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譯叢”的出版及啟示

◎ 孫 靜

（孫靜，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學術事業(yè)部主任、副編審）

2013年2月，歷時五年之久的“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文學理論與批評經(jīng)典”譯叢（共9本，以下簡稱“院士譯叢”）終于全部付梓出版了。作為外語教育出版社（以下簡稱外教社）首獲“國家出版基金”資助的項目，“院士譯叢”在同年度順利結項。一年多來，譯叢的學術價值、學術影響正為學界所認可，各本書也陸續(xù)重印。作為策劃編輯和項目負責人，筆者親歷譯叢整個策劃組稿和編輯出版過程，感觸良多，現(xiàn)將其中的一些感悟與同行分享。

一、發(fā)掘選題眼光獨到

2008年下半年，中國外國文學學會副會長、中美詩歌詩學協(xié)會副會長、《外國文學研究》主編、華中師范大學聶珍釗教授給我發(fā)來幾個選題，“院士譯叢”是其中之一。在此之前，外教社跟聶先生曾經(jīng)有過相當成功的第一次合作。那是在汶川大地震后，我們通力合作，在一個多月時間里，策劃、創(chuàng)作并出版了由聶先生和羅良功先生主編的、匯集世界各國作家與詩人詩作的《讓我們共同面對——世界詩人同祭四川大地震》一書，獲得良好的社會反響，而我也跟初次合作的聶先生、羅先生結下友誼。在收到聶先生的幾個選題后，我一眼看中了其中的“院士譯叢”，仔細審讀后，即上報選題會討論，獲得莊智象社長的首肯。選題會認為：項目優(yōu)勢是原作者學術地位高，原作品質量出色，對我國的文學批評和理論建設有很強的借鑒意義，有較明顯的社會效益。困難是內(nèi)容精深，對譯者和讀者的要求都很高，不會有很大銷量，經(jīng)濟效益方面期待不高。外教社學術圖書出版堅持以社會效益為上，以服務學術研究和推廣為方向，最終選題獲得一致通過。

聶先生身兼數(shù)職，異常忙碌，選題在當年度并未立即開展。直覺和經(jīng)驗都告訴我，這個選題值得一做。于是，我對選題進行跟蹤，幾經(jīng)溝通商量，聶先生終于在2009年初開始投入選題的創(chuàng)作和譯者隊伍組建。

二、項目定位高端精當

選題雖然只是初步設想，但定位明確?！霸菏孔g叢”是一套學術翻譯叢書，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入選美國藝術與科學院（AAAS）文學批評領域的院士中，選擇一批文學批評力作，譯介給中國學術界。20世紀以來，美國的文學研究空前繁榮，譯叢選取的著作都是文學批評各個領域的代表性作品，內(nèi)容涵蓋詩歌批評、小說批評、戲劇批評和文化批評等。譯叢力圖通過對當代美國文學批評家精心之作的翻譯，向中國學術界展示“理論熱”之后，美國文學批評家如何更新文學批評方法，以更寬廣的學術視野和更包容的態(tài)度對不同類型的文學進行有效批評。

“美國藝術與科學院”創(chuàng)辦于1780年，是一個蜚聲世界的、獨立的學術研究機構，每年在美國及世界范圍內(nèi)選取當代最杰出的人才成為該院院士。目前入選其文學批評領域且仍健在的院士僅有169人，均為當今詩歌、小說、戲劇和文學文化理論及批評方面的頂級專家?！霸菏孔g叢”的9位原作者，于1985年至2008年陸續(xù)當選為院士，至今仍活躍在美國學界。

三、譯叢書目確定慎重務實

最初的譯叢書單，得到原作者之一、項目顧問瑪喬瑞·帕洛夫院士的力薦，有20部左右著作供選擇。外教社專門于2010年5月召開專家咨詢會和論證會，由莊智象社長召集，譯叢正副主編聶珍釗教授、王松林教授和陳眾議研究員等國內(nèi)知名專家參會，就項目的具體操作、主題定位、譯者選擇、翻譯標準、受眾群、項目進度、時間節(jié)點把握等征詢方家意見。各位專家對項目給予很高評價，并提出不少有益建議。莊社長指出，項目需完成翻譯和出版兩項大工程，時間節(jié)點一定要準確把握，時間有保證，叢書質量才可能有保證，他建議在不影響學術價值和主題內(nèi)容的前提下，可考慮選擇篇幅較小的著作，以保證按時完成。事實證明，這是非常明智的決定。

幾經(jīng)比較考量，譯叢最終選取10部原著（最后出版9部），涵蓋詩歌、戲劇、小說、文化批評等文學流域，篇幅相仿，長短適中，便于翻譯工作的開展。

四、版權聯(lián)系艱難曲折

確定書目后，接下來就是各書中文翻譯版的版權聯(lián)系和談判。由于各部書分屬于不同的國外出版社，且大多都未與外教社合作過，采取常規(guī)聯(lián)系方式既費時，效果又不盡如人意。有些出版社比較小眾，對中國了解不深，版權經(jīng)理的郵件要么如石沉大海，杳無回音；要么回復非常緩慢。而如果翻譯版版權無法解決，那么原作的翻譯、翻譯版的編輯出版都無從談起。好在譯叢主編聶珍釗先生在學界聲望甚高，他本人主編的《外國文學研究》期刊匯聚了一批國外頂尖學者作為編委會成員；此外，他與原著的好幾位作者有不少學術交流。因此，聶先生給原作者一一寫信說明情況，表達我們將原著譯成中文在中國學界傳播的誠意。得到原作者理解和同意后，再請原作者跟國外原出版社溝通商議，將翻譯版版權授予外教社。在各本書得到原出版社愿意談判的信息后，外教社版權經(jīng)理再跟他們一一聯(lián)系，逐步分別達成合作條款。由于時間緊迫，項目組只能一邊著手翻譯一邊等待結果。最終，除了《詩歌的材料：詩學理論概要》一書外，其余9本都獲得了中文翻譯版版權。而項目的成功運作，也為外教社與這些國外出版社的進一步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五、國家出版基金申請同步進行

在出版社聯(lián)系版權，主編組織翻譯隊伍的同時，我們還聯(lián)合進行了一項重要工作——申請國家出版基金。

2009年七八兩月，我們與主編聶先生、副主編王松林先生通力合作，精心準備，就“院士譯叢”立項的背景、意義和重要性，項目申請理由，主要內(nèi)容介紹，可行性分析，社會效益、經(jīng)濟效益分析和總體目標，項目組織實施的條件和優(yōu)勢，風險分析等進行充分論證，提供了翔實而令人信服的材料和數(shù)據(jù)，擬定了具體的項目實施計劃書，同時得到業(yè)內(nèi)權威專家的鼎力支持和推薦，項目最終在2009年底成功獲得國家出版基金資助，這也是外教社首個榮獲國家出版基金資助的項目。

六、制度為項目實施保駕護航

外教社高度重視這個項目的實施。為確保項目的學術價值和內(nèi)容質量，外教社制訂了《國家出版基金項目〈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文學理論與批評經(jīng)典〉管理細則》，并成立由莊社長牽頭、由分管副總編輯協(xié)管的項目組，負責項目整體運作和管理。項目組由莊社長擔任項目組組長，學術事業(yè)部主任擔任副組長并具體負責項目的日常管理。項目組由編輯、裝幀設計、校對、出版等部門指定專人組成，確保項目的編纂、編校、裝幀和印制質量。

外教社財務部負責項目資助經(jīng)費核算與管理，遵循“?？顚Ｓ茫瑔为毢怂恪钡脑瓌t，及時、正確歸集與項目相關的各項支出，嚴格按經(jīng)費撥付機構要求與相關財會制度建賬、結算，并定期與項目負責人核對使用情況，確保資助經(jīng)費專項用于資助項目的編輯、稿酬、版權費、校對、裝幀、排印裝、原輔材料及資料購置等直接成本支出。

七、主編、譯者隊伍專業(yè)高效

“院士譯叢”由聶珍釗先生擔任學術策劃和主編。聶珍釗先生的學術研究多次獲獎，其主編的《外國文學研究》雜志是我國目前唯一一份被美國藝術與人文科學引文索引（A&HCI）收錄的中文國際性學術期刊；他與“美國藝術與科學院”的一些著名院士保持著良好的私人聯(lián)系和學術交往，他在外國文學批評領域的影響力從一開始就保證了“院士譯叢”的順利開展。項目還聯(lián)絡國內(nèi)學術界和文學界名家組成編委會，以擴大影響。

譯叢為大型學術翻譯工程，原書內(nèi)容哲理性強，深奧晦澀，翻譯難度很大。編委會決定成立翻譯項目組，每部書為一個項目小組，全組共同完成譯著。項目組長負責選拔翻譯成員和組織譯稿審校、撰寫序言等，并對譯著質量負責。編委會負責監(jiān)督檢查叢書的整體質量。

編委會建議每本書由4-5人組成團隊，每人翻譯字數(shù)控制在5-6萬字左右。項目組長定期召開項目組的翻譯研討會，解決翻譯過程中遇到的語言障礙和學術問題。翻譯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可與原作者聯(lián)系，也可在主編提供的CAAP（中美詩歌詩學協(xié)會）網(wǎng)站上進行交流。各項目組與主編保持密切溝通。

編委會對翻譯體例和格式進行了細致專業(yè)的界定，包括注釋格式（分原文注釋和譯者注釋）、譯文涉及的人名（作家）及地名的翻譯、譯文涉及的文學作品翻譯、翻譯中涉及的所有專門術語的翻譯等；規(guī)定對譯叢的9名院士的批評思想進行歸納總結，每本書由負責人寫出約8000字序言一篇；著重建議對項目工作中遇到的學術性問題，包括譯文表述問題、文學批評問題、書評和研究方法等進行總結，達到翻譯與研究相結合的目的。項目翻譯結束后，擬總結翻譯過程中的得失，探討文學批評的翻譯理論與實踐問題。

譯叢共遴選十余所高校近50位有豐富教學與研究經(jīng)驗、翻譯水平高、有時間保證且對項目有學術興趣的高校教師和研究人員參與翻譯。他們殫精竭慮，窮其心智，為項目的最終成功付出了艱苦努力。這里要再次提及聶珍釗先生，他直接主持其中一部書的翻譯，因事務繁重，期間突發(fā)心臟疾患，所幸救治及時，他堅持高質量完成了書稿翻譯及主編工作。

八、編輯隊伍經(jīng)受考驗

由于譯叢的翻譯過程異常艱辛，原定時間節(jié)點屢被推遲，等編輯收到翻譯定稿時，往往只有幾個月時間甚至更短，加上人手緊張，學術事業(yè)部全員投入。

與常規(guī)的編輯工作只需審讀原稿不同，翻譯稿的編輯工作分兩個層面，首先是對照原文檢查譯文是否正確、準確，是否錯譯、漏譯，翻譯腔是否太重，這涉及字、詞、句、標點等方面所有細節(jié)問題的核對，也涉及各章節(jié)以及整部書風格跟原書是否吻合等的審核；其次是譯文本身的體例、格式以及文字是否通順、是否有錯字漏字等常規(guī)編輯工作的處理。編輯們對照英文原文，對翻譯稿認真審讀，及時發(fā)現(xiàn)翻譯、文字、體例等方面的問題，與譯者溝通，不放過任何有爭議之處。他們一絲不茍的工作態(tài)度和嚴謹謹慎的風格贏得了各位譯者的尊重，譯者們說，每部書的翻譯都包含了各位編輯的專業(yè)建議和再創(chuàng)作，甚至有譯者再三提出，希望在譯者名單中加入編輯的姓名。個別項目由于開展較晚，整部譯稿分割成幾部分陸續(xù)發(fā)給編輯，翻譯和審校同時進行，由于是反常規(guī)操作，稍有不慎，極易出現(xiàn)差錯。但編輯忙而不亂，有序處理，有效避免了謬誤的發(fā)生。

同時，由于各部書從不同的國外出版社引進，其體例、編排并不一致，原出版社也各有其不同的特殊要求需要滿足。作為譯叢的策劃編輯和項目負責人，我負責叢書的體例統(tǒng)一、封面設計的反復溝通、各部書時間節(jié)點的把握、翻譯質量的監(jiān)控、各部譯稿相關問題處理結果的最終確認、與兩位主編和各部譯稿負責人重要問題的聯(lián)系和反饋、版權聯(lián)系情況追蹤以及編輯出版各個環(huán)節(jié)的協(xié)調及與其他部門的溝通，等等。在外教社各部門的通力合作下，譯叢終獲順利結項。

“院士譯叢”的出版，體現(xiàn)了外教社發(fā)掘選題的獨到眼光以及執(zhí)行項目的策略和力度；積聚了一批國內(nèi)外學術資源和人脈，有利于本社高端學術項目的進一步開發(fā)；發(fā)現(xiàn)了幾家可合作的國外優(yōu)質出版社；鍛煉了編輯人員的專業(yè)素質；更重要的是，為推動我國人文學科的學術發(fā)展、為國內(nèi)學界的學術繁榮和學術傳播做出了外教社應有的貢獻，可謂一舉幾得的好事。其中的經(jīng)驗、啟示和不足都值得我們好好思考和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