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吉語

陳志云

畫家在創(chuàng)作節(jié)日、禮俗類題材的清供繪畫時，除了藝術(shù)形式以外，還要考慮如何通過各種物象的配搭傳遞出吉祥寓意。如想要表達(dá)“歲歲平安”的祝福，一般會選取稻穗、花瓶、蘋果、鵪鶉等;想要表達(dá)“福氣”，可選取佛手、香櫞、蝙蝠等;想要表達(dá)“長壽”可選壽石、月季、菊花、松柏、蟠桃等;想要表達(dá)“多子多孫”可繪石榴、葡萄、葫蘆、蓮蓬等;想要表達(dá)“富貴榮華”多用牡丹、芙蓉、桂花等。在此謹(jǐn)對本次展覽的部分作品做一個簡略的介紹，讓觀眾了解清供繪畫的這一主要特色。

（清）姚元之《歲朝清供圖》。畫中有茶花、梅花、香櫞、松樹盆景、壽石、硯臺、茶瓶等花果器物。其中茶花、梅花是在歲朝盛開，呈現(xiàn)一片欣欣向榮的氣象，正是祥瑞的征兆?；ㄆ康摹捌俊弊趾推桨驳摹捌健弊滞簟；ㄆ咳氘嬐且獋鬟f“平安”的寓意。香櫞又名“佛手柑”，“佛手”與“福壽”一詞近音，取其“福壽”之意。松樹終年常青，是能耐冬雪的雄健樹木，它的壽命很長，也常用來象征長壽。石頭質(zhì)地堅實(shí)，歷久不壞，故有“壽石”的雅號。所以畫中的松樹盆景和壽石均表達(dá)“長壽”的祝福。畫家還繪了硯臺和茶壺，反映了受畫者的身份是一位文人雅士。硯臺有祝人才思敏捷、下筆如神的寓意。整幅作品不單傳遞了“福壽平安”的祝福，也彰顯了文人典雅的生活品味。（清）居廉《歲朝清供圖》。畫中有菊花、水仙、玉蘭、梅花、靈芝、柿子、紹菜、竹筍、竹葉、天竺子、月季、鴨等。其中水仙、玉蘭、梅花、天竺子是歲朝花，應(yīng)節(jié)盛放。而月季是四季常開，連綿不斷，故而代表“長壽”之意，月季又被人們稱為四季花或長春花。水仙的“仙”字、天竺子的“天”字，加上竹葉的“竹”字和“?！弊滞?，如是這幾樣植物便傳遞了“天仙祝壽”之意。竹葉和花瓶繪在一起也常常表達(dá)“竹報平安”之意。柿子的“柿”字和“事”字諧音;靈芝常被作為古器物如意的裝飾紋樣，兩樣事物放在一起便是“事事如意”。竹筍的“筍”字在粵語中有“好、有利”的意思。紹菜的“紹”字在粵語發(fā)音中與兆頭的“兆”字相近。兩種菜蔬表達(dá)了希望有“好兆頭”的愿望。這幅作品不單表達(dá)了豐富的吉祥寓意，而且還充滿了嶺南的鄉(xiāng)土氣息，當(dāng)中的花卉、蔬果是嶺南民間春節(jié)常備之物，充滿了濃濃的年味。

（清）居廉《歲朝清供圖》。畫中有桃花、牡丹、菊花、水仙、柑桔、葡萄、佛手、柿子、蘋果、靈芝、香櫞等。牡丹因?yàn)橛腥A麗的外形而象征富貴，又叫富貴花。北宋周敦頤《愛蓮說》中就有“牡丹，花之富貴者也”的句子。牡丹代表“富貴”之意可謂深入人心。蘋果的“蘋”字和平安的“平”字同音，故蘋果與牡丹組合在畫中，寓意“富貴平安”。葡萄由于多顆果實(shí)相連的形態(tài)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多子”，故寓意“多子多孫”。佛手與“福壽”近音，故葡萄和佛手可組合成“多子多?！钡脑⒁?。柿子的“柿”字和“事”字諧音;靈芝常被作為古器物如意的裝飾紋樣，兩者組合在一起便是“事事如意”。柑桔的“桔”與吉利的“吉”諧音，故柑桔寓意吉祥、吉利。新春之際，嶺南民間有事事圖吉利的風(fēng)俗，所以柑桔是過年不可或缺的清供之物。另外，桃花是迎春之花，可與佛手組成“迎春接?！敝?。菊花是長壽之花。根據(jù)傳說，南陽酈縣的析谷中有大菊，山上流下的泉水得到大菊的汁液，當(dāng)?shù)厝撕攘艘院蠖寄荛L壽，所以菊花又名長壽花。菊花與水仙便可組合成“群仙拱壽”之意。這幅筆法嚴(yán)謹(jǐn)、設(shè)色明麗的作品是嶺南著名畫家居廉的精心之作，畫中包含了“富貴平安”“多子多?！薄笆率氯缫狻薄坝航痈！薄叭合晒皦邸钡燃Z，充分體現(xiàn)了歲朝清供繪畫的特點(diǎn)。

蘇六朋（1791—1862），字枕琴，號怎道人，別署羅浮道人，廣東順德人，清代畫家，與蘇仁山被世人稱為“嶺南畫壇二蘇”。少年時即喜愛繪畫，曾專程到羅浮山寶積寺拜名僧德堃和尚為師學(xué)習(xí)繪畫。學(xué)成后來到廣州，在城隍廟外擺攤賣畫養(yǎng)家。清同治元年病逝廣州。

蘇六朋最擅長人物畫，大多取材于市井風(fēng)俗、平凡生活，以及市民喜愛的傳說故事。其筆下的人物形象逼真，一嗔一喜一憂，或動或靜或憨或詐，神情與心態(tài)均絲絲入扣，筆筆傳神。他善畫“指畫”，作大幅人物畫時常以“指筆兼用”。一指一筆相互配合，能“工”能“意”，線條轉(zhuǎn)合流暢，頗具得心應(yīng)手之妙。其山水畫與花卉設(shè)色亦以落筆濃淡相宜、變化雅致而為士林賞識。他可稱得上是一全能畫家。

其所作的《清平調(diào)圖》《東山報捷圖》《太白醉酒圖》等被后人視為嶺南畫界之珍品。（清）梁于渭《歲朝歡慶圖》。該畫描繪了梅花、木蘭、水仙、靈芝、佛手、鞭炮等。梅花、木蘭是歲朝花。木蘭又名玉蘭、玉堂春。“玉堂”古時是官署名，后來人們就用玉堂比喻功名。玉蘭常與牡丹、海棠組合在一起，表達(dá)“玉堂富貴”之意，又與桂花組合為“蘭桂齊芳”，這都蘊(yùn)含了祝人功成名就之意。宋代詩人王安石在《元日》一詩中寫到：“爆竹一聲除舊歲，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笨梢娭袊朔疟夼诘牧?xí)俗由來已久，在宋代時，已是民間過年必不可少的節(jié)慶活動。古人希望通過放鞭炮，驅(qū)逐瘟邪，祈求吉利平安。另外，放鞭炮還能創(chuàng)造出一種喜慶熱鬧的節(jié)日氣氛，成為古時民間節(jié)慶一項重要的娛樂活動。畫家以鞭炮入畫，便有逐瘟驅(qū)鬼、祈求平安、大吉大利之意。（現(xiàn)代）黃金?！稓q朝清供圖》。該畫繪了梅花、石菖蒲、竹筍、冬菇、桔柑、靈芝、蘭花、紅棗等。在這幅作品中，梅花是主體。梅花象征著高潔頑強(qiáng)的品格，由于具耐寒的特性，故又象征長壽之意。梅花的枝條造型彎曲別致，最為中國文人雅士所喜愛，和石菖蒲一樣，均是案頭清供常見之物。在此畫中，畫家還重拾清末民初的清供繪畫傳統(tǒng)，以古甓入畫，借物寄情，接續(xù)古代文雅之風(fēng);另外，畫中的吉祥菜蔬也別具嶺南民俗特色。如竹筍的“筍”字在粵語中有“好、有利”的意思。冬菇在嶺南民間代表“添丁”之意。紅棗的“棗”字與“早”字同音，與冬菇組合在一起，便有“早生貴子”之意。通過以上對清供繪畫吉祥寓意的解讀，想必觀眾對于這一傳統(tǒng)繪畫題材有了一定的了解。其實(shí)各種代表了吉祥寓意的供品的應(yīng)用是很靈活的，并不是一成不變，還可自行組合或找出更多的吉祥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