,各持布袋扁擔,裝作私鹽販子模樣,赴張元浩鹽倉購買鹽斤,因拒絕不得,任其自裝,共計4袋,約百余斤之譜。由該隊班長在倉外呼應,待鹽斤裝好后,就狂吹警笛,并開槍示警,將張元浩及其工人章金生一并逮捕。同時,唆使阮岳良、馬明岳逃逸,企圖消滅證據(jù)。事后,又派隊將張元浩之存鹽3萬余斤封守,蓄意圖謀充賞。
縱私、放私、運私、庇私等違法行為在當時的稅警中是一種普遍現(xiàn)象,對于這一點,連稅警自己也不否認。如駐防阜寧稅警游緝大隊大隊長駱斌即坦言:“鹽務緝私當前之最大障礙,即患各地方團警之運私庇私,不易制止。”
記者揭露淮南緝私稅警的通病就是:“各地稅警之通同弊害,厥為緝私賣私,除拿獲私鹽送鹽棧交功,應得獎款外,拿獲紅鹵白鹵,常售之豆腐店中,但呈報上峰,則稱鹵已潑埋,實則私行變賣。此種緝私賣私之舉動,殆為普遍情形,稅警聒不為害也?!?/p>
1933年,江蘇鹽城上岡地區(qū)稅警團長朱文樓被多方控訴“販賣私鹽,藐視功令,通匪庇匪,坐地分贓”,還縱容其胞弟朱文璩率領首徒李錦庠及該區(qū)團部稅警,荷槍實彈,公然押解私鹽船20余艘,招搖過市,“并令各鄉(xiāng)甲否認鈞長參加本區(qū)區(qū)務會之各要案,尤敢廣收丑類二百余人為徒弟,分給槍械指揮搶劫,每日進項有百數(shù)十元之多”。
兩浙地區(qū)稅警“平日只得賄放每裝重萬斤左右之鹽船,須納十五元以外之私費,就船征收已成常規(guī),故有賄則私鹽可以公開售賣,無賄則雖屬官鹽亦遭掣肘,以致臺屬各埠私鹽充斥,官停業(yè),稅收銳減?!?/p>
1934年10月,浙江省平湖東鄉(xiāng)沿海一帶,駐防稅警下級干部與鹽梟相勾結,以每斤1分的酬勞,一次放私就達80余載。
1935年5月,在湖南衡陽的泉湖一帶,稅警與農(nóng)民發(fā)生沖突。當時正值集墟之期,鄉(xiāng)民紛赴墟場買賣貨物,稅警全副武裝,徘徊街頭,農(nóng)民張忠富在途與一隊警偶爾相撞,“該隊警竟狃張毆打,適鄉(xiāng)民周如圭在旁,見隊警無理,直言勸解,詎該隊警仍屬橫蠻,又將周如圭捆縛柱上,肆行毆打,該隊警又欠張養(yǎng)吾伙食等費,張養(yǎng)吾向其索討時,復以馬刀砍傷張頭”,然后,“復包圍墟場,開槍射擊,傷人民十余人”,事后,又“將周如圭擅行捕去,極刑拷打”。
海寧頭圩的一個災民曾寫信給中國鹽政討論會,描繪災民的悲慘遭遇:“我們鄉(xiāng)下人……苦得連飯也沒處討了……因此坐了海船。到南沙去討飯。那邊尚有同胞之情??次覀兛蓱z。便給我們一些食鹽。我們以為比方有菜根可咬。那也要些食鹽來腌的。因此帶了回鄉(xiāng)。不料緝私鹽警認為我們犯罪。群集江邊。將我們或提或搜。沒有一個逃得了。捉去的人,大肆吊打。一遇婦女。更借名搜查。迫令解衣脫褲。盡情輕薄。前天(二十四年四月十三號)黃灣地方。有一孕婦。因鹽警疑他夾帶私鹽。迫他脫褲檢查。孕婦不肯而啼哭。鹽警即用槍柄痛擊之。孕婦回去。當晚就墮胎而死?!?/p>
稅警濫殺無辜的案例不勝枚舉,僅在1934年、1935年,江蘇如皋、奉賢、鹽城、秦團等地,就連續(xù)發(fā)生數(shù)起稅警槍殺無辜百姓的事件。
兩浙稅警的行為更令人發(fā)指。某稅警分隊長因誤扣海游鎮(zhèn)漁商漁鹽,雙方發(fā)生沖突。事后,其所屬區(qū)隊長竟率領所部稅警60余名及招雇的雜兵20余名,擁人海游,以“剿匪手段”報復當?shù)孛癖姟!巴獯暹^客、床上病人、洗衣嫗、刺繡少女均遭殺傷”,在四小時之內(nèi),“計被彈擊傷者十三人,被槍托尖刀傷者七八人,因傷重已斃命者二人,住屋被搗毀者九家,無辜被拘走者四人……其隨拘隨釋者,更不知其數(shù)”。為掩蓋罪行,該區(qū)隊長故意將海游鎮(zhèn)公所守衛(wèi)的基于隊丁一名,連槍一枝,及航行長街埠的航船船伙一人,與領有執(zhí)照的海上自衛(wèi)之雜槍四枝繳去,“人亦被拘帶入隊部,后用非刑吊打,強用無量冷水自鼻管中灌人,逼其畫供,自認為開槍抵抗者”,以開脫其罪責。
時人感嘆:“白日青天旗幟之下,號稱黨化之稅警,其舞弊匪獨如故,且有出入意想者,不免令人擲筆三嘆”。
The Government of Nanjing Salt Administration and the People's Liveliho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TANG Libiao
(Hangzhou food co., LTD., hangzhou 310000, China)
In modern times, China's salt administrative corruption, salt tax owed to sort out, leaving huge income space. Early years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nanjing national government made a series of salt administrative reform, at the same time, in a variety of names and means, directly or indirectly, to improve the salt tax, make the salt tax average accounts for about 31% of the total amount of tax from year to year, and most of the year in ten years, salt tax revenues accounted for the old people are more than 1/5 of the proportion of paid-in, "" around the world, there is no comparison. Salt tax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financial pillars of the nanjing national government. In this paper, the period of nanjing government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salt administrative was analyzed, and to the side to reflect the state of salt administrative conditions and people's livelihood.
The Nanjing National Government; Salt Administrative; Salt Burd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