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圖亞
摘 要:新時期蒙古語詩歌發(fā)展到20世紀90年代,其語言藝術特征有了新變革,即蒙古語詩歌創(chuàng)作語言的口語化、大眾化與鄉(xiāng)土化3種詩歌語言特點。新時期蒙古語詩歌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大眾文化的繁榮,創(chuàng)作主體在繼承和發(fā)揚本民族詩歌傳統(tǒng)的同時借鑒和吸收中外當代詩歌創(chuàng)作手法,形成了蒙古語詩歌語言獨有的氣質風格。
關鍵詞:蒙古語詩歌;語言藝術;口語化;大眾化;鄉(xiāng)土化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5)12-0160-04
改革開放以來的30多年間,蒙古語詩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與繁榮,學界將其統(tǒng)稱為新時期詩歌。文學作為社會生活的鏡子、文化的載體和情感的表達方式,隨著社會政治、歷史文化的變遷,其存在形態(tài)和精神向度也會發(fā)生相應的變革,進而形成新特征、新形式。新時期蒙古語詩歌發(fā)展到20世紀90年代,其語言藝術特征有了新變革,即蒙古語詩歌創(chuàng)作語言的口語化、大眾化與鄉(xiāng)土化3種詩歌語言特點。新時期蒙古語詩歌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大眾文化的繁榮,創(chuàng)作主體在繼承和發(fā)揚本民族詩歌傳統(tǒng)的同時借鑒和吸收中外當代詩歌創(chuàng)作手法,形成了蒙古語詩歌語言獨有的氣質風格。
一、口語入詩
蒙古族詩人在詩歌創(chuàng)作過程中將抒情與敘述相結合,以此來展現(xiàn)新時期多元而復雜的生存現(xiàn)狀與社會心理。當一個風雨兼程、一味頌揚的時代終結時,人們往往會選擇在平靜中思考。從此新時期蒙古語詩歌創(chuàng)作中出現(xiàn)了原生態(tài)口語化的藝術追求。如:
為了傳唱你的故事\我遠嫁到他鄉(xiāng)
戀戀不舍的是那\拖著韁繩的駿馬
心兒沉浸在那\老哈河水的柔波中
回憶著\只見月兒在天邊緩緩隱去。
(包·烏尼爾《努恩吉雅》)
可曾在異鄉(xiāng)見過/在晨星的輝映下/封凍后皸裂的冰河?
順著你的眼神眺望/未曾體味你的辛酸。
(巴·寶音賀希格《及時雨ABCD》)
這些詩句都選用口語化詞語描繪日常生活場景,用口語化語言再現(xiàn)生活環(huán)境真實景象。吉·青格勒的《寶日浩特》《衣襟般的人的命運》《杏花》《父親溫暖的肚兜》等詩歌都采用口語化日常語言形式。詩人善于從日常生活中捕捉具體鮮明的意象來表達思想和觀念,運用直白、簡明而及物性極強的詩歌語言來點化世俗經歷,在樸素明晰的形式結構中濃縮切身的體驗。又如:
我可以伸直我的手/只是不能握住/那翠綠的空瓶子。
詩人將描寫的觸角伸向了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通過分析詩歌創(chuàng)作空間和創(chuàng)作手法,進一步展示了蒙古語詩歌語言的優(yōu)美、流暢與豐富的表現(xiàn)張力。我們看到蒙古語詩歌中出現(xiàn)的口語化的語言,雖平淡無奇卻富含生活的韻味。這種源于生活并回歸生活的敘述不再空洞無力,在激情與靈感的共同作用下,溫柔地喚醒了頭腦中沉睡的細胞,觸及了思想深處麻木的神經。
二、走出“象牙塔”
“大眾化”以其特殊形式在“新時期”,確切地說是在20紀90年代末贏得了部分詩人的青睞。在20世紀90年代末占據重要地位的大眾文化、大眾媒體是在市場經濟發(fā)展的需求下應運而生的產物。身處全球化、城市化的浪潮中,為了適應其變化,蒙古族人民放棄傳統(tǒng)的生產生活方式舉家遷入城市。在城市化的浪潮中,生產、生活方式的變化勢必形成新的價值傾向。
城市是發(fā)達的物質與精神文化的結合點,是文明的中心,因此,自然地成了知識分子聚集地,他們?yōu)榱俗非罄硐攵饺氤鞘?。由一部分城市化的詩人在城市文化、城市生活、城市“文明”中找到新的詩歌“主題”,拓展了創(chuàng)作空間(傳統(tǒng)牧區(qū)游牧文化范疇之外)。20世紀90年代的城市生活因為商品化、大眾化、平民化形式占據重要地位,所以,日常的、大眾的、平民化的事物便成了詩歌描寫對象。這是社會環(huán)境的變更、大眾化趨勢下形成的新的詩歌語言藝術特點。至此,贊頌與躊躇成了大眾化語言風格和詩歌的主要表現(xiàn)方式,以場景的排列、事件的陳述等代替了歌頌、抒情,用能動的意象替換了呆滯的形象。
詩人在新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充分感受到了藝術的本質所在。20世紀80年代蒙古族詩人熱衷于以民族、祖國、故鄉(xiāng)、自然、理想與愛情等偉大、高尚的主題為詩歌藝術再現(xiàn)的對象。當歷史發(fā)展到20世紀90年代其空洞性逐漸突顯,部分詩人覺察到了其日常生活體驗在詩歌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重要性。因此,他們開始了回歸生活的嘗試,試圖將生活的點點滴滴、甚至每一個感覺和認識都生動地表現(xiàn)出來。他們關注著實際存在,敏感的觸角伸向了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希望將真實的生活通過創(chuàng)作藝術地進行再現(xiàn)。想要如實地反映,必需選用日常的大眾語言,即表現(xiàn)生活的語言。為生活中的日常事物找到相應的位置,而“建設”這一位置需要用與其相應的大眾化的語言來進行組合才能達到最佳效果。與此同時生活中丑陋的人與物也趁機進入詩歌語言的隊伍中,從此詩歌語言不再是清一色的“高尚”“華麗”,也有了“灰暗”“消極”“丑惡”的字眼與意象。因為只有這樣“五花八門”“魚龍混雜”的語境才能反映世界與生活的本來面目。這時便產生了對語言本質性的正確而全面的理解,認識了語言與存在的有機統(tǒng)一性,除去語言華麗的修飾,使其回歸到樸實的原初狀態(tài),而欣賞到了語言的自然美。我們從巴·寶音賀希格、道日那騰格里等的詩句中可以清晰地感受這一點。其中對詩歌語言理解的變化沖破了詩歌中固定的語言模式,對語言的大解放帶來了不可忽視的促進作用。著實走出了傳統(tǒng)詩歌創(chuàng)作模式。
20世紀90年代末,內蒙古社會文化有著前工業(yè)文明、工業(yè)文明、后工業(yè)文明3種元素,游牧文化、農耕文化、工業(yè)文化并存的多元文化體系和格局。當下蒙古族詩人的主要職責是描述和展現(xiàn)內蒙古社會、文化發(fā)展中遇到的新問題,并為建立新的民族文化體系鋪平道路。在西方現(xiàn)代主義、后現(xiàn)代主義滲透及影響下,新時期(1978-1998)蒙古語詩歌語言藝術特點不同于20世紀50、60、80年代的蒙古語詩歌,其主要特點是開放性、創(chuàng)新性、兼容性和多元性。新時期蒙古語詩歌創(chuàng)作,從詩歌理念、創(chuàng)作原則、創(chuàng)作方法、藝術追求到詩歌批評和詩歌研究等領域均受到西方現(xiàn)代主義及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影響。因此新時期蒙古語詩歌創(chuàng)作繁榮發(fā)展的同時也掀起了一次詩歌創(chuàng)作藝術變革。
生活化的藝術追求與阿爾泰、昂給圖等詩人所追求的“大眾化”民間口語化語言有著明顯差別。大眾化語言主要是為迎合讀者豐富的語言形式。生活化語言即日常生活用語如碗、筷、香煙、紙巾、自行車鑰匙、毛巾、錘子、飯店服務員、周末電影票、商品類型與廣告等具有對宗教、政治權力等的一種抵消作用的嘗試。這種大眾化語言藝術開創(chuàng)了又一個新的藝術追求領域,我們與其堅決地反對大眾化語言藝術追求的出現(xiàn),還不如靜觀其變,試著領會其藝術精神的獨特性。
新時期蒙古語詩歌語言形式的大眾化特點出自城市化了的知識分子詩人筆下。他們將城市中日常生活感知、生活的點點滴滴用自己的語言不加修飾地進行藝術再現(xiàn),將日常生活中悠閑自得的生活狀態(tài)以及把對平凡生命的感悟與心得體會浸入詩行中,同時將生活中的各種復雜的細節(jié)都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躍然于眼前。詩歌展現(xiàn)出大眾化語言對日常生活中的一般事物帶來的一些奇異的色彩,這喚醒了人們思想認識中的盲區(qū),使他們意識到了日常生活的奇異、另類的一面。
“當代大眾語言可以分為兩種形式,一為日常生活中通俗語言,另一為日常生活中的專用詞語”。日常生活中的語言(電視、列車、游客、出租車等)中地點專有名詞(動物園、大學路)、政治專有名詞(現(xiàn)代化、書記)等,通過日常語言的“大眾化”使得事物可以隨意出現(xiàn)在詩行中。
在其它藝術門類從未觸及或很少觸及的范圍中,詩歌以其特有的功能拓展著新的領域。包·烏尼爾是蒙古族詩人中較成功地運用口語與大眾語言的實踐者之一。他以表現(xiàn)生活細節(jié)為詩歌創(chuàng)作“宗旨”和“目的”,這是因為他不沉湎于傳統(tǒng),擁有在創(chuàng)作中另辟蹊徑開拓創(chuàng)新的精神所致。包·烏尼爾詩歌作品中的語言以不平常的語言體系自由地組織,在表達自身特點、復雜情感的時候將詩歌語言進行自由組合,以此表現(xiàn)了“缺憾”的詩歌意識,探尋著新的價值與意義?!暗男θ葜须[藏著深沉的思考,嘲笑譏諷中暗藏著批評?!保êH蘸Z)這種自我諷刺式的幽默使人們的思想情緒極度沉重、悲哀的同時也給廣大受眾帶來了新的啟發(fā)與引導。
從平凡的生活中獲得不平凡的靈感,從共性中選擇個性的藝術載體是很困難的,從熟知的生活中發(fā)現(xiàn)陌生的思想更是不易的。一般來說試圖從生活中找到詩歌的思想是很難的,而從平凡的事物中尋找靈感更難。這需要詩人敏銳的洞察力和創(chuàng)作激情。如:
禮拜日的太陽/像婚禮的請柬
在爆竹聲中驚醒/朝著酒店的宴席
將足夠的禮金/大多用紅紙包好送去。
(包·烏尼爾《月牙·禮拜日的婚禮》)
詩中用平凡的詞語對一切權利、高傲、偉大、高尚進行抵消,表達了對現(xiàn)實的諷刺。包·烏尼爾的詩歌時常用平凡諷刺高尚,如《家譜》諷刺平庸,如《知識分子》用平凡諷刺不平凡,如詩歌《實話》中所寫“實話/說實話/大多數的真實/變成虛假時/它才是真的?!庇秩纾?/p>
以自己的方式/走入中國式的酒樓/品嘗一口
燕京啤酒/飯店的椅背/因無法承受我的身體而發(fā)慌/二百斤重的我
知趣的離開時/流向兩邊的街道上/姑娘們的裙擺/飄向我們。
(包·烏尼爾《永恒的五月與詩歌的游歷·五月的北京》)
詩歌是民族文化的載體,詩人基于自身的生活體驗,關注著生活中的瑣事和大眾的生活,譜寫著具有生命原生態(tài)特征的詩歌。他們用生活中最樸實的素材自由地進行創(chuàng)作構思,擯棄了光彩奪目的修飾詞,沉醉在大眾化語言帶來的快樂與幸福之中。這樣樸素、優(yōu)美的詩句還有:
蒙古人是成吉思汗/蒙古人是西方的歷史遺址
蒙古人是豎寫的文字/蒙古人是橫跨的歷史
(多蘭《蒙古人》)
額爾古納,在歷史長河中/揚起云霧
奔流不息的河水/與陽光、及其熟悉的名字
流淌在我的門前/世世代代流淌的河。
(勒·敖斯爾《青河》)
我熱愛我們的地球/上面有我的蒙古語。
(阿爾泰《母語》)
詩人均以獨特的視角審視著民族、河流、蒙古語等意象,詩人通過敏銳的觸覺、深刻的表現(xiàn)手法,進行生動傳神的描摹,對創(chuàng)作意象寄予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和生活感悟,賦予了詩歌語言極強的藝術感染力。
三、回歸鄉(xiāng)土
每一個民族的詩歌不僅記錄著民族情感,同時還傳遞著民族獨特的文化記憶和文化體驗?;貧w地域文化、展現(xiàn)地域文化、重估地域文化等是新時期蒙古語詩歌藝術創(chuàng)作的特色之一。以詩歌文本形式傳承、書寫地域文化記憶、地域經驗、地域文化風格和地域文化情感已成為許多詩人的審美追求,這是民族文化的覺醒。在新時期蒙古語詩壇已經形成了鄉(xiāng)土化特色,即出現(xiàn)了科爾沁詩群、巴林詩群和錫林郭勒詩群等。
新時期蒙古語詩歌鄉(xiāng)土化藝術追求形成的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1)現(xiàn)代化進程的加速和全球化趨勢的突起;(2)蒙古語詩歌創(chuàng)作環(huán)境的寬松和詩壇的分化;新時期社會價值取向的多元化和審美追求的多樣化;(3)主體意識的復蘇和文化覺醒。在新時期(1978-1998)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的沖突以及全球化與大眾化此起彼伏的矛盾沖擊中,蒙古族詩人開始自覺地關注起傳統(tǒng)文化和民族文化。
(一)科爾沁詩群
代表詩人有納·松岱、勒·敖德斯爾、蘇尤格、道·德力格爾倉、仁欽道爾吉、特古斯、特·官布扎布、巴·寶音賀希格、色·敖特根白拉、阿·套格濤夫、瓦·哈斯、包·烏尼爾、馬·額爾敦巴圖、那·呼和希貴、多蘭、道日那騰格里、海日寒、特·布和畢力格、葉·巴拉吉尼瑪、特·孟和扎布、寶·喜貴、亞·查干木林、孛爾只斤·龍等。其中年輕一代詩人的作品表現(xiàn)地域特色或科爾沁風格尤為顯著。如道日那騰格里、海日寒、特·布和畢力格、寶·喜貴、查干木林、孛爾只斤·龍等青年詩人的大多數詩歌作品題材均來自于科爾沁農耕文化,詩人以深重的筆調、樸素的文字和傷感的情懷描寫著科爾沁蒙古農民的苦難生活、不幸遭遇和文化傷痕,給新時期蒙古語詩壇帶來了另一種審美范式。具有代表性的詩集有,《憶·墳·鳥》《勒·敖德斯爾詩選》《陰山魂》《二十一世紀鐘聲》《另一種月亮》《溫馨時光》《遠方的雪山》《蒙古人》《天地男人》《右臂之風》《第五季》《人約黃昏后》《敖包石》等。這些詩集詩作從不同層面、不同視角對科爾沁農耕文化進行了深刻地描寫,展示了科爾沁風格,即農耕文化色彩、悲劇意識、英雄情結、土地眷戀、苦難的書寫等。在科爾沁詩群的詩歌文本中,很容易發(fā)現(xiàn)蒙古族古老文明的痕跡,即原始崇拜、薩滿、安代、民間故事、敘事民歌、好來寶以及農牧生產、生活習俗、村落景象、北方草原景色等。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現(xiàn)代化進程的加快和外來文化的影響,加強了文化交流、合作和對話活動,科爾沁地區(qū)半農半牧文化模式逐漸被打破,形成游牧文化、農耕文化和工業(yè)文化三足鼎立文化格局。雖然從科爾沁詩人詩歌作品中不難找到帶有游牧文化和工業(yè)文化特色的意象和或游牧生活和都市生活題材詩歌作品,但這不是科爾沁詩歌的特點或追求。能夠代表科爾沁詩歌特點的作品是那些對農耕文化和農耕生活進行書寫的作品。值得肯定的是年輕一代的詩人如道日那騰格里、海日寒、特·布和畢力格、寶·喜貴、亞·查干木林、孛爾只斤·龍等人有意識地追求、書寫和刻畫科爾沁農耕生活及科爾沁農民形象。詩人關注科爾沁蒙古族農民苦難生活和不幸遭遇,并從社會變革、文化變遷中尋找著苦難和不幸的緣由,因此詩作就具有了濃郁的地域特色和地域文化意蘊。如:
初秋的科爾沁/在晨光輝映下/散發(fā)著朝氣/男女老少/齊歡聚。
(特古斯《科爾沁兒女》)
火車行駛過扎蘭屯/郁郁蔥蔥的興安嶺/映入眼簾
穿越呼倫貝爾大草原/高高的興安嶺/好似碧玉屏障
懸掛在幽幽的天邊。
(勒·敖德斯爾《金興安》)
描寫科爾沁地區(qū)農民父親堅韌、高大的形象深深地銘刻在詩歌意象中。又如:
十歲鋤頭/二十歲犁車/高傲地趕著大山般的牛
卻因不識螞蟻般的字/哭泣、悲傷。
(海日寒《北方蒙古村落·農民弟弟》)
在濃密的黑暗中劃上一根火柴/農民阿媽點燃了土灶
當日出東方被燒得通紅/從每家每戶煙囪里/爬起伸懶腰打哈欠的青煙
(海日寒《北方蒙古村落·農民阿媽》)
詩中口語化表達方式被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通過對比“大山般高大的牛”“螞蟻般小的字”“傲氣”與“悲傷”“嘆息”等,成功地刻畫了“農民弟弟”“農民阿媽”等鮮活人物形象。詩歌《北方蒙古村落》通過描寫農民與土地天然聯(lián)系,再現(xiàn)了北方蒙古村落真實生活狀態(tài)。又如:
房間內油燈下/滿屋的節(jié)日氣氛/外面爆竹聲聲/鐵鍋中的炒米般熱鬧
孩子們的新衣服/透著最正式的禮儀形式/超過了癸酉年的除夕。
(包·烏尼爾《癸酉除夕夜與新年的山村》)
“村莊、油燈、煙袋、房舍、爆竹聲、鍋、炒米、孩子們的新衣、除夕”等多個意象之間有著自然聯(lián)系,用平凡、常見的事物再現(xiàn)生活真實面貌的同時用“孩子們新衣”最適合的禮節(jié)形式來描繪了“偏僻小山村過大年的場景”。同樣用樸實的口語化語言形象地描寫了科爾沁文化全景。詩人有意識地追求、書寫和展現(xiàn)科爾沁農耕生活及科爾沁農民形象。關注科爾沁蒙古族農民的苦難生活和不幸命運,并從社會變革、文化變遷中尋找著苦難和不幸的緣由,使得詩歌具有了濃郁而獨特的鄉(xiāng)土化藝術特色。
(二)巴林詩群
代表詩人有巴·布林貝赫、其木德道爾吉、那·賽西雅拉圖、哈·丹碧扎拉森、敖力瑪蘇榮、那·烏力吉德力格爾、敖·朝洛蒙、普·薩那嘎日布、烏·納欽、斯·德力格爾、斯·哈斯烏力吉、鮑興安、齊·那順達賚等。其中年輕一代的作品中巴林風格更為濃厚。詩人的代表作品有:《敖力瑪蘇榮詩選》《在成吉思汗的故鄉(xiāng)》《太陽石》《普·薩那嘎日布詩選》《月光碗》《火鬃》等。自古以來,巴林草原是智慧的草原,是人才輩出的地方。如元朝丞相伯顏、清代史學家拉希朋斯格、現(xiàn)代民間即興詩人沙格德爾以及當代著名作家阿·敖德斯爾、詩人巴·布林貝赫、其木德道爾吉、那·賽西雅拉圖、哈·丹碧扎拉森、敖力瑪蘇榮等,都是從巴林草原走出來的知識分子。因此,巴林草原的文人傳統(tǒng)千百年來激勵著一代代巴林青年、作家、詩人、學者的文學創(chuàng)作。如:
冬日的傍晚牧場銀裝素裹
廣袤的原野、隱約的森林、朦朧的山脈一片蒼茫
沒有一絲的風、也沒有一點聲音,沒有塵土、沒有污垢
出奇地潔白/雪停了嗎?望向天際。
云、月、云。
(巴·布林貝赫《牧場冬日的傍晚》)
查干木仁般正直的你/將怎樣面對人生磨難
呼和哈達般堅毅的你/將怎樣面對世間百態(tài)
從不隨波逐流的你/有著英雄男兒般的氣魄
從不聽天由命的你/是巴林人的蘇力德。
(敖力瑪蘇榮《至賽罕山》)
這些詩句從不同視角對巴林文化、巴林經驗進行書寫,彰顯了巴林地域風格。每一篇詩歌字里行間流露著對民族語言的崇拜、中和之美、對傳統(tǒng)文化的眷戀、鄉(xiāng)土記憶、和諧坦然的心境、崇尚世間的美好等。
(三)錫林郭勒詩群
代表詩人有阿爾泰、高·仁欽那木吉拉、高·拉希扎布、塔·額勒恒格、特·思沁、仁·斯琴朝克圖、德·斯楞王吉拉、那·熙樂、策·朝魯門、道·斯琴巴雅爾、優(yōu)·額爾敦套格濤、普·朝格圖那仁、普·烏力吉那仁等。代表作品有:《內蒙古的微笑》《心靈的迎春花》《失落的天堂》《男人的季節(jié)》《傾聽寂靜》《道·斯琴巴雅爾詩選》《英雄的鷹》《大地的脊梁》《太陽母親》等。遼闊的草原、祖祖輩輩傳承的游牧生活、濃厚的文化底蘊哺育著一代又一代的文學青年。在錫林郭勒詩群詩歌文本中我們能感覺到那遠古草原的氣息、游牧生活的景象、悠揚豪放的情懷、原生態(tài)的自然風光。有著草原情結、游牧生活場景、樸實豪放的格調、民間文藝的養(yǎng)分、傳統(tǒng)詩歌的抒情模式、自然流暢的情感表達方式等是錫林郭勒詩群最顯著的特點。如:
起來吧,我的詩歌/喂,天都亮了!/起來吧!起來吧!
太陽睡醒了/葉子睡醒了
借宿于這邊栓馬繩上的霧靄都醒來/玩耍去了。
(阿爾泰《起來吧,我的詩歌》)
哦 好可愛
清晨醒來,冬營盤的籬笆
似掛上霜的銀色睫毛
夏日在清晨的霧靄中,甜睡。
懷里抱著兩只小鳥兒。
(仁·斯琴朝克圖《冬日》)
錫林郭勒草原的自然景象、傳統(tǒng)游牧生活場景在詩歌字里行間藝術地形成了一幅幅畫面,透著自然、樂觀的氣息。在新時期內蒙古蒙古語詩壇不僅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科爾沁詩群、巴林詩群和錫林郭勒詩群,阿拉善和鄂爾多斯詩歌也日益呈顯其地域特色,引起人們的關注,如莫·策登巴拉、勒·恩和哈達、額·寶勒德、寶音巴圖、吉·格登旺吉拉、背蘇迪·哈斯畢力格、昂格圖、波·青格勒圖、阿·寶音敖其爾等詩人的作品。
人們都說詩歌是語言的藝術,體現(xiàn)詩歌語言的藝術性可以借助很多媒介。作為語言藝術傳播的媒介——詩歌創(chuàng)作語言的口語化、大眾化、鄉(xiāng)土化等特點是由詩人生長的生活環(huán)境、文化精神、秉性、思想認識中沉積的意識所決定,正因如此鄉(xiāng)土化特點的蒙古語詩歌也有了與眾不同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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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姜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