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唐玄宗開元天寶時期四大政治群體
徐賀安
(西北大學 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7)
[摘要]唐玄宗開元、天寶時期產(chǎn)生了宦官群體、文學官吏群體、言利官吏群體,胡將群體,四大群體構成了唐玄宗朝的政治。四大群體之間互有斗爭,各群體內(nèi)部也有斗爭,四大群體的斗爭是皇帝、丞相、太子三方勢力的角逐,四大群體斗爭為安史之亂埋下了隱患,也為中晚唐藩鎮(zhèn)割據(jù)與宦官專權埋下了伏筆。
[關鍵詞]唐玄宗;開元;天寶;政治群體
[收稿日期]2015-04-12
[作者簡介]徐賀安,主要從事隋唐歷史文化研究。
[中圖分類號]K242.2
陳寅恪先生在《記唐代之李武韋楊婚姻集團》一文中指出,李武韋楊四家以婚姻帶動政治維護其統(tǒng)治。在玄宗開元天寶年間時,“開元時如姚崇、宋璟、張說、張九齡等先后任將相,此諸人皆為武曌所拔用”、“天寶時最有實權之宰相,先為李林甫,后為楊國忠,此二人之任用實與力士有直接或間接之關系,故亦不可謂不與武氏有關系也。”[1](P291)開元天寶時期的宰臣多為武氏一黨,陳寅恪只講其共同點,其內(nèi)部有無黨派分化?以往研究唐玄宗政壇多從歷史角度,筆者從邏輯的層面出發(fā),在陳先生研究基礎上進一步分析唐玄宗開元天寶時期宰臣黨派分化。
唐玄宗統(tǒng)治后期陸續(xù)形成四大政治群體:宦官群體、文學官吏群體、言利官吏群體、邊庭胡將群體。四大群體之間相互聯(lián)系又相互斗爭,對盛唐政治與盛唐詩壇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一、四大群體的產(chǎn)生
1.宦官群體政治勢力的發(fā)展
據(jù)《資治通鑒》卷二百一十,玄宗開元元年載:“初,太宗定制,內(nèi)侍省不置三品官,黃衣稟食,守門傳命而已。天后雖女主,宦官亦不用事,中宗時,宦官七品以上至千于人,然衣緋者尚寡。上在藩邸,力士傾心奉之,及為太子,奏為內(nèi)給事,至是以誅蕭、岑功賞之,事后宦官稍增至三千余人,除三品將軍將軍者浸多,衣緋、紫至千余人,宦官之盛自此始”[2](P6686)。
從中可知宦官的政治地位在開元元年之前有三個時期的演變:唐太宗、武則天時期宦官“守門傳命”,唐中宗時擴大了有品級的宦官的人數(shù)但還沒有位列三品,唐玄宗時期宦官的品級上升、人數(shù)擴大、可任將軍,品級上升就提升了宦官的政治地位,人數(shù)擴大就擴充了宦官的政治勢力,帶兵為將使宦官勢力滲入軍隊,擴大了宦官的政治影響。高力士是宦官勢力上升的關鍵。
宦官之盛的開端是高力士協(xié)助唐玄宗剿滅太平公主,其之盛的進一步發(fā)展是王毛仲被殺。據(jù)《資治通鑒》卷二百一十三,玄宗開元十八年記載:“力士因言‘北門奴,官太盛……不早除之,必生大患。’”[2](P6793)唐玄宗將王毛仲賜死后,《資治通鑒》記載:“自是宦官勢益盛”,“四方表奏,皆先呈力士,然后奏御,小者力士即決之,勢傾內(nèi)外。”[2] (P6793)四方表奏先呈宦官,顯示宦官開始干預日常朝政,且成為政治運作的一道工序。
2.文學官吏群體政治勢力的崛起
文學官吏大多指因進士科入仕有文才的官吏。群體的關鍵人物有兩個,即張說與張九齡。
張說在景云二年為中書侍郎并同平章事,后因剿滅太平公主勢力有功,在開元元年被任命為中書令。開元九年被任命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開元十一年任中書令。從次數(shù)上講張說三次為相,先后為武后、睿宗、玄宗器重,從為相的官職講開元十一年到十四年。張說為中書令,與其搭檔的是源乾耀,文學官吏占據(jù)了中樞的核心。張說提倡儒學,籌建麗正書院,“‘今天子獨延禮文儒,發(fā)揮典籍,所益者大,所損者微’ ……上聞之重說”[2](P6756)。文學官吏群體的核心人物張說因襄贊玄宗即位有功拜相,因籌建麗正書院,聚攬文學之士而進一步鞏固其地位。據(jù)《舊唐書·列傳四十七》張說傳載:“前后三秉大政,掌文學之任凡三十年。為文俊麗,用思精思,朝廷大手筆,皆特承中旨撰”[3](P3057)張說為相,使文學官吏的政治地位上升,為相時長,影響深遠又培養(yǎng)了張九齡為接班人,籌建書院,擴大了朝廷中文儒官吏的隊伍。
張九齡在開元二十一年至二十四年為相。據(jù)《舊唐書·卷九十九·列傳四十九》張九齡傳記載:“九齡幼聰敏,善屬文”[3](P3097)。張九齡罷相之后,唐玄宗還思慕其人,“后宰執(zhí)每薦引公卿,上必問‘風度得如九齡否?’”[2](P6840)張九齡作為文學官吏群體既有張說的文采,又有諷諫的品格,使唐玄宗雖罷免之但還思慕其人。文學群體從張說到張九齡其勢力盛于開元元年,衰于開元二十四年張九齡罷相。
3.言利官吏群體的發(fā)展
汪篯先生在《汪篯隋唐史論稿》書中指出唐玄宗開元天寶時期有文學派與吏治派之爭,“預謀傾覆張說的崔隱甫、宇文融、李林甫三人都由進士科進用,而皆以吏干知名,可見朝臣結黨,已經(jīng)明顯地分為吏治與文學兩派”[4](P202)。但許道勛先生認為,姚崇雖有吏才但仍有文才,張說雖是當時的文壇領袖,但前后三秉大政,也有吏才,不能簡單二元對立的分為吏才與文學的斗爭,“所謂‘吏士派’的提法,是不確切的”[5](P176),“他們之間的朋黨相構出于種種的原因,總之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統(tǒng)統(tǒng)歸結為吏治與文學之爭,反而說不清楚了”[5](178)。筆者認為把姚崇、宇文融、李林甫等人劃為吏才一派過于籠統(tǒng),可以將宇文融、韋堅、李林甫、楊慎矜、王鉷、楊國忠劃為因治財賦出色而受玄宗寵信的官吏,可以稱之為“言利官吏群體”或“言利群體”。所以,言利官吏指因搜刮財富充裕國庫的官吏,唐玄宗統(tǒng)治下的言利官吏以宇文融為開端,韋堅、楊慎矜、王鉷等人壯其勢,楊國忠為其終。
據(jù)《資治通鑒》卷二百一十三,玄宗開元十七年“宇文融性精敏”“以治財賦得幸于上,始廣置諸使,競為聚斂,由是百官浸失其職而上心益侈”,“是后言財利以取貴仕者,皆祖于融”[2](P6787)。宇文融因治財賦升官,為唐玄宗的奢侈營造了物質(zhì)基礎。
李林甫雖沒有明顯記載他善于經(jīng)營,但他引薦了楊慎矜、王鉷、楊國忠一批言利之徒。李林甫是言利群體的呈上啟下的人物。宇文融被罷官后“言利者稍息,及楊慎矜得幸,于是韋堅、王鉷之徒,競以利進”[2](P6853)。楊國忠“專掌樗蒲文簿,鉤校精密。上賞其強明,曰‘好度支郎’”[2](P6869)。 “度支郎中兼侍御史楊釗善窺上意所愛惡而迎之,以聚斂驟遷,歲中領十五余使……甲辰,遷給事中,兼御中丞,專判度支事,恩幸日隆?!盵2](P6890-6891)從宇文融為相不足百日,但已進入中樞,之后李林甫拜相,楊慎矜、韋堅、王鉷因治財賦得力受寵,李林甫引用其作為心腹,形成了一大群體。楊國忠因善于經(jīng)營而接替李林甫成為天寶后期的宰相。從開元中后期到整個天寶年間,言利官吏群體的力量不容小視。
4.胡將群體的崛起
“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胡人不知書乃奏言:‘文臣為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畯胡人”,“ 上悅其言,始用安祿山。至是,諸道節(jié)度盡用胡人?!盵2](P6869)李林甫在用將的標準上發(fā)生了變化,從種族的角度用胡人而非漢人,從門閥的角度任用庶族而非士族。最終形成了安祿山在唐朝東北邊境、安思順在朔方北方邊境、哥舒翰、高仙芝在西北邊境的軍事格局,胡將群體成為唐朝重要的軍事力量。最后安史之亂爆發(fā),無論是起兵的安祿山還是平叛的高仙芝、哥舒翰都是胡人、庶族。胡將群體在開元天寶時期既維護了大唐邊境的穩(wěn)定、開拓了疆域,又在天寶末年發(fā)動叛亂撕毀了盛世的面容。胡將群體雖遠離中樞但影響著大唐政局。
二、 四大群體的關系
1.文學官吏群體與言利官吏群體的斗爭
兩派斗爭分三個階段:
開元十四年,“隱甫、融及御史中丞李林甫共奏彈說‘引術士占星,徇私僭侈,受納賄賂’?!盵2](P6771)張說被囚禁入獄,最后高力士進言,說張說是忠臣、功臣,玄宗心軟放了張說。到開元十五年,崔隱甫與宇文融“恐右丞相張說復用,數(shù)奏毀之,各為朋黨。上惡之”。[2](P6777)同時罷免了張說與宇文融、崔隱甫。兩大群體的斗爭最后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但兩大群體的影響還未消失?!罢f雖罷政事,專文史之任,朝廷每有大事,上常遣中使訪之”[2](P6782)?!坝钗娜诩鹊米?,國用不足,上復思之”[2](P6787)。張說擅長文學、儒術,對于裝點盛世有幫助,宇文融擅長收繳租賦充盈國庫,滿足玄宗享樂,兩大群體官吏從精神上與物質(zhì)上都能滿足唐玄宗享樂,缺一不可,高力士與張說同屬誅滅太平公主的功臣,在文學官吏與言利官吏斗爭顯弱勢時,宦官集團的高力士從中調(diào)和順勢救出張說,保持了兩派的平衡。開元十四年、十五年期間,文學群體與言利群體斗爭明朗化,官宦群體從中調(diào)和且暗自支持同屬功臣的文學群體的張說。
第二階段,文學群體的張九齡與言利群體的李林甫斗爭。集中在牛仙客拜相事件、嚴挺之事件、周子諒事件?!俺酰嫌岳盍指橄?,問于中書令張九齡,九齡對曰:‘宰相系國安危,陛下相林甫,臣恐異日為廟社之憂’,上不從?!盵2](P6823)可知張九齡不同意李林甫入相。之后牛仙客因經(jīng)營河西有功,唐玄宗想封官賜爵,張九齡都否定,唐玄宗不悅,但李林甫進言“茍有才識,何必辭學!天子用人,有何不可!”“賜仙客爵隴西郡公,食實封三百戶”[2](P6823)。在獎賞牛仙客的問題上唐玄宗與李林甫觀點一致。
嚴挺之與張九齡友善,李林甫又告張九齡、嚴挺之結黨,最后“以耀卿、九齡為阿黨;壬寅,以耀卿為左丞相,九齡為右丞相,并罷政事,以林甫兼中書令;仙客為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嚴挺之貶洺州刺史”[2](P6825)。嚴挺之事件后張九齡罷相,嚴挺之貶官,文學群體不占據(jù)行政管理的核心,李林甫與牛仙客成為新一組宰相,言利官吏完全成為行政統(tǒng)治的核心。之后,“監(jiān)察御史周子諒彈牛仙客非才”[2](P6827),李林甫說周是張九齡所引薦的,張九齡又被外貶到荊州,徹底遠離中央政治。文學群體的領袖張九齡的外貶,標志著文學群體勢力的衰弱。
第三階段是李林甫打擊李邕。太子良娣的姐姐的丈夫柳績與李邕友善,柳績告岳父杜有鄰“妄稱圖讖,交構東宮,指斥乘輿”[2](P6874)。結果李林甫將杜有鄰、柳績杖死,李邕受其牽連也被賜死。
從以上三個階段可知,第一階段,開元十四年左右,言利群體的宇文融為新受寵的官員,打擊久受恩寵的文學之士張說,文學群體勢力要比言利群體的勢力深厚。第二階段,開元二十四年左右,兩群體勢力相當,張九齡被李林甫用結黨排擠出中樞,第三階段,天寶初年,言利群體擁有絕對優(yōu)勢,屢起大獄陷害文士。從開元到天寶,文學群體的勢力由中樞到地方,由昌盛到式微。
2.言利群體與胡將群體的斗爭
言利群體與胡將的斗爭分為:安史之亂前楊國忠與安祿山斗爭,安史之亂時楊國忠與哥舒翰斗爭。
楊國忠未發(fā)跡時曾討好安祿山,“及楊國忠為相,祿山視之蔑如也,由是有隙。國忠屢言祿山有反狀;上不聽。”[2](P6918)楊國忠與安祿山的矛盾在于安祿山看不起驟登高位的楊國忠。楊國忠因此想逼反安祿山將其除之。“楊國忠日夜求祿山反狀,使京兆尹圍其第,捕祿山客李超等,送御使臺獄,潛殺之?!盵2](P6932-6933)楊國忠就想逼反安祿山。“會楊國忠與祿山不相悅,屢言祿山且反,上不聽;國忠數(shù)以事激之,欲其速反以取信于上。祿山由是決意遽反?!盵2](P6934)以前言利集團的領袖是李林甫,安祿山很是敬畏李林甫,但當楊國忠當上言利群體領袖時,無法以威望震懾安祿山。使言利官吏群體與胡將群體產(chǎn)生矛盾。
在安史之亂爆發(fā)時,哥舒翰的手下想借機除掉楊國忠,“王思禮密說哥舒翰,使抗表請誅國忠,翰不應”?!盎蛘f國忠:‘今朝廷重兵盡在翰手,翰若援旗西指,于公豈不危哉!’國忠大懼”[2](P6966)。當哥舒翰需要堅守潼關時,楊國忠卻勸玄宗出兵,“國忠疑翰謀己,言于上,以賊方無備,而翰逗留,將失機會。上以為然,續(xù)遣中使趣之,項背相望。翰不得已,撫膺慟哭;丙戌,引兵出關”[2](P6967)。楊國忠與哥舒翰部下的矛盾使得潼關失守長安陷落。胡將群體與言利群體的斗爭,使安史之亂爆發(fā)、長安陷落在一定程度上斷送了大唐盛世。
3.宦官群體與言利群體的斗爭
玄宗朝宦官群體以高力士、楊思勖為代表。言利群體的領袖一開始因高力士入相。“自李林甫、安祿山輩皆因之以取將相”[2](P6889)。當唐玄宗想將政事委任李林甫時,高力士說,“‘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勢既成,誰敢復議之者!’”[2](P6862-6863)。李林甫權勢日盛,引起高力士不滿。 楊國忠權位日盛也引起高力士不滿:“上曰:‘淫雨不已,卿可盡言’對曰:‘自陛下以權假宰相,賞罰無章,陰陽失度,臣何敢言!’上默然?!盵2](P6928)言利群體因宦官群體的高力士而入相,宦官群體在言利群體勢力膨脹后想再打擊已經(jīng)為時已晚,可見宦官群體與言利群體的矛盾雖然存在但不激烈。按黃永年先生說,安史之亂后在馬嵬驛陳玄禮與高力士一明一暗,“在陳玄禮動用禁軍在外邊誅殺楊國忠后,高力士又以宦官的身份入內(nèi)逼縊殺了楊貴妃”[6]( P263)?;鹿偃后w扶持言利群體,又在其勢力膨脹時打擊,宦官群體是四大群體中的最大受益者。
4.言利群體內(nèi)部的斗爭
言利群體內(nèi)部也有斗爭,言利群體內(nèi)部可分為擁護太子的韋堅和反對太子的以李林甫為首的一派。第一階段是韋堅與李林甫的爭權,李林甫一黨全力打擊韋堅。“堅妻姜氏,皎之女,林甫之舅子也,故林甫昵之。及堅以通漕有寵于上,遂有入相之志,又與李適之善;林甫由是惡之,故遷以美官,實奪之權也”[2](P6868)。韋堅威脅到李林甫后,李林甫告其與太子謀反,“林甫因奏堅與惟明結謀,欲共立太子。堅、惟明下獄,林甫使慎矜與御史中丞王鉷、京兆府法曹吉溫共鞫之”[2](P6868)。從中可知,李林甫與太子妃家族的韋堅之爭,本質(zhì)上是皇帝與太子權力的矛盾。
第二階段是李林甫一黨內(nèi)部的斗爭。王鉷打擊楊慎矜,“鉷乃遣人以飛語告‘慎矜隋煬帝孫,慎矜,隋煬帝之玄孫。與兇人往來,家有讖書,謀復祖業(yè)?!洗笈丈黢嫦氮z,命刑部、大理與侍御史楊釗、殿中侍史盧鉉同鞫之”[2](P6881)。王鉷打擊楊慎矜后,兼任其官職。楊國忠又打擊王鉷,告王鉷與其弟密謀造反,王鉷被賜死,“凡王鉷所綰使務,悉歸國忠”[2](P6912),楊國忠取代了王鉷。楊國忠進一步聯(lián)合李林甫的以前的盟友陳希烈打擊李林甫,“令引林甫交私鉷兄弟及阿布思事狀,陳希烈、哥舒翰從而證之;上由是疏林甫。國忠貴震天下,始與林甫為仇敵矣[2](P6912)。李林甫死后,楊國忠告李林甫與阿布思約為兄弟,玄宗將李林甫削爵,將其子流貶嶺南。從李林甫到楊國忠,言利群體在合作打擊完文學群體后內(nèi)部爭斗。直接后果就是楊國忠一人專權,中樞決策以言利群體的領袖為主,在生活上奢靡、軍事上懈怠,為安史之亂埋下了伏筆。
三、四大群體斗爭的本質(zhì)及其后果
四大群體斗爭綿延唐玄宗開元、天寶政壇,往往把焦點聚在太子身上。陳寅恪先生說,“蓋皇位繼承既不固定,則朝臣黨派之活動必不能止息”[7](P247)??梢?,黨爭與立儲緊密相連,四大群體的黨爭與唐玄宗兩立太子有關。張九齡保護當時太子瑛,李林甫擁立武惠妃的兒子壽王。殺了太子瑛之后,宦官群體的高力士進言:“大家何必如此虛勞圣心,但推長而立,誰敢復爭!”“上曰:‘汝言是也!汝言是也!’由是遂定”[2](P6883)?;鹿偃后w在言利群體在立儲問題上發(fā)生爭執(zhí),結果宦官群體勝利開始干預立儲。在太子問題上,文學群體大多是擁立太子的,如張九齡、李邕、張垍,言利群體無論是李林甫還是楊國忠都是主張廢太子,胡將群體安祿山與太子不和,哥舒翰是太子舊友王忠嗣的心腹,宦官群體的高力士擁立太子(以后的唐肅宗)。他們對太子的不同態(tài)度一方面注定了他們不同的政治群體,而其本質(zhì)上是皇帝與太子之爭,文學群體犯言直諫維護太子、言利群體顛覆太子另立代言人,宦官群體從中調(diào)和舉足輕重,胡將群體或擁護太子受其牽連(王忠嗣),或與太子保持距離贏得玄宗寵信(安祿山)。
四大群體的斗爭本質(zhì)上是權力的斗爭,是宰相權力、皇帝權力、太子權力三大勢力的角逐。文學群體與胡將群體,一文一武,宦官群體與胡將群體,一內(nèi)一外,皇帝想四大群體為其服務,太子想暗自培養(yǎng)其內(nèi)部勢力。最后文學群體被太子的反對勢力言利群體打到,胡將群體(安祿山)開始起兵以清除言利群體,最后馬嵬驛事變言利群體的領袖楊國忠被殺,宦官群體的領袖高力士最終勝利。太子勢力中的文學群體、胡將群體被消弱,只有宦官群體可用,這也是唐肅宗信用宦官的原因之一。
總之,四大群體的斗爭使得唐玄宗后期的中樞政局動蕩,四大群體勢力之間力量彼此消耗為安史之亂埋下了政治隱患。唐玄宗打擊與太子有關的文學群體、言利群體、胡將群體,使太子周圍只有宦官群體可利用,為安史之亂后宦官專權埋下了隱患。四大群體的斗爭最后使得朝廷內(nèi)部的文學群體與言利群體勢力兩敗俱傷,宦官群體在中樞勢力膨脹,胡將群體、胡化邊將在朝廷外勢力膨脹,最終形成了宦官專權與藩鎮(zhèn)割據(jù)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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