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江紅

說出來的秘密

邵江紅

自從那天沈不夕將秘密傾訴給蘇蘇聽，蘇蘇就感覺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那么一絲細微的變化。昨天沈不夕說剛好路過蘇蘇單位，“順便”給蘇蘇送來一盒小禮物，蘇蘇一看是一個精裝的雅詩蘭黛組合。蘇蘇當時心里就掂了一下，覺得沈不夕這禮物送得更加印證了自己的感覺。

蘇蘇重新審閱了三名應聘大學生的有關(guān)資料，想抓緊時間進行面試和錄用。她將資料分別裝入三個檔案袋放入辦公桌待辦文件兜，一眼就看見了那盒雅詩蘭黛，心里又飄忽起那一絲難以名狀的滋味。這個時候，電腦發(fā)出一聲細細的“滴滴”聲，她轉(zhuǎn)頭看向頁面，手指一動鼠標，看見QQ聊天中“鐵馬金戈”的頭像跳動著。

“鐵馬金戈”：你忙什么？

“蘇小妹”：生活。

“鐵馬金戈”：半年營銷報表出來了，你猜如何？

“蘇小妹”：幼稚，這么問我，肯定是大喜了。

“鐵馬金戈”：哈哈哈哈，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蘇小妹”：OK。

蘇蘇隨即關(guān)閉了馬戈的對話框，點擊沈不夕：晚上馬大主任有請。

蘇蘇在五年前帶著十余年大企業(yè)人事工作資歷跳槽到天宇紡織集團有限公司任人力資源管理中心主任的時候，馬戈已經(jīng)是該公司營銷中心主任了。大凡成功的營銷主任都會有自身特有的長處，馬戈的長處一眼就能讓人看到，因為馬戈漂亮，漂亮的女人在生意場中有氣場。蘇蘇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腦海中立馬跳出留了長發(fā)的蔣雯麗的形象。其實很多人都說馬戈長得像蔣雯麗，再就是被稱為傳奇的馬戈的酒量。蘇蘇到天宇工作后不久便迎來了一次公司年會，因為馬戈的工作績效突出，成了酒會的中心人物。酒會過半的時候，董事局的幾位大大級人物與馬戈的對酒漸漸形成合圍之勢。蘇蘇見多這樣的場面，熟知這酒會的女一號，往往會在贊譽聲和酒精的刺激中卸掉自控能力。果不其然，很快見馬戈已經(jīng)七八分的醉意，面如桃花，雖然還是妙語連珠，但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來更多的興奮，知道馬戈即使再海量，畢竟是四十多歲女性的體能，肯定撐不了多久。蘇蘇起身走向走廊，果斷地撥通了馬戈的電話。馬戈向桌面略施歉意，邊接電話邊向大廳外走，蘇蘇將她“引導”進洗手間，馬戈果然一通狂吐。待蘇蘇回到大廳的時候，聽見主桌有人在叫“蔣雯麗去哪里啦？”這時候蘇蘇帶著她的團隊端著酒杯盈盈上前：“各位領(lǐng)導，人力資源管理中心的俊男美女前來拜年?！?/p>

蘇蘇和馬戈雖說在同一個集團公司工作，但是營銷中心拓展后的辦公樓單獨在外設立，與總部相隔兩個街面。蘇蘇和馬戈在單位里各主自己的場，酒會之前兩人也就幾次會議中見過，但是蘇蘇對馬戈有一種很直接的好感，酒會是一個契機，經(jīng)過酒會事件后兩人在私底下已經(jīng)是很要好的姐妹了。不久蘇蘇就知道，馬戈這幾年業(yè)務開展順風順水，不僅僅是因為她是美女，還因為她所學專業(yè)對口上，更因為她做老師的丈夫有一個表哥是市委秘書長。

沈不夕比蘇蘇先到馬戈家。當年馬戈將室內(nèi)裝飾設計師沈不夕介紹給蘇蘇的時候，兩人一見如故。特別是孩子們上高中以后，她們家庭羈絆相對少了很多，三個女人經(jīng)常一起吃個飯洗個腳或者去唱唱歌，無話不說。

蘇蘇進門時，沈不夕在QQ上聊天。因為馬戈掌勺的時候拒絕他人幫忙，所以蘇蘇也不客氣，順勢坐在沈不夕的旁邊。

“呵呵，這個人老搞笑的，總想隱瞞自己的信息，又不會說謊，切切?！鄙虿幌φf。

蘇蘇看對話框里的那個名字叫作盧寶良，就問：“真叫盧寶良？”

“是啊，大叔智商情商都偏低，都乖乖坦白了?！?/p>

“這種你也聊？”

“他說是加一個熟悉的朋友，不料輸錯一個號碼，就進了我的好友圈。本來也沒啥好聊的，誰知道這人這么二，開個玩笑也當真，諷諷他也拎勿清?！?/p>

蘇蘇“呀”地一聲：“網(wǎng)絡騙子，這是他的手段，裝二，騙你上當?！?/p>

“騙我什么？騙我錢還是色？”沈不夕運籌帷幄地說，“我查過了，是公務員?！?/p>

“哦，那當心他愛上你?！?/p>

沈不夕抬眼看看蘇蘇，抿嘴一笑：“可不是，他已經(jīng)說很想見我了，只是兩個城市有距離?！?/p>

“玩一把如何？”蘇蘇說，“寫上周末你去他那兒玩，叫他在高速出口接?！?/p>

只聽鍵盤敲打聲。一會沈不夕“呵呵”笑起來：“他說分秒都在數(shù)著過，真的假的?。俊?/p>

“我來?！鄙虿幌蛯⒐P記本往蘇蘇面前推，蘇蘇的纖纖手指在鍵盤上跳舞，然后兩人“咯咯，咯咯”地笑?！敖裆鲆娔闾?，來世我們做更久的朋友，可好？”

“兩位女妖，開飯啦！”馬大廚一聲嬌叱。而這時，先生馬見成像是踩準節(jié)奏一樣，“咔嚓”推門而入。

相比蘇蘇和沈不夕的丈夫，高中語文老師馬見成生活有規(guī)律得多。沈不夕的丈夫戴老板從政界下?！盎臁边M房地產(chǎn)開發(fā)行業(yè)，目前主要陣地在安徽。蘇蘇的丈夫從軍隊轉(zhuǎn)業(yè)，還在公安戰(zhàn)線與違法犯罪作斗爭。戴老板與馬見成是同學，所以沈不夕和馬戈相熟已久。

飯香讓馬見成直接入座餐桌，雙眼盯著菜肴：“感謝兩位啊，沒有你們，我哪有這般好喝好吃?。　?/p>

蘇蘇從來不懷疑馬見成略帶矯情的措辭，如果沒有她們來，估計馬戈也是草草打發(fā)晚餐，不太顧及馬見成的胃。

馬見成不喝酒，是因為他對酒精過敏。蘇蘇不喝酒是因為她實在不喜歡。于是，馬戈和沈不夕喝得風生水起，馬見成和蘇蘇聊得煞是熱鬧。四個人在一起聚餐，經(jīng)常把氣氛搞得像過節(jié)。馬戈在家里和在職場完全是兩副作派，小婦人一般地入廚搞衛(wèi)生，當馬戈收拾餐桌的時候，馬見成手一洗：“來來來，我請美女喝杯花茶。”蘇蘇和沈不夕便得寵一般，到馬見成的書房喝香茗。馬見成喜歡書法，蘇蘇小時候跟著爺爺學，賺著點基本功，便也會在馬見成的創(chuàng)作臺上洋洋灑灑留下墨寶。

蘇蘇和沈不夕告辭的時候，馬戈說：“明天我去參加一個會議，馬見成的汽車在‘住院’，蘇蘇你上班來轉(zhuǎn)下接他，做下司機哦?！?/p>

“哎呀，馬老師多次接送過我，明天我接他，OK。”

在蘇蘇的印象里，馬見成一直是個很健談的人，偶爾來點幽默，自己還不笑。馬見成有三年英國留學的經(jīng)歷，這三年里所有的假期他都不回國，在那里拼命打工賺錢然后拼命在英國以及周邊國家感受風情，他不肯浪費在異國的時光。馬見成回國后選擇教師職業(yè)，圖的也是每年暑寒假太具有誘惑力，停不住旅游的腳步。馬見成講起那些英國往事的時候，一講就是一個故事，很有情節(jié)。因為馬見成工作的學校和蘇蘇的公司相距不遠，兩家又在臨近小區(qū)，蘇蘇有時就坐馬見成的便車。馬見成在車上講那些國外的故事，蘇蘇經(jīng)常聽得笑岔了氣，徹底顛覆了蘇蘇印象中那些英國紳士的謙謙君子形象。然后馬見成就把車子一停：“到了，姐姐。”蘇蘇比馬見成年長61天，馬見成俏皮地叫蘇蘇姐姐，蘇蘇也居長不讓。這時候蘇蘇就說故事還沒有講完，不能下車。馬見成就迅速編個結(jié)尾，在后來某個時間段再講起那個故事的時候，就會有另外一個結(jié)局。蘇蘇和沈不夕都有同感，和馬見成在一起特開心特輕松。

蘇蘇有次和馬戈說：“你們真是絕配啊，馬見成這么能玩能講，你這么能賺，快樂無邊啦?！?/p>

馬戈略帶嬌嗔地說：“當年還不是被他那些故事騙了，又新奇又刺激。”

蘇蘇的腦子像是瞬間遭遇了一個波浪拍打，馬見成的故事是不是特有欺騙性？

蘇蘇不支持將工作帶到家里，她告訴單位里的小年輕，上班時間把自己交給工作，盡量不把工作拖到下班后，如果有人經(jīng)常在晚上加班，她首先要懷疑此人的工作效率問題，其次會質(zhì)疑主管的工作機制是否合理。當年蘇蘇接受推薦來到天宇集團，一來是天宇剛剛?cè)币粋€人力資源管理中心主任，二來她詳細調(diào)研過天宇發(fā)展狀況，發(fā)現(xiàn)天宇系統(tǒng)協(xié)調(diào)，外貿(mào)拓展穩(wěn)健。這兩條很吸引她。蘇蘇不急不躁，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崗位適應期以后，她著手完善了職工激勵機制，使考核評價體系更具可操作性，也更讓員工理解和接受。接著將企業(yè)文化提升了一個檔次，在全體員工中喊響了企業(yè)口號，通過才藝比賽，用員工自己的藝術(shù)作品裝飾走廊文化，渲染氛圍。再接著提出構(gòu)造多渠道人才晉升通道的計劃，打通技術(shù)和業(yè)務晉升通道，使管理崗位上的員工既可以按照管理類職業(yè)方向發(fā)展，也可以走技術(shù)業(yè)務專家的通道，有效緩解了管理通道過于擁擠的狀況。今年她正著手調(diào)研，做一做中層干部選拔任用管理的課題，幾乎一年一個亮點，使得人力資源管理中心在整個集團公司內(nèi)舉足輕重。

馬見成打電話來的時候，蘇蘇正全面沉浸在文字堆里，手機發(fā)出的呼叫讓她一驚，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到午餐的點了。馬見成在電話里說，馬戈敲他竹杠，要吃神仙酥魚，就在這附近，下來一起去吧。蘇蘇想，這不是送上門來的美事嘛，自己辛苦了一上午，頭頸都絆牢了，立馬就說好。馬見成說他去點餐，等下馬戈汽車開過來的時候接上走。

如果不是馬見成引導，蘇蘇和馬戈是不會找著這地兒的。幸虧酥魚入口的時候確實味道可以饞煞神仙，她們暫時忘記了這逼仄且臟兮兮的環(huán)境?？纯瘩R見成那一副怡然的表情，蘇蘇說：“馬老師啊，你這功夫可不見得是英倫風格，紳士們也會找這種地攤式排檔來吃？”馬見成停住手中的筷子：“我只問你下次想不想再來？”

蘇蘇不作回答，心想這到底是走四方的男人，那種植于骨子底里的浪漫元素會在任何一個不經(jīng)意間流露。蘇蘇忍不住悄悄拿他與家里的那位人民警察作比較，人民警察要么工作值班，要么灰頭土臉地回家，還一邊脫衣服一邊只會問：“兒子呢，兒子？”

馬戈以為蘇蘇吃得不舒服，說：“不來了，下次挑好點的環(huán)境吃?！?/p>

“嘿嘿?！瘪R見成笑，“我的論文發(fā)表，才幾個大洋的稿費，只能吃這個啦?！?/p>

次日上午，蘇蘇為三名新招錄的大學生作了新員工進門談話教育，舉行了師徒結(jié)對儀式，然后由部門經(jīng)理帶走。剛回到辦公室，馬戈的電話就進來了?！把?，馬大主任，又來請我吃飯啦？”蘇蘇說。

“有萬分重要的事情和你說，下來吧?！?/p>

心事重重的馬戈說的重要事情竟然是她女兒馬依風。馬依風絕對得到了父母的優(yōu)秀遺傳，美麗高挑，就像畫中人似的。如此出落的女生，肯定會吸引眾多男生的目光，馬戈為此從初中開始就拜托歷任班主任老師把握女兒的動向。但是馬依風必然是學校的明星，不斷有男生送的禮物出現(xiàn)在她的臥室，甚至在情人節(jié)的早晨，馬戈送女兒上學，打開家門就看見一大捧的玫瑰花盛開在門前的地板上。高三了，已經(jīng)到了很重要的學習沖刺階段。都說這個時候的孩子難教育，馬戈只能選擇在接女兒下晚自修回家的汽車上，似有意似無意會提到早戀教育話題，但是每次都會被敏感的女兒頂回去。有時候馬戈為維護氣氛，只好避開這個“沸點”，繞著圈子小心翼翼地說話。昨天晚上馬戈下樓準備開車去接女兒，還沒到車庫，就看見馬依風和一男生牽著手遠遠走來，等走到樓道口的時候，馬依風握著那男生的手，兩人面對面說著什么。最后那男生傾身吻吻馬依風的額，再緊緊抱抱馬依風，然后目送著馬依風上樓。馬戈心中的那個惱怒啊，差點就沖過去揮拳，腦子里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分不清是擔憂多些還是生氣多些。稍平靜些的時候，她躲在車里給女兒的班主任打了個電話，班主任在電話里比較含糊地告訴她，大致是班里兩個男生都喜歡馬依風，在晚自習時不知為何打在一起，結(jié)果是一個男生額頭出血，另一個男生手背開裂。最后班主任說，他正準備和家長好好溝通一下。

馬戈明白了，自己最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女兒在班級里戀愛了，而且極有可能是三角戀之類的。這時，馬戈的手機響鈴，來電顯示是女兒，知道是來告訴她不用接晚自修了，這時的她已經(jīng)氣惱攻心，直接沖上樓撞進女兒的房間，不顧斯文地一頓數(shù)落。以前伶牙俐齒的女兒這會兒只是流著眼淚啜泣。馬戈將積累了好久的感覺全部發(fā)泄出來，她恨恨地說：“我都說得口出血，你還是這么不爭氣。早戀有幾個能修成正果，你看看那個男生，我問過老師了，學習成績是垃圾一個?！?/p>

馬依風突然就跳起來，大聲吼到：“我就認定這垃圾了，你怎么著?！?/p>

馬戈深深地嘆氣。

“那馬老師呢？他怎么說？”

“馬見成幸好不在家，你知道他多么地寵著女兒，全部地依著女兒，他在還能由我罵她？”馬戈紅了眼圈，“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又不是光彩的事情，就是因為早戀，成績也下降好多。畢竟是孩子啊，萬一控制不好，吃虧的還不是我們女孩子。你文章寫得好，依風很崇拜你的，你和她說說吧?！?/p>

蘇蘇心里想，我寫的是調(diào)研報告經(jīng)驗總結(jié)計劃論文，好像與心理輔導不搭調(diào)，但是看看馬戈那副神情，沒有把拒絕說出口。轉(zhuǎn)而蘇蘇說：“你也別太緊張兮兮，我們在高中的時候不也收到過男生的信，引導好就是了?！?/p>

“根本聽不進去，還說那班主任是神經(jīng)病，把男女同學交往多一點視為瘟疫，哎！”

“現(xiàn)在的老師也真是，班主任應該私底下找學生交流談心，公開在班級上批評，肯定會導致學生心理逆反。對了，真不行，家長也可以溝通啊。”

“切！”馬戈被蘇蘇這話“追”到了邊上，終于說，“也不瞞你了，那男生的媽媽已經(jīng)打電話給我了，說什么她兒子高一進校的時候是年級前三十位的成績，現(xiàn)在那是……把責任推得那個干凈，哎，我們家傻丫頭還不知道，傷自尊?。　?/p>

見馬戈流淚了，蘇蘇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如果找她談，也可能會傷到她，女孩子一般都不愿讓外人知道早戀這檔子事。這樣吧，我以你的名義寫封信，你把信放到她的床頭，那她一定會看的，這比語言溝通要柔和吧?！?/p>

馬戈的大眼睛瞬間亮了一下：“我怎么沒想到這個，那你寫好發(fā)我郵箱好了，我看看然后再打印。”

馬戈的心事算是有了一個著落，臉色也比來的時候好多了?！澳俏易吡耍€有事兒要忙，稍后我們再聚?！奔t色奧迪徐徐開過蘇蘇跟前，馬戈探頭跟蘇蘇揮揮手，“這事兒可千萬別和人說?！碧K蘇點點頭，看著紅色在眼前消失。

“轄區(qū)發(fā)生群體性事件，全所民警一直在執(zhí)勤中。”剛回到家的蘇蘇接到丈夫的短信，一下就打消了做晚飯的念頭。兒子住校，丈夫不回家的傍晚，蘇蘇一般會在外面打發(fā)了晚餐再回家，可是這會兒已經(jīng)到家了，也就懶得再出去。她削個蘋果，一杯牛奶，一塊蛋糕，然后打開電腦，開始了一個人的晚餐時光。

等《美國騙局》結(jié)束之后，蘇蘇瀏覽了一下QQ，意外地發(fā)現(xiàn)沈不夕在線。沈不夕消遣休閑的常用手段是泡韓劇，如果泡韓劇講段位的話，沈不夕估計可以到達九段、十段的吧。曾經(jīng)有一次，蘇蘇、馬戈和沈不夕結(jié)伴去逛剛剛裝修好的華誼天地，發(fā)現(xiàn)裝修過的商場確實視線感覺很好。她們走近化妝品區(qū)的時候，看見一美男的巨幅商品代言廣告非常奪目，那精致的五官無可挑剔，皮膚少女一般，笑容頗有感染力?！斑@誰啊？好像蠻眼熟的?！瘪R戈說。

“金賢重，韓國花美男?！?/p>

蘇蘇和馬戈一起驚嘆這韓國男人的帥氣，回過神來驚嘆沈不夕的眼神很好。沈不夕不屑地說：“這有什么，韓國的明星我都認得?！?/p>

“那考考你，就這商場內(nèi)的。”

果然，沈不夕在運動商品區(qū)認出了大名鼎鼎的李敏鎬，在皮具區(qū)認出了美女李多喜，還有恒大冰泉的金秀賢，每日咖啡的張根錫，佐丹奴西服的蘇志燮等，馬戈和蘇蘇不得不認可，請了她一餐中飯。所以在晚上的時間里，沈不夕多半是抱著韓劇做功課，突然看見她在線，蘇蘇就忍不住要招呼她。

蘇蘇：今天不看韓劇？

沈不夕：該看的還未殺青。

蘇蘇：那干什么呢？

沈不夕：聊天。

蘇蘇：和大叔？

沈不夕：哈哈，你還記著大叔。

蘇蘇：是啊，后來怎么樣？搞定沒有？

沈不夕：啥叫搞定？搞定他還不容易。

蘇蘇：說說吧，見面啦？吃飯啦？上床啦？

沈不夕：告訴你啊，可是秘密哦。

沈不夕：這事開始呢我相信是一次意外的相遇，他加錯了號碼，我剛好沒啥聊天好友，就來者不拒地接受加入了。聊天聊著聊著發(fā)現(xiàn)這人特傻帽，每次聊天繞著彎兒繞著彎兒就會跟著我的思維演繹，還真有點入戲的感覺，哪天不在這聊，還覺得空落落的。

沈不夕：有次我外出旅游沒告訴他，他找不到我，就在這里每天給我留言，留言的內(nèi)容每天都是非常想我。

蘇蘇心想，沈不夕說的有點入戲，應該是很入戲，她說的肯定打折。蘇蘇接著寫：他說很想你，你是不是很受用啊，是初戀般的感覺？

沈不夕：好像是的吧。就好像一個什么劇情里，我們在演對手戲。

蘇蘇：可別假戲真做。

沈不夕：不會。但是和他聊天很過癮，在這個對話框里，我不再是我，只是一個角色。他在我的對面，也是一個角色。我們在一個異度空間里上演情感劇，而導演著情節(jié)的，是我。他好像特配合的那種。

沈不夕：只要他在線，我們就聊天。我可以不看韓劇，仿佛可以忘記世界，不沐風雨。真的很美妙。上周他來我們這兒開會，一定邀請我吃個晚飯。你知道我，躲著不見不是我的性格，我過去酒店大廳見了一面，聊了一會兒，但是沒有吃飯。

蘇蘇：為啥不吃。

沈不夕：切，我說單位開會，沒時間。

蘇蘇：你厲害，那就拉黑他吧，沒意思了。

沈不夕：蘇蘇你才厲害了，你怎么知道接下去沒意思了。

沈不夕等了片刻，蘇蘇沒動靜，她繼續(xù)寫：我就有這種很強烈的感覺，網(wǎng)絡上發(fā)明的“見光死”還真有，現(xiàn)在看見他的頭像，怎么也找不到這半年多時間里的那種聊天的感覺，那種等待他上線，猜測他的想法，想象他的生活，還有聊出的那種曖昧，再也沒有了，是很徹底的那種。

蘇蘇：呵呵。

沈不夕：您老是不是很有經(jīng)歷啊，說點故事來聽聽。

蘇蘇在網(wǎng)絡中，沒有故事。蘇蘇接觸網(wǎng)絡很早，但是涉及網(wǎng)絡聊天有點遲。十幾年前，當QQ聊天已經(jīng)風起云涌的時候，蘇蘇才申請了賬號，而且很快因為密碼忘記啟用不了，再開通一個賬號，就是現(xiàn)在在用的這個，密碼立馬和手機連在一起，以防再次弄丟。蘇蘇在原來的單位有一個上司，中年男人，無論是外貌、性格還是風度都很具殺傷力，更何況他還寫得一手錦繡文章，至少在行業(yè)圈子里，他極具人氣。蘇蘇在跟他工作的幾年里是最開心也是最順利的，他不光指導她提高文字組織能力，在生活上也給予了很多的關(guān)照，他的某些處事方式直接影響到蘇蘇的成長，讓蘇蘇對他敬若大哥。有一次蘇蘇問他，QQ賬號是多少，加一下吧，方便聯(lián)系。上司說好的。但是蘇蘇始終沒有等到他來告訴。過了一些日子，單位里同事在一起吃飯，嘰嘰喳喳說起上司QQ空間的照片拍得很藝術(shù)，短文也很生活很精致，一半恭維一半贊賞，說得上司一杯一杯接小弟小妹們敬過來的酒。蘇蘇沒有敬，她知道本部所有人都加了他的好友，唯有她不是，心里滋生出一股淡淡的酸痛感來。她悄悄看這熱鬧的場面，明顯感覺到上司在刻意避開她的眼光。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蘇蘇去給他的辦公室送一份材料，順便夾了一張紙片，紙片上寫了自己的QQ賬號。上司正在接電話，一邊接電話一邊接過她的材料，蘇蘇停了幾秒鐘，見通話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只好退出了他的辦公室。接下來的日子里，蘇蘇每次登陸QQ，都會留意有沒有驗證信息在跳動，但是一直沒有。蘇蘇先是很失落，后來漸漸地也淡忘了等候。在單位里，上司一如既往地對人對事，似乎就是忘記了有蘇蘇要求加好友這事。

有次上司帶三個下屬去一個山區(qū)搞調(diào)研，吃了晚飯趕回程，到市區(qū)已經(jīng)將近午夜。司機按照居家線路的近遠，將兩位就近的同事先送到，然后再送上司和蘇蘇。這時候上司說，這條道開過去先到的是師傅家，師傅你先下車，已經(jīng)很晚了，別跑回頭路，蘇蘇我會負責送到的。司機客氣了一下，見領(lǐng)導堅持要他先下，就說領(lǐng)導辛苦了。等司機下車，上司轉(zhuǎn)到駕駛座，商務車車廂一下子空曠起來。蘇蘇的記憶里，從來沒有和上司這么單獨地在一個車廂的空間里待過，因為這份空曠，仿佛空氣也靜止了，思維也僵住了，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安靜中，上司輕輕咳嗽一下，叫了聲蘇蘇。見蘇蘇不響，上司微微轉(zhuǎn)頭看了看蘇蘇，問是不是很辛苦，跑了一天。蘇蘇說還行。上司就沉默了。開過一個街區(qū)，蘇蘇居住的小區(qū)就到了。蘇蘇說謝謝，就準備下車。車門拉動的時候，上司突然又喊了一聲蘇蘇。蘇蘇停住了拉門的手。上司似乎下了很大的力氣，說，蘇蘇，一直想和你說一直開不了口，加好友那事得給你個交代。說心里話，如果讓我選擇加好友，我愿意加的第一個就是你，可是，可是我不能。我們在現(xiàn)實中相處得這么好，我們互相信任，互相幫助，你是我非常欣賞非常喜歡的女子，在我的眼里，你和他們不一樣，從很早就那樣了。上司轉(zhuǎn)過身子，一直在黑暗中看著蘇蘇。他繼續(xù)說，如果我加了你好友，網(wǎng)絡會拉近我們的距離，會給我們一個私密的相處空間，我怕我在這個空間里會忘記我自己，你會看到我的另外一面，然后，然后我會打擾你平靜的生活……我寧愿這樣，天天可以在單位里看見你，看見你快樂，做你永遠的大哥。

蘇蘇的眼淚在這個時候不爭氣地滑落下來，上司拒絕將她加為好友，蘇蘇猜測過原因，這是蘇蘇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的版本。有委屈有驚訝有無奈有心酸，這會兒思維一片茫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心里的一個結(jié)被解開了，只是解開的時候更加覺得心痛，只好任憑眼淚線似的往下掉。上司扯了紙巾遞給她，蘇蘇接過擦眼淚。過了一會兒，蘇蘇平靜下來，說那我下車了。上司迅速從駕駛座出來幫她拉開車門，蘇蘇站在他面前，又說了一次謝謝。上司用雙手輕輕按住了蘇蘇的肩膀，兩個人離得那么地近，蘇蘇突然有一種很想讓他抱抱的沖動，可是他的雙手就只是這樣按在蘇蘇的肩上，輕輕地說沒事了吧。蘇蘇怕眼淚再掉下來，趕緊轉(zhuǎn)身離開。

一個本可能或者可以發(fā)生的網(wǎng)戀故事，被擱置在現(xiàn)實中?，F(xiàn)實有太多太多的制約因素，讓人們之間的關(guān)系單純起來。就像從來沒有過那個午夜，蘇蘇還是蘇蘇，上司還是上司。蘇蘇和上司在單位里的交結(jié)點全部都是因為工作，只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蘇蘇偶爾抬起頭來，會接觸到不遠處上司那專注看她的目光，蘇蘇也不回避，他就朝她展露他的招牌式微笑。很多人都說他笑起來特帥。五年前，上司被總部派遣到杭州工作，行前他將蘇蘇推薦到天宇集團，他說蘇蘇完全有能力負責人力資源中心的工作。

此時此刻，盯著沈不夕的對話框，蘇蘇的腦海里潮水般地泛起往事，五年來除了偶爾的短信問候，沒有他的消息，他在杭州還好嗎？蘇蘇無法控制自己，暴漲一種傾訴欲，她第一次將這個秘密壓縮成一個簡單的故事，告訴了沈不夕。

中午，蘇蘇剛剛閉上眼想瞇一會兒，馬戈的電話就來了：“喂，聽說沈不夕那點事了嗎？”

“什么？”

“那個，那個早衰的事兒?！?/p>

啊！蘇蘇驚得立即挺直了身子。沈不夕和蘇蘇說這個秘密的時候，不夕說，市場競爭太激烈了呢，單位里除了拼技術(shù)拼能力，還拼年齡拼青春，誰都不愿暴露自己的短板。蘇蘇完全聽明白了，不夕想把卵巢早衰這件事情保密。蘇蘇也認為這本來就是私密性的事情，她除了給不夕推薦了一位婦科內(nèi)分泌專家，其他沒和人說起過。

“到底什么事兒，是不夕和你說的？”

馬戈壓低聲音說：“錯不了，我在網(wǎng)上搜了一下，就是女性卵巢出問題，如果年紀輕的話，就不會懷孕生孩子。她才四十多歲，哎呦，這個后果還是很不利的吧。”

是病，總歸會有不良后果的。蘇蘇又想起沈不夕愁眉不展的樣子。沈不夕沒有馬戈那么漂亮，但是長得秀氣，身材也好，在單位里也是排在中上水平的設計師。雖說沈不夕家里不差錢，但她是個要強而獨立的女人，在單位負責一個部門的業(yè)務，她很適應這種忙碌節(jié)奏。她是因為月經(jīng)不調(diào)去看了一段時間的醫(yī)生，吃了不少中藥，現(xiàn)在才搞明白這女人絕經(jīng)早歸罪于卵巢早衰。她大量查閱了相關(guān)資料，結(jié)果是越深入越憂慮，將那些癥狀無限放大，仿佛自己立馬將成為干癟衰敗的老太婆。而在找尋治療方案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卵巢的保養(yǎng)和治療方面的廣告已經(jīng)鋪天蓋地，療效都是絕對的好，好像吃了廣告上的那一款，女人就可以回到十八歲。沈不夕來找蘇蘇說這事，主要也是這陣子身體出現(xiàn)這樣那樣的不適，老公那里也疲于應付，同時被那些神乎其神的廣告深度吸引，但是理智又提醒她中國廣告具有很大的虛假性，她急需有一個信得過的朋友可以探討這個問題，她甚至覺得這個話題不能和老公說。

蘇蘇建議聽醫(yī)生的專業(yè)指導為好，那樣可以保證最大限度降低風險。沈不夕去找過蘇蘇給推薦的那個內(nèi)分泌專家醫(yī)生，隔天還到蘇蘇辦公室和蘇蘇說了這事，也就在那天她送給蘇蘇一盒精裝雅詩蘭黛，蘇蘇直覺是沈不夕在對她示好，也在關(guān)照她別泄露此事，肯定包括馬戈在內(nèi)。蘇蘇甚至覺得，沈不夕對她不夠信任，好像自己也因此多了一份責任。所以這之后，不夕不說，蘇蘇也不問，她要讓不夕放心。這個把月里，蘇蘇覺得不夕精神狀態(tài)挺好，氣色也不錯，也漸漸淡忘了這件事情。

這馬戈是怎么知道的？

這個疑問纏繞了蘇蘇整個白天。吃過晚飯以后她打開電腦找沈不夕，但是沈不夕的頭像灰著。蘇蘇想，自己可以繼續(xù)不說不問，但是不能保證馬戈不和別人說。而消息往往是這樣，通過一輪嘴巴的傳遞，最后會回到起點，如果沈不夕懷疑自己，那自己就會被嵌進這個懷疑里，所以她要清楚馬戈這個環(huán)節(jié)是怎么出來的。又待了兩小時，蘇蘇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說服自己，就給沈不夕打電話。

沈不夕在電話里明顯愣了一下，然后說，是她前幾天在那個內(nèi)分泌專家的門診室門口和馬戈相遇，馬戈詢問，兩人聊了幾句后分手的。

“她果真和你說了?！鄙虿幌η榫w有點低落。

市美術(shù)館有一次朝鮮書畫家的作品展覽，市美術(shù)館的朋友邀請?zhí)K蘇去參觀，因為作品展出后反響不錯，就像一股異域來風，清新也好，厚重也罷，領(lǐng)略一下不同派系的藝術(shù)作品，都是收獲。蘇蘇始終將藝術(shù)作為生活的點綴或調(diào)劑，詩書琴棋畫，她都不深入鉆研但是都喜歡。她想到了馬見成，覺得這個書畫展覽很適合馬見成，可以說馬見成去看比自己去看更有價值。

頭天晚上，蘇蘇將這個書畫展的消息在微信中告訴了馬見成，馬見成對此很感興趣。蘇蘇和他說，明天晚上去可好？白天估計我們都走不出。馬見成說好。蘇蘇又說，晚上馬戈如果沒事，你也叫她一起去。馬見成說她不懂的，這有什么好叫的，你真婆婆媽媽。蘇蘇笑了，這個馬見成，還蠻大男子主義。

次日傍晚，蘇蘇在單位食堂吃過晚餐，就打電話給馬見成：“過來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來接我啊，我就在單位?！?/p>

“噢，噢，這個這個……”

“怎么啦？有事兒??？”

“是啊，老婆那個，有病……”

“什么？病了？”

“不是不是，再說吧，我掛了啊?！?/p>

這個電話讓蘇蘇渾身燥熱，那種不對勁的感覺非常尖銳地刺痛了她的神經(jīng)，她立即想到了那一層意思，就好像是一個埋伏很久的地雷，她一直在雷區(qū)走來走去，漠視它的存在。這會兒“嗤”地響了一下導火索，她知道，地雷開始炸了。按照蘇蘇往日的作風，應該一個電話就打給馬戈去問情況，但是這會她沒有，她需要好好想想。蘇蘇已經(jīng)沒有心情去看什么展覽，一個人在夜幕中走著回家。蘇蘇敏感的神經(jīng)在夜風里肆意張揚著，她仔細地回顧這幾年和馬見成之間的交往，是因為有和馬戈、沈不夕的閨蜜關(guān)系，也因為三個家庭的密切往來，她有意無意地忽視了某些細節(jié)，和馬見成相處和馬見成聊天投入且隨意，就像對待自家一個兄弟，細想那感覺又不是自家兄弟。有一次馬見成在馬戈面前曾說最和蘇蘇談得來，馬戈當時接口說你倆好緣分啊。蘇蘇只當是她親熱的調(diào)侃。還有一次她在馬戈家吃晚飯，結(jié)果天一直下雨，馬見成說蘇蘇再等會兒吧，等會兒我接依風下晚自修一塊把你帶過去。結(jié)果路上堵了會兒，眼見晚自修下課時間近了，只能先接依風。兩人在車上說著話，馬見成突然呵呵呵笑起來，蘇蘇問笑啥，馬見成說這會兒要是見到熟人，人家會以為我換老婆了。蘇蘇說你要死啊，哪有男人換老婆越換越老的啊。那可不好說哦。你真是講假話不打草稿。兩人都笑，車子里的氣氛浮著一種暖暖的曖昧，蘇蘇卻在剎那間想起了那個上司，想起那個午夜，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男人，可蘇蘇卻有點喜歡眼下這種氣氛。想想，再想想……蘇蘇兩個太陽穴生疼，感覺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想了。

第二天、第三天，蘇蘇和馬戈都沒有相互聯(lián)絡。這要在往常也沒有什么，可正是有前天那一出，所以蘇蘇變得心細如發(fā)，小心地體味著之間的味道。這天傍晚，蘇蘇打電話給沈不夕：“好久不打球了，去玩一場如何？”

沈不夕馬上答應了。

中場休息的時候，蘇蘇遞一瓶礦泉水給沈不夕：“說吧，雙馬怎么回事？”

沈不夕一口水嗆出來：“什么意思？”

蘇蘇笑了：“你看你，慌什么慌。我是說那兩匹馬一定有事兒，你知道。”

沈不夕眨巴眨巴眼睛：“為什么一定我知道?！?/p>

“需要理由嗎？”蘇蘇忍住沒說出下半句：你的表情就是理由啊。

沈不夕不響，然后說：“不要問吧，反正我相信你?！?/p>

蘇蘇笑笑。

兩人又繼續(xù)打球，各自出了一身汗。回家路上，蘇蘇給馬戈打了個電話：“馬戈，怎么好久沒聲響了，一日不見你可是如隔三秋啊，哈哈哈哈！”

馬戈也“哈哈”地笑：“就是啊，那明天去吃什么？”

“你定吧?！?/p>

接下來的日子里，一切如平常一樣，三個女人，抑或三個家庭，隔三差五找個小館喝個小酒，約個時間做運動，按照原來的節(jié)奏推動著日子的轉(zhuǎn)移。時間“嗖嗖”地，轉(zhuǎn)眼一個多月過去了。這天秘書進來說：“蘇主任，臺灣紡織行業(yè)工會代表團來我區(qū)，總工會組織一個座談交流活動，我們集團的馬戈主任也在邀請名單中，我已經(jīng)通知她了?！?/p>

“什么時候？”

“今天下午，并共進晚餐?！?/p>

“好的?！?/p>

稍后，蘇蘇撥通馬戈的電話：“晚上請你第七廚房吃牛排吧?！?/p>

“真不巧，總工會有個兩岸交流活動，晚上還得陪客人吃飯。改天不行嗎？”

“哦，是的是的，我都忘了這事。那下次再請你吧，晚上我和沈不夕先去打前站，那個老板已經(jīng)給我留座了，不去豈不可惜?！?/p>

這天晚上，蘇蘇把沈不夕約到了那個排檔一樣的小店吃“神仙酥魚”。沈不夕一口下去就直呼：“不錯不錯，你怎么找的地兒？”

蘇蘇笑笑：“兩個月前馬見成的論文發(fā)表，馬戈發(fā)嗲敲他竹杠，馬見成就安排在這里請吃的。我也不認識這角落，還是馬戈開車過來接的我?！?/p>

“呵，是馬戈接的你？”

“怎么？你那兒還有另外的版本？”

沈不夕愣了一下，猶猶豫豫地說：“馬戈說馬見成論文發(fā)表，本來想過過兩人世界，你又摻和進來了……”看看蘇蘇臉色很平靜，沈不夕又說，“她那天發(fā)飆了，邊哭邊說很多事情。喂，她已經(jīng)兩次問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可都說沒有的哦。”

“你看我們?nèi)齻€是好閨蜜吧，我們之間會有秘密嗎？”

沈不夕聽得很明白，她看看蘇蘇，蘇蘇也看看她。不夕說：“馬見成有個秘書長表哥，你知道，這官場上的男人，很吸人眼球的哦?！碧K蘇給沈不夕又夾了一塊酥魚?！懊貢L身邊，紅粉佳人可是不少，其中有一位是我們市電視臺的當家花旦，當時似乎有點黏。結(jié)果秘書長夫人果斷地摔了一只茶杯，丟下一句話，秘書長就乖乖回來做好男人了?！?/p>

“說什么了這么厲害？”

“秘書長說，他和女主持是工作接觸，沒什么關(guān)系。夫人說，就是要將關(guān)系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這是對你前程最大的關(guān)愛。這不，馬戈說馬見成越來越拿你當事兒，動不動就人家蘇蘇怎么怎么，所以馬戈要將關(guān)系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她那是搬了個版本，可能也摔了個杯子?！?/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蘇蘇笑了，笑得一點也不開心。

次日一上班，蘇蘇干凈利落地刪了馬見成的電話號碼，將QQ、微信賬號全部拉黑。一小時左右，馬見成的短信飛進了蘇蘇的手機：怎么？不要我這個朋友啦？

蘇蘇盯著這個短信看了老長時間，覺得跟這個男人竟然找不到一個字可以說，這會兒卻想起了沈不夕的那句“很徹底的那種”，于是直接點了刪除。

自此一天沉默?？煜掳嗟臅r候，馬戈給蘇蘇打電話：“蘇蘇，依風今晚不上夜自修，我回去做飯，過來吧?！?/p>

蘇蘇的心在剎那間被暖了一下，但很快就冷卻下來。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淚水線似的滑下臉龐。“不了，我還有事，謝謝呵?！碧K蘇抬手抹了把流到下巴處的淚水，仿佛聽見和馬戈之間的感情，正如一塊好看的金帛，刺刺啦啦地發(fā)出撕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