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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甫《收京三首》作年考辯

      2015-07-04 00:46:30盧本德
      杜甫研究學(xué)刊 2015年2期
      關(guān)鍵詞:至德詔令洪業(yè)

      盧本德

      作者:盧本德,美國哈佛大學(xué)博士。

      王洙編刊杜詩以來,歷代杜詩注本幾乎都認(rèn)為《收京三首》寫于至德二年(757)、或乾元元年(758)安史叛軍東奔、肅宗皇帝收復(fù)兩京這一時間段。三首的每一首到底作于何時,學(xué)者不無異議。但是,這個傳統(tǒng)的編年,一千年來幾乎一直被普遍認(rèn)可,應(yīng)該算比較確定,不能輕易推翻。

      然而,宋代學(xué)者蔡興宗(即蔡伯世,生卒年不詳)在他作的杜甫《年譜》(或作《詩譜》)曰: 《收京三首》,王洙等“編作鳳翔行在詩(即至德二年間詩),尤為差誤”,將該組詩看為杜甫在閬州得知代宗皇帝收復(fù)了西京的廣德二年(763)春寫的。蔡生或許誤會了舊說(一般來講,學(xué)者認(rèn)為該組詩寫于杜甫到鄜州省家時作,不是在鳳翔行在作),但是無論如何,筆者認(rèn)為該組詩的內(nèi)容確實有幾點與至德二年、乾元元年間的史實不相符合。在這幾點上,蔡興宗的廣德二年編年似乎更妥。

      《收京三首》原文如下:

      (宋百家本作收京四首,附《收京》(復(fù)道收京邑),按,此詩作于廣德二年無疑)

      仙仗離丹極,妖星照(一作帶)玉除。須為下殿走,不可好樓居(這兩句,一作得非群盜起,難作九重居,一作得非群盜殺,之作九重居)。暫屈汾陽駕,聊飛燕將書。依然七廟略,更與萬方初。

      生意甘衰白,天涯正寂寥。忽聞哀痛詔,又下圣明朝。羽翼懷(一作慙)商老,文思憶帝堯。叨逢罪己(一作巳,誤)日,沾灑(一作灑涕,一作灑涕)望青霄。

      汗(一作江,誤)馬收宮闕,春城鏟賊壕。賞應(yīng)歌杕(一作枤)杜,歸(一作福)及薦櫻桃。雜虜橫戈數(shù),功臣甲第高。萬方頻(一作同)送喜,無乃圣躬勞。

      一、叨逢罪己日

      筆者之所以開始懷疑這首組詩的寫作年代,是因為不清楚“罪己日”的含義?!妒站┤住菲涠小昂雎劙丛t”之句當(dāng)中,所謂的“罪己日,”應(yīng)該指“圣明朝”所下詔令的內(nèi)容吧。問題是,杜甫說的詔書是否存在?一些很有權(quán)威的近代學(xué)者,比如陳貽焮先生在他《杜甫評傳》、蕭滌非、張忠綱諸先生2014 年新出版的《杜甫全集校注》,在這個問題上接受仇兆鰲的說法,認(rèn)為杜甫指的是至德二年十月二十八日壬申(即757年12月13日)肅宗所下的《御丹鳳樓大赦制》。

      但是,這個說法有較為明顯的問題?!妒站┤住菲涠氖茁?lián)明確表明,詩人得知這個詔令時,并不在長安。關(guān)于這個問題,仇兆鰲曰:

      此當(dāng)是至德二載十月在鄜州時作。詩云“生意甘衰白,天涯正寂寥。忽聞哀痛詔,又下圣明朝?!贝嗣魇窃诩衣勗t。按肅宗于至德元年七月十三日甲子,即位靈武,制書大赦。二年十月十九日,帝還京。十月二十八日壬申,御丹鳳樓,下制。前后兩次聞詔,故云又下也。是時公尚在鄜州,其至京,當(dāng)在十一月,年譜謂十月扈從還京,與詩不合,當(dāng)以公詩為正。至于上皇回京,十二月甲寅之赦,又在其后,舊注錯引。

      仇兆鰲提出年譜“與詩不合,當(dāng)以公詩為正”的原則,很有道理。問題是,仇兆鰲自己在別的地方也承認(rèn)杜甫曾經(jīng)說他“十月扈從還京。”比如《寄岳州賈司馬六丈巴州嚴(yán)八使君兩閣老五十韻》的“法駕還雙闕,王師下八川。此時沾奉引,佳氣拂周旋”幾句,仇注曰:“奉引,公為扈從?!倍鸥Υ藭r扈從,也可以旁引另外一點證據(jù),乾元元年《至日遣興奉寄北省舊閣老兩院故人二首》其一曰:“去歲茲辰捧御床,五更三點入鹓行”、其二曰: “憶昨逍遙供奉班,去年今日侍龍顏?!敝恋露d冬至是在十一月六日左右,從肅宗頒布《御丹鳳樓大赦制》到那一天,只有八天。既然鄜州離長安有兩百五十公里左右,赦文要往、詩人要來,這八天時間顯然太短。

      第一位反駁以《御丹鳳樓大赦制》為“哀痛詔”說法的應(yīng)該是洪業(yè)先生。洪業(yè)認(rèn)為,至德二年十月二十三日(公元757年12月8日)肅宗到達(dá)長安之前,杜甫早已回到了鳳翔扈從皇帝還京。洪業(yè)因此在《唐大詔令集》找了比較早的詔書來填補杜詩“哀痛詔”的空白。與獨立研究這個問題的臺灣學(xué)者廖美玉一樣,洪業(yè)找到了肅宗在至德二年十月頒布的《收復(fù)西京還京詔》,其原文如下:

      圣人有作,弧矢爰興。歷代已來,征伐靡廢。自敵人已死,馀孽猶存。所統(tǒng)蕃人,多以利合,亦有因事,便被脅從。朕誓雪國仇,余無所問,中夜痛憤,志安蒼生。其假息偷生,據(jù)城自守,鼎魚幕燕,何以喻慈?廣平王及各諸將分隊夾攻,迎軍破敗,橫尸遍野,積甲如山,二十里內(nèi),可知多少!其中逼迫,同被殺傷,言念於茲,良深憫悼。今兵馬乘勝,便取東京,平廬節(jié)度兼領(lǐng)契丹五萬,又收河北。天下之事,計日可平。緣京城初收,在安百姓,又掃灑宮闕,奉迎上皇。以今月十九日還京,應(yīng)緣供頓,務(wù)須減省,豈忘艱弊,當(dāng)別優(yōu)賞,宣示百姓,令知朕懷。

      洪業(yè)、廖美玉把這道詔書看為杜詩提到的“哀痛詔”,并非是不可能的。但筆者還是有點懷疑。若杜甫真的是與肅宗一起回長安的,他恐怕是不可能在鄜州羌村聽到這道詔令。上面已經(jīng)提出,羌村(即今陜西富縣)在長安北邊兩百五十公里左右,離鳳翔有三百多公里,而鄜州與長安、鳳翔兩個地方之間,山川重阻。這道詔書也不知道何時頒布:肅宗是九月最后一天才得知廣平王李俶已經(jīng)收復(fù)了京師,即使他在第二天立即頒布這道詔令,估計詔書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傳播到鄜州(而且鄜州是個小地方,當(dāng)時還屬于危機的狀況,傳播可能會慢一點);再說,杜甫聽到了詔令之后,他也需要走十來天才能到長安,何況是遠(yuǎn)在鳳翔。從朝廷得知京師被收復(fù)的時候,到肅宗親自到達(dá)長安的那個日子,僅僅二十三天。洪業(yè)與廖美玉要我們相信,肅宗頒布這道詔書之后,詔文被盡快傳播到杜甫所在的鄜州,而此后,詩人趕路到鳳翔、長安之間去扈從肅宗還京,而這些都在短短的三個星期之內(nèi),應(yīng)該說可能性不是沒有的,但也不是很大。

      即便如此,筆者還是認(rèn)為洪業(yè)與廖美玉這個說法的最大問題不是時間,而是該道詔令“哀痛”之意并不強烈、“罪己”的內(nèi)容基本上是找不到的。其實,這一點也是理所當(dāng)然:安祿山反叛是在肅宗即位之前,肅宗與杜甫所責(zé)備的楊國忠從來就不是同黨,而且肅宗即位之后沒有很大的、公認(rèn)的失政 (雖說杜甫已經(jīng)對他有些不滿),所以他毫無理由在收復(fù)京師的時候責(zé)備自己。按,“罪己日”是含有典故的,《左傳·莊公十一年》曰:“禹湯罪己,其興也悖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比绻f“罪己”的意思只是“不罪人”,那么以仇兆鰲、陳貽焮、蕭滌非諸家所引的《御丹鳳樓大赦制》為“罪己”大致可以說得通。但是我們已經(jīng)知道杜甫不可能是在“天涯”聽到的。

      更重要的是,郭子儀收復(fù)了京師后,代宗下了幾道含有自責(zé)的詔令。比如,在廣德二年二月二十日戊子(公元764年3月27日)頒布的《南郊赦文》,代宗曰:

      自兇孽亂常,王室多難。干戈不息,今已十年。軍國務(wù)繁,關(guān)輔尤劇。念茲疲耗,久困征科……征人不息,勤戍斯久。丁壯疲弊,老弱困窮。光武有言,頭須為白(按,后漢書載光武帝《勑彭書》曰“每一發(fā)兵,頭須為白”)。戢藏鋒刃,牧養(yǎng)元元。方面重臣,宜悉朕意。應(yīng)諸州團(tuán)練將士等,委本道節(jié)度及諸防御使等審與州府商議,如地非要害,無所防虞,其團(tuán)練人等,并放營農(nóng)休息。寇戎以來,積有年歲,征求數(shù)廣,雕弊轉(zhuǎn)深。自今已后,除正租稅及正敕,并度支符外,余一切不在征科限。

      杜甫在《釋悶》一首中已經(jīng)說了“但恐誅求不改轍,聞道嬖孽能全生”,應(yīng)該會見到代宗返京之后的舉止而稍微感到歡喜。

      筆者以為,《南郊赦文》有可能就是《收京三首》所指的“哀痛詔”。但即使這道詔令不是杜甫所說的,代宗在這個時間段所下的現(xiàn)存詔令基本上都很相似,罪己之詞往往而有。比方廣德三年正月的《改元永泰赦文》:

      這道詔令太晚,不可能是杜甫《收京三首》所說的。但是,它能代表代宗廣德二、三年間詔文的共同主旨。而這些主旨與肅宗至德二年收復(fù)兩京之后的詔令截然不同。杜甫所聽到的詔令也有可能已經(jīng)遺失(《唐大詔令集》平亂部沒載廣德年間詔書,按例當(dāng)時應(yīng)該有),但無論如何,較至德年間的詔書來講,廣德年間的更可能含有“罪己”的內(nèi)容。

      二、歸及薦櫻桃

      較舊說引的肅宗皇帝《收復(fù)西京還京詔》、《御丹鳳樓大赦制》兩道詔書,《南郊赦文》還有一個優(yōu)點:它頒布季節(jié)(即二月,春天)與《收京三首》其三中的“汗馬收宮闕,春城鏟賊壕。賞應(yīng)歌杕杜,歸及薦櫻桃”四句更為契合一些。廣德元年冬、二年春,杜甫屢次往來頗為偏僻的閬州、梓州之間,離長安有五百多公里,一路都是山,信息傳播很慢。雖然郭子儀早在廣德元年十月二十一日(763年11月30日)收復(fù)了長安,代宗在十二月十九日(764 年1 月26日)返京,杜甫當(dāng)時寫的幾首詩證明,他等到春天才聽到這個消息?!栋臀髀勈諏m闕送班司馬入京》一首曰: “劍外春天遠(yuǎn),巴西敕使稀,”可以確定杜甫在春天才“聞收宮闕”(但應(yīng)該注意,這首詩有的早期杜詩刊本闕,或許是偽托的)。同樣,杜甫寫《城上》一首時,詩人還未聽喜訊,就寫了“風(fēng)吹花片片,春動水茫茫。八駿隨天子,群臣從武皇。遙聞出巡守,早晚遍遐荒?!薄秱何迨住废?,宋代《九家本》載早期注文曰:“巴閬僻遠(yuǎn),傷春罷,始知春前已收宮闕,”雖然注文不一定是杜甫的原注, 《傷春五首》中的“煙塵昏御道,耆舊把天衣。行在諸軍闕,來朝大將稀”幾句、“再有朝廷亂,難知消息真。近傳王在洛,復(fù)道使歸秦”幾句,都可以證明詩人等到至德二年深春才得知京師早已被收復(fù)。赦文一般傳播得很廣泛,杜甫在偏僻的閬州由《南郊赦文》而得知這個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相反,舊說引的《收復(fù)西京還京詔》、 《御丹鳳樓大赦制》兩道詔書與《收京三首》其三的春景不甚相合。該首仇兆鰲注曰: “宮闕已收,賊壕可鏟,賞功薦廟,即在來春”,這一點,廖美玉贊同,說第三首都是“預(yù)設(shè)之詞”。杜甫在收京之前寫《喜聞官軍已臨賊境二十韻》云:“家家賣釵釧,只待獻(xiàn)春醪”,而在到達(dá)京師之后寫《臘日》 (臘日是農(nóng)歷十二月八號)曰:“臘日常年暖尚遙,今年臘日凍全消”,好像都是以春喻中興、更初之意。那么,說他在《收京三首》是預(yù)想春天的事情,大致可以說得通。但是,我還覺得這個解釋有一點令人不滿意。按,《月令》當(dāng)中,天子“羞以含桃,先薦寢廟”是仲夏(即五月)事。杜甫自鄜州到達(dá)長安的時間應(yīng)該在十月下旬左右,到明年五月份還有半年多。若是杜甫聽到的詔令是洪業(yè)與廖美玉所引的《收復(fù)西京還京詔》,他就會知道肅宗本來打算在十月“十九日還京”。筆者因此想不到他為什么會說要等兩個多月才開始鏟賊壕,等六個多月再賞功薦廟,也不知道為什么在春天、夏天還會有“萬方頻送喜”的事情。另外,若是杜甫、肅宗、朝廷、功臣都在十月份要到達(dá)京師,“歸及薦櫻桃”句中的“及”字寫得似乎不是很準(zhǔn)確。

      因此,筆者以為黃鶴、黃生之說顯然不如仇兆鰲、廖美玉這種比較主流的說法。但是,我們也應(yīng)該認(rèn)識到黃鶴、黃生這些很有眼光的學(xué)者提出這樣勉強說法是有理由的。若是這組詩果然是在至德二年冬寫的,第三首整篇(除了第一句之外)都是預(yù)設(shè)之詞,包括尾聯(lián)的“萬方頻送喜,無乃圣躬勞”。注家這里多引《詩經(jīng)·碩人》:“大夫夙退、無使君勞”,意思好像是杜甫焦慮皇帝會因為需要接見萬方使者而覺得累。如果這是幾個月之后的事情,那么,我們應(yīng)該說,章法實在很獨特。筆者因此以為,將《收京三首》看為廣德二年的作品是個較為簡單的解釋。與其說第三首是預(yù)想幾個月之后的情況,似乎不如看作是杜甫在遠(yuǎn)處想象當(dāng)時在長安舉行的典禮。此時,杜甫已經(jīng)有一次經(jīng)歷過剛收復(fù)了京師的春天,所以他知道皇帝“應(yīng)”怎么賞功臣,也記得當(dāng)時收到的櫻桃(此事,參見《野人送朱櫻》一首)。其實,這樣看第三首,似乎更有意味。

      三、天涯正寂寥

      再說,這樣看第三首也更符合第二首的語氣,特別是首聯(lián)的“生意甘衰白,天涯正寂寥?!币前堰@組詩看為至德二年間的作品,總覺得詩人說自己“甘衰白”、以鄜州為“天涯,”都有一些夸張。其實,杜集中沒有別的詩文把鄜州或者接近的地方號為“天涯”、 “天邊”等。雖然至德二載冬杜甫因為替房琯辯護(hù)而受罪的事件已發(fā)生,對于肅宗已經(jīng)感覺有點失望,但是他畢竟還要返朝為官。到羌村省家本來就是短暫的事情而已,詩人在此時不應(yīng)該強調(diào)“貧病他鄉(xiāng)老”(763 年杜甫在梓州時作的《廣州段功曹到得楊五長史書功曹卻歸聊寄此詩》中語)的意思吧。

      說起第二首,舊說這邊也另外有問題。據(jù)《喜聞官軍已臨賊境二十韻》的內(nèi)容,可以斷定至德二載,杜甫在《收復(fù)西京還京詔》頒布之前已經(jīng)聽到了唐軍快要收復(fù)京師這個消息,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心理準(zhǔn)備。那么,第二首的“忽聞哀痛詔,又下圣明朝”中為什么會用“忽”字表達(dá)突然、吃驚的意思?再說,下句中的“又”字也一直對于舊說是一個難題,眾說紛紜。之前下的“哀痛詔”或以為指至德元年七月十三日甲子肅宗即位時頒布的赦文,或以為是天寶十五年八月一日玄宗下的《鑾駕到蜀大赦制》。這兩個解釋并不為不可能,但是,至德二年十月的《收復(fù)西京還京詔》畢竟不是赦文,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它的時候杜甫會聯(lián)想到這兩道詔書。

      反而,若是我們將《收京三首》看為廣德二年的作品,這一系列的問題就不存在了。杜甫覺得“哀痛詔”來的很“忽”是因為他在偏僻的閬州,好久沒有得知朝廷的消息了。詔令為什么“又”自圣明朝下也很容易理解,因為這是唐朝第二次收復(fù)京師。杜甫在遠(yuǎn)處還記得當(dāng)時扈從皇帝還京、含桃薦廟事等等,卻這次他在“天涯”似的閬州(杜詩中對于廣德年間所在的蜀、巴,“天涯”、 “天邊”這樣的代稱經(jīng)常出現(xiàn))“貧病他鄉(xiāng)老”。筆者以為,若是把這組詩定為廣德二年的作品,我們不難以看出第二、三首喜中含悲。

      四、難題

      但即使蔡說能解決舊說的幾個問題,它也有一些缺點。最明顯的應(yīng)該是第一首頸聯(lián),“暫屈汾陽駕,聊飛燕將書”。 《史記·魯仲連鄒陽列傳》記載,“燕將攻下聊城……齊田單攻聊城歲余,士卒多死而聊城不下。魯連乃為書,約之矢以射城中,遺燕將……燕將見魯連書,泣三日……乃自殺?!卑驳撋交卦诠叛鄧?,將自己的皇朝號作“燕”,以“燕將”指叛軍在長安的領(lǐng)導(dǎo),甚合。但是,把該句看為廣德年間所作,估計也可以說得通。杜甫在《漁陽》一首又用了同樣典故,曰:“系書請問燕耆舊,今日何須十萬兵?!边@里,典故含有雙重意思:一方面確實是地方相合,另一方面是勝利很容易,不需要用很多士兵就可以打敗敵人。而這方面,較至德年間,皇帝已經(jīng)在外快兩年了,似乎與吐蕃陷京、郭子儀收京的情況更合:

      郭子儀不戰(zhàn)而勝,很符合用魯仲連的策略來表達(dá),而且吐蕃陷京僅僅十二天,皇帝在外的確是非常短“暫”的。

      其實,這樣看此聯(lián),也可以免除傳統(tǒng)說法的一個比較大的問題: “暫屈汾陽駕,”是指玄宗還是肅宗?若是該詩寫于至德年間,“須為下殿走,不可好樓居”應(yīng)該指玄宗,而“依然七廟略,更與萬方初”應(yīng)該指肅宗,那么,“暫屈汾陽駕”指誰?在這個話題,注家眾說紛紜。此外,不妨注意一下,寶應(yīng)元年春(762)郭子儀被封汾陽王,吐蕃侵犯之前閑廢日久,杜甫曰“暫屈汾陽駕,”用《莊子·逍遙游》堯“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窅然喪其天下焉”一事,是把郭子儀視為藐姑射之山的四子之一嗎?此處筆者不敢肯定,但無論如何,杜詩廣德一、二年間屢次體現(xiàn)與“汾陽駕”相似的說法,比如《釋悶》當(dāng)中的“失道非關(guān)出襄野,揚鞭忽是過湖城”和《城上》“八駿隨天子,群臣從武皇。遙聞出巡守,早晚遍遐荒?!?/p>

      另外一個難題就更復(fù)雜一點。第二首頸聯(lián),“羽翼懷商老,文思憶帝堯”的“商老”(即秦末漢初四皓)、“帝堯”指的是誰呢?用蔡說,的確有點難以落實。其實,舊解也是眾說紛紜,“商老”或為裴冕、杜鴻漸、或為郭子儀、或為李泌、或為廣泛指扈從老臣、或為天寶年間保護(hù)李亨的諸人;“帝堯”,或為玄宗(因為讓位給肅宗)、或為上古帝堯(說肅宗文采相似)。眾說,很多都可以說通,難免感覺有點含糊。今按,用“商老”典故的杜詩總有六首,除此詩外,都泛指亂世中賢隱者,好像都沒有具體時事對象(參見《題李尊師松樹障子歌》、《洗兵馬》、《聞惠子過東溪》、《北風(fēng)》、《幽人》等詩)?;蛟S這一例也是如此,用“商老”指在外的賢人,比如杜甫自己。首聯(lián)說詩人“衰白”在“天涯”,頸聯(lián)提到“商老”,應(yīng)該不會完全偶然了吧。

      用“商老”比喻自己年老在外的情況,并非全無根據(jù)。廣德一、二年間詩屢次表現(xiàn)出返回朝廷的希望,比如《傷春五首》其三“行在諸軍闕,來朝大將稀。賢多隱屠釣,王肯載同歸”、《巴西聞收宮闕送班司馬入京》“黃閣長司諫,丹墀有故人。向來論社稷,為話涕沾巾”(此或求汲引)、《奉寄章十侍御》“朝覲從容問幽仄,勿云江漢有垂綸” (蓋為反言)。廣德元年,代宗招房琯回長安,拜他為特進(jìn)、刑部尚書,又廢了程元振,杜甫也許此時開始希望自己或他的朋友可能會有機會再次入仕。那么,“羽翼懷商老”有可能是說杜甫希望收京后代宗肯帶“隱屠釣”的賢人“同歸”。那樣,“文思憶帝堯”或許沒有時事對象,簡單說皇帝所下的詔書的“文思”讓杜甫憶念寫《堯典》的帝堯。以之對“懷商老”,杜甫或表現(xiàn)他希望為像堯的皇帝出仕作老臣。我承認(rèn),這個解釋固然不能確定,但是在該組詩的邏輯結(jié)構(gòu)上,不遜于舊說種種解釋吧。

      五、結(jié)語

      最后,不妨提到一下詩體問題。杜甫奔走秦州前,以政事為主題的律詩很少(姑且不談隱微地提到政事的詩),基本上只有《喜聞官軍已臨賊境二十韻》一首與一些贈答詩(比如《鄭駙馬池臺喜遇鄭廣文同飲》、 《送靈州李判官》等),而這些大部分為排律,不完全一樣。此時,杜甫寫政治主題一般是用古詩的,而除排律外,其律詩一般提到政治話題就含糊一點,比如《對雪》的“戰(zhàn)哭多新鬼”、 《送靈州李判官》的“血戰(zhàn)乾坤赤,氛迷日月黃”等等。具體討論政事的律詩,杜甫入蜀后才真正形成。前面幾次提到的《傷春五首》就是這樣的一個好例子。

      筆者以為這一點證據(jù)可以支持蔡說的可能性,但是,與上面提到的幾點同樣,它不是決定性的因素。該組詩寫于至德二年還是廣德二年,我想,可能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兩種觀點都可以說通。我承認(rèn),我自己還是有一點先入為主,覺得如果至德二年的編年可以說通,那么,我們可以繼續(xù)將此組詩看為此時作。筆者這里只不過是想證明舊說確實有一些難以解決的問題,而蔡說也是可以成立的,希望本文能夠引起學(xué)界對于這個問題的關(guān)注。

      注釋:

      ①蔡志超校注:《宋代杜甫年譜五種校注》,萬卷樓圖書股份有限公司2014 年版,第40 頁。

      ③陳貽焮著:《杜甫評傳》,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3 年版,第356—360 頁。

      ⑤按,這個日子有異說?!秲愿敗?、《唐大詔令集》等本子云十一月壬申,但至德二載十一月沒有壬申。此據(jù)《資治通鑒》改。

      ⑥董誥等編:《全唐文》卷四十二,中華書局1983 年版,第458 頁。

      ⑧William Hung 洪業(yè)著:《Tu Fu:China’s Greatest Poet》,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52 年版,第120 頁。

      ⑨廖美玉撰:《論杜甫之收京三首》, 《東海中文學(xué)報》1982 年2 期。

      ⑩宋敏求編,洪丕謨點校:《唐大詔令集》卷123,學(xué)林出版社1992 年版,第60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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