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潭

一歲零十個月開始，“為什么”成為了女兒口中繼“不”字之后出場率最高的字眼。

為什么小魚那么胖呢？因?yàn)樗芟矚g吃飯，每天都吃好多好多飯。

為什么人一定要吃飯呢？因?yàn)槌粤孙埐拍荛L得高，長得壯。

為什么人要長那么高呢？因?yàn)槿碎L得高就看得遠(yuǎn)，大人都長得高，小寶寶就比較矮。

為什么小寶寶那么矮呢？因?yàn)樗麄儎倓偙话职謰寢屔聛?，還沒有開始吃飯——吃飯問題依然是個老大難，娘不惜抓住一切機(jī)會試圖強(qiáng)調(diào)吃飯！類似這樣“成語接龍”般的無限不循環(huán)提問，可以無休無止持續(xù)下去，逼得媽媽滿頭大汗。

“為什么”的出現(xiàn)，意味著孩子對世界開始了更為深遠(yuǎn)的探索，對“為什么”的理解和使用也讓他們有途徑更好地向父母呈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我何不也以“為什么”來提問？一是可以像福爾摩斯一樣尋找一些“破案”的蛛絲馬跡，二是用實(shí)際行動表達(dá)對她的肯定、贊美和共情，讓她感覺到自己在被父母“學(xué)習(xí)”，很有價值。于是我們家“為什么”的數(shù)目就由“十萬個”變成了“二十萬個”。

周末的早上，爸爸剛一起床，就撲到小朋友床邊對著自己的“作品”花癡起來。小朋友一睜眼看見爸爸癡傻的臉，趕緊揮手，“爸爸不看！爸爸不看！”爸爸只好灰頭土臉地離開。

小朋友為什么會這樣呢？猜忌無益，直接詢問：“為什么不要爸爸看呢？因?yàn)椤备鶕?jù)經(jīng)驗(yàn)，我需要把“因?yàn)椤眱勺终f出來，并拖長聲調(diào)，方便她直接做“填空題”。

“因?yàn)榘职炙瘧杏X呀?！?/p>

幸虧做了這樣一個“確認(rèn)”，否則就會誤會是小朋友排斥父親。這段時間，爸爸晚上一直加班，做女兒的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一聲令下“爸爸不看”所表達(dá)的是愛護(hù)。

這讓我想起另一件事，大概從兩個月前開始，小朋友每晚入睡前就一直吵著要我反復(fù)換尿布，有時候明明是剛剛穿上的，一點(diǎn)尿漬也沒有，還是吵著要換。當(dāng)時她的語言能力還沒有那么發(fā)達(dá)，問她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我就只能自行琢磨，現(xiàn)在好了，我可以直截了當(dāng)?shù)叵蛩笏鞔鸢噶?。晚上再次老調(diào)重彈的時候，我不失時機(jī)發(fā)問：為什么？因?yàn)椤?/p>

答案竟然是：因?yàn)閶寢屢X覺了，不能換尿布了。

在孩子的思維里，媽媽要睡覺了，就不能像白天一樣頻繁地為自己更換尿布了，她很焦慮，于是，就像趕著大饑荒到來之前趕緊多囤幾噸糧一樣，不斷嚷著要媽媽多換幾次尿布。終于解開了這兩個月來的困惑，我長舒一口氣。難怪有專家說，兒童心理極其復(fù)雜，完全超出成人的想像。

有一個四歲小男孩，每天早上都會說：媽媽你走，你不要在這個家里呆，你快點(diǎn)滾出去！

媽媽以為孩子是在趕她出家門。經(jīng)過心理專家溝通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男孩想的是：如果媽媽不在家，我就可以心安理得上幼兒園了;反之，如果媽媽在家我還去上幼兒園，那就虧了。一些看似拒絕、抗拒、厭惡的言行，揭開細(xì)看，也許代表的全是相反的真意。

想起孩子小時候，還不會說話，只能依靠哭泣來表達(dá)。我們非常努力地聆聽，到底是餓了困了尿了害怕了寂寞了……而現(xiàn)在孩子會說話了，我們也許就不會像他們小時候那樣用心聆聽了。我希望自己永遠(yuǎn)記住女兒剛出生的時候，那個全力以赴辨析其真實(shí)需求的自己，永遠(yuǎn)對她的世界保持敬畏與好奇，和她共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