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華 王川川
“綠色人文”語境下的區(qū)域文化養(yǎng)護
——以云南為例
○岑華 王川川
“綠色人文”中的“綠色”一般具有雙重涵義:一是特指文化的純凈。文化是人類或者一個民族、一個人群共同具有的符號、價值觀及其規(guī)范。二是指作為文化力的構成因素——產品設計所研發(fā)的產品也應具備環(huán)保理念,在保留傳統(tǒng)文化特色的前提下改善當地落后的、對人體有害的一些生產生活設施。
異域的民族風情是云南大理、麗江寶貴的特色文化資源、精神財富。高遠潔凈的藍天、棕紅色的土地、無比豐富的古樸風俗、藝術作品,都是云南標志性的區(qū)域文化品牌。而今,商業(yè)浪潮洶涌而來無孔不入,雖不致將地域文化徹底吞噬,但也會使先前的一切受到干擾和傷害。只有以“綠色人文”理念作為指導思想,立足于當地民族自己的特色文化創(chuàng)造、保護,才能使其得到科學的、可持續(xù)的開發(fā)。
1.外來文化的移植
云南的很多地方,都可見外來文化的生硬嫁接。大理雙朗村很多曾經融匯于山水間的漁家小店,如今卻被鋪就著昂貴的磁磚、看似寬敞的商鋪所替代,海邊小酌的閑適蕩然無存。連老板們也是來自全國各地的人物,當年那個老漁家早已不知去向,可想而知待人接客的傳統(tǒng)禮俗也在這期間消失殆盡。烤茶的程序、梅子酒的溫燙、酸辣魚的制作在外來商家的招待中顯得有些生澀,結果便是純粹的洱海漁村風情將逐步退讓給外來的酒吧文化。云南獨特的氣候和豐富的少數民族人文資源吸引著大量外來人口的遷入,當外來文化逐漸同化這些少數民族地區(qū)時,如果聽之任之,結果便會生出土不土洋不洋的怪異文化生態(tài)。
2.市場經濟的沖擊
過度商業(yè)化對于云南的區(qū)域文化而言是并不少見的現實。大理、麗江鋪天蓋地的旅游商品充斥著為數已不多的老宅,游客基本體驗不到原住居民原態(tài)的生活、原本的民風民俗,因為現有保存的老宅駐扎著大量外來的經商者,民居建筑成了民族文化的空殼,它只是游客走馬觀花的擺設。想想清明上河圖何以能讓后人動情,難道只是繪畫技法嗎?正因為它真實生動地再現了北宋汴京承平時期日常的繁榮景象,才令人有身臨其境之感。大理、麗江是古城鎮(zhèn),應該呈現特色民族文化與生產生活水乳相融的情景,但現在的景區(qū)好似靜態(tài)的大型展示架,上面擺滿的是信息混雜的旅游紀念品。經濟利益驅使下的旅游區(qū)擴建工程不斷地摧毀著自然環(huán)境,使孕育了當地人無師自通的色彩悟性也隨著遍地野花的枯萎而逐步消失。我們只能感嘆老繡片純真、絕美的色彩搭配,感嘆這些老繡片的繡女們在穿針引線間的定力。喧囂的人群打破了這里的寧靜,區(qū)域文化藝術的創(chuàng)作源泉受到了嚴重的威脅。
3.原有文化的處境
是什么原因使得有“彩云之南”之稱的云南,特別是大理、麗江的民族特色文化逐漸淡出人們視線?
對當地飲食文化的同化深刻地反映出本土人生存狀態(tài)的改變,更加暴露出本土文化受到的沖擊,迎合大量外來游客的味覺也成了必然。在大理喜洲如今竟然可以吃到麻辣燙,口中的味道越地道,心里的失落越強烈,記憶中的中國式匹薩——喜洲粑粑(又名破酥)卻受了冷落。這種旅游資源的過度開發(fā)直接導致了當地人原有生產生活模式的改變,當然當地區(qū)域文化藝術的審美傾向與制作形式也會改變。如果大理、麗江原住民自身的生產生活方式都徹底改變了,其民族特色、藝術傳承沒能通過生產、生活方式得以為繼,其特色“源頭”沒有可持續(xù)性,那么文化藝術的傳承和發(fā)展就僅是表象,畢竟它們需要原汁原味的“母體”。
在商業(yè)、旅游開發(fā)的進程中理應減少對當地文化的沖擊,保持其獨特習俗,我們進行的藝術研發(fā)需根植于本土文化、風俗習慣等,避免套用國際流行的設計語言與評估標準。或許以明代詩人袁宏道為代表的公安派提出的“獨抒性靈、不拘格套”這樣的性靈說創(chuàng)作主張同樣適用于現代設計領域。這種“獨特性”就是自我不同與其它文化的標簽,就是“異于他人”的特色。可以這樣說,“異”是進步的基因。①
旅游資源包括自然風景和民俗風情兩部分。藍天、紅土地、燦爛山花都是賦予當地人性靈之美的創(chuàng)作源泉,曾經一位納西族小伙傾述道:他很懷戀以前滿山的山茶花。這些納西族、白族的繡女們在天地自然間修得了色彩之“道”。大自然的賜予是無價珍寶,即便我們經過專業(yè)培訓的藝術家也得從大自然中感悟色彩的性靈之美。后者在云南旅游業(yè)的意義上更加有魅力。如果說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那么,目前的大理無論是自然環(huán)境還是民俗都受到了嚴重沖擊,當地的文化藝術創(chuàng)作之泉也面臨著挑戰(zhàn)。比如,大家愛吃的白族傳統(tǒng)美食——喜洲粑粑的烘焙爐具,炭火揚起的柴灰容易污染大餅,是否可以改進一下爐具結構,從而避免灰塵過重的弊端呢?這就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綠色設計,強調的是人與自然、人與物之間的關系。而本文提出的“綠色人文”還增添了“人與人”的關系,即不同文化帶來不同藝術創(chuàng)造的內容。
敬重傳統(tǒng),與時俱進,二者可以兼顧,“綠色人文”也可以暢行無阻:
1.保持獨具特色的傳統(tǒng)制作工藝
追求人的自然率真的生命形態(tài)與精神境界,創(chuàng)造有性靈之美的產品:即能真實表現人的自我之心、自我的情感、欲望的產品,率性而為之產品或許視為真性情的體現,當屬手工制品最能完美演繹這性靈之美感。批量化與手工活、電腦制作與手繪作品的區(qū)別可見一斑。一針一線、千錘百煉都是情之所依。正如麗江的皮具工匠阿金所說:當他縫制物件時,是不會理人的,整個制作過程他都不停地在探究包型與老繡片之間的協(xié)調關系,可見其專注用心的程度。麗江五一街39號的白族手工藝人是一位敦實不善言談的中年人,狹小的店鋪里散亂地擺放著他自制的各類牛皮卡通動物,用色決不能用“考究”一詞,針法亦不能用“精致”一語,但實實在在透露著天然的“拙”之美、“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態(tài)”,②正可謂“率真則性靈現,性靈現則趣生”。③圖1、圖2都是天然石材做的煙灰缸,前者(車床制作)造型明顯不如后者(手工雕琢),后者形態(tài)更能體現石之靈性。
圖1
圖2
2.通過“使用”蘊涵民俗文化基因的改良產品來傳承自己的特色藝術,實現藝術再創(chuàng)造的過程
傳統(tǒng)文化的形成與可持續(xù)發(fā)展是建立在相應的生產生活方式基礎上的。大理、麗江體現其民族藝術特色的民間建筑、民間服飾、民間制作等,都是納西族、白族等少數民族同胞在長期的適應自然社會、改造自然社會的生活過程中探索創(chuàng)造的結果,是因地制宜的產物。資源的利用方式常常對民族文化的保留和傳承產生著重要的影響。如大理諾鄧火腿的美味就是當地特產的鹽、山豬、充足的陽光、特有的高原氣候所孕育出來的;銀礦、銅礦也是云南豐富的自然資源,當地的手工銀質品無論造型還是功能都彰顯著世代匠人對礦石本身屬性的駕馭能力,在千錘百煉中融入了他們對生活熱戀的真率之情。立足于白族、納西族等少數民族自己的特色生產生活器具研究,才不會使藝術成為無本之木。如水煙筒的改良設計:水煙筒在云南屬于很普遍的吸煙器具,運用水能溶解尼古丁的原理,煙絲燃燒產生的煙霧通過小管進入水里,再經過水過濾后通過大管進入吸煙者口中,從而最直接有效地過濾尼古丁,減少焦油含量。在當地,水煙筒既是煙具,又是一種精美的藝術珍品,也成為了特色旅游紀念品(如圖3)。以前的煙筒基本都是竹和木材質,現在,在煙筒的關鍵部分很多都采用了銅、銀等貴金屬,筒身更多是紅木或不銹鋼,并能伸縮長度,增添其耐用性與觀賞性。又比如:設計技法表現的創(chuàng)新模式也可以成為不同文化風情展示的載體,如運用少數民族特有的紋飾制作成設計表現技法模板,即便是手繪不太熟練的設計師也可以快速傳達出具備文化特色的設計理念。
圖3
設計策略是有意識的舉措,但對于使用這些改良產品的本土人來說,“使用”過程能起到無意識狀態(tài)下對文化的傳承作用,是潤物細無聲的發(fā)展演變過程,更利于自然傳承的進程。而“設計”和“使用”又都是藝術再創(chuàng)造的實施過程。
綜上所述,要再現“綠色人文”的和諧之美,我們建議采取如下的措施:
1.限制過度的商業(yè)移植,科學、合理開發(fā)自然資源、文化資源。
2.盡量保持傳統(tǒng)的文化形態(tài),改進相對落后的生產生活設施。
3.給文化工作者、手工藝制作藝人相對寬松的扶持政策。
4.新建工程項目要充分考慮與特殊區(qū)域文化相協(xié)調。
人是自身創(chuàng)造的產品,理應研究一下改進人類生存方式的創(chuàng)新基因,它不同于動物遺傳基因,更多是后天影響的結果,比如人文環(huán)境、教育模式等。因此,區(qū)域文化要繼承、發(fā)展,我們就必須大力倡導“綠色人文”觀念。
(作者單位:四川師范大學工學院)
①高占祥《文化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
②袁宏道《敘陳正甫〈會心集〉》[A],《袁宏道箋?!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
③陸云龍《敘袁中郎先生小品》[A],《袁宏道箋?!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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