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嵐
在季節(jié)的交替之處
暴雨也陰差陽錯,亂了陣腳
時常沖進(jìn)夕陽的跑道
感冒、咳嗽,發(fā)燒
這就是春天的成長
少年拔節(jié)的骨骼
脊背要開始背起擔(dān)當(dāng)
背起父親的禱告,背起村莊的淚
背起白發(fā)。背起不敢說出的痛
背起搖晃的山坡,背起棺材板板鋪路
其實這個威武的身體里
還潛藏著一個季節(jié)的迷幻
一個男人的小
還潛藏著沒有跟你說的一生一世
和害怕錯失的擦肩而過
真的,在這個季節(jié)的暴雨之夜
你的身體里應(yīng)該來過無數(shù)小人
它們密密麻麻地爬滿你的身體
沒有奢求,沒有欲望
它們就那樣爬著,那樣襯托你
我知道我是小人中的一個
我有一個簡單而恒久的心愿
期待超重失重、四腳朝天
讓我做一個運載黑夜的大卡車
運載一車的雞尾酒,讓我醉生夢死
死在你紅色的街口
炊煙喚醒
雞叫,早出的母親
在田地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她打盹的樣子
像在鋤把上聆聽王家灣的哭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她
下山的時候
月色落在她的前前后后
她說有點怕,陰風(fēng)颼颼的
要我跟著她
證明人小鬼大
一只小螞蟻
刨土 喝露水 長大
不斷地往上爬
抵達(dá)草葉的頂點
想高過膝蓋,高過胸脯
高過頭頂,高過人群
想做一只無人辨識的大螞蟻
想飛,渴望贊美
渴望風(fēng)花雪月
渴望潦潦草草的生活
它不知道它會像露珠一樣
從草尖上掉下來
它不知道這個放逐的過程會低于脖子
低于腰身
低于腳踝
低于無地自容
19∶05分,國航去咸陽的航班
準(zhǔn)時起飛,雙流的夕陽開始懷孕
放大瞳孔變重
用一矮再矮的遠(yuǎn)山
跟天空說成熟,說穩(wěn)重
窗外的溫度,呈負(fù)數(shù)
躍躍欲試的飛機(jī)
突然就把雙流甩到了24公里之外
夕陽還是那一片越來越暗的夕陽
飛機(jī)不斷地往上竄
像穿衣服那樣穿破云層,到了7600米
這個高度讓人凌亂
我想起愛因斯坦的光波彎曲
想起海水的彎曲
我推測繞地球運行的飛機(jī)
盡管始終保持在7600多米
但它應(yīng)該保持著和地球表面弧度一樣的彎曲
這樣的彎曲,類似于
風(fēng)中的柳條和麥子
類似一頭輕一頭重的扁擔(dān)
有一個恰恰相反的彎曲
那是我父親佝僂的身體
一輩子都在拒絕圓滑、保持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