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旸
從圣彼得堡乘火車到莫斯科要一個通宵。向不太懂英語的俄國人問路,一路比劃著找到火車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站在車站門口找車站。
這是列老式蒸汽火車,從已被淘汰的時代緩慢駛來,煙囪里冒出滾滾白煙。三名大兵穿過煙霧,頭戴軍帽、身穿軍綠鉚釘收腰長大衣,大頭皮鞋敲擊在地上,發(fā)出“硁硁”響聲,煙的柔更顯出人的剛。他們肩寬高大,外表冷峻,步態(tài)硬朗,面無表情地巡視著,堅毅得讓人不敢接近。
最便宜的三等臥鋪相當我國的硬臥,一個隔斷三組上下鋪床。據(jù)說帶門的單間軟臥會遭遇劫匪,而敞開的硬臥人多眼雜,歹人不敢下手。事實上,這里安全得讓我感覺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慚愧?;疖嚳扉_了,月臺上,一個小伙向心愛的姑娘揮手告別,兩人隔著玻璃打手勢,他在車窗上哈了口氣,用手指畫了個笑臉。
整個車廂幾乎全是女性。對面床是一對母女,母親四五十歲,女兒二十多歲,都穿著樸素的高領(lǐng)毛衣,上面還有點點污漬,露出不講究的態(tài)度。乘長途夜車是件無聊的事,但能和當?shù)厝肆奶欤⒖套兊糜腥て饋怼?/p>
女兒不善言辭,母親會一些英語,和我國學(xué)生只會做考卷一樣,寫在紙上比說出來更能讓她明白。她告訴我,之所以女性那么多,是戰(zhàn)爭的后遺癥,這種性別比例的失調(diào),直接導(dǎo)致了大量姑娘嫁不出去。一般家庭有兩個孩子,但并不因為男孩稀缺就重男輕女。在俄羅斯,女性普遍學(xué)歷、工資比男性高,結(jié)婚也是女方提供房子,即便如此,帶著房契和嫁妝的女孩對男朋友提起結(jié)婚,男朋友還要考慮再三,甚至表示想多玩幾年而逃避。當她聽說上海幾乎每個丈母娘都要求男方有房子時,直呼不可思議。她不在乎女婿是否富有,只希望他聰明、幽默、專一、沒有惡習(xí),所以現(xiàn)在不少俄國姑娘喜歡中國小伙,比起俄國小伙酗酒、花心,中國小伙更體貼顧家。我們還聊了房價,距離莫斯科市中心10公里的二手房,38平方米300萬盧布(合人民幣40萬左右)。
熄燈了,女兒身手矯捷,拉住上鋪的把手,縱身一躍就輕松地上去了。清晨,人們陸續(xù)起床,女兒在外衣的遮擋下,豪放地當眾穿好內(nèi)衣。大家把被子整齊地疊好,就像在疊家里的被子,沒有滿地垃圾,沒有大人吵、孩子哭,聞不到方便面的香味,聽不到大聲吆喝,有人泡好紅茶,安靜地看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