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品成
藍都米很喜歡樹木
洪中生出門的那一刻,坡上有一聲尖叫撕裂了空氣。他抬了一下頭,也沒當個事兒。妹娃兒們見著毛蟲時,也那么大驚小怪地叫。洪中生往菜園子那兒走去,那兒有紫蘇。風一過,枝株搖動,搖出一股清香。
發(fā)出叫聲的不是妹娃兒,是藍都米。
他們正在坡上忙碌。藍都米很喜歡樹木,人家砍一棵,他就“嘖嘖”幾下。王坪要修烈士陵園,對首長的號召,藍都米沒得說。有一陣子,藍都米待在總指揮部,跟在首長身邊,總覺得那個男人像他父親。雖然他沒見過父親,但他覺得自己的父親就是那樣子。他從沒把這種想法跟人說過,但這種想法像顆種子,一直種在他內(nèi)心。首長號召的事,藍都米躍躍欲試。
藍都米喜歡樹木,他從不砍樹伐草。但是,修整墓場,砍樹伐草的事是難免的。他跟徐敬乾建議:“樹跟人一樣,有些能種的就移了種喲,砍了多可惜?!?/p>
徐敬乾說:“山里還缺樹嗎?就算砍了,還會長的?!?/p>
藍都米去跟首長說:“樹跟人一樣喲,一下子砍死那么多……”
首長其實理解藍都米,可他故意說:“山里的樹是平常東西喲……燒火做飯,哪天不砍樹?還有砍樹燒炭……”
藍都米急了:“那是山上的樹!墳山里的樹不一樣!”
首長說:“墳山里的樹怎么就不一樣了?”
藍都米還是急:“墳邊的樹陪伴著墳里那人,就像衛(wèi)兵一樣?!?/p>
首長笑了,說:“徐參謀跟我說這事兒了,我說藍都米的主意不錯呀?!?/p>
藍都米說:“真的?”
首長點了點頭,說:“這主意好?!?/p>
砍樹就變成了挖樹,奇怪的是,眾人對這事兒沒什么異議。萬小坎帶頭把松樹挖了出來,就近在陵園周邊種了,把有些灌木也挖來種好。有人看了,就默默地照小坎那么做。工程量增加不少,但沒人發(fā)牢騷。
藍都米竟然為這事兒很是感動,好像對不起大家,見人就賠笑臉,叫哥叫叔,叫得甜甜的。他給大家唱歌,學(xué)的是背二哥的歌。大家說那種歌解乏,他就投入地唱,邊勞作邊唱。
我要唱歌
彭石匠來了。
彭石匠說:“徐參謀,碑面上的圖案和字,我們試刻了一次,你說你得過下目?!?/p>
“不是我說的喲,是首長說的。本來,這事兒,首長要親自過目的,但總部有緊急事務(wù),他來不了?!毙炀辞剡^頭,對醫(yī)官馬洪說,“我們回頭再探討那問題吧?!?/p>
醫(yī)官馬洪說:“那你先忙?!彼诖蟪钦瘞兔Π崮切┦^。有人說:“阿紅醫(yī)官,這里還用得著你動手呀?”醫(yī)官馬洪說:“這是大家的事兒呀?!蹦侨藳]聽出醫(yī)官話里的意思:“是呀是呀,是王坪大家的事兒。但大家的事兒有人干,這活兒不是你干的呀,你干你該干的事兒去,你意思到了就可以了。”醫(yī)官馬洪想想也是,拍了拍手上的土,又在樹葉上搓揉了一下,覺得還不成,就走到溪邊認真地洗了下。
我倒還真有事要做哩。他想。
他想起凌照照,他得做點兒準備。他想,雖然戰(zhàn)事稍有停歇,傷兵暫無,但并不是說醫(yī)院就無所事事了。醫(yī)官馬洪對這一點是清楚的,但他曾經(jīng)更多地考慮秋冬季節(jié)變化可能引發(fā)的疾病,沒有想到,其實還存在著另一些疾病——由更為復(fù)雜的心理原因引發(fā)的?,F(xiàn)在,他感覺醫(yī)院也正合了那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
醫(yī)官馬洪往坡下走,心里還糾結(jié)著和徐敬乾未完成的那場談話。徐敬乾說他不僅看到了荒謬,還看到荒謬背后的東西。他說的這“背后的東西”是什么?醫(yī)官馬洪挖空心思地想著。他還想起徐敬乾說的另一段話,徐敬乾說的當然是王坪。徐敬乾說:“我們通常只關(guān)注了戰(zhàn)爭帶來的肉體的傷害,我們醫(yī)治的是那些傷兵,但戰(zhàn)爭給另外一些人帶來的傷害,我們沒看到,也沒感覺到,因為,那些傷不流血,更不皮開肉綻。”
醫(yī)官馬洪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眉目。他坐在窗前翻了一會兒書,心思卻不在書上,那些字蝌蚪一樣在他的眼睛里游走,到后來就成了一團糊影,讓他看不進一個字。側(cè)耳聽去,大城寨那邊的鑿石聲突然沉寂下來,醫(yī)官馬洪感覺有些奇怪,但很快,另一種聲音飄過來,是歌聲。少年們又開始唱歌,這回不只是藍都米了,這回是一群少年的歌聲,他們唱的還是背二哥的歌。醫(yī)官馬洪熟悉這些歌,他也是這一帶的人。川陜地區(qū),不僅在山里,就是在河道街巷,常常都回蕩著這種歌聲。醫(yī)官聽他們唱道:“背上千斤翻巴山,鐵打腰桿都壓彎,打雙赤腳路難走,七十二道腳不干?!庇惺吃谄鸷?,哦哦地叫,他們說:“再來!再來!”
后來知道,那都是徐敬乾動員的。徐敬乾說:“大家休息一下喲,石匠師傅們夠辛苦的,讓他們歇歇,劇社的人給他們表演節(jié)目?!边@倡議一下就得到響應(yīng),劇社的男娃兒、妹娃兒們一下就亢奮起來。凌照照開始沒唱,是萬小坎他們先唱的。凌照照一讓歌聲浸潤,就像完全不能自主,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完全換了一個人,繃緊的臉突然就松弛了,陰云散去,陽光煥然,心里那片田也茂盛蓬勃起來,鼓涌了那么多的激情。她的歌像一股清流,在那片茂盛蓬勃中情不自禁地鼓脹了,從喉嚨里流淌出來,溢滿了整個大城寨。凌照照一唱,大家就自動停了,讓凌照照一花獨秀。
石匠中有人喝彩,他們拍巴掌。紅云崖與王坪遙相對應(yīng),但石匠們數(shù)月間只看得見王坪這邊的山崖走勢、林木田陌,當然還看得見那些屋脊棚寮、炊煙霧嵐。他們覺得王坪的風景不錯,但從沒想過王坪還有那么好聽的歌聲。那些石匠聽得面熱耳紅,情緒激昂,連著喊:“來一個,再來一個!”萬小坎看看凌照照,大家都看看凌照照,覺得十幾支歌下來,那妹娃兒的嗓子已經(jīng)撐不住了。但凌照照有求必應(yīng),她和大家的想法不一樣。她想:“我不僅唱給你們聽,我也唱給潘婆他們聽。草除了,樹移了,天地敞敞亮亮的,地下的他們能聽到。今天真是個不尋常的日子,我要唱歌?!?/p>
萬小坎跟凌照照說:“你歇下喲,你把嗓子都唱啞了?!?/p>
藍都米成了個角色
藍都米說:“照照,你歇下,喝一口水喲,不能你一個人唱呀,我吹號給你們聽。”
藍都米隨身帶著他那只號。那號摔壞過,有一條裂縫,吹起來走氣也走音。自從得了場病,藍都米被送到王坪,病好后,他就沒再離開。他先給醫(yī)官馬洪當了一段時間的勤務(wù)兵,也提出過能不能回部隊,但首長沒允許。首長說:“你留在王坪吧,這里很需要你,總醫(yī)院需要個號兵呀?!?/p>
藍都米真就留在王坪了,住了些日子后,就沒離開的念想了。那只破銅號一直沒找到銅匠補,藍都米也沒當個事兒,他將就了吹。王坪是紅軍總醫(yī)院,這也是個集體。作息起居,也統(tǒng)一行動的,一切同樣以號令為準。藍都米沒來王坪時,王坪沒有號手,號令由一口鑄鐘發(fā)出。大城寨有個老廟,廟里有口鐘。王坪當初就以敲鐘為號令。但鐘一響,總有人嘀咕:“這種地方敲鐘呀……”
什么意思呢?意思很明白,鐘和終同音,平常人家禮尚往來,沒有送鐘的,就是因為送鐘如同送終嘛。敲鐘總讓人想到個“終”字,健康人沒什么感覺,卻不能不說是重傷號心里的一個陰影。因此,首長跟徐敬乾說:“我把藍都米留給你?!?/p>
此后,王坪只有有人“光榮”了,才會響起鐘聲。而藍都米成了個角色,他在王坪吹號。銅號破了,吹起來要多費幾分力氣。他就練氣,每天清晨一個人在滾月潭邊的大石頭上練號。有天,蘇瓜兒悄悄跟了去,說:“怎么聽去跟騾馬放屁一樣?”藍都米就不高興了,說:“你懂個屁?!彼噶酥柑柨?,號口上塞了一團爛絮?!笆菫榱讼?,你總不能真就吹號吧,那還不吹亂了人心?”他說。
藍都米練氣練出了奇跡,竟然能吹出先前的號音。那天,首長終于說:“找著銅匠了,我?guī)湍銕Я颂栄a去?!彼{都米說:“不必了,號好了?!笔组L說:“誰修好的?”藍都米說:“我自己呀。”首長不信:“你吹吹,我聽聽?!彼{都米一吹號,首長就信了。他看了看那號,那道縫依然在,但號音正常了。首長明白是因為什么,對藍都米豎拇指,說:“藍都米不簡單!”
在王坪吹號當然沒有在隊伍上吹號過癮。命令雖然是首長們下的,但命令都是由號手發(fā)出的。千軍萬馬,說前行就前行,說后退就后退,軍令如山倒,全是由一只銅號調(diào)度。尤其沖鋒號,號聲一響,殺聲震天。號手站在高處望去,看著軍隊如潮水般朝敵人涌去,鋪天蓋地,風起云涌。那氣勢、陣勢,誰看了不歡天喜地、欣喜若狂?不僅歡天喜地、欣喜若狂,簡直就飄飄然成佛成仙的了。
當然,這都是藍都米加入紅軍隊伍后的感受。在川軍隊伍時,撤退號比沖鋒號吹得多,他那時沒什么感覺。人家說當兵吃糧,他是被命運弄到隊伍上了,有衣穿、有飯吃就行了。長官叫吹號,他就吹號;吃人家的飯,服人家的管。到紅軍這里后,一切才有了改變,藍都米才覺得自己是個人樣。當然,在紅軍里沖鋒號吹得多,也吹得響亮。
在王坪,當然不吹沖鋒號。有幾回接到情報,說川軍便衣隊會合向陽寨土匪王生富,可能偷襲王坪紅軍總醫(yī)院。徐敬乾做了充分準備,當然也交待藍都米跟在自己身邊。要交火了,藍都米覺得十有八九要吹沖鋒號,他很激動,那天懷抱銅號睡到天亮??傻降?,敵人沒敢輕易來——就真想偷襲也進不了王坪,在外圍就叫我們的人收拾了。
藍都米把軍號當成一種樂器,摸索著吹出很多調(diào)調(diào)。大家都說很好聽。藍都米一直沒離開那只銅號,從沒想過銅號能吹出好聽的聲音。藍都米和謝模理曾經(jīng)一起跟劉白高學(xué)吹笛。劉白高很欣賞他,說:“到底是吹過號的,吹起笛來就是不一樣?!边@句話,讓藍都米放棄了學(xué)笛。劉白高大惑不解:“吹得好好的,你不學(xué)了?”藍都米當然不會說出原因,他把那些藏在內(nèi)心深處——“我不能搶了謝模理的風頭,我更不能傷了謝模理。他那么個娃兒,就是要大家照顧了,就這么簡單。我吹號,我不吹笛,一樣也能吹出好聽的調(diào)調(diào)?!?/p>
那些天,在凌照照的歌聲和藍都米的號音里,烈士陵園悄悄現(xiàn)了雛形。亂石沒了,墳堆被整理好了,大小樹木按照規(guī)矩成排成行地種了。有些灌木是挪不活的,沒幾天就顯枯黃,看去有些凋零。別人還不敢輕舉妄動,擔心惹惱了藍都米。有王坪的村民從那兒過,說:“這些雜木栽不活的,也沒必要栽呀,來年長得你煩,你砍都砍不贏喲?!彼{都米有些無奈,收拾著那些灌木,嘴里嘟噥:“你們就是做柴火的命喲,怪不得我了?!彼涯切┕嗄纠砹?,扎成捆,準備擔了給廚房做柴火。但松樹柏樹什么的,移栽后現(xiàn)出生機,雖然綠得有些憔悴,但掙著掙著,就掙出了米粒大的芽兒。
藍都米每天都沒忘了給樹澆水。
萬古流芳
醫(yī)官馬洪那屋的燈幾乎亮了一夜,他聚精會神地看書。秋夜,萬籟俱靜,是讀書的好時候。那些“蝌蚪”現(xiàn)在安靜了下來,不那么胡游漫拱地了,而是整齊有序地排了隊,游進醫(yī)官馬洪的眼睛里,然后又游走在他的心間。他就讀出滋味來了。讀出滋味,他就廢寢忘食、物我兩忘,到天欲亮不亮的時候,頭一歪,趴在案上睡著了。
醒來,天已光亮光亮的。醫(yī)官馬洪覺得腹饑難耐,起身去了廚房。廚房里沒人,倒是還有吃的。他打開甑蓋,里面放著一些熟透的紅苕。他抓起幾顆狼吞虎咽,突然被周邊的安靜弄出一臉疑惑。
醫(yī)官馬洪到底還是坐不住了,他覺得有什么吸引他往大城寨去。當然不是歌聲。醫(yī)官馬洪是有豐富閱歷的人,什么好聽的歌曲、音樂,他沒聽過?也不是那些石匠。石匠鑿刻石頭是個單調(diào)的活兒,看不出更多的詩情畫意。那是萬小坎、凌照照他們?想想,也不是呀,萬小坎、凌照照、徐敬乾、看護隊、洗衣隊、采藥隊什么的,除擔架隊、運輸隊的那些男人平常見得少外,大多數(shù)人天天在王坪,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能把自己這么吸引???
后來就響起吆喝聲,是一群人在齊齊地吆喝。醫(yī)官馬洪往大城寨方向看了又看,心里泛起焦躁?!芭?,是吆喝聲吸引了我哩?!彼搿K闹芸戳丝?,四周空蕩蕩的。他去了幾處地方,屋里、棚寮里皆空無一人。醫(yī)官馬洪想起廚房的那一幕來。你個鬼喲!他恍然大悟。王坪整個空了,人們?nèi)チ舜蟪钦?/p>
醫(yī)官馬洪終于還是忍不住爬高走低地去了大城寨。那時候,大城寨已經(jīng)面目一新,枯黃的灌木早已被移除,墳地像剃過的頭,被削得寸草不留,干干凈凈。草木一去,那些墳堆就凸現(xiàn)出來。這里平常被灌木和草叢掩了遮了,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普通的坡地,山里都一樣??涩F(xiàn)在卻現(xiàn)出不一樣來,那些墳堆觸目驚心,齊整整地排在坡上,不是一叢兩叢,是成千上萬。成千上萬的墳包排列在坡上,你想該是個什么樣的情形?誰見了,誰都震驚。醫(yī)官馬洪尤其震驚,尤其感慨。為什么呢?這些長眠在黃土中的人,大多是經(jīng)過他手醫(yī)治的。那些日子,每天都不斷地有人被抬上手術(shù)臺,救活的就被抬去棚寮養(yǎng)傷,沒救活的就被抬到大城寨埋了。平常忙碌著,他沒多想。現(xiàn)在清閑下來,且目睹了這成千上萬的土堆,恍然如夢喲。竟然有那么多的墳堆!竟然死了那么多的人!多少年后,人們怎么評價這些人?多少年后,這些枯骨何去何從……他很驚嘆,在王坪這么些日子,他從沒想到坡頂?shù)倪@塊地方長眠了這么多忠魂。也就是說,王坪的這片山坳里,活人只占了一小部分,絕大多數(shù)是亡靈的世界。醫(yī)官馬洪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腦殼里淌著激流一樣的東西,竟然使他氣喘吁吁,身上大汗淋漓。
吆喝聲依然響著。醫(yī)官馬洪往那邊看,看見石匠和醫(yī)院里的那些男人,還有少年們,在那兒齊心協(xié)力地豎那塊石碑。他們動用了古老的辦法,用滾木、粗繩……才幾天時間,情形就大不一樣了。碑座砌好了,碑上的字也刻好了,遠遠看去,石匠們還鑿刻了些物什??床磺宄?,他摘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依然看不清楚石碑上的字。這些石匠真是好本事,才幾天哩。
鏨字隊干起了老本行,得心應(yīng)手。何況,每天這么多人一起干得熱火朝天,伙食也比在紅云崖那邊好多了。徐敬乾交代廚房,大家建陵園辛苦,尤其是鏨字隊,是王坪請來的客人,得讓他們吃好喝好。
有這么個氛圍,鏨字隊的石匠們干得也很歡。
鑿石的活兒對彭石匠他們來說并不是個事兒,鏨字隊是從這一帶最好的石匠里精選出來的。這一帶的建筑多有祥獸花鳥、雕梁畫棟,許多都是石頭刻就的,那些堅實的花、鳥、龍鳳、麒麟、蝙蝠、金蟾……都那么巧奪天工,都是石匠一點一點鑿刻而成的。
他們很長時間沒刻這些了,他們一年多來都是刻字,這一帶的上萬條大小石刻標語都出自他們之手。刻字是任務(wù)。他們現(xiàn)在不是單純的石匠了,他們是紅軍鏨字隊,是紅軍的人,就得聽命令。這些日子來的命令是讓他們刻標語,他們就在各處大小不一的石頭上刻字,有門柱,有基石,有路邊、河邊的石頭,也有石崖……凡是能刻字的地方,他們都鑿刻上標語,當然,那都是人多、顯眼的地方。
有年輕的石匠常常嘟噥:“時間和力氣該花在戰(zhàn)場上喲,寧愿流血,不愿流汗,看人家多風光?!?/p>
話傳到首長耳朵里,首長再去鏨字隊時,就做工作。首長語重心長地說:“誰說你們不在前線,不在戰(zhàn)場?標語就是最好的武器,長自己之斗志,滅敵人之士氣。你們一直在前線,每一場勝仗都有你們的功勞。再說呀,再大的戰(zhàn)役也會有煙消云散的時候。再過些年,工農(nóng)得天下,不會再有戰(zhàn)斗,天下太平,沒有了硝煙戰(zhàn)場??墒?,那些標語一定還會在!”
“天長地久哇,萬古流芳……”首長感慨萬千地說。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