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瑛
(蘇州市檔案局,江蘇蘇州,215004)
自2012年起,蘇州市檔案館陸續(xù)將蘇州古典園林怡園、過云樓主人顧文彬(1811—1889)及其后人的檔案征集進館,其中顧文彬日記、年譜、書信、《吳郡真率會圖》等頗為珍貴,彌補了館藏檔案歷史文化內(nèi)涵的缺憾?!哆^云樓日記》是顧文彬從同治九年到光緒十年(1870—1884)15年間宦游生涯與歸隱故里的實錄,涉及家庭生活、社會交往、詩詞創(chuàng)作、怡園修造、過云樓收藏、官場活動等情形。2015年5月,《過云樓日記》由上海的文匯出版社出版。
一
顧文彬,字蔚如,號子山、紫珊,晚號艮庵。道光二十一年進士,歷任刑部主事、湖北漢陽知府、武昌鹽法道、浙江寧紹臺道,詞壇名家。顧文彬?qū)儆诙蒙钋槿?、懂得藝術(shù)欣賞的一代詞家,朋僚往來頻繁,一同詩酒唱和、游戲玩樂、鑒賞字畫、尋訪名勝,怡情自樂。因此日記的語言雖是簡潔的,內(nèi)容卻是豐富的,有事則多記,無事則一筆帶過,其間夾雜不少詩詞。
作為過云樓的第一代主人,有關(guān)收藏字畫、玉器、錢幣的活動是日記的主要內(nèi)容之一,從中可以一窺過云樓是如何崛起的。顧文彬在同治九年三月到京城等待復(fù)起的十個月里,跑遍了琉璃廠,成為博古齋、松竹齋、論古齋、德寶齋、潤鑒齋等20余家古玩店鋪的常客,或觀賞、或購買、或請他們代售,黃公望、文征明、唐伯虎、仇英、沈周、王時敏、王石谷等名家的作品都是他收藏的目標(biāo),其中討價還價、鑒別真?zhèn)?、欣賞過程等細節(jié)都被一一記錄下來。特別是當(dāng)以低廉的價位獲得珍品時,其心情無比舒暢,日記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狂喜”、“快心”等字眼。
顧文彬在同治九年(1870)五月二十八日記道:“與論古齋議定《宋拓定武蘭卷》、王石谷《十萬圖冊》,價銀八十兩。近日快心之事,除軍機進單外,此事為最……平心而論,即石谷冊已值此數(shù),《蘭亭卷》只算平空拾得,論此卷價值,即三百金不為貴也”。松筠庵的心泉和尚雅好收藏、精于鑒賞,兩人經(jīng)常相互觀賞書畫作品,鑒別真贗。當(dāng)心泉看到顧文彬新得的上述兩件寶貝時連說“值三百金”。京城十月,顧文彬隔三差五光顧古玩字畫店,精挑細選,反復(fù)鑒別,文征明的《秋林閑眺圖》、唐伯虎的《墨石菖蒲盆立軸》、沈周的《長江萬里圖卷》、王石谷題王鑒《碧云山海圖》、金冬心人物畫冊、董思翁山水小冊、明賢詩札四十家等大量名家字畫、舊拓流向過云樓。
顧文彬在日記中說“物之得與不得,洵有一定,不可強求”。無論在京城還是在蘇州,抑或?qū)幉?,他不時因為“價昂”而放棄心儀的書畫。從第一次見到心泉和尚所藏釋永《真草千文墨跡卷》就驚為“奇寶”,后數(shù)次觀賞,兩人一度談好價格150 金,顧氏也拿回寓所,終因“客囊窘澀,舍之而出,中心耿耿,未嘗一日忘”。直至第二年他已就任寧紹臺道,囑咐在京城的女婿朱研生以當(dāng)初議定之價,再向心泉求購。面對失而復(fù)得的釋永《真草千文墨跡卷》,顧文彬?qū)懴逻@段話:“竊嘆歷來見此卷者,豈無好而有力者,顧皆棄而弗收,遲之又久,而卒歸于余,固由翰墨因緣亦有前定,究由真鑒雖逢,因循不決,如此奇珍,失之交臂。假使余出京后,此卷竟屬他人,悔將何及,既自幸又自愧也?!比沼浿性敿毜赜浵铝顺跻姇r的驚奇、鑒賞時的喜悅、放棄時的無奈,以及最終收藏的全過程。失之交臂的遺憾也時常在顧文彬的筆端流露,多數(shù)是書畫商或者藏家的出價超過了他承受的能力范圍。
收藏書畫的過程是一個斗智斗勇的過程,拼眼力、拼實力,但最怕拼到最后還是買到贗品。顧文彬日記中屢屢出現(xiàn)“亦疑為偽,可見真識之難”,“審定書畫之難如此,總不宜掉心輕心耳”,“作偽者千奇百怪,稍不經(jīng)意,即受其欺”,“書畫介乎疑似者便是偽作”這樣的文字,感嘆辨別真?zhèn)沃y。就如翁同龢見到顧文彬出示《定武蘭亭》時,在當(dāng)天的日記中寫道“不敢定也”。朋友送來秦淮名姬柳如是的《五柳高隱卷》和顧橫波的《梅蘭竹菊圖》給他鑒賞,前者由錢謙益、袁枚題跋,后者由龔芝麓題引首、吳梅村題七絕于卷尾,對方要價二十八金,顧文彬只肯出十二金。之所以沒有成交,價格不是主要問題,就如顧文彬所說:“即二十八金亦不為貴。余因無可印證,未給灼然無疑,故姑舍是?!泵鎸σ环髌?,往往從紙張年代及生熟(有紙本、絹本、綾本之別)、印章新舊、作者生卒年份、筆跡、風(fēng)格等幾個方面進行考證。即使顧文彬小心求證,也有上當(dāng)?shù)臅r候,他曾在京城以二十金的高價購買黃公望的作品,這是唯一一次“在京出重價而誤收偽跡”。
從《過云樓日記》有關(guān)書畫作品收藏的記錄,可以發(fā)現(xiàn)收藏家除了需要財力支撐外,更重要的還須具備深厚的書畫修養(yǎng)。顧文彬本身具有很高的藝術(shù)造詣與鑒賞能力,而且身邊不乏志同道合者,及時提供各種名家書畫信息,相互品鑒討論,提供參考意見。更為幸運的是,顧文彬的三子顧承是當(dāng)時著名的書畫家與鑒賞家,涉獵廣泛,眼光獨到,經(jīng)手不少精品??梢哉f過云樓是顧文彬、顧承父子合力的產(chǎn)物,而顧承過硬的鑒賞力確保了過云樓收藏的品質(zhì),使過云樓名揚天下。
二
北宋年間,司馬光官場失意后,與故交至友成立真率會,規(guī)定酒不過五行,食不過五味。由北宋到晚清,皇帝不知換了多少個,縉紳名士的風(fēng)雅不減當(dāng)年,吳郡真率會就是光緒年間已歸隱蘇州的官紳們的小圈子。他們以真誠坦率為相處之道,以私家園林為活動場所,以書畫鑒賞、詩文唱酬、品茗飲酒為主要內(nèi)容,雅集頻頻,自娛自樂,儼然成為引領(lǐng)蘇州時尚的文化沙龍。《過云樓日記》中有關(guān)真率會的記錄與《吳郡真率會圖》,復(fù)原了晚清士紳交游的圖景。
吳郡真率會初期的主要成員為吳云、沈秉成、李鴻裔、勒方锜、顧文彬、潘曾瑋、彭慰高七人,或名門之子,或封疆大吏,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可以說都是當(dāng)時的名流耆舊,更因機緣巧合與吳門結(jié)下深厚的淵源。顧文彬、潘曾瑋、彭慰高是地道的蘇州人,吳云、李鴻裔在蘇州做過官,罷官后又息影吳門,而勒方锜正在蘇州任上。彼此關(guān)系頗為密切,來自歸安(即湖州)的吳云與沈秉成既是同鄉(xiāng),又是親戚;而吳云、顧文彬、彭慰高三人同歲,且有姻親關(guān)系,其中吳云之孫娶了顧文彬的長孫女。這些學(xué)富五車的名流擅長書法,精于鑒賞,愛好收藏。情趣相契的他們輪流作東,時而品茗喝酒,時而吟詩作對,時而鑒賞字畫,從城南李鴻裔的網(wǎng)師園到城中顧文彬的怡園、吳云的聽楓山館,再到城東沈秉成的耦園,來來往往,風(fēng)流自在。顧文彬的日記中有關(guān)真率會雅集達20次以上,且策劃與導(dǎo)演了真率會成員們的集體照——《吳郡真率會圖》。此圖呈現(xiàn)了這些熱衷林泉生活的官紳們的交游場景,那份悠閑與風(fēng)雅讓后人羨慕不已。
光緒五年(1879)九月初九,顧文彬邀請真率會的朋友們在怡園舉行雅集,特地請來常熟籍畫家胡芑孫為他們集體畫像,每人各持一幅作永久紀(jì)念。圖成之后,顧文彬發(fā)現(xiàn)朋友們的POSE(姿態(tài))擺得太一本正經(jīng),“不能顧盼生情,致令補景者難于措手”。于是他與另一位著名畫家任阜長商量,在畫卷中補畫三個童子,“一摘阮,一撫琴,一吹笛”。兩個多月后,顧文彬?qū)嫹炙徒o好友們,先到李鴻裔處,再到聽楓山館。誰知吳云看后,嫌自己臉上“瘤太大,玉泉(即潘曾瑋)面色太紅”,有損老帥哥的光輝形象,要求顧文彬讓畫家重新美化一下。第二年秋天顧文彬為此圖題跋,對畫卷中的人物相貌神情及其所坐位置逐一描述:“其濃眉秀目,面皙髭白,以手掩胸而坐于右者中江李鴻裔香嚴(yán)也;面圓髭微白,其容藹然,以手按膝而中坐者奉新勒方锜悟九也;面頰若被酒,白鬚飄然,袖手抱膝而坐于左者吳縣潘曾瑋養(yǎng)閑也;方面濃髭、笑容可掬,屈膝而坐于方椅者歸安沈秉成仲復(fù)也;憑椅背而立,面清臞、鬚疎白,有海鶴風(fēng)姿者歸安吳云愉庭也;面長鼻直,美鬚髯望之偉然,憑幾而坐者長洲彭慰訥生也;方面微髭,坐于幾側(cè),以手作按曲狀者元和顧文彬艮庵也。”點評一番之后,又描述真率會的主旨:“坐無雜賓,肴止五簋;位以齒序,酒隨量飲;禮數(shù)不拘,弗流放誕;莊諧并作,弗涉譏彈。酒闌之后,繼以品茗,各出法書名畫,互相欣賞?!?/p>
同年,李鴻裔應(yīng)顧氏之請為其真率會圖抄錄了錢飲光的詩,第二年又題詠。而“《吳郡真率會圖》怡園藏卷”幾個字則由吳云題寫,時間為光緒八年六月。這一年為此卷題詠的還有彭慰高、沈秉成、潘遵祁。彭慰高以一手漂亮的隸書題寫長詩:“真率齋中載酒過,閑云天際意如何,往來人侶沙鷗孰,更比城南雅集多……我本滄浪舊釣童,而今衰白已成翁。數(shù)椽老屋堪延客,分付園丁種早菘?!鄙虮梢惨蚤L詩題跋,巧妙地將六人的名字嵌進詩句,寫出他們的經(jīng)歷、性格及興趣,如“鈍舫少小紹其裘”指彭慰高,“延陵好古無與儔”指吳云,“養(yǎng)閑洵可傲五侯”指潘曾瑋。吳云則題詩感嘆“各抱平生志未酬”,40 多年歲月的磨礪早使朋輩們當(dāng)年的豪氣蕩然無存了。由于吳云體弱多病,經(jīng)常由其作東在聽楓山館舉行真率會活動,有時勒方锜、潘曾瑋也借此雅集。光緒六年四月初四,吳云在聽楓山館召集真率會活動,參與者沈秉成、彭慰高、李鴻裔、顧文彬。此時吳云在聽楓山館的院中新筑茅亭,“楓樹下環(huán)筑假山,移石筍三株”,請顧文彬撰寫楹聯(lián)。顧氏的書法一流,詩詞也不錯,平時喜歡集蘇東坡、辛稼軒等名家的詞,當(dāng)即集辛稼軒詞相贈:“今古幾池臺,新茸茆齋,倚欄看碧成朱,揩試?yán)蟻碓娋溲?;風(fēng)月一丘壑,醉扶怪石,有客驂鸞翳鳳,橫斜削盡短長山?!蹦悄晔辉鲁蹙湃?,吳云又邀作蝴蝶會,實則是真率會之“變局”,參加者即真率會中人,唯一增加江蘇布政使許星臺?;蛟S是初次活動,許星臺帶菜肴請大家品嘗。
真率會人員并不固定,最初吳云、勒少仲、沈秉成、潘曾瑋、李鴻裔、顧文彬六人經(jīng)常相聚,到光緒五年九月初二在李鴻裔的網(wǎng)師園聚會時,彭慰高開始加入,之后勒方锜開始到福建等地任職,至光緒六年七月初七日潘譜琴作為新成員加入。顧文彬在光緒八年、九年的日記中并無真率會活動的記載,究其原因:一是勒方锜、吳云相繼過世,沈秉成離開蘇州再度進入官場,朋友們聚不起來;二是這兩年顧氏家中喪事接二連三,先是最鐘愛的兒子顧承突然過世,接著二孫、大孫病亡。直至光緒十年四月十二日,顧文彬的日記中再次出現(xiàn)真率會的記錄,說“七老真率會”雅集在潘遵祁的三松堂舉行,參加者有顧文彬、潘遵祁、蔣心香、彭慰高、吳引之、吳語樵、潘曾瑋。真率會是一個風(fēng)雅的朋友圈,而今早已成為過眼煙云,惟有文字讓我們觸摸到歷史的余溫。
三
中國素有禮儀之邦的美稱,五四新文化運動后,減少不少繁文縟節(jié),及至1949年之后,“破四舊”的活動使不少傳統(tǒng)項目隨之消失,人際交往也更為簡單,除了婚喪生子大事外,一般鮮有禮金的支出。但在顧文彬生活的年代,傳統(tǒng)節(jié)日多,朋僚交往多,大至祭祀神靈先人,其中涉及不少禮儀禮節(jié),尤其是禮金名目繁多,花樣百出。
顧文彬自同治九年三月初一離開蘇州,到閏十月二十日接到補授浙江寧紹臺道員的官職,數(shù)月的等待總算有了結(jié)果,而且這是個肥缺,到那兒任職,顧文彬十分滿意。按清代官場慣例,地方官員離京時都要給京官別敬,別敬之意即離別時的贈送,實則也是一種賄賂的雅稱。顧文彬的同學(xué)、好友馮桂芬在《校邠廬抗議》中說:“大小京官,莫不仰給于外官之別敬、炭敬、冰敬?!毕奶焖偷亩Y金叫冰敬,冬天送的禮金稱炭敬,這三敬在當(dāng)時的官場是一種合法行為,低收入的京官靠此養(yǎng)活全家老小。顧文彬按習(xí)俗到各處辭別,順便奉送別敬,僅十一月十三日,他拜訪了夏同善、沈桂芬等32 位,送給25 人別敬,但沈桂芬等4 人“仍璧還”。第二天顧文彬又“往各處送別金”,共送朱茗笙等8 人別敬,只有李鴻藻未收。另外顧文彬還送給18 位小軍機每人別敬“十二金”。離京辭行之時,顧文彬共送了53 人別敬,僅7 人退回,可見接收別敬屬于正常之事,但退回別敬或許要看彼此關(guān)系的疏近與交情的深淺。
恭親王奕?對下屬管教甚嚴(yán),當(dāng)顧文彬到恭王府拜訪時,恰巧恭親王不在,接待他的是恭王府回事處穆爾庚額號。顧文彬照例拿出紅包送給他,不料對方婉拒,說“近日王爺不準(zhǔn)收此,得日到寓來取”。據(jù)之后的日記,這位門房似乎并沒有去取紅包,恭親王的“反腐”力度還是蠻大的,雖然管不了整個朝廷的大小官吏,至少他的手下不敢造次。別敬之外,節(jié)敬、水禮、贄儀、程儀、贐儀等禮金名稱出現(xiàn)在日記中,贄儀是為表敬意所送的禮品,贐儀是送別時的禮品,程儀就是路費。古代上級、親友要出遠門旅行,作為下級或親友,送給他一筆程儀用作旅途花銷。贈送禮金既體現(xiàn)了當(dāng)時官場的陋習(xí),也反映了個人的品性。顧文彬經(jīng)常以贈程儀的方式幫助別人,其日記中記載的最大的一筆程儀是500元:老師之孫從四川到寧波“求借千金”,顧文彬贈以程儀500元。有一位叫張的舊相識生活貧困,顧文彬經(jīng)常以贈送禮金的方式給予幫助。
除禮金外,他們互相贈送的禮品范圍極廣,有生活用品、食品、酒席,也有高雅的書畫、古玩等。但一般對方收禮不照單全收,總要退回一部分,這也是當(dāng)時的一種禮節(jié)。同治十年二月,顧文彬就任寧紹臺道,先到杭州拜會浙江巡撫等人。拜會上司和同僚時都送禮,送給浙江巡撫楊昌濬“京貨八色,配以尺頭十二端,僅受縉紳、京靴”,“送午峰禮,受縉紳;送子垣禮,未受;送子穎,受繡貨、縉紳、干果”。第二年春節(jié),顧文彬到杭州拜會上司,送給楊巡撫“禮八色,收五色”,這五件禮品中除魚肚四片外,其他都是名家字畫作品:唐伯虎畫屏四幅、金冬心的《梅花卷》、吳云刻《雙鉤虞恭公》一本及劉石庵、梁山舟字冊各一本,這些字畫放在當(dāng)下都是稀世珍品。有時送名人字畫有真跡,也有贗品,如顧文彬送給連緒齋將軍的絹本米元章山水立軸、唐伯虎人物卷都是真跡,王煙客山水六頁冊、惲南田山水十二頁冊皆贗品。當(dāng)時的讀書人都有一定的書畫知識與修養(yǎng),為官者基本上以功名起家,文化素養(yǎng)較高,因此書畫、拓片、古玩等也作為普通禮品出現(xiàn)在人際交往中。
除了送實物外,還流行送戲助樂。同治九年二月十六日,顧文彬與盛康、吳云、李鴻裔、潘季玉及蘇州織造德靜山等人借湖南會館公局演大章班。當(dāng)天的聚會由潘季玉操辦,正廳兩席,女眷在里邊設(shè)一席,費用公攤。大章班與大雅、鴻福、全福合稱蘇州四大昆劇老班,遇到逢年過節(jié)、親朋好友生日、喬遷升職等都要請戲班演出。寧波也以昆劇為主。同治十年三月二十二日,為慶賀顧文彬生日,“幕友、帳房友送戲,辭之不獲,傳老慶豐班來演”。第三日顧文彬自己出錢,“仍請老慶豐班,還請幕友、帳友”。因此無論是在蘇州,還是在寧波,昆劇作為高雅的流行藝術(shù)活躍在大江南北,從中可以看出士紳們的文化生活與取向。
《過云樓日記》內(nèi)容包羅萬象,它不僅是一部反映作者文藝修養(yǎng)、興趣愛好、宦海生涯的私人日記,更是研究晚清歷史文化、社會生活與官紳交游的原始記錄,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與文化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