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剛
(貴州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貴州 貴陽 5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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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韓日文化研究】
試論李谷對朱子學在高麗傳播和發(fā)展的貢獻
劉 剛
(貴州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貴州 貴陽 550001)
李谷是高麗末期著名的朱子學者、名臣。李谷曾多次入元,與元朝名儒切磋交流朱子學,他曾兩次入元參加科考,并取得了第二甲第八名的優(yōu)異成績,是當時高麗入元參加科考士子中的最高名次,因而名震元麗。通過努力鉆研,李谷成為赫赫有名的高麗朱子學者。同時,他還是高麗末期嚴格區(qū)分儒、佛的先驅,自覺地與佛教劃清界限,并推崇朱熹的忠孝節(jié)義思想,曾從元朝奉興學詔回高麗,對朱子學在高麗的傳播和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李谷;朱子學;傳播;發(fā)展;貢獻
李谷(1298-1351)初名蕓白,字中父,號稼亭,謚文孝,封韓山君。高麗韓山人。高麗末期著名的朱子學者、名臣。1320年,李谷中秀才科第二名,其座主為李齊賢、樸孝修。1326年秋,中征東省鄉(xiāng)試第三名,翌年參加元朝會試,未中。1332年秋,中征東省鄉(xiāng)試第一名,翌年參加元朝會試、殿試,以第二甲第八名的名次中第。李谷曾6次入元,并在元朝為官居留長達10多年,成為元麗政治、文化交流的使者,他尤其對于朱子學在高麗的傳播和發(fā)展方面做出了杰出貢獻。李谷曾歷任福州司錄參軍、藝文檢閱、翰林國史院檢閱官、典儀副令、征東行中書省左右司員外郎、判典校寺事、中瑞司典簿、政堂文學、奉議大夫、征東行中書省左右司郎中、密直使、贊成事等職。其子李穡是高麗著名的政治家、教育家、朱子學者。李谷著有《稼亭集》20卷,今存世,這是研究李谷在朱子學方面貢獻的重要史料。
下面論述李谷對朱子學在高麗傳播和發(fā)展的貢獻:
1333年3月,李谷在元中第之后,元朝委任其為翰林國史院檢閱官。李谷在元為官,得以與元朝名儒共事、切磋,使得李谷如魚得水。史載:“谷與中朝文士交游講劘,所造益深。為文章操筆立成,辭嚴義奧,典雅高古,不敢以外國人視也。”[1]在元朝翰林院中,作為外國人的李谷絲毫不遜色于元朝的學者,令元朝學者刮目相看,不敢等閑視之。1334年,李谷奉興學詔出使征東行省。元朝名儒歐陽玄、揭傒斯、陳旅、宋本、謝瑞、岳至、焦鼎、王士點、王沂、潘迪、宋褧、程益、程謙、郭嘉等人均為其出使東還而送詩,時任國子助教的陳旅還撰寫了《送李中父使征東行省序》。后來為李谷“稼亭”題詠的元朝名儒還有蘇天爵、貢師泰、黃溍、王思誠、劉聞、劉閱、余闕、成遵等人。能得到歐陽玄、揭傒斯等元朝眾多名儒的送詩和題詠,作為高麗人的李谷可謂是獨享這一殊榮。李谷之師李齊賢也只是與元朝虞集、元明善、趙孟頫、張養(yǎng)浩等數人有所唱和;而李谷之子李穡雖名振海內外,但身處元末亂世,士人逃散而無奈東歸,也沒有能夠達到其父與元朝名儒交往的層次和深度。據陳高華先生統(tǒng)計:與李谷有文字交往的元朝儒士多達31人。[2]李谷是高麗末期與元朝儒士交流最廣泛的高麗朱子學者。李谷在元大都交往的這些元朝名儒多為1314年開科取士之后的進士出身,有些甚至還是李谷的同年。他們都是飽讀程朱書籍的士人,朱子學的造詣深厚。蘇天爵便是元朝中期著名的理學家,他是劉因的再傳弟子。元朝理學家有一個特點,即他們“作為理學家而又擅長文學”。[3]長期居留元大都的李谷也逐漸為元朝儒士所同化,具有這個特點。可以說,當時的元大都是世界政治、文化的中心,匯聚了元朝的學術精英,無疑,元大都朱子學的研究水準絕對是一流的。任職在元朝翰林院中的李谷必然深受影響,他與當時元朝名儒共同研究、交流朱子學的心得,其對朱子學的造詣和視野也是具有國際性的,在當時的元朝也可稱得上是知名學者。因此,在高麗國內,李谷作為朱子學者而聞名,高麗學者也認為李谷“深于性理之學”。[4]
李谷在元朝科舉中第之后,因為成績優(yōu)秀而被元朝委任為翰林國史院檢閱官。他是入元中第并在元朝出仕的第一位高麗士人。李谷的座主李齊賢曾自稱“腐儒”,[5]雖然李齊賢有針對佛教弊端的文章,但仍然沒有從根本上嚴格區(qū)分佛、儒。李齊賢基本上對佛教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高麗一朝基本上以佛教為國教,但在治理國家中還是基本上實行“以儒治國”的政策。由于寺院受到歷代高麗國王的庇佑,開始逐漸腐化墮落,奢侈浪費之風盛行,這引起民眾與朝中有識之士的不滿。李谷入元中科舉出仕元朝官職之后,與元朝數十位名儒共事,深受他們的影響,對于佛教已經有了排斥之心。從李谷開始,高麗士人開始從根本上嚴格區(qū)分佛、儒。李谷多次明確表示“余不讀佛氏之書,不知所謂因果罪福之說。”[6]雖然李谷仍然受邀或奉命為某些寺院撰寫傳、碑、記,但都是先聲明自己不信釋教,只是以儒者的身份來撰寫傳記。這點與元朝理學家姚燧非常相似,姚燧也時常不得已為寺院撰寫碑或記。姚燧在《延厘寺碑》中寫道:“燧學儒者,未嘗知為佛氏之言”,[7]以此來嚴格分清自己與佛教之間的關系。李谷這種類似姚燧的表現從一個側面反映出:高麗末期,尤其是在元朝恢復科舉、朱子學成為官方哲學之后,高麗儒士們已經開始自覺地接受朱子學并嚴格區(qū)別儒、佛之間的界限,并已經開始出現儒、佛對立的傾向。例如,李谷在《興王寺重修興教院落成會記》中所言:“本國地雖極東,而于西方之教(即佛教),行之最先矣?!辔磭L讀釋氏之書,不知所謂云云者。姑以儒言之。”[6]李谷不讀佛教書籍,不信佛,而以儒者自尊。李谷所處的時代已經發(fā)展到了儒士們自覺劃清儒、佛界限的階段。但在高麗,佛教的勢力仍然十分強大。據李谷在《高麗國天臺佛恩寺重興記》所說:“其教(佛教)盛行于天下,而東方事之彌篤。人無智愚老幼,皆知有佛。凡死喪患難,動輒號之,謂:非佛,若不能一日于世者。故佛剎相望,幾半于人家?!盵6]這表明,高麗除了士大夫階層對朱子學有所認識和傳播之外,王室權貴與普通百姓依舊信佛甚篤。另據李谷的《大都天臺法王寺記》載,高麗當時仍然是沿用舊俗:“凡事君事親、養(yǎng)生送死,一以佛教。人或不然,群怪而眾訾之,謂于忠孝有未盡也?!盵6]在高麗社會中仍然是佛教的風俗占據主流地位,不以佛事事君事親、養(yǎng)生送死之人,會遭到世人的詬罵,并被視為不忠不孝之人。由此可知,宗教信仰的改變以及社會習俗的傳變,需要經過一個長期的過程。
高麗自藩屬于元朝以來,兩次助戰(zhàn)元朝東征日本,元朝對高麗的索取也過多,加之佛教盛行,因此造成高麗國內文風不振,學校破敗不堪,人不思學。元朝自1314年開始第一次正式舉行鄉(xiāng)試至1366年最后一次舉行會試、殿試為止,共開科取士16次,其中1335年11月至1340年12月間廢止科舉,1341年重新恢復科舉直至1366年。高麗組織參加了元朝16次科考中的前12次,1354年之后便再也沒有組織參加元朝科考。由于科考的恢復,給元朝、高麗士人帶來了出仕的希望,高麗國內士人讀書出仕的愿望也被激發(fā)起來。據元朝《元統(tǒng)元年進士錄》記載:元朝科舉分為右榜(蒙古人、色目人)、左榜(漢人、南人),各取50人。其中,第一甲3名,第二甲15名,第三甲32名。[8]而高麗則屬于左榜漢人之列,同中原士人享受同等待遇。李谷共兩次入元參加科舉考試,第一次于1327年二三月在元參加考試,可惜名落孫山;第二次于1333年2月在元參加考試,取得了第二甲第八名的優(yōu)異成績,這是高麗士人第一次取得科舉考試第二甲的名次,李谷因此一鳴驚人。從1315年元朝第一次會試開始至1333年李谷中第為止,高麗已經有6位士人在元中第,而且他們回國后大多被迅速提拔,并被委任要職。這些中第的高麗士人既為高麗爭光,同時也成為高麗學子學習的楷模,他們的成功對高麗士人來說應該來是巨大的鞭策。1334年,李谷自元奉勉勵學校詔書,出使高麗。李谷在《稼亭集》中記載了這次出使經歷:“余惟圣元文治大洽,今詔天下作新學校。余猥廁天朝搢紳之列,得奉是詔,來布東方。歷觀諸郡,廟學頹壞,生徒惰業(yè),往往皆是。孰知圣元崇儒美意乎?”[6]從1314年正式開科取士至1334年元朝頒布興學詔,已經過去20年的時間,雖然高麗的情況已經是“家有程朱之書,人知性理之學”,[5]但學子仍然處于“生徒惰業(yè)”的懈怠狀態(tài),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朱子學的傳播與普及在高麗仍需經歷一個較長時期的過程。李谷奉興學詔東歸,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高麗朱子學的傳播與學校的創(chuàng)建。
經過許衡、劉因等人的大力推介,朱子學逐漸成為元朝的官方哲學,崇尚忠孝節(jié)義蔚然成風。李谷多次入元,見到元朝朝廷為表彰忠孝節(jié)義之人而立牌坊、賜匾額,起初以此為怪,但后來了解到推崇忠孝節(jié)義可以起到移風易俗、凈化社會風氣的功效,感到非常震撼。高麗國內則由于朱子學傳入的較晚,加之傳播和被接受的過程較長,因此對于忠孝節(jié)義的事跡少有立牌坊等表彰行為。高麗國內有節(jié)婦曹氏的事跡后來為李谷所知,李谷親自為曹氏寫傳記,并建議對曹氏“守三從之義”的節(jié)義精神進行表彰。據《節(jié)婦曹氏傳》記載:曹氏出生于1265年,13歲時出嫁,生有一女。1291年,曹氏的丈夫不幸戰(zhàn)死。后曹氏的女兒出嫁,曹氏跟隨女兒一同居住。其女兒生一男一女,后病逝。曹氏又隨其孫女出嫁并一同居住。曹氏“寡居五十年,日夜勤女工,衣食女若孫,使不失所,而賓婚喪祭之用是給?!盵6]曹氏作為高麗本國的節(jié)義楷模,成為世人效仿的對象,由此可以改善社會風氣,也符合朱子學的忠孝節(jié)義思想。
總之,李谷上承其師李齊賢、下傳其子李穡,作為高麗末期承前啟后、繼往開來的一位重要的朱子學者,他不但成為元朝與高麗文化交流的重要使者,而且也為朱子學在高麗的傳播和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1] [李朝]鄭麟趾:《高麗史》第三冊,平壤:朝鮮科學院,1958年,第304頁。
[2] 陳高華:《〈稼亭集〉、〈牧隱稿〉與元史研究》,郝時遠、羅賢佑:《蒙元史暨民族史論集:紀念翁獨健先生誕辰一百周年》,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年,第332頁。
[3] 徐遠和:《理學與元代社會》,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133頁。
[4] 裴宗鎬:《韓國儒學資料集成》中冊,漢城:延世大學校出版部,1980年。
[5] [高麗]李齊賢:《益齋亂稿》,《韓國歷代文集叢書本》,漢城:景仁文化社,1999年。
[6] [高麗]李谷:《稼亭集》,《韓國歷代文集叢書本》,漢城:景仁文化社,1999年。
[7] [元]姚燧:《牧庵集》,《民國商務四部叢刊縮本》。
[8] 佚名撰、王颋點校:《廟學典禮》(外二種),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年。
[責任編校:張振亭]
B312
1009-3311(2015)01-0072-03
2014-10-08
貴州師范大學資助博士科研項目(12004—0514028)
劉剛,男,貴州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