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寧
插畫:LUNA
寒假去學校拿東西,路過高三的教學樓,看到學長學姐們背著沉沉的書包,抱著大大的塑料箱,慢慢地走向宿舍。冷風吹過,我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卻肅然升起一種敬畏之心。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半年,也將升入高三。只要一談起高三,眼前就浮現(xiàn)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悲壯場面。一想到這即將發(fā)生在我身上的情景,心就“撲通撲通”地加速跳動,緊張、茫然、不知所措。
當初選擇了文科,毅然決然地放棄了理科。那時覺得,在他們都為物理題想破腦袋的時候,我卻捧著一本史書津津有味地看著,是多么美好而又愜意的事情。后來才發(fā)現(xiàn)我錯了,文科一樣辛苦,而且需要更加努力,更加拼命。
理科的題都是萬變不離其宗,一旦學會了,掌握了解題的思路,聰明的學生玩都能玩出個狀元來,文科就不一樣了。文科的知識面很寬,需要讀很多書,背很多筆記,還要將整個地球裝進腦袋。一旦松了勁,成績滑得特別明顯,大起大落,似過山車一般。要想永遠保持好的排名,就要抓緊一切時間背書、背書、再背書。
當別人迎著朝陽悠閑騎車時,我們早已讀聲瑯瑯,遲到的同學捧著書在走廊里罰站;當別人在飯桌上享受美味與片刻的輕松時,我們在食堂飛快地吃完飯,顧不得食物的消化,就坐在教室提前開始晚自習。走到哪里,兜里都隨身攜帶一個小本子,上面寫著單詞或者筆記,即使在周一升旗的時候,也要拿出來看幾眼。
其實,我很厭惡死讀書的孩子,覺得他們不就是扎著腦袋學習嗎?為了學業(yè),他們放棄了自己燦爛的青春,放棄了人生中僅剩的一點年少時光。于是,在別人整理筆記的時候,我在看小說,寫小說,在別人抓著頭發(fā)做不出數(shù)學題的時候,我和同學聊天聊得火熱,在別人對著墻角大聲背書的時候,我從旁邊抱著籃球瀟灑地走過去。
有一天,班主任照例在班上召開班會。我一個人無聊地玩著鋼筆,老師的一句話猛然鉆進我的耳朵。這話仿佛是專門沖著我說的:“現(xiàn)在是關鍵的時期,但是有個別同學變得非常浮躁,完全忘了你們?yōu)槭裁匆谶@里。如果有時間,不,只要把你們玩游戲的時間抽出來幾分鐘,到高三的教學樓看看,我相信你們一定不會白去?!?/p>
聽是聽到了,我卻并未在意,依舊閑散度日。
有一天正值午休,我從高三的教學樓旁經(jīng)過。班主任的那句話,不知怎的從心底冒了出來,我嘴一撇:“我才不信。”心里如此想著,腿卻不聽使喚。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不由自主地走進高三的教學樓。
長長的走廊,有幾位同學對著窗子小聲地念書。我放慢腳步,輕手輕腳地經(jīng)過他們身邊,生怕每個大幅動作都會吵到他們,仿佛他們正在進行一項神圣的任務。我看到了貼在教室門口的課程表,除了高考要考的科目外,就是自習課,單調(diào)卻很充實。教室里無一人說話,墻壁上貼著每個人的夢想與鼓勵之詞,每個課桌上都堆著厚厚的書與練習本,書堆里是埋頭學習的高三學生,筆迅速地劃拉著,試卷做了一張又一張,一套又一套。
高三是那么近,近在咫尺,近在一伸手就能摸得到的地方。
我曾經(jīng)覺得,每天就這么混吧,混一天是一天。
小心日子把你混了——我突然想起《士兵突擊》里這句話。
當初,在書桌上貼的鼓舞人心的字條,早已被我丟進了垃圾桶;當初,每天起床后,說的第一句話“我要上北大”,早已如浮云飄向遠方。我忘記了曾經(jīng)的誓言,忘記了曾經(jīng)的目標,忘記了我的路該往哪走。
此情此景,仿佛有人端著一盆冷水,從頭潑了下來。
走出教學樓的時候,陽光刺得我只想流淚。
以后的日子里,我試著像一頭黃牛一樣踏踏實實地學習,結果發(fā)現(xiàn),自己浮躁的心情卻難以平靜下來。我恍然大悟:那些曾被我極度厭惡的,整日埋頭題海同學,他們?nèi)諒鸵蝗者@樣扎實的學習,是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勇氣與毅力?。?/p>
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高一、高二。我翻過了無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土坡,走得辛苦卻也值得。而如今,我已經(jīng)走到了高三這座高山的腳下,我仰起頭,高得望不到頂。
我有過畏懼、茫然,可我沒有退路。我是一個不服輸?shù)娜?,別人能做到的事情,我為什么做不到?
高三,高山。我拼搏奮斗了這么久,終于走到了最后這座高山面前。不管多么高多么陡峭,不管爬上去會有多么疲憊不堪,困難重重,只要相信翻過這座高山,就是一馬平川的大路,就會有鮮花的芬芳,會有陽光沐浴的溫暖,我就有了奮斗下去的動力。
是的,翻過高山,就是光明與未來。
那么,我還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