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屹檜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棲身于寂靜的小樓，徹夜聽著淅瀝的春雨，詩人的心醉成美酒，蕩漾起詩意的醇香。古人懂得聽雨的情致，殊不知，聽雪，也頗有一番雅趣。

默默無語，漫長而又微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邁步——“噔噔！”妄想悄無聲息，卻還是打破了夜的謐靜。風(fēng)踏過窗玻璃的聲音清晰傳入夢境，將我從混沌的意識邊緣喚醒。

煩躁地翻過身，抱怨惱人的風(fēng)，正欲重赴寐中佳期，卻被某種細(xì)微的聲響攝住了思緒。

在這樣荒蕪的暗夜里，聽覺變得異常靈敏。是什么東西，像蟲足一樣疾步跳躍，窸窸窣窣，斂進(jìn)耳廓，一下，兩下，震顫著鼓膜？左胸腔里那顆年輕蓬勃的心臟也不禁微顫，為這突如其來的細(xì)響找到了確切的落點(diǎn)，帶著欣喜。

雪，就這樣下起來了。

雪在我的心里一直是很神圣的東西。它干凈、晶瑩、純白、美麗……最重要的，是它淡然寧靜。

不同于雨砸下來滿世界都被擠進(jìn)飽滿的聲律，雪如此純粹，無須陰云鋪墊，無須雷聲造勢，或是某個(gè)深夜，或在某日暝暝，說下，就下了。

安靜地來，又安靜地去。無論是浩浩大雪還是渺渺小雪，除了孩子樣調(diào)皮的風(fēng)的鬧騰，雪留下的，似乎只有那輕盈無聲的步子，像是吧臺里慵懶的女歌手若有若無地哼唱時(shí)被酒精浸潤過的聲帶摩擦的音色般迷人。今夜亦是如此。

雪是理性的，聰慧的;雪的美，是克制的，有分寸的;雪的聲音，是有靈魂的。細(xì)碎的聲響，仿佛從光年外跋涉而來，叩開心窗，將心室填滿。沒有問候，沒有答應(yīng)，卻也沒有遲疑，坦然地任那些純凈的暖意鑲嵌進(jìn)靈魂的縫隙。

愈是潔凈的精魂，愈能用生命的靜息去染凈更多的心靈。

意識漸遠(yuǎn)，視界僅剩如墨般的一望無際。聲聲落雪，覆蓋上凡世的籠，一點(diǎn)一點(diǎn)發(fā)亮。

小樓一夜聽微雪，我知道，等著我的，一定是純白色的希望，與光芒。

點(diǎn)評

有多少人會在夜里安安靜靜地聽雪呢？悄無聲息的雪，在窸窸窣窣的聲響間，讓作者為之欣喜。雪輕盈地下，點(diǎn)染的是作者美麗獨(dú)特的思考，飛揚(yáng)的是恬然清靜的心靈。細(xì)膩的筆法，匯成一條小溪，在整篇文章中緩緩流動。而結(jié)尾，更是寄托了作者美好的愿望?！坝菨崈舻木?，愈能用生命的靜息去染凈更多的心靈?！敝挥猩钊氲厮伎忌睿拍苡腥绱松羁痰母形虬?。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