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非
我以為在常回家看看父母以及給父母看看的同時,或三年一次,或五年一度,你應該有預謀并且有計劃地以一種適當?shù)念l率把自己安排給父母的親友們看看,悅親戚之情話,感吾生之行休。
今年秋天,我回了一次老家,在父母家里住了一段日子。臨走前一天的早上,忽有父親的老友自外地來訪。當時,坐在藤椅里老伯和伯母沐浴著陽光,全身心地沉浸在久遠而清晰的溫馨回憶中,而這距離我與他們的上一次見面起碼已有25年之久。
老伯說:“第一次見你時,你還在搖籃里,我還抱過你呢?,F(xiàn)在你長高了,也長胖了?!?/p>
然后,老伯就喚著我的乳名并且投以慈祥的目光:“你今年多少歲啦?”
“今年40歲了,嘿嘿。”
許多年以后,仍然有人愛我那備受摧殘的容顏。我羞于自己竟然老到了這個地步,更不好意思去觀察老伯臉上的表情,自己的心里一時也說不清是受寵若驚還是受驚若寵。
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摘自《黃色潛水艇》文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