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笑鴻
北京和平門:原來的名字叫“興華門”……
文/左笑鴻
北京的內(nèi)城,原先是南面三座城門,東、西、北各只兩座城門。以后在正陽門與宣武門之間,開了一個和平門。這和平門不是明朝建的,也不是清朝建的,而是50多年前開的。
50多年前,沒有現(xiàn)在的北新華街這條馬路。那時,由北往南數(shù),舊簾子胡同、新簾子胡同、半壁銜、中街、松樹胡同,都是整條的胡同。以舊簾子胡同說,從現(xiàn)在的東舊簾子胡同東口,一直到西舊簾子胡同西口,只稱為舊簾子胡同。其余的胡同也是這樣。開辟了和平門之后,這些胡同被北新華街沖斷了,才分成了兩半,于是稱為東什么胡同和西什么胡同了。城外是護城河(所以河南岸的街叫西河沿)。護城河以南一大片地方,因為在明朝是燒琉璃瓦的窯廠,所以稱做廠甸。
那時住在這一帶城墻內(nèi)外的人,要進出城辦事,那就得往東繞正陽門,或往西繞宣武門,可不方便了。很多人想在這里開個門,但只是空想。當時這類事情,如修馬路等等,歸市政公所管辦,市政公所的頭頭叫督辦。當官做老爺?shù)闹还苁帐姓?,誰管老百姓方便不方便,而且所屬的工人很少,擔負不了開城門、修馬路的任務(wù),在軍閥時代,也不會撥這一大筆??顒庸?。所以,群眾想是想,城墻卻依舊是城墻。
大約是1924年,馮玉祥班師回到北京,鹿鍾麟當了衛(wèi)戍總司令。有人建議開個城門,馮玉樣欣然答應(yīng),說:“他們不干咱們干。”就指派鹿鍾麟去辦,一切由他指揮。至于工人呢,馮玉祥說;“由咱們的隊伍包了?!庇谑窍扰扇藴y量,找到合適的地點然后做老百姓的工作,因為由南到北要拆幾百間房子。由于房主要略給一點房價(據(jù)說是馮玉祥同財政部吵了一架才弄到點錢),房客得安排遷移,這樣耽誤了不少時日。等一切都搞好了,才開始動工。當時沒有推土機,也很少起重機,只靠人搬人挑和用小車推,這一切都是兵士們干。老百姓們稱贊說:“馮玉祥的兵就是好!”
墻很難拆,當然還是兵士們動手。老遠地就瞧見高高的城墻上,一群穿灰色軍裝的人在掄鋤揮鎬。聽說鹿鍾麟還時常親臨現(xiàn)場指揮,并且還親自揮鎬呢。記得當時有攝影記者發(fā)現(xiàn)了他(其實認出他來真不容易,雖是總司令,照樣一身布軍裝,左臂上一樣戴了臂章,上寫“不擾民,真愛民,誓死救國”),立刻用照相機對準,鹿鍾麟一抬頭,看見照相機,馬上背過身去,等記者再轉(zhuǎn)到他面前時,他扔下鎬就走了?!拔幕蟾锩鼻?,鹿鍾麟在天津街道上當居民讀報組組長,天天給人讀報,我曾輾轉(zhuǎn)托人間他這件事,并問開和平門的經(jīng)過(那是給北京人干了一件好事),他哈哈一笑,推說已完全記不清了。
里的房子拆好了,一條馬路已具雛形,但城外還是不通,因為還有一道護城河隔著呢。護城河既不能填,又不能堵,只能搭橋,這工程可不小。石頭欄桿石頭橋筑起來了,城門也建好了,政局變了,奉軍進關(guān)了,張作霖來北京當起“大元帥”了。不久張作霖在北京大捕共產(chǎn)黨員,當時共產(chǎn)黨北方區(qū)的書記李大釗和區(qū)委很多人都住到東交民巷的蘇聯(lián)大使館內(nèi)。1927年4月6日,便衣軍警突然包圍了蘇聯(lián)大使館,逮捕了李大釗、路友于、張挹蘭等二十人。沒過多少天,烈士們從容就義,犧牲在絞刑架上了。
這時,新開的城門還沒有名字。有人向張作霖請示,據(jù)說他們還商量了一陣。奉系自認為得了勝利,張作霖又當了“大元帥”,算是“國家元首”,中國就算興旺了,于是取名為“興華門”。找誰寫城門上的匾額呢?那時能寫正楷的大書法家是華世奎,住在天津,就派專人去天津請他寫。華世奎寫得一筆好顏字,立即寫了拿來北京刻石,刻完涂上朱漆,嵌了上去。
興華門才叫了幾個月,又有人對張作霖說,李大釗有兩個女兒,一名星(音同興)華,一名炎華,這個城門叫興華門,豈不是給李大釗留了永久的紀念?張作霖聞言大驚,說,那可不行,要改名字。要誰改名字呢?卻沒有說清楚,是人?是城門?有人建議說,不能叫李星華改名字,那樣就越描越黑,還是改城門的名字吧。張作霖答應(yīng)了。聽說秘書們擬了好幾個城門名,最后由張作霖圈定了“和平門”。
城門的名字算是定了,找誰寫匾呢?有人建議還找華世奎,又有人不贊成,說,人家寫了而作廢,現(xiàn)在又找他寫,讓人家看著是出爾反爾,不太合適。就有人舉薦在北京的浙江書家邵章。他的書法也很有名。于是就請邵章寫了“和平門”三個字,把原來的“興華門”匾鑿下來,把“和平門”匾嵌上去。差不多半個世紀了,這里始終叫和平門,沒再改過。
至于新開的馬路,因為北邊離中南海的新華門不遠,就叫它“新華街”,和平門內(nèi)的叫北新華街,城外的就叫南新華街了。
現(xiàn)在,城墻早已拆除,也沒有門洞了,可是人們還沿稱那里為和平門。
摘編自北京出版社出版《文史資料選編》第7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