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
出石家莊市西行,平山縣境內(nèi),有山曰佛光。
花開見佛
佛光山命名,自與佛有關(guān)。相傳,山有佛相,有緣人于日出之時,可見五彩佛光。
我們登山,是在晌午過后。陽光朗朗,眼前的寺廟,遠(yuǎn)處的花木山石,無一不條分縷析,井然分明。
極目,遍尋佛影。他說,看,那峭立的一石,像佛;她說,看,那邊,仰臥的山體,似佛。我的目光一路搜索,我的內(nèi)心一路疑惑,佛安在?
佛光山下,有一條溝,叫杏梅溝。前半晌,寺里師父陪著,一干人等前去踏訪。花落了,還沒結(jié)出果子,殘存片片紫紅的花萼和一根一根風(fēng)干的花蕊。那樹,有的已經(jīng)有年紀(jì)了,黢黑的主干,嫩紅的花枝,倒比那一樹一樹的盛花更讓人心靈震顫。
山上,卻有各色的花。粉的,白的,桃紅的。山花,山草,攢了一冬的力氣,都要在這春天開個痛快。最奇的一蔓花,生在一個洞穴的穹頂上,沒有一粒土壤,藤蔓直從石縫里頂出來,石頭跟葉蔓居然一樣的顏色,剛開始,我都懷疑是誰在那里雕了一件石雕。細(xì)觀,花、葉都沁著水氣,說明其生命過程是很有速度的,是屬于植物的。
石頭也有生命,漫漫不知如何記述的生命。所以,在人的眼里,石頭常常是靜止的,了無生機。但佛光山的石頭不同,因為半山腰上,有一片石頭正在開花,靈芝一般的花瓣,從我們的腳邊一直開上去,到山頂與陽光相接處。這花,也不知開了幾千幾萬幾億年了。我們見它,在開,所以記下:正在開花。
綠楊含煙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是詞人宋祁的名句。彼時,清早,太陽剛剛沖出天邊的云頭,曉霧正待散去。
春登佛光山,正是晌午。山巒在暖陽下一派褐黃的色調(diào),這一洼那一片的楊柳梢頭,鵝黃嫩綠的葉子,一線一線、一縷一縷輝映著陽光的金芒,溶溶澹澹,明明滅滅,煙氣裊娜。
山彎,隨處可見三五席地而坐的農(nóng)人。轉(zhuǎn)過一個坡,一個衣著素樸的山里漢子正走在不遠(yuǎn)處的田壟上。他身背荊條筐,不知是從家往田里,還是從田往家里倒騰東西。憑著季節(jié)猜測,該是給田地送來給養(yǎng)或種子的。順著山里漢子的來路,是一處村莊。此刻,村莊也正炊煙裊娜。
山曰佛光,建了寺,供著佛,住著修行的師父。山里,還有人家,種田,栽樹,過日子。
山里的綠楊,聽梵音而清凈,聞煙火而朗潤。蠻好。
秀才禪聯(lián)
“日(zé)晶(lóng)通天地,月朋(hǎi)(dào)透乾坤?!边@是一副楹聯(lián),在羅漢堂門口。我讀不來,也寫不來。請教文友風(fēng)飛揚,她為我標(biāo)了音,我便依樣引用。
博友秋藤草舍說,山下有個小村莊,老年間幾乎家家戶戶出秀才,別號“秀才村”。我便釋然,這聯(lián),原是用來考秀才的。
秀才禪聯(lián),令我想起了另外一座同名的山,在臺灣。臺灣的佛光山,本是座荒山,由星云大師一點一點經(jīng)營成佛家圣地。佛光山的路牌上寫著,“對感情不執(zhí)不舍,對五欲不貪不拒,對世間不厭不求,對生死不懼不離”。深忖,跟這則“通天地,透乾坤”的秀才聯(lián),似有異曲同工之味。
兩座佛光山,遙遙相呼應(yīng),提倡的都是人間佛教。
出羅漢堂,過一線天,遇到兩個打扮入時的青年,似乎是情侶。問其從哪里來,說是從山下的小村莊來。再問秀才村的來歷,家里是否出過秀才,一問三搖頭。他們說,上山,就是來玩的。問何處好玩,說林間那塊轉(zhuǎn)運石比慈悲閣好玩,羅漢堂的羅漢比唐朝高僧閉關(guān)的小石頭屋子好玩。
上山,參禪悟道固然不錯,以玩的心思看寺看人看羅漢,也無不可。我以為那副秀才聯(lián)只留下六個字就好,“通天地,透乾坤”。
臺灣佛光山還有一種路牌,上寫“向前有路”。向前有路,在路上,明心見性。
(責(zé)編:劉建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