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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紈绔

      2015-05-14 09:47秦挽裳
      飛魔幻B 2015年1期
      關(guān)鍵詞:程家楚辭姑娘

      秦挽裳

      【一】

      奶媽錦娘進來的時候,楚辭正坐在桌邊喝茶。

      “小姐,程家的公子又來了……”

      話還未說完,只聽“咔嚓”一聲,錦娘便發(fā)現(xiàn)楚辭手中的杯盞裂了一條紋,她低頭擦了擦額際的汗,識相地住了嘴。

      楚辭不喜歡程衍,晉陽城里盡人皆知。

      程衍喜歡楚辭,晉陽城里亦是盡人皆知。

      楚辭拿起劍,剛走出房間便看到程衍徘徊在她的院子前,一副想進卻又不敢進的樣子。

      看到她后,程衍喜形于色:“阿辭,阿辭,你終于肯見我了?!?/p>

      他太過開心,竟是連楚辭的警告也忘記了,抓著楚辭的衣袖,道:“阿辭,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

      他邊說邊從身旁下人的手中接過一個錦盒,金銀玉器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他抓起一把首飾項鏈,推到楚辭面前,笑嘻嘻道:“阿辭,我這么有錢,只要你笑一笑,這些東西便都是你的了。”

      首飾被隨意丟在地上,他笑得有些猥瑣得意,當(dāng)真是紈绔子弟最卑劣的模樣。

      楚辭覺得自己仿若青樓里的女子,莫名有種被侮辱的錯覺。她心生厭惡,本就清冷的眸子更加冷冽,拔劍抵在程衍的頸子上,冷聲道:“滾?!?/p>

      冰冷的刀刃嚇得程衍直哆嗦,他卻仍是固執(zhí)道:“阿辭,你笑一笑,我有錢……”

      楚辭微微蹙眉,再也忍不住,抬手,一劍刺進了程衍的胸前。

      她沒有手下留情,程衍痛得哀號幾聲,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程家的下人又是一番手忙腳亂,抬起程衍便往外走。

      這種場面早已見怪不怪,程衍是個下流胚子,最近幾日看中了楚辭,便使出了些小手段,硬逼著楚辭的爹娘將她賣到程家,給他做侍衛(wèi)。

      雖說是侍衛(wèi),但他卻將楚辭好吃好喝養(yǎng)了起來,從不逼迫她做一個侍衛(wèi)該做的事,倒是常往她院子里送東西。

      而楚辭亦沒有身為侍衛(wèi)該有的覺悟,她性子偏冷,武功極高,打起人來毫不手軟,每次都將程衍揍得鼻青臉腫。

      程父生意忙碌,無暇去理會程衍的事,他只知道程衍最近看中了一個姑娘,程家有的是錢,便隨著他去鬧了。

      程父不管,程衍又心甘情愿被打,下人們自然也不會說什么。

      只是這次,卻嚴重了許多。

      沒多久,楚辭便聽到下人傳來的消息,程衍受傷極重,只差幾分便刺中心臟。

      甫一聽到這個消息,楚辭沒有在意,只恨自己沒有一劍刺死他。

      錦娘看著坐在桌邊擦拭佩劍的女子,絕色的容顏上沒有表情,不會哭,不會笑,沒有一絲情緒,仿若一個精致的木偶。

      她苦口婆心道:“小姐,程家乃西梁首富,家財萬貫,連當(dāng)今圣上也要禮讓三分。那程公子雖然不受寵,但到底姓程,如今你傷了他,程家定不會善罷甘休?!?/p>

      “……”

      楚辭毫不在意,就算程家知道又怎樣,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于是她沒有說話,只是專心致志地擦著手中的佩劍。

      “小姐,不如你去程公子院子里探望一下他吧。”

      “……”

      楚辭仍舊不說話,繼續(xù)專心致志地擦著手中的佩劍。

      【二】

      楚辭十分討厭程衍。

      城東程家的公子,在晉陽城里無人不知。

      目不識丁,胸?zé)o點墨。身為世家公子,沒有一分該有的貴氣,卻極為下流。看到貌美的姑娘便迎上去,散盡千金只為博佳人一笑。

      相比之下,程家的女兒卻是一個讓人艷羨的姑娘。賢良淑德,且十分會打理生意,巾幗不讓須眉。

      程父每每提起,便會長吁短嘆一番??珊奚诉@么一個平庸無能的兒子,可嘆精明能干的女兒不是男子。

      楚辭第一次遇到程衍,正看到他在街上調(diào)戲一個姑娘。

      他似是做慣了這種事,話語間帶著自然而然的痞氣下流。

      本是十分流暢的動作,可是那一次,他卻調(diào)戲錯了人。

      只見他的手還未碰觸到那姑娘的下巴,便有侍衛(wèi)從一旁沖了出來,抓著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他被揍得直號叫,那叫聲太過刺耳,聽得楚辭心中煩悶,于是抬手救下了他。

      再簡單不過的相遇,可誰都沒想到,程衍自此纏上了她。

      用程衍的話說,他還沒有見過像楚辭這樣的姑娘,清冷得像一捧白月光。他從未見過她笑,木偶一樣的姑娘,似乎從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

      他帶著下人日日跟在她身后,見到她只有一句話——阿辭,你笑一笑,我有的是錢,只要你肯笑,這些錢便都是你的了。

      他說這話時,幾分下流,幾分調(diào)笑,幾分銅臭氣。

      每一種,都是楚辭極厭惡的模樣。

      讓她覺得,自己是青樓里賣笑的姑娘。

      她知道自己有缺陷,天生沒有七情六欲,冷冰冰的。她不會喜歡上別人,卻第一次像這樣討厭一個人。

      楚辭來到程衍院子里的時候,程衍已經(jīng)醒了。

      她站在房頂上,看程父哆哆嗦嗦將程衍罵了一通,末了,問道:“是誰將你傷成這樣?”

      “不……不知道……”

      程父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巴掌拍在程衍的腦袋上,甩袖離開。

      眾人離開后,房間里安靜了下來。

      程衍靜靜地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辭遠遠地看著,有一瞬間的怔愣,她第一次見程衍如此安靜的樣子。

      他受了傷,臉上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下巴尖削,眉梢上挑,整個人單薄得厲害,一襲青衫,腰帶松松地系在腰間,依稀帶著一抹秾艷。

      楚辭一直都知道,程衍生得極好,只是他膏粱年少,笑語間便平添了一絲猥瑣。

      她坐在房頂上看了許久,直到夜幕四合,這才離開。

      【三】

      程衍一連躺了半月有余,楚辭難得幾日清凈。

      再遇到程衍,是在正街上,隔得還很遠,楚辭便看到他和一個女子打在一處。四周圍了一群瞧熱鬧的百姓,皆指指點點,掩唇低笑。

      程衍發(fā)間的玉冠被打落,頭發(fā)凌亂地披散著,白皙的臉上被抓了兩道血印,狼狽到了極點。

      不用多想,楚辭便知道,定是程衍又調(diào)戲別人家的姑娘,被姑娘給打了。

      兩個人還在地上撕扯著,楚辭秀眉微蹙,一腳踢開了程衍,將那姑娘扶了起來。

      程衍被踢得一愣,待他看清楚辭眼中的嫌惡時,他愣在了那里。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十分丟臉,他也不想這樣。

      他聽府里的下人說,姑娘都喜歡漂亮的繡裙,他便來到布莊。路遇兩個村婦,聽她們說起楚辭,話語間皆是嘲諷。

      和他有牽連的姑娘,名聲都不會太好。

      他不在乎她們怎么說他,可他不準(zhǔn)她們?nèi)枇R楚辭。他喜歡的姑娘,白衣白裙,干凈得像月光一樣。

      他當(dāng)下就和她們吵了起來,最后甚至拳腳相向。

      他看著楚辭冷冰冰的容顏,從衣襟里掏出一個布包。

      他的衣服凌亂骯臟得厲害,可那布包卻依舊整潔,顯然是被保護得十分好。

      他看著她,小心翼翼將布包送到她面前,帶著討好:“阿辭,我給你買的繡裙,喜歡嗎?”

      楚辭瞥了一眼,揮手甩開他的手。

      布包掉在地上,白色的裙角露了出來,沾上了泥污。

      程衍啞然地看著地上的衣裙,眼睛暗淡了下來。而后,他聽到一把清冷的聲音:“別讓我再看見你當(dāng)街調(diào)戲女子?!?/p>

      他慌亂解釋:“阿辭,我沒有,是她先罵你,我只是看不過……”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冷冷的一句話,讓他所有的解釋再也說不出口。

      楚辭轉(zhuǎn)身離開,行人也漸漸散開。

      程衍坐在地上,一身泥污。胸前的傷又裂了,血浸濕了衣襟。可他似乎感覺不到痛一般,他緊緊抱著裙子,望著那抹白色的身影越走越遠,低喃道:“阿辭,你到底喜歡什么。你喜歡什么我都能給你,只要你肯笑一笑……”

      可惜,他的聲音太小。

      可惜,他喜歡的姑娘走得太遠。

      【四】

      程衍第一次遇見楚辭時,便喜歡上了她。

      他胸?zé)o點墨,翻了好久的書,他才知道,那句話叫作,一見傾心。

      他被她救了下來,那時的他躺在地上,青衫上盡是腳印,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

      所有人都對他指指點點,帶著嘲諷和鄙夷,他早已習(xí)慣??伤麤]想到,一只手來到他面前。

      手指白皙纖細。

      他抬起眼,看到一個姑娘站在他面前。白衣白裙,眉眼精致,如瀑的長發(fā)及腰,銀色的額飾在陽光下泛著光。

      她身上暈了一層光,那樣干凈。他突然自慚形穢,卑微到塵土里,那樣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摔倒過很多次,所有人都是往他身上丟泥巴,卻是第一次,有人想扶起他。

      從那一日起,他便纏上了她。

      他知道她不愛說話,不會哭,不會笑。他問了大夫,大夫說,這是缺陷,這種人天生沒有七情六欲,活著十分無趣。

      他不想這樣,他想他喜歡的姑娘笑,他想她開心。

      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自小失去娘親的他不受父親寵愛,商賈之家,連愛都帶著利益。

      沒有人告訴他怎么去喜歡一個人,他記得以前逛窯子時,只要他拿出銀子,青樓里的姑娘都會笑得十分開心。

      所以,他拿著金銀玉器、首飾項鏈日日追在她身后。

      這算什么,程家有的是錢,只要她開心,便是要他散盡萬貫家產(chǎn),他也愿意。

      可是,她好像并不喜歡。

      他每次都被她揍得鼻青臉腫,日子久了,他也就習(xí)慣了。

      看,他的姑娘并不是有缺陷,她有情緒,她會生氣。

      雖然是生氣,但他終究是不同的那一個。于是,他便更加頻繁地往她院子里送東西,雖然每次都被她丟出來。

      程衍的傷又裂了口子,受了感染,到夜里便發(fā)起熱來。

      雖然楚辭整日木著一張臉,沒有什么表情,但程衍還是能感覺出來,她生氣了。第二日醒來,他便不顧下人反對,掙扎著往楚辭那里走。

      楚辭站在窗邊,看他在她的院子前徘徊。他探著頭朝里看,似是想進來,卻又不敢進。

      他還記得她的話——沒有她的允許,他不準(zhǔn)踏進一步。

      他的身體還很虛,兩個時辰后,他終是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程父只是找來了大夫,沒有工夫再去探望他。程家的生意出了紕漏,一夜之間損失萬金。

      那是給三皇子籌備的,知曉的人沒幾個。府里出了奸細,程父震怒,下令徹查。

      一路查到楚辭院子里。

      楚辭木著臉坐在桌邊任他們搜,只是那些下人搜的時候手里沒有輕重,將她房里的花瓶玉器碰碎了不少。

      每碎一個,楚辭的臉色便冷上一分。

      到最后,一個侍衛(wèi)看向了她最喜歡的花瓶,她眼中閃過一絲冷厲,手放到了劍鞘上。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闖了進來:“住手!”

      他跑得急,額上滲出汗珠,臉上染上了紅暈,唇卻因傷而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爹,你這是做什么?”

      程父冷哼:“府里出了內(nèi)奸,都得搜,誰都不是例外!”

      程衍瞪大眼睛:“阿辭不可能是奸細,我相信她!而且,這是阿辭的閨房,您帶著一群下人在她房里又砸又搜,您讓外人怎么說她!”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竟難得一見地帶上了一絲怒意。

      楚辭終于抬起眼來,看向他。

      程父氣得胡子一撅一撅的:“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吼你爹,混賬玩意兒!”

      說完便帶著下人離開了。

      等到人皆散去,程衍松了一口氣,捂著胸前的傷口跌坐在木凳上。

      他臉色蒼白,下巴尖尖,十九歲的青衫少年,竟有些清秀的書生氣。

      楚辭越來越看不懂他,但當(dāng)他說出相信她時,她心里突然油然而生一種感覺,她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卻肯定,那不是討厭。

      程衍粗喘了幾口氣,待呼吸順暢時,他慶幸道:“還好趕上了,阿辭你這么暴躁,如果不是我,估計這院子里就要血流成河了?!?/p>

      楚辭一怔,心里那一絲微弱的柔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五】

      程衍依舊往楚辭院子里送東西。

      楚辭依舊隔著院墻給他丟出去。

      程衍似乎能想到她站在墻邊,面無表情往外扔?xùn)|西的模樣,莫名地,竟覺得十分可愛。

      從金銀玉器到首飾項鏈,從綾羅綢緞到云羅繡裙,從胭脂水粉到發(fā)簪步搖……

      他站在院子外,一樣一樣地試探。

      終于有一天,他送進去的東西沒有被丟出來,而他,也被允許踏進她的院子。

      他萬分欣慰,急急地跑進去,一眼便看坐在院子里的楚辭正興致勃勃地抱著一堆長劍匕首把玩。

      他張著嘴愣了一會兒,末了,只能眨了眨眼安慰,自己喜歡的姑娘果然與眾不同……

      大抵是他送來的兵器兵書十分討楚辭喜歡,楚辭默許他黏在她身邊。

      他說:“阿辭,你笑一笑?!?/p>

      楚辭抬起眼,有些困惑:“為什么要笑?”

      她長到十七歲,從未笑過一次,她從不覺得有什么事值得開心。

      他說:“因為我喜歡你啊,我想你開心?!?/p>

      他不止一次說喜歡,她卻是第一次沒有拔劍相向。她一直覺得,他這樣風(fēng)流的紈绔子弟,他所謂的喜歡,便是青樓里的姑娘和嫖客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那種。

      “少騙我?!彼齻?cè)過臉,挑起眼梢看他,“奶娘告訴過我,喜歡一個人就是陪在她身邊一輩子,你敢娶我嗎?”

      “啪嗒”一聲,程衍手中的茶盞掉到了地上。

      感情白紙一樣的楚辭居然木著臉問他敢不敢娶她,這樣的楚辭真是……可愛極了。

      他眼睛有些濕,活了這么些年,他終于有了想守護的東西。

      他太過激動,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院子,跑到了程父的書房里。

      他跪在程父面前,帶著信仰,第一次這么認真地說一句話:“爹,我要娶阿辭為妻。”

      程家富可敵國,怎會允許家里唯一的公子娶一個平民家的姑娘?

      程父大發(fā)雷霆,抓起手邊的杯盞朝程衍砸去:“我不同意!”

      杯盞砸在程衍的額頭上,當(dāng)即就有血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熱水潑到了他的脖子里,猩紅一片。

      他被程父趕了出去,跪在書房門前。

      程父只覺得他是一時興起,他的兒子他了解,風(fēng)流慣了,怎會是一個長情的人?

      府里的下人亦是這么覺得,連楚辭也這么認為。

      可是,程衍一跪便是兩日。

      到了第二日夜里,下起了雨。

      楚辭撐著紙傘站在幾步遠外,看著那抹消瘦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搖晃不定。

      奶娘終于不忍再看下去,低聲說道:“少爺,你應(yīng)該知道老爺心中所想,只要你肯低頭,老爺定會同意小姐進門?!?/p>

      程衍眨了眨眼睛,手指緊緊攥在了一起。而后,掙扎著站了起來。

      【六】

      程父終是同意了這門親事。

      成親那日,程衍緊張得手直打戰(zhàn),府里掛滿紅綢,在紅燭搖曳的夜里妖嬈得像扶桑花一樣。

      他在房間門前徘徊了一圈又一圈,想象著喜穿白衣的楚辭一襲大紅喜服的模樣,到時他揭開她的蓋頭,她會不會像別人的新娘一樣,滿眼嬌羞地看著他?

      他帶著期待,推開雕花木門,朝里看去。

      然,卻見楚辭坐在床上,蓋頭鳳冠早已摘了下來。

      程衍心里有些失落,但看著穿著霞帔的楚辭,在搖曳的紅燭中,莫名比以往多了一些嬌俏。

      他的心瞬間柔軟下來。

      他笑嘻嘻地朝楚辭走去,想去拉一拉她的手。

      然而,還未碰觸到她,他便被楚辭一腳踢下來床!

      他跌坐在地,還沒來得及睜開眼,有被褥砸在他臉上。

      “你睡地上。”

      程衍抱著被子坐在地上,臉上兩行清淚,他突然覺得他以后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十里紅裝,程家這場婚禮在晉陽城里著實風(fēng)光了一把。

      程衍以前的酒肉朋友來約他喝酒,宴席間,眾人皆炫耀自家的娘子多么嬌羞可人,獨他一人坐在角落里,回想著他娶了楚辭這么久還沒牽過她的手,欲哭無淚。

      程衍漸漸開始學(xué)習(xí)家族里的生意,他也還算聰慧,接手極快。

      出門談生意時,只帶著楚辭一人即可,很大程度地節(jié)省了家里的開支。楚辭武功極高,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每次遇到山匪,他躲在楚辭身后還沒反應(yīng)過來,楚辭已經(jīng)收劍回鞘,周圍躺了一地尸體。

      他突然覺得楚辭對他很好,以前他拿錢侮辱她,她居然沒有要他的命。

      大抵是身在商賈之家,程衍十分會做生意。每次都笑嘻嘻的,猥瑣極了,待把別人惡心夠了,談笑間就把價錢壓得很低。

      楚辭覺得越來越看不懂他,或許他并不是像她看到的那般平庸無能。

      只不過,程家最近似乎得罪了人,多處倉庫被燒毀。

      那些倉庫里藏著兵器火藥,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也不能報官,程家只能吞下這口惡氣。

      程衍近幾日睡得很沉,每夜不知什么時候睡去了,日上三竿才能醒來。

      他有些困惑,不經(jīng)意間提了兩句。

      那時楚辭正坐在桌邊擦劍,聞言,愣了一下,道:“大抵是你最近太勞碌了。”

      說完,她便垂下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掩去她微微閃爍的眼神。

      曼陀羅花粉,能讓人一夜昏睡。

      程家富可敵國,和朝中勢力多少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當(dāng)今圣上龍體欠佳,幾位皇子對皇儲之位虎視眈眈,三皇子勢力極大,早有逼宮謀反之心。

      而程家倉庫里藏著的,都是程父給三皇子買的兵器火藥。

      這事做得極為隱蔽,程家知曉的統(tǒng)籌只有五人。

      那夜,楚辭看著程衍睡過去之后,便像往常一般,穿著夜行衣飛身去了書房。只是,她卻沒有翻出倉庫的藏匿地點。

      她找了許久,心漸漸涼了下來。房門突然被推開,在寂靜的夜里,讓人心驚。

      燭火被燃起,她回過頭去,看到程父面色陰郁地站在門前。

      【七】

      程衍從開始便知道,楚辭怎會心甘情愿地嫁給他?

      他在雨中跪了兩天,他的父親說:“你厭惡商賈銅臭,厭惡權(quán)勢爭奪,所以從小就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平庸無能的紈绔子弟,我縱容了你這么些年,也是時候了。我知曉你想帶著楚辭遠離紛爭,但是這世間怎會有兩全之事。”

      “……”

      “我準(zhǔn)許你娶楚辭,但你必須接手家族生意。”

      他裝瘋賣傻了十九年,只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離開晉陽??墒撬赣H的一句話,便讓他放棄了一生的自由,換來了一個根本不喜歡他的姑娘。

      他以為只要他對她好,她終會喜歡他??墒撬F(xiàn)在才發(fā)覺,一切不過是他自欺欺人。

      他想知道她最終的目的,可他卻沒想到,他父親居然也懷疑了她。

      她被他父親關(guān)在了程家的地牢里,四周潑了酒,等他趕過去的時候,正看到下人將火把扔到地上。

      火勢瞬時而起。

      他發(fā)了瘋一般,推倒阻攔他的下人,跑到了地牢中。

      等他找到她的時候,大火已經(jīng)將地牢吞噬,他的姑娘,那個一直清冷如皎月的姑娘,倒在地上,渾身盡是縱橫交錯的鞭傷,血污染紅了她干凈的白衣,她內(nèi)力被封,僅存一絲微弱的氣息。

      他慌忙扶起她,朝地牢外走。然而,出去只有一條路,那條路上被潑了酒,如今燃著烈火,地上的青磚都烤紅了。

      他沒有多想,彎腰抱起了她,沖進了大火里。

      步履不知何時已被燒得殘破不堪,他赤著腳,踩在燒紅的青磚上,每走一步,扎在他心上的針便更深一分。鉆心的痛意撕扯著他,他似乎聞到了皮肉燒焦的味道,在一片煙塵中,清晰得可怕。

      到最后,他漸漸麻木,雙腳再也沒有一絲感覺。

      他似乎從沒走過這么長的路,不單是腳下的大火,還有他懷中的姑娘。她昏睡著,額頭抵在他的頸間,如此乖巧地任由他抱著,這輩子,怕是只有這一次了吧。

      【八】

      楚辭醒來的時候,痛意席卷著她的身體。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已經(jīng)換上了干凈得衣物。

      周圍的一切太過陌生,不是程府。

      她抬了抬手,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她有些驚慌失措,一個暗衛(wèi),若是失去了武功,就再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就在這時,只聽“吱呀”一聲,房門被緩緩?fù)崎_。

      她抬起眼,看到逆光中的程衍漸漸出現(xiàn)她的眼前。

      不一樣的程衍。

      坐著輪椅的程衍。

      他笑:“燙傷了,過幾日便好?!?/p>

      云淡風(fēng)輕的一句話,掩蓋了他所承受的生不如死的痛楚。

      他笑得極為清淡,臉上再也沒有那些刻意表現(xiàn)出來的猥瑣下流,玉冠青衫,唇紅齒白,璞玉一般。

      他輕輕地牽起她的手:“阿辭,我們終于可以離開晉陽了,以后我們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沒有權(quán)勢,沒有爭斗,就這樣過一輩子好不好?”

      煙花三月,西湖斷橋,流水人家,他想了十九年的自由,還有他喜歡的姑娘。

      這是這世間再美好不過的一件事,他想著就覺得開心。

      可是,一把清冷的聲音傳來,讓他的心涼個透徹。

      “給我解藥,我要回暗衛(wèi)營?!?/p>

      他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不知是笑還是怒,最后淡淡道:“阿辭,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我明知道你是有目的才會嫁給我,可我仍舊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陪你演戲?!?/p>

      萬貫家財,也只有他當(dāng)作兒戲,拿程家百年家業(yè),陪她演一出折子戲。

      “阿辭,如今我等了那么久才有機會等到你,你覺得我會放你離開嗎?”

      輪椅咕嚕咕嚕離遠,她閉上眼睛,心中冰冷一片。

      她總覺得,他是個胸?zé)o點墨下流無恥的紈绔子弟。第一次見他,他當(dāng)街調(diào)戲妙齡少女,被人摁在地上打,當(dāng)真是惹人厭。

      她一直覺得他平庸無能,可到今日,她卻覺得他才是這世上最精明的人。他將自己偽裝得那么好,到頭來他算計了所有人。

      他暗中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答應(yīng)程父接受程家的生意,明明知道她做了什么卻依舊云淡風(fēng)輕,而且故意抖摟給程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制造一個他們死在地牢中的假象,然后從密道中悄悄離開。

      到頭來,她和自由,他都有了。

      以前她對他的所有輕視和鄙夷,現(xiàn)在想想,竟是那么可笑。

      她躺在床上,不吃飯,不說話,他來看她,她也不愿睜開眼睛看他。

      她置氣,他便陪著她耗;她絕食,他便陪著她不吃飯。

      過了五日,年邁的大夫告訴他:“公子,少夫人身受重傷,若再不進食,怕是性命堪憂?!?/p>

      他坐在她的床前,抵著她的額頭,終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淚。

      他是不是錯了,將自己逼成這樣,將他喜歡的姑娘逼成這樣。

      他不過是喜歡她而已,他不過是,想陪在她身邊而已。

      他不想她做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哪怕是哭,哪怕是難過,也比這樣靜靜地躺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要好。

      他想她開心,想她學(xué)會笑。

      可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愿望,卻是他這輩子費盡心機也得不到的奢求。

      再這樣下去,他會逼死她,也會逼死自己。

      他認輸了,從他喜歡上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一定會輸給她。她可以對自己狠心,可他卻做不到對她狠心。

      “阿辭,我知道你想要我父親勾結(jié)三皇子蓄意謀反的證據(jù)。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但你必須答應(yīng)我兩個條件。

      “程家可以毀,但你必須保我父親一命。

      “阿辭,我這輩子不可能再娶別的姑娘,你想離開可以,但走之前,你必須給我程家留一個孩子?!?/p>

      【九】

      遲來的洞房花燭夜,身下是他喜歡的姑娘。

      他那么開心,不住地呢喃:“阿辭,我喜歡你……”

      “是嗎?”她說,“那你的喜歡真讓人惡心?!?/p>

      她眼中的恨意如一柄利劍直直地刺入他的心,他心中一痛,低笑著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一夜又一夜,他忍受著她的恨,對她做著這世間最親密的事,他又何曾不痛苦。

      終于有一天,大夫笑道:“恭喜公子,少夫人有喜了?!?/p>

      那一刻,他的眼眶微微濕潤,連手指也有些顫抖。

      而她,緩緩抬起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樣的眼神,程衍只覺得后背泛涼,就像是被一道利刃劃過。

      可他又那樣開心,他抱著她,手輕輕撫上她的小腹,低聲道:“阿辭,你感覺到嗎,這里有我們的骨血,有我的孩子。

      “阿辭,我好歡喜。如果是女兒該多好,她一定長得和你一樣好看。

      “不,還是兒子吧,這樣他就能替我照顧你了。”

      楚辭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放在他背后的手緊緊攥著一支發(fā)簪。

      他那樣激動,連話也顫顫抖抖說不清了。

      楚辭瞥過他的腿,小腿微微蜷縮著,已經(jīng)畸形了。

      那場大火,燒掉了他的雙腳,燒毀了他的雙腿。

      此生,他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

      她揚起的手,緩緩放下。

      程衍那樣期待這個孩子,每日陪在她身邊,給她講一些趣事,逗她開心。而她一直神色淡淡,沒有一絲情緒。

      他甚至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一日,他像往常一樣攬著她,她突然說:“我有東西想送給你,在書房里,你去拿吧?!?/p>

      這是這么久以來她第一次說話,第一次送他東西,他微微一愣,而后激動地連聲說好。

      他剛拄著拐杖踏出房門,卻聽見房間里傳來一聲悶哼。

      他跌跌撞撞跑回去,卻見楚辭倒在地上,全身顫抖,身下流出的血水漸漸染紅了她白色的繡裙。

      妖嬈而又刺眼。

      她靜靜地看著他,突然輕輕笑開:“你的孩子,沒有了。”

      她終于肯對他笑,他卻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人像她這么殘忍。

      怒火吞噬了他的理智,他緊緊掐住她的脖子,那么白凈纖細,只要他稍稍一用力,這個不斷折磨他的人就會從這個世上消失。

      “楚辭!你就這么恨我?恨到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傷害?”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不要遇到你?!?/p>

      他松開了手,踉蹌了兩步。

      看,這就是他用盡生命,用盡一切去喜歡的姑娘。

      他突然低笑,眼眶微紅:“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永遠不要遇到你?!?/p>

      永遠不要喜歡你。

      一個白色瓷瓶滾到她的手邊,他說:“這是解藥?!?/p>

      執(zhí)著這么久,他終是要放棄了。

      【十】

      錦娘找到楚辭的時候,院子里已經(jīng)沒人了。

      當(dāng)初接到命令,楚辭化身一家農(nóng)戶的女兒,而她以楚辭奶媽的身份進入了程家。

      程家富可敵國,若是和三皇子勾結(jié)在一起,那便對東宮極為不利。

      她們進入程家就是為了毀了程家給三皇子買的兵器火藥,然后找到他們勾結(jié)的證據(jù)??墒怯行┫⑻[蔽,必須成為程家人才能得到,所以她讓楚辭嫁給了程衍。

      那個自小在暗衛(wèi)營長大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是情,不知道什么是愛,更不知道,尋常人家的女子嫁人意味著什么,讓她嫁,她便嫁了,能陪到她最后的,只有她愛的那柄長劍。

      這幾日,晉陽城里人心惶惶,人們都知道,程家公子程衍私自購買兵器火藥。說來也怪,揭發(fā)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觸犯皇權(quán),被判斬立決,尸體吊在城門處三日,以警醒世人。

      人們都不明白,那時他已經(jīng)離開了晉陽,為何還要回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在最后再為喜歡的姑娘做些什么。暗衛(wèi)完成不了任務(wù),是要受鞭撻之刑,那個清冷干凈如月光一樣的人,他怎舍得讓她沾染血腥。他的父親勾結(jié)三皇子,父債子償,死的只能是他。只是他那樣不孝,沒能給程家留下一個孩子。

      馬車一直朝晉陽城外駛?cè)?,路過城門處,錦娘看著身邊的女子,道:“你不去看一眼他嗎?”

      楚辭低頭瞧著手中的劍:“有什么好看的?!?/p>

      她突然想起,他們從相遇便是一場欺騙,那時她接到命令,去接近程家的公子,趁機拿到程父結(jié)黨營私的證據(jù)。

      那時她看著令牌許久,臉上木木的,有些困惑,該如何去接近程家公子,直接將人揍一頓綁過來嗎?

      其他的暗衛(wèi)哄堂大笑,紛紛逗笑道,英雄救美就很不錯哦。

      那時他們的意思是,讓楚辭故意扮柔弱,然后被程衍救下來。

      哪知道,木頭一樣的楚辭會錯了意。她低頭思索了許久,然后跑到街上,跟了程衍幾日,才遇到程衍被一群人揍。

      她看準(zhǔn)了時機,想著這就是英雄救美的最佳時刻,于是她拔劍出鞘,轉(zhuǎn)身之間將那些侍衛(wèi)砍了一地。

      她不是英雄,可她認為程衍是美。十九歲的青衫少年,長得略顯稚嫩,唇紅齒白,包子一樣。她呆呆的,情不自禁朝他伸出了手。

      她不懂什么是愛,不懂什么是喜歡,不懂為何尋常人家的姑娘遇到自己的良人會羞紅了臉。自小在暗衛(wèi)營長大的她,沒有像一個姑娘一樣活過一日。

      她突然想起,她應(yīng)該也曾害羞過一次。那時在地牢中,他將奄奄一息的她抱在懷中。她悄悄地將額頭抵在他的頸間,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那一刻,她心里似乎真的有一種不同的感覺,只是那種微乎其微的感覺,在她還沒有發(fā)現(xiàn)就是心動的時候,都被他之后的所作所為扼殺得無影無蹤。

      她不想看到他現(xiàn)在的樣子,她能記得的是,當(dāng)初在晉陽街頭,那個渾身臟兮兮鼻青臉腫的青衫少年,他拉著她的手,笑得有點靦腆:“在下程衍,敢問姑娘芳名?”

      一切仿若昨天。

      她突然靜靜地笑了,低頭撫了撫溫暖的小腹,低喃道:“暗衛(wèi)十五,楚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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