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稼
繼余秀華詩歌熱潮之后,汪國真去世事件再度顯示出大眾與精英在詩歌審美上的巨大分野。再沒有詩人能影響一代人。圖/本刊記者 姜曉明
如果你在2003年前后上中學,遇上不想聽課的時候,看看同病相憐的同學,埋著頭悄悄看閑書的,一定在翻《幻城》或是《像少年啦飛馳》,早些,是《三重門》,再往前,是《千年一嘆》或《山居筆記》,再往前10年,是汪國真的詩。
1990年,汪國真首部詩集《年輕的潮》出版,以《熱愛生命》為代表的“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一炮而紅,盛行二十余年,至今仍被無數(shù)中小學生廣泛使用,是應試作文中最常見的心靈雞湯題記之一,青春期少男少女迷茫無助時必然銘記的勵志語錄。
也是沖著這句話,大學時汪國真來講座,排著隊也去了。記得他講了在暨大讀本科時《中國青年報》登了自己的詩——這并不是新鮮的故事,往后或往前的數(shù)次人物專訪,他都講到過。那會他正鐘情于給自己的詩譜曲,咿咿呀呀即興了一段,旋律老套,不少人心里應該和我想的一樣,這一定是個俗氣十足的人。當下索然,怏怏而去。
當年的他有多火呢?《年輕的潮》首印15萬冊,此后數(shù)次再版,達到六十多萬冊。“年輕”系列印數(shù)總計超過100萬。庫存賣光了,還有很多人在排隊。他所在的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甚至將收發(fā)室的人員由1個增到3個,僅僅是為了應付每天寄給汪國真的幾百封來信。他受邀去全國四十多所院校講學,由于演講后學生紛紛沖上來索要簽名,校方不得不組織人員拉成人墻護送其通過。
不知道那些讀汪國真的詩長大的人,看到郭敬明和韓寒的書被瘋搶時,會不會有往日重現(xiàn)的感覺?
汪國真對自己詩歌的評價不低,“我的作品兼有李商隱的警策、李清照的清麗、普希金的抒情、狄金森的凝練。當然,我盡可能做到汲取百家之長,融會貫通?!?/p>
和時下兩位不斷跨界的前小說寫手類似,隨著詩歌漸衰,汪國真也不斷轉(zhuǎn)換身份。見記者時,他會習慣性地掏出《又見汪國真》、舞曲專輯《幸福的名字叫永遠》、古詩詞配樂專輯《小學生必修80首古詩詞》、發(fā)表有他書畫作品的報紙及臺歷。據(jù)說他以前的字2000元一平方尺,現(xiàn)在早已升值。
這位多次稱“天上掉餡餅”的詩人似乎從不缺少自信。在媒體采訪中,他稱“我的朋友說我總是能很快到達一個境界,比如寫詩,寫成了一個現(xiàn)象,也寫到了課本里;寫書法,居然寫成了國禮;作曲,作品被收入中國音樂學院的教材。我相信性格決定命運,順其自然,從容面對。有人說我的詩不好,我就要證明,我不僅詩寫得好,在其他領域我也是可以的。
該怎么評價這位逝者?只能說,在那個生機勃勃而又茫然四顧的年代,他的詩里有每個人的熱血青春、美好向往。那種感覺就像“我只想收獲一縷陽光,可是你卻給了我整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