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媛
【摘要】表見代理制度是民事代理制度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其產生源于商品經濟的高度發(fā)展及代理制度的廣泛應用,其主要目的在于維護社會交易秩序安全、鼓勵和促成交易,尤其在市場經濟的大環(huán)境下,其作用更是舉足輕重,因此加強對表見代理制度的研究不僅具有理論意義,并且具有較強的現實意義。本文企圖從比較大陸法系和普通法系的區(qū)別來探討表見代理的本質。
【關鍵詞】表見代理;大陸法系;普通法系
一項法律規(guī)則以及法律制度的確立,均代表著一定的價值觀念,一項制度價值的研究,對正確地理解適用法律以及促進立法完善,都是至關重要的。代理乃一種依他人之獨立行為而使本人直接取得其法律效果之制度。它是指代理人在代理權范圍內以被代理人的名義與第三人實施的,法律效果直接歸屬于被代理人的行為及相應的法律制度。以代理權之有無為標準,可分為有權代理與無權代理。有權代理是代理人在代理權限內的代理。無權代理是代理人在代理權限外的代理。真正代理應以有權代理為限。
一、表見代理的概念
有學者認為,歷史上表見代理制度肇始于1900年的《德國民法典》。[1]其后,《日本民法典》、《瑞士民法典》和我國臺灣地區(qū)民法也加以明確規(guī)定。大陸法系民法傳統理論對于表見代理制度進行過較為充分的研究。
臺灣學者戴修珊認為:所謂表見代理,系“無權代理人而有相當理由,足令人信為有代理權時,法律即使本人負授權之責任也”。李宜琛則具體指出,表見代理發(fā)生原因不外三種:其一,因本人明示或默示(即本人的行為顯然會讓第三人認為代理人享有代理權,雖然事實上本人并未與之授權。例如,本人向第三人表示,將以他人為自己的代理人,但事后并未向代理人授權);其二,因代理人的越權(本人對代理權的限制有時不為第三人所知悉。因此,在代理人超越授權范圍實施代理活動時,如無相反通知,代理人所表現出來的代理權限,則有可能被第三人認為是其擁有的權限從而與之為法律行為);其三,因代理權的終止(代理人之代理權已被本人撤回或因其它原因終止,但為第三人所不知,從而信其仍有代理權而與之為法律行為)。[2]
日本民法認為,表見代理是無權代理人自稱代理人行事時,由于無權代理人與本人存在特定的緊密關系而使相對人從外觀上相信有代理權,為了保護善意相對人,使其產生與代理權真實存在同樣的法律效果的制度。[3]
在英美代理法中,與表見代理相對應的概念是“不容否認的代理”,亦稱禁反言的代理,是指這樣一種代理關系:如果一方當事人的言論或行為表明,或者使第三人理解為,與第三人締結的法律關系的另一方當事人是自己的代理人,那么對于信賴這一代理關系的第三人來說,假定的被代理人不得否認其與假定的代理人之間的代理關系,即使客觀上不存在代理權授予的事實,也是如此。[4]可見,普通法上的“不容否認的代理”制度,是普通法上禁止翻供規(guī)則在代理關系上的具體運用,其本身是“公平及衡平法的原則”。該制度在保護交易中善意相對人的利益方面與大陸法上的表見代理制度有異曲同工之效用,其差別僅在于兩個概念的側重點不同:前者強調被代理人對這種行為的后果不能否認,應當承擔相應的責任;后者強調善意第三人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行為人有代理權。
關于表見代理概念的相關理論在我國,有學者認為,表見代理是指行為人雖無代理權,但善意相對人客觀上有充分理由相信行為人具有代理權,而與其為民事行為,該民事行為的后果由法律強制被代理人承擔的代理。另有學者認為,表見代理為有外表授權而無事實授權,且被代理人拒絕代理效果之代理[5]而通說認為,所謂表見代理,是指在無權代理的場合,如果善意相對人客觀上有正當理由相信無權代理人具有代理權,從而與其為法律行為,則該法律行為的效果直接由被代理人承擔。
二、比較大陸法系和普通法系的區(qū)別
(一)大陸法系區(qū)別論
在大陸法系,其代理制度的立法理論基礎是區(qū)別論,所謂區(qū)別論,是指把委任合同與代理權限嚴格區(qū)別開來。其中委任合同即作為反映被代理人與代理人之間內部關系的合同,代理權限即作為外部關系的代理人與第三人締約的權力。區(qū)別論的核心是,盡管被代理人在委任合同中對代理人的權限予以限制,但是該限制原則上并不產生對第三人的拘束力。本人的授權行為與基礎法律關系相分離,代理權具有獨立的法律意義,代理權的發(fā)生必須以本人的授權意思為前提。然而,表見代理是沒有本人授權的代理,其間并無直接體現本人的授權意思,因此,表見代理本質上是一種無代理權之代理,但因社會經濟的發(fā)展,交易安全的保護價值凸現以及其他制度的要求(如善意取得),立法又賦予表見代理以有權代理的法律效力。故表見代理在法律上又是一種有效代理。“表見代理為代理之一種,謂之無授權之代理尚可,謂之為無代理權之代理則不可,表見代理雖未獲得本人之授權,法律為維護交易安全及第三人利益仍然賦予表見代理人代理權。表見代理人之代理權,與一般有權代理人之代理權并無差別,即同樣發(fā)生有權的法律效果。”[6]
(二)普通法系等同論
在普通法系,其立法基礎是被代理人與代理人的等同論。所謂等同論,是指代理人的行為等同于被代理人的行為,即“通過他人實施的行為視同自己親自實施的行為”。[7]因為作為本人的代理人,其已經得到了相應授權,并在代理權限范圍內實施法律行為。等同論主張代理乃委托之后果,并不以為本人的授權行為可以獨立,代理權產生的途徑也不是非要本人直接或間接向第三人表達授權意思,表見代理當然是一種有權代理。而且,普通法對于一種法律關系的思維習慣往往以結果而論,表見代理的“有權”或“有效”并無實質不同。但無論如何,不容否認代理與大陸法系的表見代理制度在功能上是接近的。
三、筆者的觀點——權力本質論
在我國,關于表見代理的本質,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表見代理屬于有權代理,其根據是表見代理與有權代理的法律效力相同;另一種觀點認為表見代理是無權代理,其根據是表見代理與無權代理產生原因相同,都是行為人沒有代理權、超越代理權或者代理權終止后產生的。目前,通說認為表見代理屬無權代理,是廣義的無權代理。[8]之所以或認為表見代理屬有權代理,或認為屬無權代理,是因為表見代理在后果歸屬及代理依據(有無代理權)上分別具有有權代理與無權代理的特征。分析區(qū)別論與等同論的區(qū)別,可知大陸法系的區(qū)別論強調代理三方關系中的兩個不同側面,即被代理人與代理人之間的內部關系,被代理人和代理人與第三人之間的外部關系;代理權限的授予可以被視為一種由被代理人向第三人所作的單方法律行為;而且對內部關系的限制并不必然地限制外部關系。與英美法系相比,大陸法系更加強調代理關系對外的一面。因此,第三人有權信賴代理的表象,盡管第三人知道、或者有理由知道代理人事實上沒有得到授權、或者被代理人限制了代理人的代理權限,被代理人也不得通過對代理人授權的限制來減輕自己的責任。
要判定表見代理的性質,筆者認為,不得不考慮代理權的性質。有關代理權性質,存在權利說、權力說、資格說、能力說、權限說、義務說等理論,其中,粱慧星老師主張權力說,其觀點是“權利本質為‘特定利益和‘法律上之力兩要素之結合”。依權力說,代理關系是一種“權力——義務關系”。代理權是“代理人被授予改變被代理人與第三人間的法律關系
的權力,而被代理人則承受這種被改變了的相應義務?!币虼?,代理權在性質上屬于一種因授權行為或法律規(guī)定所產生的,可以直接改變本人與第三人之間法律關系的權力。在代理制度中,本人的授權行為(明示或默示),與承諾在授權范圍之內受代理行為約束的意思表示得到法律的肯定,由此產生了獨立的代理制度。如果代理人超越代授權范圍為代理,則不屬于本人的意思,因此本人不受代理人行為的約束。但是,為了保護交易安全,法律規(guī)定在特定情形下代理人的行為可以約束被代理人。這也是代理權權力說的優(yōu)點,因為它涵蓋了傳統的代理制度所沒有涵蓋的地方。權力的存在及其外延是由法律和公共利益決定的,而授權范圍是在被代理人與代理人的協議中有被代理人的意思決定的。在代理權限內行為,可以用來說明某種法律結果的正當性,但是權力是中性的,他只簡單的陳述一種結果,而不論導致這種結果的原因的正當性如何。從這個角度看,將代理權的性質說成是權力,有一定道理。總之,筆者同意權力說的觀點,即表見代理雖無本人授權、法定授權、指定機關依法授權等,但因本人的某些客觀行為,為保護善意相對人之目的而由法律直接賦予其有權代理的效力,即依權力說解釋,表見代理當屬有權代理,此權利乃由法律所賦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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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徐海燕.《英美代理法研究》[M]法律出版社,2000[122]
[5]王廣波.《析表見代理中的有理由相信原則》[C]法學理論與實踐專輯,2002,(6)[63]
[6]梁慧星.《中國民法經濟法諸問題》[M]中國法制出版社,1999[88]
[7]沈四寶主編.《國際商法論叢》[C]第4卷,2002[546]
[8]王利明.《合同法研究》[C]第1卷,2002[5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