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健三郎(おおえ けんざぶろう),畢業(yè)于東京大學,是日本著名小說家。大江健三郎出生于日本四國島的愛媛縣喜多郡大瀨村,1959年3月,大江健三郎完成學業(yè),從東京大學法文專業(yè)畢業(yè),著有《廣島札記》(1965年)、《作為同時代的人》(1973年)和《小說方法》(1978年)等作品和文論。1994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大江健三郎
日文平假名:おおえ けんざぶろう
1935
作家
東京大學(本科)
諾貝爾文學獎
《廣島札記》
1人物生平
日本作家。在七兄弟中排行老三。1941年入大瀨國民學校就讀,1944年喪父。
戰(zhàn)爭結束后,大江健三郎于1947年進入戰(zhàn)后設立的新制中學——大瀨中學接受民主主義教育,并以同年5月頒布的新憲法作為自己的道德規(guī)范。
1950年入縣立內(nèi)子高中,翌年轉入縣立松山東高中,在校期間編輯學生文藝雜志《掌上》。
1953年高中畢業(yè)后大江健三郎赴東京,入補習學校做報考大學的準備。1954年考入東京大學文科,熱衷于閱讀加繆、薩特、??思{和安部公房等人的作品。
1955年入東京大學法文專業(yè),在渡邊一夫教授的影響下開始閱讀薩
大江健三郎
特的法文原作,并創(chuàng)作劇本《死人無口》和《野獸們的聲音》,積極從事文學活動,于1957年5月在《東京大學新聞》上發(fā)表《奇妙的工作》并獲該報“五月祭獎”。
著名文藝評論家平野謙在《文藝、時評》上談到該短篇小說時,認為這是一篇“具有現(xiàn)代意識的藝術作品”。在這一年里,大江健三郎還相繼發(fā)表了習作《死者的奢華》、《人羊》和《他人的腳》等短篇小說,其中《死者的奢華》被薦為芥川獎候選作品,著名作家川端康成稱贊該作品顯現(xiàn)出作者“異常的才能”。自此,大江健三郎作為學生作家開始嶄露頭角。
1958年又發(fā)表了《飼育》和《在看之前便跳》等短篇小說,其中《飼育》獲得第39屆芥川獎,使得這位學生作家得以與石原慎太郎、開高健和江藤淳等人齊名,同被視為文學新時期的象征和代表;而稍后發(fā)表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摘嫩菜打孩子》,則更是決定性地把他放在了新文學旗手的位置上。這位東京大學法文專業(yè)的學生作家在以小說《飼育》獲芥川獎后即對報界表示:“我毫不懷疑通過文學可以參與政治。就這一意義而言,我很清楚自己之所以選擇文學的責任?!?/p>
1959年3月,大江健三郎完成學業(yè),從東京大學法文專業(yè)畢業(yè),其畢業(yè)論文為《論薩特小說里的形象》。同年,作者接連發(fā)表了長篇小說《我們的時代》和隨筆《我們的性的世界》等作品,開始從性意識的角度來觀察人生,試圖表現(xiàn)都市青年封閉的內(nèi)心世界。當時,這種嘗試在社會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作者也受到了種種攻擊性批評。
1960年2月,大江健三郎與著名電影導演伊丹萬作的長女伊丹緣結婚,積極參加“安保批判之會”和“青年日本之會”的活動,明確表示反對日本與美國締結安全保障條約,并因此而與石原慎太郎和江藤淳等人嚴重對立。在這一年里,大江健三郎還發(fā)表了長篇小說《青年的污名》,虛構性自傳體長篇小說《遲到的青年》也于9月開始在《新潮》雜志連載。這一時期的作品大多具有較濃厚的民主主義色彩,反映出作者對社會和人生的思索。
1961年,他以右翼少年刺殺日本社會黨委員長淺沼稻次郎的事件為題材,寫了《十七歲》和《政治少年之死》兩部小說,通過對17歲少年淪為暗殺兇手的描寫,揭露了天皇制的政治制度?!墩紊倌曛馈吩凇段乃嚧呵铩冯s志發(fā)表后,大江健三郎立即遭到右翼勢力的威脅,而《文藝春秋》雜志則未經(jīng)作者本人同意,便刊登了道歉聲明。自此,這篇小說再也未能收入到他的任何作品集里。
對于大江健三郎的創(chuàng)作生涯來說,1963年是個非常重要的年頭。在這一年里,他的長子大江光出世了。這原本應該是一件喜事,卻給這位28歲的青年作家蒙上了厚厚的陰影——嬰兒的頭蓋骨先天異常,腦組織外溢,雖經(jīng)治療免于夭折,卻留下了無法治愈的后遺癥。
個人的體驗封面
1994年瑞典文學院以其作品《個人的體驗》、《萬延元年的足球隊》授予大江健三郎諾貝爾文學獎 ?!秱€人的體驗》這部長篇小說以作者的親身生活經(jīng)驗為基礎寫成。
大江健三郎生有一殘疾兒子,后去廣島搞社會調(diào)查,對原子彈造成的迫害深有感觸。小說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人的孤獨,以主人公下決心承擔起撫育畸形兒的重任為終局。小說獲日本第十一屆新潮文學獎?!度f延元年的足球隊》寫兩兄弟回四國山村故園尋根,卻發(fā)現(xiàn)這個山村仍陷于百年前(即萬延元年)農(nóng)民起義的影響中。
作品在暴動、自殺、通奸、畸形兒誕生等互相交織的社會場面中,插入維新精神和戰(zhàn)后精神,無論在思想上和文體上都堪稱大江健三郎的創(chuàng)作高峰。小說獲日本第三屆谷崎潤一郎獎。
瑞典文學院宣布,日本文學家大江健三郎以“詩的力量創(chuàng)造了一個想象的世界,并在這個想象的世界中將生命和神話凝聚在一起,刻畫了當代人的困惑和不安”,認為大江健三郎“深受以但丁、巴爾扎克、艾略特和薩特為代表的西方文化的影響”,“開拓了戰(zhàn)后日本小說的新領域,并以撞擊的手法,勾勒出當代人生百味”,因此決定授予他諾貝爾文學獎。
大江健三郎成為26年來,第二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
這一時期作品中的民主主義思想并不是偶然和孤立的。
據(jù)作家本人回憶,他12歲時正逢日本公布新憲法,他認為憲法中“主權在民,放棄戰(zhàn)爭”的內(nèi)容對他的思想形成具有很大影響。
1950年爆發(fā)的朝鮮戰(zhàn)爭和日本政府大規(guī)模整肅共產(chǎn)黨員的事件,使得這位15歲的少年為理想在現(xiàn)實中難以實現(xiàn)而感到苦悶。
1960年5月底,在日本國內(nèi)反對日美安全條約斗爭的高潮中,這位已在日本文壇小有名氣的戰(zhàn)后派青年作家,參加了以野間宏為團長的第三次日本文學家代表團訪問了中國。在中國進行訪問的半個多月里,大江健三郎和代表團其他成員一起先后受到了毛澤東、陳毅、郭沫若和茅盾等人的接見,大江健三郎本人還在《世界文學》雜志發(fā)表特約文章,認為日本人民在反日美安全條約的斗爭中“報答了中國人民的友誼,從而結成了永恒的友誼”,并且充滿熱情地寫道:“我們?nèi)毡救嗣裣蛑袊嗣癖WC并發(fā)誓決不背叛你們,永遠和你們保持友誼,從而恢復我們作為一個東方國家的日本人民的榮譽?!?/p>
出生于日本愛媛縣喜多郡大瀨村(今內(nèi)子町大瀨),父大江好太郎。兄妹七人,兄弟間排行第三。大瀨為一森林峽谷間的村莊,這里的自然環(huán)境、民間習俗,對大江健三郎后來的創(chuàng)作頗有影響。
6歲 4月,入大瀨國民學校讀書。時年12月28日,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
9歲 祖母和父親相繼故去,兩個哥哥均被“戰(zhàn)時集中征訓”,家里男人只有健三郎一人。
10歲 國民學校小學五年級。是年八月,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
12歲 3月,大瀨小學畢業(yè),4月,入大瀨中學。是年,日本學校制度改革。5月,戰(zhàn)后日本新憲法公布、實施。新制中學把原來的修身課改為新憲法學習,這對大江健三郎的思想形成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15歲 3月,初中畢業(yè);4月,入愛媛縣縣立內(nèi)子高中。
16歲 4月,轉學至愛媛縣立松山東高中。編集學生文藝雜志《掌上》。自是年起,開始了以后持續(xù)十二年之久的寄宿生生活。
17歲 3月,高中畢業(yè);赴東京,入補習學校,準備大學考試。
19歲 4月,考入東京大學文科。
20歲 9月,在東京大學教養(yǎng)學部(基礎教育部)學生雜志《學園》上發(fā)表作品《火山》,后 獲銀杏并木獎。熱衷于閱讀加繆、薩特、??思{、梅勒、索爾·貝索、安部公房等人的作品。
21歲 4月,入東京大學法文專業(yè),閱讀薩特的法文原作;創(chuàng)作劇本《死人無口》、《野獸之聲》。
22歲 5月,在《東京大學新聞》上發(fā)表小說《奇妙的工作》,獲該報五月祭獎,并獲著名文藝評論家平野謙的注意。8月,小說《死者的奢華》發(fā)表于《文學界》雜志,成為日本文學界最為推重的“芥川文學獎”候選作品,著名作家川端康成稱贊這篇小說顯露了作者“異常的才能。”大江健三郎作為學生作家由此正式登上文壇。
23歲 1月,中篇小說《飼育》發(fā)表于《文學界》,并于當年獲第39屆“芥川文學獎”;同年,早期作品集《死者的奢華》由文藝春秋新社出版。發(fā)表《感化院的少年》等作品。因突然進入作家生活,寫作過度緊張,服用安眠藥過度,幾至中毒。
24歲 3月,畢業(yè)于東京大學文學部法國文學專業(yè),畢業(yè)論文的題目是《論薩特小說里的形象》。畢業(yè)后,專注于文學創(chuàng)作;是年,發(fā)表《我們的時代》、《我們的性世界》等作品,開始從性意識的角度觀察人生、構筑文學世界。
25歲 2月,與著名電影導演伊丹萬作的女兒伊丹緣結婚。創(chuàng)作電視歌劇《昏暗的鏡子》;參加“安保批判之會”、“青年日本之會”,明確表示反對日本與美國締結安全保障條約。5月,作為第三次日本文學家訪華代表團成員,與野間宏等訪問中國。9月,長篇小說《遲到的青年》開始在《新潮》雜志連載。
26歲 以日本社會黨委員長淺沼稻次郎遭右翼青年刺殺事件為題材,創(chuàng)作并發(fā)表《政治少年之死》等作品,因此遭到右派勢力威脅。8月起,赴歐洲旅行,曾在巴黎訪問薩特。
28歲 5月,發(fā)表中篇小說《性的人》;6月,長子大江光誕生,頭骨先天殘疾。夏,訪問廣島,調(diào)查遭受原子彈爆炸后的種種情況。
29歲 8月,長篇小說《個人的體驗》出版,獲新潮文學獎。10月,長篇隨筆《廣島札記》開始在《世界》雜志連載,至翌年三月載完。
30歲 夏至秋,赴美國旅行,參加哈佛大學的研討班。
31歲 4月,新潮社開始出版《大江健三郎全作品》,翌年二月全六卷出齊。為創(chuàng)作新的長篇小說而系統(tǒng)閱讀??思{的作品。
32歲 1月,長篇小說《萬延元年的足球隊》開始在《群像》雜志連載,7月刊完,9月,由講談社出版單行本。同年獲第三屆谷崎潤一郎獎。長女菜采子于同年7月誕生。赴沖繩旅行并發(fā)表《為與沖繩共嘆共怒》等文章。
33歲3月,赴澳大利亞旅行。4月,發(fā)表《參院選舉反映了民意嗎——當投票意味著放棄權利的時候》等文。5月,《個人的體驗》英譯本出版,應譯者與出版社邀請赴美旅行。8月,發(fā)表《核時代的森林隱遁者》等文。
34歲 8月,長篇隨筆《沖繩札記》開始在《世界》雜志連載,翌年6月刊完。
35歲 7月,講演集《核時代的想象力》由新潮社出版。是年,三島由紀夫剖腹自殺,大江健三郎曾就此事件多次發(fā)表意見。
36歲 夏,參與創(chuàng)辦并編輯季刊《沖繩經(jīng)驗》;7月,出版與重藤文夫的對談錄《遭受原子彈爆炸之后的人》?!皢⑹句洝薄澳┦馈?、“末日”等詞匯頻頻出現(xiàn)于大江的作品和談話里。
38歲 長篇小說《洪水涌上我的靈魂》(上、下)由新潮社出版,同年12月獲野間文藝獎。
39歲 2月,在日本作家要求釋放索爾仁尼琴的聲明上署名。11月,出版《文學筆記》(新潮社),其中詳細記錄了《洪水涌上我的靈魂》的推敲修改過程。
40歲 5月,為抗議韓國當時的政府鎮(zhèn)壓詩人金芝河而參加有關活動。大學時代的恩師、東京大學教授渡邊一夫去世;山口昌男著《文化的兩義性》由巖波書店出版。大江后來曾把這稱為“兩個重大事件”,并說,這兩個事件在他的內(nèi)心是緊密聯(lián)結在一起的。他把渡邊一夫視為終生之師,而他開始關注俄國-形式主義、結構主義、文化人類學,則是受了山口昌男的影響。
41歲 赴墨西哥首都,用英語講授“戰(zhàn)后日本思想史”。
42歲 9月,新潮社出版《大江健三郎全作品》第二輯,全六卷,翌年2月出齊。10月,參加夏威夷大學東西文化研究所舉辦的“東西文化在文學里的相遇”研討會,做了“關于邊緣性文化”的報告。
43歲 5月,《小說的方法》由巖波書店出版;在這部小說論著里,可以明顯看到形式主義、新批評以及結構主義理論的影響。
44歲 11月,長篇小說《同時代的游戲》由新潮社出版。
45歲 1月,短篇小說《聰明的雨樹》發(fā)表于《文學界》雜志。6月,《大江健三郎同時代論集》由巖波書店出版,全十卷,翌年8月出齊。
46歲 先后參加陀斯妥耶夫斯基逝世百年祭、正岡子規(guī)紀念館開館等活動并發(fā)表講演。
47歲 7月,系列短篇小說集《傾聽雨樹的女人們》由新潮社出版,翌年獲第34屆讀賣文學獎;系列短篇《新人呵,醒來吧》第一篇《天真之歌,經(jīng)驗之歌》發(fā)表于《群像》雜志。
48歲 系列短篇小說集《新人呵,醒來吧》由講談社出版。系列隨筆《小說的圖謀·理性的愉悅》開始在《波》雜志連載(4月),翌年12月刊完。
49歲 1月,與作家堀田善衛(wèi)的通信,以《核時代的烏托邦》為題發(fā)表于《朝日新聞》;5月,參加國際筆會東京大會,做了題為《核狀況下的文學——我們?yōu)槭裁磳懽鳌返闹v演。9月,辭去芥川文學獎評委職務。
50歲 長篇小說《MBT》序章發(fā)表。
51歲 《MBT與森林里奇異的故事》由巖波書店出版。
53歲 理論著作《為了新的文學》由巖波書店出版;該書結尾部分,大江提到了自己“最后的小說”;他說,關于廣島,關于核籠罩的當今世界的問題,將構成這部作品的核心。
54歲 獲歐洲共同體設立的猶羅帕利文學獎;評獎委員會認為,大江對歐洲文學也給予了相當?shù)挠绊?,他?chuàng)造了能夠表現(xiàn)個人體驗與普遍性經(jīng)驗相結合的文體。同年,《萬延元年的足球隊》瑞典文版出版。
57歲 4月,擔任《朝日新聞》“文藝時評”欄專欄作家,持續(xù)至1994年3月;所撰評論,表示出對中國“文革”后文學的關注,認為從中國青年作家莫言等的小說日譯本,可以看出潛藏著破壞舊文體的力量。
58歲 創(chuàng)作長篇三部曲《燃燒的綠樹》;獲意大利蒙特羅文學獎。
59歲 10月13日,瑞典科學院宣布大江為本年度諾貝爾文學獎得主;12月,赴斯德哥爾摩參加授獎儀式,7日發(fā)表受獎紀念講演《我在暖昧的日本》。同年,表示拒絕接受日本政府擬議頒發(fā)的文化勛章?!缎≌f的經(jīng)驗》由朝日新聞社出版。
2寫作特點
大江健三郎
大江對傳統(tǒng)文化十分執(zhí)著和尊重,從本民族的土壤中充分汲取營養(yǎng),很好地繼承并大量使用了自《竹取物語》(859—877年間)延續(xù)下來的象征性技法和日本文學傳統(tǒng)中的想象力。
與此同時,這位戰(zhàn)后成長起來的作家異常熱情地借鑒外來文化,并在充分消化的基礎上予以吸收,顯現(xiàn)出一種“沖突·并存·融合”的文化模式,使得自己的創(chuàng)作活動不僅面向日本和東方,同時也面對世界和現(xiàn)代。
在談到授獎原因時,瑞典文學院認為,大江氏在其作品中“通過詩意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出一個把現(xiàn)實和神話緊密凝縮在一起的想象世界,描繪出了現(xiàn)代的蕓蕓眾生相,給人們帶來了沖擊”。
作者在把現(xiàn)實引入小說的同時,致力于非現(xiàn)實性的虛構(即日本文學傳統(tǒng)中的玄虛),兩者之間既截然分明,又隨意重疊,而將這兩者巧妙結合起來的,則是大江氏從日本文學傳統(tǒng)中繼承下來、又具有濃郁個人特色的象征性表現(xiàn)手法(即日本文學傳統(tǒng)中的幽玄)。
在這個獨特、豐富的想象世界里,出生于森林之中的大江氏似乎對森林情有獨鐘,在諸多以森林為舞臺的小說中,大量導入日本文學傳統(tǒng)中的想象力和日本神話的象征性,意在把現(xiàn)實中的神話意義剝離出來,好像在有意印證英國詩人布萊克的論點——出自森林的是生命,回歸森林的則是完成了的死亡。
其實,這是作者在人為地拉開與現(xiàn)實之間的距離,用虛構這一形式來表現(xiàn)和渲染潛于表層之下的現(xiàn)實。
大江通過薩特的存在主義獲得的哲學要素——人生的悖謬、無可逃脫的責任、人的尊嚴——貫徹其作品始終,形成了大江文學的一個特征。……大江說他的眼睛并沒有盯著世界的聽眾,只是在對日本的讀者說話。
但是,他的作品中卻存在著‘變異的現(xiàn)實主義’這種超越語言與文化的契機、全新的見解和充滿凝練形象的詩。使他回歸自我主題的強烈迷戀消除了(語言等)障礙。我們終于對作品中的人物感到親切,對其變化感到驚訝,理解了作者有關真實與肉眼所見的一切均毫無價值這一見解。
價值存在于另外的層次,往往從眾多變相的人和事物中最終產(chǎn)生純?nèi)宋闹髁x的理想形象,我們大家全都關注的感人形象。
3人物評價
瑞典文學院常務秘書、諾貝爾文學獎評選委員會主席埃斯普馬克在授獎辭中指出:“核武器的悲慘后果是與腦功能障礙的兒子問題自然相關的另一個主題。
1994年12月7日,大江健三郎在斯德哥爾摩瑞典皇家文學院發(fā)表了題為“我在曖昧的日本”(直譯應為《曖昧的日本的我》。因受獎辭中多處借此標題進行對比說明,為便于理解,除標題外,其他各處均直譯為“曖昧的日本的我”)的演講,比較全面、系統(tǒng)地論述了自己的文藝理念和文學主張。
大江說,第一個站在這里的日語作家川端康成,曾在此發(fā)表過題為《美麗的日本的我》的講演。這一講演極為美麗,同時也極為曖昧。這里使用的英語單詞vague,即相當于日語中“曖昧的”這一形容詞。川端或許有意識地選擇了“曖昧”,并且預先用講演的標題來進行提示。這是通過日語中“美麗的日本的”里“的”這個助詞的功能來體現(xiàn)的。以“曖昧”這個詞為起點,大江的受獎辭著力描述了自己所生存的世界《日本》的文化處境和自己獨特的文學觀的關聯(lián)。
“倘若可能,為了我國的文明,為了不是因為文學和哲學,而是通過電子工程學和汽車生產(chǎn)工藝學而為世界所知的我國的文明,我希望能夠起到葉芝的作用。在并不遙遠的過去,那種破壞性的盲信,曾踐踏了國內(nèi)和周邊國家的人民的理智。而我,則是擁有這種歷史的國家的一位國民?!?/p>
“作為生活于這種時代的人,作為被這樣的歷史打上痛苦烙印的回憶者,我無法和川端一同喊出‘美麗的日本的我’。剛才,在談論川端的曖昧時,我使用了vague這一英語單詞,我仍然要遵從英語圈的大詩人凱思琳·雷恩所下的定義——‘是ambiguous,而不是vague’,希望把日語中相同的曖昧譯成ambiguous。因為,在談論到自己時,我只能用‘曖昧的日本的我’來表達?!?/p>
受獎辭認為,日本仍然持續(xù)著開國一百二十年以來的現(xiàn)代化進程,正從根本上被置于曖昧(ambiguity)的兩極之間。而大江自己,身為被刻上子傷口般深深印痕的小說家,就生活在這種曖昧之中。
把國家和國人撕裂開來的這種強大而又銳利的曖昧,正在日本和日本人之間以多種形式表面化。日本的現(xiàn)代化,被定性為一味地向西歐模仿。然而,日本卻位于亞洲,日本人也在堅定、持續(xù)地守護著傳統(tǒng)文化。曖昧的進程,使得日本在亞洲扮演了侵略者的角色。而面向西歐全方位開放的現(xiàn)代日本文化,卻并沒有因此而得到西歐的理解,或者至少可以說,理解被滯后了,遺留下了陰暗的一面。在亞洲,不僅在政治方面,就是在社會和文化方面,日本也越發(fā)處于孤立的境地。
就日本現(xiàn)代文學而言,那些最為自覺和誠實的“戰(zhàn)后文學者”,即在那場大戰(zhàn)后背負著戰(zhàn)爭創(chuàng)傷、同時也在渴望新生的作家群,力圖填平與西歐先進國家以及非洲和拉丁美洲諸國間的深深溝壑。而在亞洲地區(qū),他們則對日本軍隊的非人行為做了痛苦的贖罪,并以此為基礎,從內(nèi)心深處祈求和解。大江則志愿站在了表現(xiàn)出這種姿態(tài)的作家們的行列的最末尾,直至今日。
現(xiàn)代日本無論作為國家或是個人的現(xiàn)狀,都孕育著雙重性。以大約五十年前的戰(zhàn)敗為契機,正如“戰(zhàn)后文學者”作為當事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日本和日本人在極其悲慘和痛苦的境況中又重新出發(fā)了。支撐著日本人走向新生的,是民主主義和放棄戰(zhàn)爭的誓言,這也是新的日本人最根本的道德觀念。
然而,蘊涵著這種道德觀念的個人和社會,卻并不是純潔和清白的。作為曾踐踏了亞洲的侵略者,他們?nèi)旧狭藲v史的污垢。而且,遭受了人類第一次核攻擊的廣島和長崎的那些死者們,那些染上了放射病的幸存者們,那些從父母處遺傳了這種放射病的第二代的患者們(除了日本人,還包括眾多以朝鮮語為母語的不幸者),也在不斷地審視著我們的道德觀念。
西歐有著悠久傳統(tǒng)——對那些拒絕服兵役者,人們會在良心上持寬容的態(tài)度。在那里,這種放棄戰(zhàn)爭的選擇,難道不正是一種最容易理解的思想嗎?如果把這種放棄戰(zhàn)爭的誓言從日本國的憲法中刪去——為達到這一目的的策動,在國內(nèi)時有發(fā)生,其中不乏試圖利用國際上的所謂外來壓力的策動——無疑將是對亞洲和廣島、長崎的犧牲者們最徹底的背叛。身為小說家,大江不得不想象,在這之后,還會接二連三地發(fā)生何種殘忍的新的背叛。
支撐著現(xiàn)有憲法的市民感情超越了民主主義原理,把絕對價值置于更高的位置。在長達半個世紀之久的民主主義憲法下,與其說這種情感值得感懷,不如說它更為現(xiàn)實地存續(xù)了下來。假如日本人再次將另一種原理制度化,用以取代戰(zhàn)后重新生發(fā)的道德規(guī)范,那么,我們?yōu)樵诒罎⒘说默F(xiàn)代化廢墟上建立具有普遍意義的人性而進行的祈禱,也就只能變得徒勞無益了。
另一方面,日本經(jīng)濟的極其繁榮——盡管從世界經(jīng)濟的構想和環(huán)境保護的角度考慮,這種繁榮正孕育著種種危險的胎芽——使得日本人在近、現(xiàn)代化進程中培育出的慢性病一般的曖昧急劇膨脹,并呈現(xiàn)出更加新異的形態(tài)。關于這一點,國際間的批評之眼所看到的,遠比我們在國內(nèi)所感覺到的更為清晰。
如同在戰(zhàn)后忍受著赤貧,沒有失去走向復興的希望那樣,日本人正從異常的繁榮下竭力挺起身子,忍受著對前途的巨大擔憂,盡管這種說法有些奇妙。我們可以認為,日本的繁榮,有賴于亞洲經(jīng)濟領域內(nèi)的生產(chǎn)和消費這兩股潛在勢力的增加,這種繁榮正不斷呈現(xiàn)出新的形態(tài)。
在這樣的時代,我們所希望創(chuàng)作的嚴肅文學,與反映東京泛濫的消費文化和世界性從屬文化的小說大相徑庭,那么,我們又該如何界定我們?nèi)毡救俗陨砟兀?/p>
為了界定理想的日本人形象,大江試圖從喬治·奧威爾時常使用的形容詞中挑選“正派的”一詞。奧威爾常用這詞以及諸如“仁慈的”、“明智的”、“整潔的”等詞來形容自己特別喜愛的人物形象。這些使人誤以為十分簡單的形容詞,完全可以襯托大江在“曖昧的日本的我”這一句子中所使用的“曖昧”一詞,并與它形成鮮明的對照。從外部所看到的日本人形象,與日本人所希望呈現(xiàn)的形象之間,存在著顯而易見的差異。
“倘若我將‘正派的’的人這一日本人的形象,與法語中‘人道主義者’的日本人這一表現(xiàn)重疊起來使用的話,我希望奧威爾不會提出異議,因為這兩個詞都含有寬容和人性之義?!?/p>
接著,大江的受獎辭談到了自己的恩師,日本的法國文學專家、評論家渡邊一夫。在大戰(zhàn)爆發(fā)前夕和激烈進行時期的那種愛國狂熱里,渡邊盡管獨自苦惱,卻仍夢想著要將人文主義者的人際觀,融入到自己未曾舍棄的日本傳統(tǒng)審美意識和自然觀中去,這是不同于川端的“美麗的日本”的另一種觀念。
與其他國家為實現(xiàn)近、現(xiàn)代化而不顧一切的做法不同,日本的知識分子以一種相互影響的復雜方法,試圖在很深的程度上把西歐同他們的島國連接起來。這是一項非常辛苦的勞作,卻也充滿了喜悅。尤其是渡邊一夫所進行的弗朗索瓦·拉伯雷研究,更是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我是渡邊一夫在人生和文學方面的弟子。從渡邊那里,我以兩種形式接受了決定性的影響。其一是小說。在渡邊有關拉伯雷的譯著中,我具體學習和體驗了米哈伊爾·巴赫金所提出并理論化了的‘荒誕現(xiàn)實主義或大眾笑文化的形象系統(tǒng)’——物質性和肉體性原理的重要程度;宇宙性、社會性、肉體性等諸要素的緊密結合;死亡與再生情結的重合;還有公然推翻上下關系所引起的哄笑?!?/p>
“正是這些形象系統(tǒng),使我得以植根于我周圍的日本乃至周圍的土地,同時開拓出一條到達和表現(xiàn)普遍性的道路。不久后,這些系統(tǒng)還把我同韓國的金芝河、中國的鄭義和莫言結合在一起。這種結合的基礎,是亞洲這塊土地上一直存續(xù)著的某種暗示——自古以來就似曾相識的感覺。當然,我所說的亞洲,并不是作為新興經(jīng)濟勢力而受到寵愛的亞洲,而是蘊含著持久的貧困和混沌的富庶的亞洲。在我看來,文學的世界性,首先應該建立在這種具體的聯(lián)系之中。”
“渡邊給予我的另一個影響,是人文主義思想。我把與米蘭·昆德拉所說的‘小說的精神’相重復的歐洲精神,作為一個有生氣的整體接受了下來。像是要團團圍住拉伯雷一般,渡邊還寫了易于讀解的史料性評傳。他的評傳涵蓋了伊拉斯謨和塞巴斯齊昂·卡斯泰利勇等人文學者,甚至還包括從圍繞著亨利四世的瑪爾戈王后到伽布利埃爾·黛托萊的諸多女性。
就這樣,渡邊向日本人介紹了最具人性的人文主義,尤其是寬容的寶貴、人類的信仰、以及人類易于成為自己制造的機械的奴隸等觀念?!?/p>
“他勤奮努力,傳播了丹麥偉大語法學家克利斯托夫·尼羅普的名言‘不抗議(戰(zhàn)爭)的人,則是同謀者’,使之成為時事性的警句。渡邊一夫通過把人文主義這種包孕著諸多思想的西歐母胎移植到日本,而大膽嘗試了‘前所未聞的企圖’,確實是一位‘龐大固埃(拉伯雷《巨人傳》中的巨人王)式的、了不起的企圖’的人?!?/p>
作為渡邊的人文主義的弟子,大江希望通過自己這份小說家的工作,能使那些用語言進行表達的人及其接受者,從個人和時代的痛苦中共同恢復過來,并使他們各自心靈上的創(chuàng)傷得到醫(yī)治?!拔覄偛耪f過被日本人的曖昧‘撕裂開來’這句話,因而我在文學上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力圖醫(yī)治和恢復這些痛苦和刨傷。
這種工作也是對共同擁有日語的同胞和朋友們確定相同方向而作的祈禱。
4人物軼事
大江健三郎曾表示,如果繼我之后還有亞洲作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話,我看好莫言。
兩位諾獎得主:大江健三郎和莫言在山東高密
2002年,諾貝爾文學大師,日本著名作家大江健三郎先生曾私訪中國作家莫言的老家, 山東省高密縣。從東京飛北京, 再從北京飛青島,然后驅車開往莫言老家的那個村子:高密縣大欄鄉(xiāng)。
作為主人,莫言從北京啟程與其同行,在拓寬的公路上,汽車一路飛奔,道路兩旁的樹木、田野,偶爾一掃而過的牛車、馬匹,揚起的塵土猶如蒙蒙花絮,在車后卷起一圈一圈的線團兒。大江先生一邊往窗外眺望,一邊跟莫言說:“地平線有時能解放一個郁悶的人?!?/p>
當時大江健三郎先生說:“再有10年,他能拿獎!”
莫言在他家里盛情款待了大江先生,他們坐在土炕上談論文學,然后又坐到爐灶邊喝起了酒,喝到夜半,度過了一個特別的春節(jié)。
大江先生結束了對莫言老家的私訪,并跟莫言在高密縣話別后,與陪同大江先生一起的中國記者毛丹青,從青島飛回了北京。最后,北京國際機場送他搭乘日航班機返回東京的時候,他對毛丹青說:“能看見地平線是我小時候的一個夢,我這次看到了,而且是永遠的地平線,文學紀行讓我圓了少年夢?!闭f完,大江先生緊握我的手繼續(xù)說:“請向莫言先生表達我的衷心謝意,我在東京會等待他的早日來訪?!?/p>
2012年10月,莫言獲得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
2014年3月21日,反對通過修改憲法解釋以解禁集體自衛(wèi)權的日本市民團體“阻止戰(zhàn)爭千人委員會”20日在東京日比谷野外音樂堂舉行集會,作家大江健三郎就其危險性疾呼道,如果解禁的話“就會變成去追隨美國打仗”。
據(jù)報道,該委員會由作家和學者等發(fā)起,于3月4日成立。根據(jù)主辦方透露的數(shù)字,當天的集會約有4000人參加。
作家落合惠子指出,安倍晉三正成功地急著要把日本建設成可以戰(zhàn)爭的國家。她效仿安倍2013年9月在國際奧委會(IOC)全體會議上就福島核事故污水泄漏問題說“情況已得到控制”的用詞,表決心稱“決心阻止戰(zhàn)爭的我們將會控制想要戰(zhàn)爭的你們”。
要求日本政府承認釣魚島存在領土爭議,并對歷史問題進行反省。
針對釣魚島問題,聲明說,領土問題除通過協(xié)議、對話方式進行解決外別無他法。因此,日本應該停止“不存在領土問題”這種虛構性認知。聲明指出,正值日中邦交正?;?0周年,此前計劃了很多友好活動。友好轉變成紛爭的原因,就是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宣布“購買”釣魚島以及日本政府以此為契機宣布“國有化”方針。對于石原的行動,日本國內(nèi)的批判太過薄弱。
就歷史問題,聲明說,釣魚島是在甲午戰(zhàn)爭末期的1895年1月被“納入日本領土”。在3個月后簽訂的《馬關條約》中,臺灣及澎湖列島也成為日本殖民地。
聲明強調(diào),日本最重要的是應該認識、反省自己的歷史問題,即近代對鄰國的侵略,并將此誠實地表達出來。應尊重到目前為止與鄰國之間簽訂的《日中聯(lián)合聲明》(1972)、《日中和平友好條約》(1978)等文件,并應表現(xiàn)出欲與鄰國和解及加強友好、合作的姿態(tài)。聲明同時指出,不應將與鄰國之間的糾紛作為強化日美安保并在沖繩布置“魚鷹”垂直起降運輸機等設備的借口。
這份聲明共獲得千余名日本民眾的署名,其中包括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大江健三郎等著名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