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紅艷

（咸陽師范學院 文學與傳播學院，陜西 咸陽 7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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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與文化研究]

論動畫對兒童自我主體建構的價值功能

徐紅艷

（咸陽師范學院 文學與傳播學院，陜西 咸陽 712000）

摘要：在兒童自我主體建構的過程中，動畫形象在性別方面顯現(xiàn)的特征對兒童性別意識的產生和形成具有重要的意義，兒童又通過動畫人物之間的關系，以想象、類比的方式建構其現(xiàn)實關系，確定其社會角色，動畫的藝術特色、人文關懷使兒童在人性發(fā)展上趨于自我完善。因此，動畫在兒童自我主體構建方面具有重要的意義和價值。

關鍵詞：動畫；自我角色；社會角色；人性完善

現(xiàn)代的“兒童觀”認為，兒童不再是任人隨意涂抹的“白紙”或“白板”，而是具有自我認知、自主意識、個人情感判斷等能力的主體，根據(jù)自身喜好對對象做出自由選擇，具有主體性特征。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種主體性無所不在，欣賞動畫的過程既是兒童自身生命力的綻放與投射，自我存在的一種確證，也是進行自我主體建構的過程，他會主動地去選擇自己喜好的對象，并有意識地進行摹仿，形成自我角色、社會角色、審美能力、人性等方面的認知。

1　動畫與兒童自我角色建構

兒童在其成長過程中會逐漸建構個人性格，在團體中定位自我角色，而他對自己、對他人、對社會的較早的認知，一部分來自于家庭和學校的教育，一部分來自于觀看動畫時所具有的聯(lián)想與想象，以動畫中的人物性格、人物關系模擬現(xiàn)實生活，從而建立動畫與現(xiàn)實之間的聯(lián)系。

性別意識方面，動畫以角色的性別特征強化兒童的性別意識，引發(fā)兒童對自我性別的認知。動畫作品突出女性的柔美、嫵媚、嬌弱、順從等性格，在迪斯尼動畫之“公主”形象系列中，《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人魚公主》《灰姑娘》等動畫作品塑造了經典的公主造型，她們的大眼睛、高鼻梁、櫻桃小口、緞子似的金色長發(fā)突出其容貌的美麗；華麗的衣著、漂亮的發(fā)飾、優(yōu)雅的風范顯現(xiàn)出女性應有的體態(tài)之美；天真善良的性格體現(xiàn)出人格的魅力；她們也是嬌弱的，是人們保護的對象，與“女漢子”“瘋丫頭”所具有的特性完全不同。她們以自身的特性詮釋女性應有的性格和特點，給女孩提供摹仿的范本，是女孩向往的理想女性形象，也是爭相摹仿的對象。在中國傳統(tǒng)的動畫作品中，女性形象或被妖魔化，或被天使化。前者是被否定的對象，如《哪吒傳奇》中的石姬娘娘、九尾狐，邪惡、狡詐、陰險、貪婪，無惡不作；后者是被保護的對象，如《哪吒傳奇》中的小龍女、哪吒的母親，顯現(xiàn)其純潔、無私、仁慈的性格。通過這種對比，主創(chuàng)者意在強化女性的柔美、善良、純潔等女性氣質?！洞蠖鋱D圖》中圖圖媽媽聲嘶力竭的大吼、愛美成性的渴求，更成為現(xiàn)代社會女性鮮明的標簽。

與此相對應，動畫作品往往強調男性主人公的陽剛、堅強、執(zhí)著、勇敢、機智、風趣、幽默等品性。中國動畫作品調動一切手段，無論是情節(jié)的設置、形象的塑造，還是構圖、配樂，都會突出男性角色的以上特征，如《黑貓警長》片頭運用特寫鏡頭，以仰視的角度凸顯黑貓警長的高大威武、堅貞不屈；《哪吒鬧海》以哪吒的自我犧牲突出舍生取義的主題思想，體現(xiàn)男子漢的責任感；《大鬧天宮》以孫悟空的大鬧天宮宣揚擺脫束縛、反抗權威的精神，敢于表現(xiàn)自我訴求；新版動畫《西游記》則增添了孫悟空、豬八戒、沙僧相聚時的幽默風趣。兒童在觀看動畫時，因喜愛動畫中的人物形象，會從內心接受如此的角色定位，男女有別的性別意識逐漸形成，并在實際生活中加以模仿，進而完成個人的性別認知。因此，作為兒童現(xiàn)實生活一部分的動畫，在兒童性別意識形成的過程中充當了性“啟蒙者”的角色。兒童關于性別本身所產生的意識，即“第二性”問題，是由社會、文化傳統(tǒng)、教育等因素共同形成的，與特有的文化語境相關。

自我性格塑造方面，兒童從動畫作品中不僅產生性別認知，也會對其自身性格塑造起到一定的作用。男女有別的性別意識使他們認識到女性應該是天真善良、嬌柔弱小的，是被保護者，而男性應該是勇敢無畏、堅強不屈、具有英雄氣概的，這無疑會影響到其性格的形成。在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也以這樣的觀點進一步強化男女的性別差異。同時，每一個時代的動畫作品都顯現(xiàn)出特有的時代精神、價值追求、審美情趣等內涵，動畫中的意識形態(tài)思想對其所宣揚的主體精神、思想內涵的滲透也參與了兒童性格的形成。以中國動畫為例，20世紀90年代以前的動畫作品強調教育意義，人物傾向于英雄形象的塑造，《哪吒鬧?！贰洞篝[天宮》《黑貓警長》《草原小姐妹》《葫蘆兄弟》《舒克和貝塔》等動畫，或宣揚英雄主義觀念，或宣揚集體主義理念，或贊頌舍生取義的價值追求，人物形象顯得大義凜然，雖有兒童的天真、調皮等天性顯現(xiàn)，但是被湮沒在高大形象之中，“英雄”成為兒童的榜樣，追求“高大上”是他們的人生信條。90年代以后的動畫，減少了教育意義，增強了童趣，盡量做到“寓教于樂”，《大頭兒子小頭爸爸》《寶蓮燈》《熊出沒》《喜羊羊與灰太狼》等成為兒童津津樂道的作品。大頭兒子天真活潑、童言無忌、富有好奇心，熊大機智、忍讓，熊二憨態(tài)可掬、樂于助人，懶羊羊懶惰貪吃，這些人物形象從不同的側面顯現(xiàn)出兒童自身的特性，具有較強的親和力。兒童通過主動選擇、過濾，讓動畫形象參與到自身性格的形成，從而形成每個時代的兒童具有不同的價值判斷、性格傾向、審美意識。正如阿爾都塞在其意識形態(tài)理論中所說：意識形態(tài)是個體與實際生活狀況的一種想象性的關系，具有再生產性，通過對個體的“詢喚”參與個人主體建構，“藝術的特性是‘使我們看到’‘使我們覺察到’‘使我們感覺到’某種暗指現(xiàn)實的東西”“藝術使我們看到的，因此也就是以‘看到’‘覺察到’和‘感覺到’的形式（不是以認識的形式）所給予我們的，乃是從中誕生出來、沉浸在其中，作為藝術之分離開來并且暗指著的那種意識形態(tài)”。[1]521動畫以特有的“召喚結構”，與兒童形成一種“對話”關系，兒童又以個人的主體性特征進行選擇，讓動畫參與到個人性格的形成。

2　動畫與兒童社會角色建構

動畫用獨特的語言敘述故事，以“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設置故事情節(jié)，突出對立雙方的矛盾沖突，人物在各自的陣營中扮演不同的角色，通過虛構的方式顯現(xiàn)人物之間的社會關系。兒童則在觀看動畫的過程中，通過個人的聯(lián)想和想象，以類比的方式建構自我的人際關系。

動畫語言對兒童自我社會角色建構方面的意義。語言是一定的社會或團體必須遵守的語言規(guī)范，在內容和形式兩方面都具有其規(guī)范性和規(guī)定性，它不僅僅是日常生活中交流和溝通的工具、媒介，在某種程度上也顯示了人物的社會角色的特征，或者是人物之間的社會關系，成為人之存在的一種顯現(xiàn)方式?！断惭蜓蚺c灰太狼》中“我還會回來的”“畫個圈圈詛咒你”等語言，顯現(xiàn)出失敗者的不甘，弱小者的無奈和反抗；《大耳朵圖圖》中圖圖語錄，既是對道理的領悟，也凸顯出兒童對成人世界的不解，他眼中的世界和現(xiàn)實的成人世界截然不同，這些語言既是主體思想情感的表達，也是自我存在的顯現(xiàn)。兒童具有摹仿的天性，通過對動畫語言的摹仿，模擬各種人物角色，體會人物之間的關系，進而通過想象構建自我與他人的社會關系，確定自我社會角色，并以此表達自我思想情感，從而形成兒童自我的語言體系。語言又承載著一定的意識形態(tài)觀念，兒童對動畫語言的運用意味著對動畫所反映的某種意識形態(tài)觀念的認同、屈從，乃至主動融入，語言無意識地參與了兒童社會角色的建構。中國動畫與美國動畫在語言上呈現(xiàn)出不同的特點，中國動畫的語言以“教化”為主，通過循循善誘引導兒童向善，明辨是非；美國動畫則突出語言自身的特性，以夸張、幽默、戲仿等方式彰顯語言的魅力，使受眾享受語言所帶來的快感。兒童對不同語言的選擇，暗示著兒童對社會現(xiàn)實的某種態(tài)度，因此，語言進入到兒童的自我建構中。

動畫中人物關系對兒童在認知自我、他人、外部世界方面的意義。動畫以“二元對立”的觀念設置故事情節(jié)，對立雙方的沖突構成情節(jié)主線，兒童通過動畫想象自我與他人的關系，以想象的方式確立自我與他人、與外部世界的觀念，從而在想象的關系中形成兒童最初的非此即彼的人生理念。動畫在兒童的成長過程中就像一面“鏡子”，為兒童認識世界提供“映像”。最初，鏡中映像與自我不分，融為一體，兒童以動畫世界比擬現(xiàn)實世界，認為現(xiàn)實世界就是動畫世界，有人類、神仙、妖怪，有人間、天堂（或天宮），通過類比的方式，虛構了兒童眼中的現(xiàn)實世界。之后，明確自我的存在，認識到映像與真實的自我之間的差異，但是動畫依然為其提供認識世界的經驗，動畫中的人物為其闡釋各種人類性格，正如兒童通過動畫中善與惡、美與丑、自由與秩序等的對立，了解善惡、美丑、自由等觀念，并以此在現(xiàn)實中規(guī)范自我與他人。這恰恰是兒童時期特有的前理性的思維方式，即以想象性的類概念的思維形式認識自我、他人、外部世界，不是通過概念、判斷和推理等理性思維，而是通過想象與形象形成個人認識。拉康在其“鏡像”理論中把人的心理結構分為“現(xiàn)實界”“想象界”“象征界”?！跋胂蠼缭从谟變簩λR中之我’的經驗，但遠遠深入到成人對他人和對外部世界的經驗：凡有誤識出現(xiàn)，無論是主體內部、主體和另一個主體之間，或主體和事物之間，必是為想象界所支配。……想象界是在主體的個體歷史的基礎上形成的”。[2]153-154對于兒童而言，“想象界”的形成，動畫具有一定的重要意義和作用，它為其提供了認識自我、他人、外部世界的基本的經驗。

3　動畫與“完整的人”的人性培養(yǎng)

席勒曾經說過，只有感性的人是野人，只有理性的人是蠻人，感性和理性相統(tǒng)一的人，才是“完整的人”。而現(xiàn)實世界是一個理性的世界，科學技術、商品經濟不僅豐富了人們的物質生活，也滲入到人們的精神層面，參與思維方式的形成過程?？茖W技術不再是單一的改造客觀世界的工具，商品經濟也不僅僅是經濟領域的變革，而轉化為一種意識形態(tài)的存在?？茖W技術帶來的工具理性、技術理性以效益、效率、速度等衡量人的價值，商品經濟以“商品”的形式促使現(xiàn)實形成“物質主義”至上原則的泛濫，在一定意義上人失去了從人自身的角度來衡量自我價值和意義，轉化為“物”的存在形態(tài)，使人的“物化”成為一種合理的存在，遮蔽了人之本性。馬克思、恩格斯在《資本論》中指出商品經濟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轉化為物與物的關系，“商品形式在人們面前把人們本身勞動的社會性質反映成勞動產品本身的物的性質，反映成這些物的天然的社會屬性，從而把生產者同總勞動的社會關系反映成存在于生產者之外的物與物之間的社會關系”。[3]89席勒在《審美教育書簡》中認為，只有通過審美活動才能彌補現(xiàn)實社會人性的殘缺，使人的感性與理性相統(tǒng)一，使人成為“完整的人”。宮崎駿動畫音樂的舒緩、優(yōu)美，與美輪美奐的畫面相輝映，共同營造出動人心魄的美感。動畫以它豐富的想象力、多彩的畫面、悅耳的音樂，培養(yǎng)兒童的審美能力，豐富其感性的一面，從而影響到兒童的人性塑造，使其人性趨于完善。特別是想象力方面，動畫以其豐富的具有創(chuàng)造性的想象，調動兒童的想象和聯(lián)想能力，開拓個人的審美空間。美國動畫尤其注重想象力的開拓，通過各種“變形”的藝術手法，賦予常見事物新奇的特征，《變形金剛》以炫麗的變身畫面展現(xiàn)動畫形象的不同面貌，成為動畫的經典造型。

動畫作品中的人本主義思想對兒童的人性形成也起到一定的作用。美日動畫作品通過特有的人物形象、情節(jié)設置，強調人本主義思想，體現(xiàn)為對生命的尊重，對人的價值、尊嚴的強調，自由、平等、博愛等觀念的宣揚，人之純真本性的顯現(xiàn)等內涵。美國動畫《玩具總動員》中每個玩具各具性情，具有和人一樣的喜怒哀樂等情感，也會和人一樣犯下過失，但是它們都對對方給予充分的尊重和愛護。因為不甘心被徹底毀滅，它們團結一心，從惡魔般的小朋友手中逃出來，回到有愛心的舊主人身邊。人性可以是不完美的，但必須是善良純真的。宮崎駿的動畫往往揭示戰(zhàn)爭的丑惡與破壞力，對人性的毀壞，《再見螢火蟲》中兄妹在戰(zhàn)爭中失去雙親，流離失所，病困交加，最終帶著美好的記憶死去。陰暗的戰(zhàn)爭場面與森林中點點美麗的螢火相對照，戰(zhàn)爭中人類的自私自利與森林中兄妹無憂無慮的純凈生活相對照，加強了對戰(zhàn)爭的批判力度?！豆柵c他的移動城堡》中少女以自己的愛拯救即將淪為惡魔的哈爾，并以對他人的大愛喚醒人性中的善。宮崎駿以優(yōu)美的畫面書寫人性光輝。動畫通過對兒童審美力的培養(yǎng)，激發(fā)自身的感性力量，并在獲得的快感中獲得人本主義思想啟蒙，形成最初的關于“人性”的認識。

在兒童主體建構的過程中，動畫以自己的方式影響到兒童的性別意識、角色定位、人性認識。因此，動畫主創(chuàng)者在兒童觀的確立、形象設計、情節(jié)設置、畫面與音樂的藝術性等方面應給予充分的關照和慎重，把動畫當做是兒童成長路上一抹溫暖的燭光，照亮他們前行的路。特別是市場經濟語境下，動畫主創(chuàng)者更應具有人文主義關懷，宣揚人自身的價值與存在意義。

參考文獻：

[1]陸梅林.西方馬克思主義美學文選[M].漓江：漓江出版社，1988．

[2]陸揚.精神分析文論[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5.

[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914（2016）03-0117-04

收稿日期：2016-03-01

作者簡介：徐紅艷（1977—），女，河南方城縣人，咸陽師范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文學理論。

On the Value and Function ofAnimation for Children’s Subjective Construction

XU Hongyan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Communication,Xianyang Normal University,Xianyang 712000,Shaanxi,China)

Abstract:In the children’s subjective construction process,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animated image in terms of gender have influenced the children’s gender awareness.Children construct their practical relationship and determine their social role in accordance with the animated characters’relationship through their imagination.And the art features and the human care of the animation promote children’s self-improvement on the humanity development.Therefore,we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importance and value of animation on the children’s self-construction.

Key words:animation;self-role;social role;perfect huma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