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保成　毛強

一

“嘟嘟嘟……嘟嘟嘟……”連長魯建勇吹響了緊急集合哨。

通信員飛也似的跑近一處干部宿舍隔窗叫喊：“指導員

，指導員

，魯連長讓緊急集合?！?/p>

指導員李帥拉開門，卻見通信員迅速地跑去通知其他人了。

“什么事？”李帥的愛人劉美麗問。

“不知道，淮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李帥知道魯連長是個急脾氣，顧不上洗臉，穿上軍裝急急向連隊跑去。等他跑到連隊宿舍樓前時，連隊已集合了，只見連長魯建勇正站在訓練場中間講話?？吹嚼顜泚砹耍斶B長就大聲問：“王勝一、劉兵、周濤濤、陳動來了沒有？”這幾個都是家屬來隊的士官。魯連長剛問完，就聽到幾聲洪亮的“報告”聲，連長就罵：“他媽的，八分鐘了，比牛還慢，打仗時早犧牲了?！?/p>

隊伍里面有人笑。連長大聲喊：

“笑什么，馬上解散，穿雨衣、穿迷彩、膠鞋，帶背包、水壺、鍬、二排長負責準備麻袋?！濒斶B長看了一眼表，“三分鐘后原地集合?！?/p>

聽到魯連長一聲“解散”，隊伍像炸彈般立刻炸開，大家急急跑向宿舍。魯連長又大叫：“還有，還要帶手電?！?/p>

看到李帥愣在一旁，魯連長走過來說，“剛才接團里王參謀長電話，要抗洪，十點三十分要準時趕到西河南拐點參加抗洪。”

西河發(fā)源于南部山區(qū)，向北流過黃土高原區(qū)，匯入黃河，是西河市最大的河流，據(jù)說西河市也因西河才叫西河市。連隊經(jīng)過河洼村時，村里民兵也正在集合。老書記、民兵連長等紛紛和魯連長打招呼。老書記看到跑在隊伍后面的李帥，就拿個手電要塞給李帥。李帥說有手電了，但老書記堅持要李帥拿著，說他的手電亮。李帥就接在手里說了聲謝謝，隨著隊伍跑走了。

二

西河這條平時美麗文靜的河，因連日降雨流量大增，水勢洶涌。連隊到西河大堤時，市防汛抗旱指揮部張副市長、西河鄉(xiāng)李鄉(xiāng)長等都早已來到大堤上。張副市長向魯連長簡要介紹了抗洪形勢，然后分配任務(wù)。

連隊的任務(wù)是負責保護從南塬邊向西河南拐點向北延伸3公里長的一段大堤，這段大堤已有多處被水掏空，隨時都有決口的可能。

魯連長立即分配各排具體任務(wù)。各排長領(lǐng)受任務(wù)后，立即組織人員抬木樁、扛土袋，搶修大堤。

魯連長一回頭，突然看到跑得滿頭大汗李帥還在站著，就笑了：“虛了吧，這樣，你帶四個人，去巡堤吧，發(fā)現(xiàn)情況及時報告。”

李帥一聽，心里就不舒服?？购檫@么大的事，魯連長也不提前說一聲？安排任務(wù)，又是自己一個人說了算，根本沒把他這個指導員當回事。

李帥想想自己到通信連近兩年來，魯連長獨斷專行，大事小事直接安排，很少聽他的意見，就連開個支委會，自己雖然是書記，主持會議，但會常常開著開著就成了連務(wù)會、支委擴大會。魯連長要么不講話，要么一講就是半天，自己插個話都難，等魯連長講完了，散會。有時要表決，魯連長不發(fā)表意見，大家都靜坐，李帥再怎么動員，也沒有人發(fā)言表態(tài)；魯連長意見一出，大多數(shù)支委不是贊同就是沒意見，有時少數(shù)就少得只有李帥一個人。

李帥是前年剛分配到連隊的大學生干部。李帥到連隊前就有傳聞，李帥有后臺。有人傳李帥和集團軍某領(lǐng)導是親戚，其實自己在軍里八竿也打不著一個親戚。也有人說李帥和團早王團長是老鄉(xiāng)……殊不知，大學生干部下基層，是師里一直倡導的事，加上自己主動申請，自己才到了通信連，根本談不上什么后臺。

李帥想想，也許是這層原因讓魯連長誤解了自己。怪不得到通信連近兩年來，魯連長獨斷專行，大事小情直接安排，很少聽他的意見……

巡堤就巡堤吧。李帥帶上人認真地在大堤上走了一個來回?？吹酱蠹s七八處大堤不同程度被水掏空，大家正在緊張地進行加固，有的打木樁、有的扛袋子、碼垛，忙得不亦樂乎。李帥感到自己走來走去，好像沒事干似的，后來在大堤下找到魯連長時，魯連長滿身泥水，正扛著兩個袋子爬堤。通信員急忙要抓過一個袋子來，魯連長罵：“自己扛去。”李帥看魯連長上了大堤，上前抓過魯連長肩上一個袋子，向河里扔去。

“我也去背袋子?！崩顜泴︳斶B長說。

魯連長眼睛一瞪：“誰巡堤？”

“你帶他們幾個去吧！也順便歇會兒?！?/p>

“去去去，巡堤怎能是歇會兒?！濒斶B長說完就轉(zhuǎn)過身去看二排長他們打樁，不理李帥。

李帥討個沒趣，就自己下堤去背袋子。

李帥也背兩個袋子，剛背上時也沒感到怎么重，爬大堤時就感到肩上的袋子越來越沉，爬上來竟然有點氣喘吁吁。魯連長一回頭，看李帥一頭汗，就嘿嘿笑著說：“怎樣，虛了吧？不行了吧？”旁邊正在打樁的二排長他們笑了起來。

李帥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有點尷尬，正想分辯幾句。通信員遞過來水，李帥接著喝了兩口。魯連長就大喊：“拉指導員巡堤去?！睅讉€人就硬拉著李帥又去巡堤了。李帥沒走多遠，聽見魯連長他們又哈哈大笑起來。

李帥知道魯連長又拿自己當笑料，心中憋著一股氣。

走了幾個來回，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李帥就想到三排長那兒去打樁碼垛。突然，跟李帥巡堤的六班長大叫：“指導員，快看，這兒水打急轉(zhuǎn)。”幾個手電頓時向六班長指的地方照去。李帥一看，堤內(nèi)側(cè)一米多處的河里，一個漩渦正在打轉(zhuǎn)，半徑有一米多。這時巡堤員又報告，大堤外側(cè)發(fā)生管涌。大家一看，大堤外側(cè)有幾處水正嘩嘩地向外涌流。

頓時，大堤上喊聲一片。

看到漩渦離大堤不遠，李帥就要下河去探漩渦?！爸笇T，我去吧，我水性好?！绷嚅L拉住了李帥。其他幾個戰(zhàn)士也紛紛請戰(zhàn)。

李帥看著漩渦，就讓人用背包繩綁住六班長的腰，準備讓六班長下水。

六班長正準備往水里跳，就聽見魯連長大喊一聲：“站住，不要命了。”魯連長帶著幾個人正急急跑過來。

魯連長看了漩渦后，不準六班長下水。他叫人扛來幾個袋子，往漩渦里一扔，瞬間袋子不見了蹤影。連扔了十幾個袋子，都很快消失了。李帥驚出了一身冷汗：剛才要是六班長下去了，多危險。魯連長讓三排扛來幾個木樁，叫人把袋子綁在木樁上，幾個人抬著往漩渦里扎。木樁一頭扎下去，水面上還露出一米多長，漩渦卻頓時慢了。魯連長說不信還治不了你，叫人再扎了一個木樁，填了三十幾個袋子。等袋子露出了水面，魯連長跳上去，踩了踩，又叫人填了一些土，直把漩渦處堆的小山似的，大堤外側(cè)就不冒水了。魯連長堤上堤下看了一通，笑嘻嘻地說：“指導員巡堤，立一功啊。”

三

吃完晚飯，連隊又要去護堤。李帥讓魯連長在家休息，自己帶隊去。魯連長開始答應(yīng)了，隊伍臨出發(fā)時，魯連長又硬把李帥拉下來，讓李帥在家休息，自己帶隊上堤去了。隊伍回來時，到了第二天上午。

下午四點十分，電話急響。李帥接通后，團王參謀長急令，洪峰提前來臨，要求連隊立即出發(fā)，馬上趕到下河洼村村西搶修大堤。

魯連長急吹緊急集合哨，全連迅速集合，向下河洼村西大堤跑步前進。連隊到達時，洶涌的河水已把村西大堤掏垮了幾處，二十多個民兵正在搶修。

魯連長立即分工，和李帥各帶一隊人搶修大堤。

李帥再看河水，又漲了不少，河中間沙洲已全被水漫過了，有的地方種的玉米，也只有頭露出水面了。腳下大堤上水位也漲了不少，前幾天壘的沙袋有些也看不見了。村里老書記正帶著民兵，從遠處的一個土丘上挖土，裝進袋子里向大堤背。戰(zhàn)士加入其中后，大堤上下頓時人頭涌動。

李帥背了幾袋土，看到三排長他們打樁的人手少，就脫了鞋，把褲子卷到大腿上，下到河里幫三排長打樁。

下到河里，雖然河沿邊水不深，但淤泥很多，一下就淹到小腿肚子。河水流動也很急，人在河里行動十分困難。

突然，一個浪打來，一個打樁的民兵失去重心，掉入河中，瞬間被洪水沖出去十多米遠。大家立刻救人。有人試著把一根繩子拋向那個民兵，讓民兵抓住，但幾次都沒成功。

魯連長這時跑了過來，喊了聲：“‘狗熊呢？”

威猛漢子叫熊成鋼，長得人如其名，虎背熊腰，力大過人，外號“狗熊”，是連隊的第一猛人，曾多次在集團軍、師比賽、比武中奪魁，劉健、李猛子等一幫訓練標兵都是他的徒弟。他三次代理排長，兩次被列為提干對象，但不知為什么，至今也沒提成干。他又張飛繡花，學起了通信技術(shù)，成為通信維修維護保障方面的技術(shù)大拿。團里早把他列為軍士長培養(yǎng)對象，準備今年底提級。

大家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撲通一聲，“狗熊”已跳入河中，奮力向那個民兵游去。李猛子等幾個人還要跳下去，魯連長就不讓。只見“狗熊”果然水性很好，很快就追上了那個民兵，一把抓住后脖，把那個民兵從水里提了起來，向岸邊游來。到了岸邊，大家七手八腳，把倆人拉上來。那個民兵一上岸，就向“狗熊”下跪?！肮沸堋奔泵鹈癖?。這一幕，記者正好拍了下來。

“狗熊”就是有一股“熊”的力量。別人一次扛一個袋子，“狗熊”扛兩個，有時還抗三個，李帥勸他，說：“成鋼，悠著點勁，干得太猛，明天怎么辦？”“狗熊”笑著說：“指導員，沒關(guān)系，我有的是力氣，再說，力氣用完了還可以再長?。　碧柈旑^照，“狗熊”扛著兩個沙袋，氣喘吁吁，不一會兒，衣服就被汗水濕透了。

李帥看到“狗熊”這樣拼命干，非常佩服，也非常心疼。李帥知道勸也沒用，就在給“狗熊”裝土的時候少裝了一些?！肮沸堋卑l(fā)現(xiàn)后，撐開編織袋，使勁嚷著：“指導員，再裝點！再裝滿一點?。　彼永顜泟幼髀?，干脆把鐵鍬搶過來自己裝。三個多小時，“狗熊”雙肩被編織袋蹭破了皮，滲出了鮮血，一共扛了五十多趟，是全連扛沙袋最多的。

快到半夜時，幾處垮塌的大堤補得結(jié)結(jié)實實。魯連長就留下二十個人巡堤，其他人讓李帥帶著回去休息。李帥本想讓魯連長回去，魯連長又沒同意。

八月四日，連隊接到通知：西河流域近期仍將持續(xù)降雨，局部短期有暴雨，西河將連續(xù)形成五、六、七三個洪峰，其中七號洪峰最高水位線可能達12.68米，超過警戒水位線3米以上，估計會超過現(xiàn)有河堤2米多高。

河洼鄉(xiāng)抗洪協(xié)調(diào)會在連隊會議室召開，西河市張副市長、團王參謀長、鄉(xiāng)長、村黨支部老節(jié)記、民兵魯連長等參加。分析抗洪形勢，安排布置任務(wù)。連隊負責西河南拐點從南塬直到北塬約3公里長的一段大加固任務(wù)。

會上，魯連長表態(tài)要堅決完成任務(wù)。而后又提出了兩個問題：一是連隊人力有困難，理由是加高加固大堤，近旁沒有地方取土，取土需要從幾里外的東塬上??；連日陰雨后，路難走，運土的大車上不了堤，運土只能到堤下，需要人力再把土背上來，而大堤下水坑溝渠多，運土車很難靠近大堤，能倒土的地方離大堤至少還有幾十米，這增大了工作量；二是物資準備不足，加高大堤需要大量木樁、麻袋等，連隊現(xiàn)有木樁、麻袋不夠，能不能協(xié)調(diào)盡快保障一些木樁、麻袋來？

聽魯連長說完，張副市長一看，周圍確實沒有取土點，得從東邊幾公里遠的地方取士，運過來，而大車確實上不了堤，得人力背土上堤。張副市長和王參謀長下堤查看，選倒土點，看了一會，選了兩個相對近的倒土點。魯連長看這兩個點離大堤至少有五六十米，背土上堤十分費事，就又嘀咕說連隊沒那么多人。張副市長和王參謀長就商量，確定團里出兩臺挖土機，地方協(xié)調(diào)三十個民兵、十多輛卡車，負責把土運到大堤下，并在水田里整修出幾條便道。木樁、麻袋等物資由團里和鄉(xiāng)里共同解決，負責運到通信連備用。

張副市長問還有什么問題，魯連長想了想，立正敬禮，干脆地回答：“沒問題了，保證完成任務(wù)！”

張副市長、王參謀長又交代了一些事項，就離開了大堤。連隊立即著手準備加高大堤。

四

魯連長和李帥又從南到北把大堤上上下下走了一回。魯連長看看這看看那，又讓人拿來尺子，量量算算，就說：“這土方量可真不小??！”李帥還沒答話，跟在身后的六班長就說：

“這三里堤好像也比平時長呢？”

“滾。能長多少？能把你累死7我可是在參謀長面前立了軍令狀的，噢，還有李指導員，一起做的保證，完不成任務(wù)，跳河里死去。”魯連長邊說邊做了個向河里蹬人的動作。大家頓時都笑了。

吃完午飯，魯連長召集排長以上人員，簡單開了個碰頭會，討論參加筑堤人員。張副連長留守.炊事班留六人，技干留四人、女兵排留十人值守機房，再留一名連隊值日員，其他共計八十六人分成三個排，連長、指導員負責全連指揮協(xié)調(diào)，各排長帶領(lǐng)所屬人員按照任務(wù)分工各司其職。

領(lǐng)受任務(wù)后，各排紛紛寫了決心書，誓保完成任務(wù)，誓保大堤平安。李帥讓人把決心書張貼在連隊黑板報上，官兵紛紛在上面簽名，并按上了紅紅的手印。黑板放在宿舍樓前，過往的官兵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決心書。

連隊開始緊張地筑堤，先在大堤兩側(cè)打木樁，再碼一層土袋子，再在中間倒上土后夯結(jié)實，這樣一層層加高，這其中最費人力的還是背土上堤，連隊三輪車、翻斗車、小推車，還有從村里借來的架子車等都派上了用場，但路泥濘得不行，大多時候還是人背土。狗熊一次背三個袋子，仍小跑著爬坡；魯連長背兩個袋子，穩(wěn)穩(wěn)地走上來。李帥也試著背兩個，背了幾次，就有點喘，上堤時腳下一滑，差點摔倒。通信員急忙上前扶了李帥一把，又把李帥背上的袋子抓下去一個自己背了。魯連長看到就笑了，正想說：“媳婦一來，就真是虛了吧！”看有女兵，就急忙收住，改說了句：“別硬撐，背一個就行了。”

一下午，天陰著但沒有下雨，大堤上干得熱火朝天。晚飯送來時，很多人在河里、水溝里洗把手，抓起饅頭就咬。

魯連長查看了一下筑堤進度，竟然是支部的最快，平均接近一米，二排最慢，才半米多一點。魯連長就嘿嘿笑了：“咋樣，不服不行吧，還是支部有戰(zhàn)斗力吧！”又罵二排連女兵都不如，干活沒勁，吃一個頂倆，一群飯桶。二排長感到不好意思，就喊二排的，先別吃飯，都去背土，趕不上支部不吃飯。二排官兵就都放下飯盒、饅頭，跑著去背土。

魯連長就豎個大拇指說這還像個樣，回頭就看著其他幾個排長，說你們也找找原因，看看為什么沒有支部干得快，好好學習一下。三排長笑著說，支部占便宜。魯連長就睜大眼睛問支部占了什么便宜。三排長回答說，支部離倒土點最近，還有支部人多。

“支部怎么人多？”魯連長反問。

“支部有女兵，一個頂倆呢！”二班長答。

“關(guān)鍵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八班長故意把“不累”揚得高拖得長。

大家“哄”地都笑了。

“他媽的，就你們那點花花腸子，還能干啥？”魯連長一揚手：“這樣吧，支部不占你們便宜，把女兵分到各排，一個女兵換兩個男兵，沒意見吧。”

說完魯連長就逐個問各排長，愿意不愿意。

排長們不愿意，一個換一個也不行，讓白白地給各排分兩個女兵。

魯連長嘿嘿笑：“不愿意，你們可別后悔，就這一次機會，以后想換，支部還不同意呢?！贝蠹叶夹χ燥埲チ恕?/p>

吃完飯，李帥接到了白主任電話，白主任肯定了通信連抗洪中的宣傳報道等工作，強調(diào)要進一步做好抗洪中的思想政治工作，具體要調(diào)動官兵積極性，營造濃厚氛圍，處理好軍民關(guān)系，注重個別人員傷病等。

李帥剛掛斷電話，就聽到記者在院子里喊道：“大家快來看，連隊的抗洪報道上軍區(qū)報紙頭條了。”大家開始蜂擁搶記者手里的報紙。

五

八月五日一大早，連隊繼續(xù)筑堤。九點剛過.西河鄉(xiāng)張鄉(xiāng)長就來到河堤上，告訴魯連長五號洪峰今天晚上到達，預計水位可能達到十點六六米，離原大堤高度就差了一米多，督促連隊抓緊筑堤。

魯連長給張鄉(xiāng)長打電話再給連隊提供兩臺小四輪、十個架子車，協(xié)調(diào)一臺推土機，爭取把土送得離大堤更近一些。其他困難連隊自己解決，其他沒問題。

掛掉電話后，魯連長就當場宣布，再從連隊抽調(diào)出十二人，具體是：值日臺不留人，由炊事班兼聽值班電話。炊事班只留三人，其他人全部上堤。機房留五名女兵、兩名技干，二十四小時負責通信值班。

一名女兵要負責二至三個站位，女兵排長剛開始表示不同意，但隨后還是答應(yīng)了。他計劃把抗洪和值班倒開，每次保證留五人。

炊事班意見最大，一百多人的飯，只留三人，怎么行。有的班長也反對，抗洪時期，伙食要好啊，炊事班沒人怎么行？

魯連長神秘地說，自己能借到兵。大家就問怎么借，到哪里借。魯連長清一下嗓子，說：“不是有來隊家屬嗎，讓她們?nèi)酱妒掳鄮蛷N，這下炊事班多了七八個人，抽出三個，沒問題了吧。炊事班也不用專門安排人給家屬送飯了，當然，也不白用，這幾天家屬在連隊幫廚，吃飯不用交伙食費。”

說完就問李帥行不行。李帥一想，自己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啊。還是魯連長有辦法。李帥同意，大家也都叫好。這樣，連隊最大兵力都抽到了大堤上。

魯連長又提出給三個男兵排每個排分兩個女兵，大家一聽士氣更高。

筑堤速度明顯加快，到五號洪峰來時，大堤已加高了兩米多。

夜里十點多時，五號洪峰到來，洪水翻滾，打的大堤啪啪作響。魯連長和李帥帶人親自查看，時刻準備搶險。直到半夜時分，沒發(fā)生大的險情，魯連長就讓一班、四班、七班留做預備隊，其他人讓李帥帶回去休息。李帥要自己留下，讓魯連長回去休息。其他排長、班長也紛紛請戰(zhàn)，要留下守堤。最后，魯連長下了命令，還是李帥帶人回了連隊。

第二天一大早，李帥帶人早早來到大堤，魯連長安排昨天晚上留在大堤上的三個班回去休息一上午，自己卻不回去。李帥勸了好幾回，魯連長還是不同意回去，說來來回回浪費時間，自己在大堤上找個地方就近打個盹就行了。

魯連長找了個地方去打盹，幾個老士官也不想回去，就和魯連長一起去打盹。

七點半左右，早飯送來。大家聚在一起吃飯。魯連長坐在一堆袋子旁邊，看到三排長，就罵道：“你們?nèi)耪Ω愕模氖裁吹?，簡直就是豆腐渣?！?/p>

三排長一愣，正要抓飯盒的手就停了下來。

“怎么了？”三排長問。

“你說怎么了，你們?nèi)胖牡?，比豆腐還差，一個小小的浪，那堤，忽忽悠悠的，搖搖晃晃的。”魯連長邊說邊做動作，逗得大家直笑。

“不會吧，我們走了多少次，也沒見搖晃啊?！比砰L說。

“你他媽的還不信？昨晚你那大堤，差點垮了呢，不是我給你補上百袋子，現(xiàn)在河洼村都能撈魚了?！?/p>

三排長想想，今天早上來時，看自己排的堤，好像有一處加固了，但沒魯連長說的那么多，就笑了：“就一小塊，多了十個幾袋子，那有上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