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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棄后胭脂扣

      2015-05-14 09:47綠袖
      飛魔幻B 2015年11期
      關鍵詞:陛下

      【宮·庭院深深】棄后胭脂扣/綠袖

      謝恒死死的攥著我的袖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近在耳畔:“你……你……”

      他說不出來話,拉著我袖擺的手也漸漸無力。

      我注視著這個的男人,纏綿病榻已經(jīng)讓他喪失帝王該有的氣度了。

      我笑了起來,輕柔的說:“陛下,不要著急,御醫(yī)說您會好起來的?!蔽疑焓侄似鹋赃叞概_上的藥盞,“來,喝了藥就好了?!?/p>

      他死死的看著我,唇抿的緊緊的,我彎腰把褐色的藥汁送到他唇邊,恍若未聞的撬開他的牙關把藥灌進去,他的神色漸漸的絕望,我柔聲安慰他:“這是您每日都喝的藥啊,就好了,陛下?!?/p>

      一碗藥漸漸的見了底,我端著手里的瓷碗注視著他,他的眼神漸漸渙散,抽搐的掙扎了兩下,終于無聲無息了。

      他死了。

      捏在手里的瓷碗觸手冰涼一片,我怔然片刻,放下手里的碗,理了理裙裾,走到旁邊,拿起準備好的詔書,推開殿門,淡淡的說:“陛下薨天了?!膘o止了片刻,有痛哭聲順著風聲傳過來。

      顏真在這些哭泣聲中抬起頭來看我,我把詔書遞給身邊的李總管,然后回望過去,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漸漸攢出了些許笑意來。

      李總管讀詔書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過來:“……傳位二殿下謝堯……皇后顧氏可垂簾聽政……顏相國并江侍郎二人輔佐朝政……大殿下謝氮及其生母傅氏賜地集……”

      李總管的話音剛落,傅采薇從旁邊闖進來,聲嘶力竭:“不——陛下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不會的——一定是你動了手腳對不對?”

      我笑了起來:“皇貴妃,即使是傷心過度,話也是不能亂說的,”侍衛(wèi)很快過來把她拉了下去。

      她嘶喊的聲音漸漸遠去,我拉過堯兒,他的神色懵懂,顏真眼神柔和的看著我們,然后俯身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北姶蟪既汉舳?。

      我想到了謝恒。謝恒費盡心思得到的江山,此刻被我玩轉(zhuǎn)在手掌心,他心愛的女人和他最寵愛的皇子,生死不過是在我的一念間。

      因為陛下的喪禮,我已經(jīng)兩日未曾合眼,傅采薇闖進來的時候,我正支著腮小憩。

      我還沒有動怒,她卻以更磅礴的怒意來質(zhì)問我:“顧長歌,是你在遺詔上動了手!”她冷冷的笑起來:“你懷的那個堯兒不知道是誰的野種,陛下怎么可能……”

      “啪——”

      她捂著臉頰不可思議的轉(zhuǎn)過頭來望向我:“你竟然打我?”

      “啪——”我又甩一巴掌過去,她的臉頰很快浮起指印,她蠕動著嘴唇,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哀家打你了嗎?”我看著殿里的侍從,淡淡的問:“你們看見哀家打傅貴妃了嗎?”

      宮人一致的搖頭,“奴婢們并沒有看見?!?/p>

      我漸漸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沉聲問:“難道除了哀家之外,你們都瞎了嗎?傅貴妃臉上的指印是她自己打上去的嗎?”宮人諾諾不語,我欺身上去,“哀家是打你了?你要如何?”

      她踉蹌著后退一步,面如死灰。

      很快有宮人過來押著她離開,我望著她的背影,緩緩微笑,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看見她了。

      顏真沒有讓我失望,在堯兒登基的那一日,他親自帶來了傅采薇和謝氮的死訊給我。

      “……回封的馬車受驚,傅采薇她們連人帶車墜入山崖,尸骨無存?!彼麖纳砗蟓h(huán)住我的腰,語氣喃喃:“傅采薇死了,你高不高興?長歌?”

      我向后靠在他的懷里,妝臺上的銅鏡里映出我們相擁的姿態(tài),我可以看見自己冷然的表情,紅色的唇一挑,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我自然很高興?!?/p>

      他收緊手臂:“明日那些大臣們知道這個消息之后,怕是要鬧翻了天?!?/p>

      “隨他們?nèi)??!蔽覔嵘纤墼谖已g的手:“有你在,他們也鬧不出什么來?!鳖D了頓,我問他,“堯兒登基了,你開不開心?”

      他低笑出聲,下巴抵著我的發(fā)頂,笑的溫情脈脈,喟嘆道:“我自然很開心?!?/p>

      這樣的場景讓我恍惚了一下,我沒有再說話。

      傅采薇和謝氮的死亡,如我意料的那樣沉浸下去。

      塵埃落定,午后綠鳶給我梳頭,突然微微頓了頓,我向她伸出手:“拿來?!彼q豫了一下,把一根白發(fā)放到我手心。

      我想起了自己的豆蔻年華,那時的我最大的夢想不過是嫁一個琴瑟和鳴的郎君而已??珊髞砦也琶靼?,自己想要的,得自己去爭取來才行,我要是不狠,如今死無葬身之地的那個人,恐怕就是我了。

      晉和三十年,我爹做主把我嫁給謝恒。

      這件事被我娘攔住了:“老爺,長歌是我們唯一的女兒??!謝恒是二殿下,中宮和大殿下能讓他活下去嗎?你不心疼她,我卻不能不為長歌的未來打算?!?/p>

      我爹過了片刻才開口,語氣無奈:“陛下恐大限將至,托我照顧二殿下,?我不得不從??!”

      我娘怔然片刻,默然落淚:“世間這么多女子,為什么偏偏是長歌?!?/p>

      我那時心性未定,聞言并不覺得有什么,我甚至還偷偷的去瞧了瞧謝恒。我趴在墻頭上往他府里張望,在院子里一棵開的正好的梨樹下面,他穿著月白色的錦衣坐在下面,豐神俊朗,我丟了一顆石子過去,喊:“謝恒——”

      他在紛飛的花瓣中迷茫的往這邊望過來,對我微微一笑。

      我對他那張臉很是滿意,所以指著自己大聲的對他說:“我叫顧長歌,是你以后的妻子,你要記得我?!?/p>

      他不明所以的蹙起了眉,茫然的點了點頭。

      六月底的時候,我便嫁給了他。

      陛下帶病親自主的婚,低頭行禮的時候,透過蓋底可以望見紅色繡鞋上我親手繡的鴛鴦,那時候,滿滿溢在我心中的,是對未來的期待。

      我想,謝恒他雖然貴為皇子,但中宮把持朝政,他肯定受了不少的苦,所以我要對他很好,讓他不會再吃任何的苦楚。

      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待他好,從新婚那夜他掀開我的蓋頭后喃喃的念出了我的名字開始。

      新婚后他曾經(jīng)送過我一盒胭脂,紅色的錦緞盒面,上面繡著兩只戲水的鴛鴦,饒是我臉皮再厚,也不禁輕輕的紅了紅,為了掩飾這種羞意,所以佯裝嗔怪的問:“你送我胭脂干什么?”

      他從我身后摟過來,下顎抵在我的發(fā)頂上,我和他一起看著倒映在銅鏡里相依相偎的人影,他的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意,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眉心微蹙,可雙眸里的笑意卻是怎么都掩飾不了的。

      他的視線看著鏡中的我:“贈卿胭脂扣,予我長相思?!?/p>

      一剎那心里像是被打翻的蜜罐浸著,我記得自己當時低下頭去,過了半響,才慢慢的回答:“無以饋君意,唯有朝暮念?!?/p>

      他擁著我的手漸漸收緊:“朝暮念……傻子,我就在你身邊,你時刻就能看見我,何須朝暮念?”

      你看看這個男人,說的話半點不放在心上,偏偏我卻入了耳,進了心,再也不能釋懷。

      八月初二,撐了兩個月的陛下終于沒有撐下去,在戌時薨天了。

      我和謝恒知道這個消息,還是來自我的父親,他披著黑色的斗篷,語氣又急又快:“二殿下,陛下薨天了,中宮把這個消息封鎖了,宮中的李公公受過我們顧家的恩惠,拼死把這個消息傳了出來,中宮已經(jīng)派人帶著人馬過來了,馬車微臣已經(jīng)給您備下了,您上車之后,一路向西,去聯(lián)絡鎮(zhèn)北將軍。”

      “那長歌呢?”

      “她走不了,等中宮派的人來了,她要給您爭取時間,”我爹急急地回答他,連臣子之禮都不顧,用力推了他一下,他被推得踉蹌了一下,卻極快的回過頭來看我,一雙眼紅得像要滴血,張開嘴想要說什么,可我爹已經(jīng)拉著他往外面去了,“快走啊,殿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p>

      他只來得及對我說一句:“長歌,等我——”

      我聽著外面的馬車離開的聲音,斂了斂神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我會等他,等他白馬戎裝,回來接我。

      大殿下的人馬比想象中來的更快。

      子時的時候,府門口傳來紛沓的馬蹄聲,門口都是舉著火把的騎兵,為首的那個人握著馬繩,一躍從馬上下來,向我行了一個禮:“微臣顏真,奉陛下之令請二殿下入宮。”

      我把背挺的筆直,語氣淡漠:“阿恒病了,現(xiàn)在不宜見駕?!?/p>

      他抬起頭來看我,一張臉掩在盔甲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可以聽出他聲音里的冷意:“二殿下要抗旨?”

      我笑了一下:“你說的什么話,阿恒身體不適,再說了,陛下的身體虛弱,應該好好休養(yǎng),若是阿恒這個時候進宮打擾陛下,過了病氣給陛下,這罪責你擔得起嗎?”

      他站起來,視線在我臉上逡巡了片刻,我任由他看著,他卻突然笑了,摘下頭盔,露出清俊的一張臉,說:“不知殿下得了什么病,微臣略懂岐黃之術,微臣倒是可以替殿下診斷一下?!?/p>

      “不用了,”我伸手攔住他:“已經(jīng)請過大夫了?!?/p>

      他起了疑心,唇邊依舊帶著笑徑直走進來:“得罪了,只是天下醫(yī)者心,待微臣替二殿下診斷之后再請罪?!?/p>

      我攔不住他,他一闖進去,他身后的騎兵也進去了。

      我見勢也不攔了,這個時辰,阿恒早都已經(jīng)走遠了,他們想要去追,也是追不上的了。

      不過一刻鐘,顏真就帶著人從里面走了出來,似笑非笑的一張臉:“微臣真是小看了您。”

      我站在一旁含笑不語,他意味深長的瞥了我一眼,然后徑直回宮復命。只留下十幾個騎兵守在府門外面監(jiān)視我。

      陛下薨天的消息是在第二天辰時發(fā)出來的,舉國同哀,服喪三日,我被囚禁在皇子府里,靜靜的等待消息。

      登基成新皇的謝湟來見過我一面:“弟妹應該還不知道吧,顧大人新犯了事,已經(jīng)被扣押在大理寺了,只有我那個好弟弟才可以證明顧大人的清白,可我現(xiàn)在找不到他,只要弟妹你告訴我,那顧大人就可以沉冤昭雪了。”

      我冷笑一聲,默而不答。

      要想要從一個人的嘴里掏出消息來,大理寺有千萬種的法子。那真是生不如死的一段回憶,燒紅的鐵烙到皮肉上的時候,泡在辣椒油里的皮鞭抽在身上的時候,很多撐不住想咬舌自盡的時候,我都會想,阿恒讓我等他,要是等他回來,我卻不在了,他會不會很傷心?我怎么舍得讓他傷心。

      我再次看見顏真是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他穿著白色滾黑邊的袍子站在床邊,正細細的打量我,目光復雜,看見我醒了,才淡淡的說:“你對二殿下的情意,倒是令人欽佩?!?/p>

      我偏過頭,他沒有在意,繼續(xù)說:“你那時就是說了他去找了鎮(zhèn)北將軍,陛下也是沒有法子傷他性命的,你又是何苦?”

      我猛的轉(zhuǎn)過頭看他,半響才笑出來,聲音嘶?。骸拔也恢腊⒑阍谀睦?,你不要想著套我的話?!?/p>

      他搖了搖頭:“天下人都知道了,他已經(jīng)帶著鎮(zhèn)北軍打過來了?!闭f完嗤笑一聲,眼神不屑,“他如今是鎮(zhèn)北將軍的乘龍快婿,溫玉滿懷,過得比你想的可要好多了?!彼恼Z氣憐憫,“為他受的這些罪,值得嗎?”

      我沒理會他,他站了一會兒,也就走了,屋里靜下來,身體上的痛就越發(fā)的清晰起來,四肢五骸都像是躺在刀尖上一樣,一陣陣的泛著痛。

      我知道他和我說阿恒娶了鎮(zhèn)北將軍的女兒不是在騙我,他孤身一人,有求于鎮(zhèn)北軍,若不許下盟約,鎮(zhèn)北軍怎么會冒險幫他?我從懷里取出他送給我的那盒胭脂,細細摩挲著上面的戲水鴛鴦,想起他溫柔的眉眼,他對我說:“贈卿胭脂扣,予我長相思?!?/p>

      我相信他,他會白馬戎裝過來接我,到時我要撲倒他懷里,對他說我的思念。

      顏真被派來看守我,我坐著的時候,他就在我旁邊自斟自飲,說一些不想關的話。他說的時候我從來不去搭話,他也不介意,有時就一個人在我旁邊擺一副棋局,一個人下著。

      我再一次聽見阿恒的消息,是在半個月之后。

      他那天既沒有下棋也沒有和我說話,只是拿著一本書坐在我旁邊看著,我起身要走,他的聲音就淡淡的傳過來:“想不想知道你夫君的消息。”

      我停住腳步回頭看他,他說:“謝恒領著鎮(zhèn)北的軍隊,手里拿著先皇傳位的詔書,一路打過來倒是會收買人心,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攻進來了。”

      我轉(zhuǎn)過身,看著他,:“你從我這里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p>

      他站起來,慢悠悠的:“這天下只有我不想要的,倒還沒有我要不到的。”

      我看不透他:“你是大殿下的人,何必和我說這些?”

      他慢慢走開了:“天下之大似隼游,謀臣擇良主,哪有固定不變的道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問:“你背叛大殿下,那你新選的主子,是謝恒?”

      “不,”他回頭望著我,唇邊帶著意氣風發(fā)的笑容,定定的看著我,仿佛篤定:“我擇的良主,是你?!?/p>

      顏真沒有騙我,十一月,秋風漸收,寒意微生,謝恒帶著鎮(zhèn)北軍勢如破竹,已經(jīng)兵臨洛陽城外,謝恒圍城,讓謝湟自己交出政權。

      顏真唇邊掛著笑意:“這時誰先出兵,誰就是百姓眼里的罪人,便就失了民心,也就失了取勝的可能,這場拉鋸戰(zhàn),勝的人只會是謝恒?!?/p>

      “你怎么知道?”我瞥了他一眼。

      他望過來:“因為他在洛陽的內(nèi)應,就是我?!?/p>

      我并不相信他,他看了看我的神色,倒是沒有再說什么:“這兩天要先把你從這府邸里弄出去,謝湟最多不出兩天便會出兵,他現(xiàn)在要安撫朝中局勢,震懾百官,等他想起你的時候,你就要成為祭軍的亡魂了?!?/p>

      我沉默片刻才問:“你這樣做,難道不怕謝湟懷疑?”

      “他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哪里來的懷疑。”

      我一想也就釋然了,也是,若是信任他的話,也就不會讓他整日看著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了。

      不過他到底是失策了一回,下午未時,就有人帶支軍隊停在了府邸門口。

      為首的那個人直接跨下馬,帶著人往屋子里闖,顏真見他們來勢洶洶,所以不著痕跡的擋在我面前,冷靜的問:“出什么事了?”

      那個人粗聲粗氣的:“謝恒開始攻城了,陛下讓我來抓他的娘們帶到城墻上做人質(zhì),你閃開,別耽誤了軍情?!?/p>

      我心神一震,極為震驚的望著顏真的背影,怎么會?

      他的身子也僵了一下,可是聲音還是慢條斯理:“我怎么知道你這旨意是不是真的,陛下讓我監(jiān)視她,萬一出了差池,這個責任,我可擔不起來。”

      那人有些不耐煩了:“麻煩,你跟著一起來?!闭f完就率先往府邸門口去。

      他側(cè)身低頭輕聲的說:“見機行事?!?/p>

      出了府邸,他和我騎在同一匹馬上,我坐在他的前面,他從我身后拉著韁繩,淡淡的對他們解釋:“讓她騎一匹馬難保她不會逃走,這樣子保險些?!?/p>

      那些人哦了一聲,沒有疑心。

      軍情大概很急,所以他們策馬奔在前面,顏真有心放慢速度,慢慢的拉開一段距離,那個領頭的發(fā)現(xiàn)我們有些掉隊,扭回頭在空中揮了一鞭子,吼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快點?!?/p>

      他應了一聲,那個領頭的又轉(zhuǎn)回了身,就是這時,顏真夾了一下馬肚,加快了速度,馬頭一轉(zhuǎn),進了旁邊的岔道里。

      疾馳的風在耳旁呼嘯,片刻后,我才聽見后面?zhèn)鱽磬须s的馬蹄聲和人驚惶的呼喊聲:“快,快追?!?/p>

      顏真在一個陰暗的小巷子旁把馬嘞停,對我說:“快,下去藏好,沒有聽見鎮(zhèn)北軍破城的消息,千萬不要出來。”

      “那你呢?”

      “我逃的掉,”他從馬上俯望我,唇邊還帶著笑,靜靜的望著我,說了一句:“藏好。”然后就絕塵而去。

      我轉(zhuǎn)進巷子里,狹小的巷子有一簇破爛的簸箕,我鉆進里面,擋住自己。

      幾乎是于此同時,追來的人騎著馬從主道上呼嘯而過。

      我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也不知道顏真他到底有沒有法子脫身,我從懷里掏出謝恒送我的那盒胭脂,按在心口上,默默地念:謝恒,你要快點。

      這場政變結(jié)束的比想象中更早,因為平日里備受中宮凌虐的宦官宮女們發(fā)生大規(guī)模叛亂,控制住了后宮。謝湟腹背受敵,城中百姓惶恐不安,想要投降,戰(zhàn)士們毫無戰(zhàn)意,這場仗,是無論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十一月十二日,鎮(zhèn)北軍破城。

      十一月十三日,謝湟自殺。當晚,李總管打開宮門,謝恒帶著兵控制了整個后宮,亂臣賊子已近誅滅,先皇后被囚禁,次日凌晨,局勢徹底穩(wěn)定下來。

      我再次見到謝恒,是在皇子府邸中,我被守衛(wèi)的侍衛(wèi)攔在府外,這也不怪他們,這幾日里我一直藏在深巷之中不敢露面,頭發(fā)凌亂,裙衫上灰撲撲的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也無怪他們把我當成乞討的婦人。

      我不愿意用這副樣子報出自己皇子妃的身份讓謝恒為難,所以掏出懷里的那盒胭脂遞給侍衛(wèi),準備讓他拿進府里給謝恒看,這樣謝恒自然就知道我是誰了,這時卻從府里慢悠悠的駕出一輛馬車,大概是門口的爭執(zhí)吸引了車中人的注意,所以前面的車夫停了車,一只修長的手撩開帷幔的一角,聲音柔媚:“怎么了?!?/p>

      那個侍衛(wèi)拱手:“小姐,沒事,不過是一個瘋婆子罷了?!?/p>

      “嗯?”有人從里面把帷幔掀開,微蹙著眉心的謝恒從車中探出身來:“哪里來的瘋——”他的聲音在見到我時戛然而止,仿佛不可置信般,視線在我身上游走,然后定格在我手上的胭脂盒上,震驚的說:“長歌……”

      車里的女子聽見他的喃喃,轉(zhuǎn)過臉來打量我,她唇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卻是不屑。

      謝恒從車上下來,走到我面前,神色有些尷尬:“長歌,是你,我還以為——”

      我沒有理他,定定看著他身后從車上下來的女子,問他:“她是誰?”

      謝恒沒有回答我,那個女子盈盈走過來,手疊放在腹上:“鎮(zhèn)北將軍之女傅采薇見過姐姐,”她盈盈的說,“我和夫君都以為姐姐您遭遇了不測了呢,若不是今日阿恒要陪我去佛寺為我們的孩子祈福,怕是要錯過了,姐姐這幅樣子是可是進不去著皇子府的?!?/p>

      我的視線下移,定在她的小腹上,凸起的并不明顯,我沒有說話,看向一臉尷尬的站在她旁邊的謝恒。

      他俊美一如往昔,我一直相信,他娶傅采薇,是為了鎮(zhèn)北軍手里的兵權,我一直想著,他會這么急的攻進城里來,是為了早點見到我,是為了來接我。

      如今他白馬戎裝而來,赴的卻是旁人的約。

      美人在懷,大權在握,他攻進城后的第一件事是陪著他的美人去佛寺為他們的孩子祈安,在我生死不明的時候。

      我安靜的望著他,轉(zhuǎn)身欲走。

      這時旁邊卻有人喚我的名字,我扭過頭,一身狼狽的顏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被人攙扶著望著我,白袍子滾得灰一塊黑一塊的,頭發(fā)凌亂,肩膀是大片染出來的血漬,他靜靜的望著我,眼里漸漸蘊出笑意,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p>

      我眨眨眼,將欲出的淚意逼回去。

      謝恒在十一月二十日這天登基,改國號寧康。

      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后。

      朝中分成兩派,一派以我爹為首,主張我是先皇親自賜的婚,明媒正娶,一派以鎮(zhèn)北將軍為首,主張他是輔佐新皇登基的最大功臣,他的女兒已懷有皇嗣,而我至今無所出。這場立后之爭相持不下,他在一次下朝后來我宮里問我:“長歌,你說怎么辦。”

      我?guī)缀跏Τ雎暎骸斑@是陛下的事,后宮不得議政,此事全憑陛下定奪?!?/p>

      他默然良久,嘆息一聲:“長歌,你不知道,我打仗的時候,采薇她一直守在我身邊,她還有著身孕,我不能……”

      我默默扭過頭,我想我一直想要的答案,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

      我想起顏真對我說的話:“到了這種地步,你不爭也要去爭,你身上不是你一個人,你身后是整個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若是讓了,傅采薇登上后位之后,你和整個顧家……”他沒有說下去,可是點到這里,我不得不心驚。

      何況謝恒現(xiàn)在寵信著傅家,在登位后的宴席上,他飲著酒,狀似漫不經(jīng)心的提起:“寡人記得,先皇薨天的那晚,情況危急,顧愛卿來送信,把寡人推的踉踉蹌蹌的,這才逃了一命啊?!?/p>

      我坐在他右邊,看著我爹惶恐的離席跪在地上告罪,我無動于衷的握著酒盞,指骨發(fā)白,顏真在下面抬頭望著我,目光憐惜。

      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我的身后是萬丈懸崖,我一退,粉身碎骨的不止是我,還有整個顧家要給我陪葬,所以我只能往前。

      我盈盈一笑,跪拜恭喜他:“恭喜陛下,鎮(zhèn)北將軍手握重權忠心耿耿,傅妹妹身居六宮又身懷有孕,陛下圣恩濃厚,他們傅家定會感恩圣德,為陛下鞠躬盡瘁?!?/p>

      我抬頭望著他,他的臉色白了白,視線在我的臉上繞了一圈,我恰當?shù)奈⑿?,他的語氣已經(jīng)冷下去了:“長歌,此事尚在待議,你恭喜的有些過早了?!彼徍土艘幌律裆哌^來拉起我,把我擁在懷里,語氣柔和:“長歌啊,你可要盡早替寡人懷上龍嗣啊?!?/p>

      他說完低過頭來吻我,唇齒相依,我睜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他,他閉著眼,睫毛微顫,像是情意深深的樣子,我忍住翻騰的心潮,勉強自己承受,外面的袍子逶地,他睜開眼,目光觸及到我身上,目光一怔,像是受到很大的驚嚇一樣,后退一步,問:“你身上這些是什么?”

      他的目光驚恐而嫌惡,我突然想笑,這些是什么,是在他溫玉滿懷的時候為他受的傷,因為沒有及時上藥,所以留下縱橫的傷疤,哪一道疤一道痕不是為了他?現(xiàn)在他卻驚恐的問我,這是什么?

      我彎腰拾起地上的長袍,披在身上,然后看著他,帶著笑意說:“陛下,您該走了?!?/p>

      那個晚上細雨泠泠,他宿在了采薇殿,宮中的燈火跳躍,綠鳶小心的走進來:“娘娘,顏大人求見?!?/p>

      臣與后宮嬪妃相見,按祖制是要隔著三尺帷幔的,他的身影被燭火層層的映射在帷幔上,我微微有些恍惚,隔著帷幔問:“你來做什么?!?/p>

      他沒有說話,片刻,綠鳶端著瓷盤掀開帷幔走過來,瓷盤上有瓶瓷藥,他的聲音很輕柔:“這是微臣從東瀛求來的藥,可以去疤淡痕,娘娘你……”

      我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打斷他的話,笑意未及眼底,語氣冷漠:“連你也聽說了嗎?這身疤,是不是很惡心?”

      過了半響,他的聲音才遙遙的傳來:“若是有人肯為微臣受這樣的罪,微臣定把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尖憐惜?!边@話是大不敬,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這不是娘娘您的錯,只是旁人的心不在您身上,您也要好好的保重您自己?!?/p>

      他說完就退下去了,殿里靜的呼吸可聞,我接過瓷瓶握在手心里,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

      這是我最后一次哭。

      立后這件事一直僵持不下,顏真送我的藥很好用,身上的疤漸漸的淡了下去,謝恒開始宿在我宮中,十二月立冬的時候,我傳出懷孕的喜訊,傅采薇最后一個籌碼也沒了,謝恒舒了一口氣,在當月下詔書昭告天下,立我為后。

      身為陛下最怕的,不外乎將軍手握政權,外戚勢大,功高震主,可這三樣,他們傅家倒是全占了。

      謝恒開始有意無意的提拔顏真,并和顧家一起制衡傅氏。

      可是傅將軍卻明顯不是這樣想的,他時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當年要不是我,陛下也不會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他有今天這樣的成就,全是我的功勞。”

      他這話說一兩次謝恒還可以容忍他,可他太不知收斂了,先是強行加賦稅,后又壟斷了江浙一帶的官鹽,提高鹽價,弄得民不聊生,載聲怨道。

      他有次盛氣而來,頭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齒:“實在是欺人太甚。”傅氏違制用皇帝的規(guī)格建造府邸,擴建馬車出行列隊,觸及到了謝恒的底線,他終于沒有再忍下去,吏部親自列出來五十多條罪證,大理寺親自來提的人,與傅氏有關的大臣全部被捕入獄,擇日處斬。

      傅采薇挺著肚子在御書房外跪了一個時辰,謝恒沒有見她,直到她跪了太久,動了胎氣,謝恒終于肯開門,召見御醫(yī)為她接產(chǎn)。

      她在當晚誕下皇子,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李總管晚上來見我,語氣猶豫:“陛下下旨封傅氏為貴妃,她為鎮(zhèn)北將軍求情,娘娘您要早作準備,陛下說不定……”我撫著圓潤的小腹,但笑不語。

      他不會,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或許喜歡傅采薇,但這點點的喜歡和皇位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他好不容易制住了傅家,怎么會放虎歸山。

      寧康元年八月,傅氏除了傅采薇,滿門皆斬,傅采薇剛剛生產(chǎn)不久,聽此郁郁寡歡,謝恒有意補償她,所以要帶著她和謝氮去行宮散心。

      當時我剛好去探望傅采薇,她面色灰白的躺在床上,目光似死灰般,卻奇異的笑著轉(zhuǎn)頭看我,目光從我高聳的腹部掃了一眼,說:“我不去,我這身子拖不了幾天,行宮沒有御醫(yī),陛下是想連我也一并處置了?”

      難得的是謝恒沒有生氣,緩著語氣哄她:“沒事,我把宮里的御醫(yī)都帶上,你不要怕。”

      我看著他們,想起顏真對我說的,他只是沒把心放在你這兒。

      他們很快啟程去了行宮,我在宮里也算清凈幾天。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孩子會比預期里提前了半個月。

      子時我發(fā)作的厲害,綠鳶紅著眼睛去請御醫(yī),只是宮里的御醫(yī)卻真的都被謝恒給帶去行宮了,宮門已經(jīng)落鎖,陛下不在宮中,宮門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打開的。

      綠鳶在我身邊急的直哭,我還可以分出神識來,努力抓著身下的床褥,忍著痛意說:“快,去找顏真?!?/p>

      我痛的說不出來話,神識一陣陣的恍惚,綠鳶似乎是跑了出去,遙遙的有聲音一陣陣的響在耳邊,似乎有人溫柔的說:“……贈卿胭脂扣,予我長相思……”還有人一直在說,“你也要保重你自己……”我狠狠咬在自己的下唇上,血溢出來,我清醒了片刻,也不知煎熬了多久,聽到了煩沓的腳步聲,綠鳶喘著粗氣的聲音哽在耳邊,一遍遍的哭著說:“娘娘,您放心,顏大人來了,顏大人來了……”我終于放下心。

      母子平安。

      謝恒在隔天傍晚趕了回來,我虛脫的躺在床上,堯兒的襁褓就在我的床邊,謝恒的神色稱不上和善,唇邊掛著虛虛的笑意,目光漫不經(jīng)心的從堯兒身上掃過,他問:“真是苦了你了?!?/p>

      我斂眉:“臣妾不辛苦?!?/p>

      他就朗聲笑了出來:“也是,有顏愛卿在,哪里會苦到你?”我心下一驚,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的目光從我臉上掃了一圈,似笑非笑,“宮門落鎖是祖制,他為了你,竟然敢?guī)绦l(wèi)硬闖南門,這片赤子之心,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生的,是他的孩子呢。”

      我驀地抬頭,眼神清冽的看向他:“陛下,您這是何意?”

      綠鳶撲通一聲跪在了旁邊,不斷的磕著頭:“陛下恕罪,是奴婢求大人的,當時情況危急,御醫(yī)不在,娘娘疼的失去了意識,奴婢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所以擅自做了主,求陛下恕罪……”

      他神色漸漸陰沉:“瞧瞧,寡人說了什么了。”他笑起來,“寡人早就知道顏愛卿是皇后的舊識,你被囚禁的那段時日里,也是多虧了顏愛卿的照拂,這次他又救了你們娘倆,寡人應當是要好好謝謝他的?!?/p>

      堯兒哭了起來,我恍若未聞的輕輕拍著他,謝恒就走了。

      他在隔天又來了,把一封奏章遞給我,語氣很輕快:“這是顏真早上遞給我的,你瞧瞧?!?/p>

      我瞥了一眼:“陛下糊涂了,后宮向來不干政?!?/p>

      他哦了一聲,把手伸回去:“顏真今兒個向寡人請罪,說是犯了規(guī)矩,求寡人辦了他,他是違了制,但救了你們母子,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p>

      我笑了起來,漫不經(jīng)心的:“這是他們臣子的本分,你要如何處置他與我何干。”堯兒突然笑了起來,我驚喜的看著他,對謝恒說:“你看看,我們的堯兒竟然會笑了。”

      他的視線瞥到堯兒臉上,堯兒正在咯咯的笑著,他的眉眼微微有些震驚:“這孩子……”我笑了起來,隨意的接過他的話,“嘴巴最像您了?!?/p>

      他笑了起來:“唔,鼻子和額頭也挺像的。”

      他最后也沒有處罰顏真,朝中的局勢現(xiàn)在是顏真與顧家相互制衡,他不會動他。

      堯兒滿月的時候,就到了立太子的時候了。

      朝中卻突然出現(xiàn)了了另一種聲音,說是立長,擁立謝氮為太子。

      我是皇后,堯兒是嫡皇子,可是謝恒卻真的仔細考慮起這提議來了。

      他語義含糊的提議過:“皇后您怎么看。”

      我笑了笑:“后宮不干政,陛下您忘了嗎?”我舀了一碗?yún)f給他,他心不在焉的喝了兩口,我繼續(xù)說:“您是一國之君,這該由您來決定?!?/p>

      他愉快的笑了起來,臨走前問我:“你這參湯煲的不錯,你每日喝點對身體倒是不錯?!?/p>

      我看著青花的瓷碗,溫婉的說:“陛下您喜歡,那臣妾就每日讓李總管給您送去。”

      他走了,綠鳶走過來,我收起笑,冷眼看著桌上的參湯,吩咐她:“拿下去倒了吧?!?/p>

      參湯是不錯,只不過這樣的參湯我卻是不敢喝的,袖中是顏真從宮外尋到的藥粉,陽光正好,我突然模模糊糊的想起年少,卻怎么也記不起對謝恒的情意是從何而來。

      或許我沒愛過他,或許愛過,只是那情意在這歲月里漸漸的淡薄,無跡可覓了。

      他要立謝氮為太子,我半點意見都沒有。

      只是多可惜啊,他竟然在寧康二年就去世了,真可惜……

      顏真看著梳妝臺上的那盒胭脂,拿過來在手里把玩一會兒,笑著問:“你怎么會有這個東西?”

      我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一眼:“大概是未出嫁時的東西吧?!?/p>

      他笑了笑:“改明個兒我再送個好的給你,這個已經(jīng)舊成這樣了,扔了吧,好不好?”

      我看著他的笑臉,點點頭:“好?!?/p>

      贈卿胭脂扣,予我長相思。

      我在心里冷冷一笑,謝恒,你如此負我,我無以報君恩,能報的,就是讓你在九泉之下,看著這江山易主,然后朝朝暮暮,不得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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