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竇永鋒
西狹曲水蕩明珠
文/竇永鋒
也許在一個地方生活的時間太久,就會對那里的人和物多一些思念,甚至連曾經(jīng)的夢也會停留在那里不曾離去。愛刻入骨,情深入髓,不離不棄的是命里注定和上天早已安排好的,狠心忘卻,卻在不經(jīng)意間又泛起思念的光影,似乎水土草木都是為自己而生。也許,這就是人們渴望皈依的終極情懷。
在西狹,山震撼了水,水環(huán)繞著山,山和水在天空和大地間自由絕唱,使你窺谷而忘返,望峰而息心。西狹是橫亙于甘肅同谷大地的一道峽谷,它的美麗及其所蘊含的歷史文化為世人所敬仰,而我也對它懷有深深的眷戀。在此有過一次機緣的人,最深切的感觸就是你剛要打算離開時,心中會莫名地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思念。后來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那和煦溫暖的陽光、明媚柔弱的惠風(fēng)和溫潤知時的好雨。至今,我難以割舍的仍是那雜花生樹、草長鶯飛的西狹。
西狹地杰人靈,瀏覽其間,玩景考證、憑吊古今、賞心樂事,各得其所。東漢名頌《西狹頌》石刻位于成縣城西30公里處的天井山麓、魚竅峽中。鶯飛草長,萬古常新,正是人間四月天。走進峽谷,看不見紛紜和繁雜,路上的鵝卵石熠熠生輝,野花蒿草在懸崖?lián)u曳,澗溝的麥田里鑲插的稻草人佇立著,山巒和天空的夾縫里、目光所能及處,金燦燦的油菜花連鋪天塹人間?!段鳘M頌》北倚蒼崖峭壁,俯臨激流碧潭。魚竅峽兩面山峰折疊對峙,一泓中流從西向東流,山光秀可餐,溪水清可啜。石崖如墨潑青染,植被優(yōu)良,花木蔥蘢,鳥語不絕。崖上綠樹重圍,如屏似障。峽谷一泓清流終年奔涌,回轉(zhuǎn)飛揚,跌宕多姿。水勢隨亂石變幻無窮,為瀑、為川、為湍、為池、為潭,山光水色相得益彰,成為探寶尋幽之勝境。
開山筑路郡守賢,白鹿嘉禾頌豐年。
聲名遠播海內(nèi)外,雄碑留字成古傳。
碑因人而著稱,峽因碑而為勝。摩崖之下的黃龍?zhí)?,倒映著天光嵐影,波動著崖畔的山花樹影?!皝y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睙o數(shù)稀奇的花兒開放在山壑田野,形色迥異的鳥兒盤旋在天空幽谷,我們的眼睛被美麗的自然染亮。在每一條河流的身旁都生長著一種普通的生物,名叫楊柳依依。在水磨流轉(zhuǎn)的西狹畦溝,最美好的時節(jié)莫過于雨雪霏霏。崖碑西側(cè)有圓形石潭——黃龍?zhí)?,潭水碧澄幽深,天光云影,青樹蒼岫,盡映其內(nèi)。皓月凌空,月光水色,交相輝映。“鏡連五色龍成影,瑞映千鱗月映痕?!痹诖禾爝@個溫柔的季節(jié)里,陌上花開,桃花云霞相映,涌動生命的激情,探出浪漫的枝丫,訴說對往事的憐惜,又似發(fā)出對現(xiàn)世的追問。山崖上古樹參天,老藤纏繞,響水河在峽谷中潺潺繞行,像一塊巨大的碧玉,安靜地躺在潭水中央。
漫道西狹,愿終此一生,永遠置身于羊腸小路凝神尋思。舉目看天,步入眼簾的是應(yīng)接不暇的景致,空谷天籟清澈明凈,遼遠高淡。萬物的光輝都掩映在峽谷的路上,溪水的顏色靈動燦爛、斑斕多姿。《西狹頌》誕生于這神秘而沉默不語的山間,無疑為這類似桃花源的人間仙境增添了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和浪漫的傳奇色彩。西狹風(fēng)光綺麗,山澗潺潺溪水清澈見底,兩岸高山遮攔日色。盡管我穿越西狹,睹盡她的芳華,但我真的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去愛她。奇特至極者,巨幅山壁表面如濃墨潑下,層次錯落有致,顏色深淺不一,名曰“潑墨崖”。峽谷有一深潭,筑成水壩,濃綠靜謐,映出由高峻崖壁裁出的半月、藍天。
沿著《西狹頌》的足跡來此巡山覽勝,追夢桃源。我們追尋的不過是人類生存中無法企及的誘惑——理想的烏托邦罷了。崇尚“山水之樂”,彰顯“君子”天生的清高品格和文化品位,暫離名利的激流險灘,躲避紅塵的喧囂嘈雜,從山水中汲取自在逍遙的精神愉悅。青山綠水間,藍天白云下,十里西狹,煙雨迷蒙,我們顧不得疲憊,靈魂已經(jīng)解困,悠然自在,飄逸灑脫。一縷瀑布從高山飛瀉,駐步端望,水珠濺在石崖和樹木上,四處飛散,化作霧水蒸發(fā)、升華。水珠滴到草上和草相親,濺落到石頭上依次鋪展,四季輪回。山地經(jīng)歷凄風(fēng)苦雨,西狹的流水映著我們的面龐,俯身的時候,我們發(fā)覺離自己的靈魂越來越近?!八鉃囦偾绶胶茫缴彰捎暌嗥??!边@已足夠撫平我內(nèi)心的疤痕,使我欣享一生。人與絕美的靠近,習(xí)習(xí)山風(fēng)呼呼地吹,涓涓細流縱情地淌,不論是蔥蘢抑或蕭瑟,不論是望而卻步還是嘆為觀止,山地仍然依照既有的軌跡,用生物和地質(zhì)的手段,縱情彈唱風(fēng)花雪月、無邊落木、白鳥婉轉(zhuǎn)和鬼斧神工的人間妙曲。
把西狹的美麗告諸世界,時隔春華秋實,崇山峻嶺中的峽谷郁郁蔥蔥,流水淙淙,野花競相怒放。游人信步于曲徑通幽的橋上,山澗飛瀑,花香滿徑,泉眼無聲細流。在怪石嶙峋的山崖間,一條白練從天而降,若天女下凡,如天街小雨,淅瀝、叮咚之聲立即遁入耳鼓,空谷回響不絕于耳;德惠瀑布同樣是水的奏歌,汩汩地流淌,撥動光陰的琴弦,弦弦切切如私語,大珠小珠落玉盤,峽谷是一個漏斗,承載著傾瀉的天籟;棧道蜿蜒,山明寺靜,云蒸霞蔚,藍天碧水。不論是濃郁的夏,還是蕭瑟的秋,天成的西狹,群山巍峨,云岫迭出,獨具一樣的美、永恒的美。
古往今來,人文和自然在此珠聯(lián)璧合,一顆顆朝覲的靈魂在此豐盈,前人留下的足印、半隱半現(xiàn)的茅屋、河底生滿苔蘚的石頭、游弋淺水的魚群,都在那煙霧繚繞的山水之間將冥想和思忖打坐成蓮花,圣潔、清新。此時,青草池塘,飛鳥相還,隱喻著不解的謎底,包容著我們的缺陷。沉寂的峽谷、幽長的通道,此去西狹行重重,水長長,道途艱辛,崎嶇波折,但在這里,我們的心靈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