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間事權的合理劃分是處理好政府間財政關系的邏輯起點。沒有合理的事權劃分,就不會有規(guī)范化的政府間財政關系。
縱觀我國政府間事權劃分狀況,可以從兩個維度來考量。
第一,原有存量事權的劃分,大致定格在1994年分稅制的框架之內(nèi)。期間政府間財政關系的調(diào)整,大都以收入為主線展開,如所得稅分享改革、燃油費稅改革等。而零星進行的政府間事權微調(diào),如部分高校、地勘、煤炭下劃,以及地方部分石油事權上收,或者通過央企兼并上劃的企業(yè),也都具有“收好放壞”的特征。政府間事權劃分的滯后,致使分稅制成為“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第二,其后新增的事權,基本采取上下“共事”的形式。這一現(xiàn)象在2000年之后尤為突出,如義務教育、社會保障、“三農(nóng)”問題、生態(tài)環(huán)境等,在公共財政思想指引下,一些長期政府作用領域缺位的“事權”逐漸得以重視。這些新增事權的制度設計,大都采取自上而下的命令形式,并以“上級決策,下級執(zhí)行,經(jīng)費分區(qū)域分級分比例分擔”的原則加以維系,形成了從中央到地方的相同事權。這樣做,表面上看較好實現(xiàn)了改革目標,但這種不加區(qū)別的事權劃分,背離了分稅制的初衷,是“條條”干預“塊塊”的另一種表現(xiàn),較難充分體現(xiàn)千差萬別的公共產(chǎn)品需求,不利于長遠的公共財政制度建設及其可持續(xù)運行。
1994年實行分稅制時,我們按照“事權與財權相匹配”的原則來設計,而在實踐運行中,面對不斷出現(xiàn)的基層財政困難,2007年又開始尋求“事權與財力相匹配”,2013年則進一步升華為“事權與支出責任相適應的制度”??梢姡@是一個重要的認知變化過程。
長期以來,“上下不清,左右不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象刻畫了我國政府間事權與支出責任不清晰、不規(guī)范、不合理的問題。以2013年為例,中央財政一般預算收入占全國的比重為46.6%,而支出占比僅為14.6%,二者離差高達30個點,明顯存在著“大馬拉小車”的現(xiàn)象,或稱事權不足。同樣,對地方財政而言,則是“小馬拉大車”,或稱事權過度。政府間事權與支出責任劃分上的“越位”“缺位”問題,降低了分稅制財政管理體制功效,成為新一輪財稅制度改革的重中之重。
政府間事權劃分是一項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涉及到方方面面利益關系再調(diào)整,也是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就基本的改革而言,一是按照黨的十八屆三中、四中全會的“決定”精神,在充分發(fā)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基礎上,合理界定政府與市場的邊界,依法推進各級政府間事權規(guī)范化、法治化,研究出臺政府間財政關系法。二是按照外部性、信息處理的復雜程度與激勵相容三原則,重新梳理、評估、界定各級政府間事權與支出責任。三是有效兼顧事權、財權與財力三者間的關系。在新一輪財稅改革中,要達成“事權與財權匹配是體制設計的起點、事權與財力匹配則是體制執(zhí)行的結果”基本共識,特別是賦予地方政府合理的、相對獨立的事權,必要的財政權(一定的稅收調(diào)節(jié)權、較為完整的支出權、適度規(guī)模的舉債權),以及與履行職責相適應的財力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