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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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譯英教學中翻譯思維的培養(yǎng)

劉 莉

（湖南城市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南 益陽 413000）

漢譯英教學應(yīng)注重培養(yǎng)學生的翻譯思維，翻譯思維是一種雙語交互思維，其獨特之處在于它是一種轉(zhuǎn)換思維，文章從中英思維差異對漢英語言影響的角度切入，提出漢譯英教學中的思維轉(zhuǎn)換模式，并歸納主要的轉(zhuǎn)換方法。

漢譯英教學；翻譯思維；思維轉(zhuǎn)換；轉(zhuǎn)換方法

一引言

美國翻譯家M.S.Peden曾形象地將翻譯比喻為一塊冰融化成水再結(jié)成冰的過程，當原作這塊“方方正正的冰”融化成液體，每個分子都“變換了位置”，有的分子“逃逸掉”了，于是，新的分子涌進來填空補缺，如此慢慢成形，直至在另一種語言中凝結(jié)為“一塊新的方方正正的冰塊”[1]11。這個比喻揭示了翻譯是一項先“破”后“立”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從原文到譯文看似悄然的轉(zhuǎn)換，卻隱逸著譯者對結(jié)構(gòu)與意義等“分子”不斷調(diào)整和修補的高強度思維運動。翻譯思維是一種特殊的思維形式，在漢譯英教學中，有意識地培養(yǎng)學生的翻譯思維，指導其進行有效的思維轉(zhuǎn)換，有助于提升學生的翻譯能力，提高翻譯教學的質(zhì)量。 

二 漢譯英教學與翻譯思維

在當前全球一體化、文化多元化的時代，中國對外交流日益頻繁，社會對漢譯英人才的需求日益增長，漢譯英課程的目標就是培養(yǎng)符合社會需求的優(yōu)秀譯者，向世界輸出和傳播中國文化。然而，目前漢譯英教學的現(xiàn)狀卻不容樂觀。筆者在英語專業(yè)翻譯教學中發(fā)現(xiàn)，學生即使具備一定雙語知識，在實踐中仍會犯一些類似的傾向性錯誤，主要體現(xiàn)在語法錯誤、搭配不當、結(jié)構(gòu)不合理、“翻譯腔”、中式英語、缺乏連貫等方面。語言是思維的外在體現(xiàn)，這些語言問題的根源在于譯者的思維方式。

對學生而言，漢譯英往往比英譯漢困難。英譯漢時，學生準確把握原意，按照熟悉的漢語思維方式，用較強的母語能力表達出來；漢譯英時，學生需要的遠不止字斟句酌, 對原文正確解碼后，他們要用一種與母語習慣對立的陌生的英文思維重新編碼。因此，漢譯英教學要培養(yǎng)學生的翻譯思維，幫助學生克服思維定勢，轉(zhuǎn)換觀念，減少母語思維的負遷移。

除具有一般思維的普遍特征，翻譯思維的獨特性在于其是一種雙語交互思維，是一種轉(zhuǎn)換思維。翻譯過程表層是語際轉(zhuǎn)換, 深層心理機制則是思維之間的轉(zhuǎn)換，關(guān)注翻譯思維是翻譯教學研究的必然趨勢?！陡叩葘W校英語專業(yè)英語教學大綱》(2000版)中指出，“專業(yè)課程教學……要正確處理語言技能訓練和思維能力、創(chuàng)新能力培養(yǎng)的關(guān)系, 兩者不可偏廢”[2]。而目前的翻譯教學無論從教材編排，還是從教學重點來看，更多注重翻譯技能訓練和語言轉(zhuǎn)換技巧的微觀探討，對學生思維能力與思維品質(zhì)培養(yǎng)不夠重視，對語言轉(zhuǎn)換背后的深層思維機制缺乏挖掘。實際上，語言間因為“同”才能夠互譯，因為“異”才產(chǎn)生技巧。我們在課堂反復強調(diào)和訓練的翻譯技巧，如詞類轉(zhuǎn)換、語序調(diào)整、長短句變化等，都與思維方式密切相關(guān)。

三漢譯英教學中的思維轉(zhuǎn)換

（一）綜合性思維向分析性思維轉(zhuǎn)換：化散為聚，化隱為顯

中國哲學素來注重整體思考和直覺體悟，強調(diào)“悟性”，重意會，輕言傳；西方哲學一貫注重形式邏輯與實證分析，強調(diào)“理性”，尚精確，忌籠統(tǒng)。傅雷先生曾說：“東方人與西方人的思想方式有基本分歧，我人重綜合，重歸納，重暗示；西人則重分析，細微，曲折，挖掘惟恐不盡，描寫惟恐不周”，楊振寧教授也認為中國文化“向模糊、朦朧及總體的方向走”，西方文化則“向準確與具體的方向走”[3]4。這種中西思維和哲學觀的差異，使中英兩種語言呈現(xiàn)截然不同的特征，漢語注重內(nèi)容的意會性，是語義型語言，句子結(jié)構(gòu)靈活，呈流散性鋪排，看似無定法可依，實則有隱含的聯(lián)結(jié)機制；英語注重形式的嚴謹性，是語法型語言，句子結(jié)構(gòu)完整精密，呈聚集性擴展，各成分間多用連接詞明示邏輯關(guān)系。王力先生曾用“人治”和“法治”二詞精辟概括了漢英語言的特質(zhì)。這要求我們在漢譯英過程中化零為整，化隱為顯，通過連接詞等形式上的顯性接應(yīng)，使“形散”的中文在英譯中呈現(xiàn)“神聚”之效果。

筆者評閱作業(yè)時發(fā)現(xiàn)，不少學生面對松散而多短句的漢語，不做任何邏輯分析與形式補充，“流水帳”式的譯文令人不堪卒讀，僅選取學生作業(yè)中兩句為例：

例1：打吧，打不下去；跑吧，跑不了，敵人只好投降。

原譯: Run, can not run；fight，can not fight, the enemy had to surrender.

例2：學的有趣，效率就高；學得很苦，效率就低。

原譯：Learn with fun, efficiency will be high; learn very tiredly, efficiency will be low.

此類譯文機械照搬漢語結(jié)構(gòu)，不合英語語法規(guī)范，這源于學生對漢語整體性與英語分析性思維差異缺乏深刻認知，囿于原文形式。漢譯英教學中，教師應(yīng)提醒學生先結(jié)合語境分析原文意義和各成分間的邏輯關(guān)聯(lián)，再根據(jù)英文行文的需要進行重新斷句，補全或調(diào)整主語，同時，漢語中隱含的邏輯關(guān)系用英語顯性形式標記加以明示。照此步驟，將上兩句改譯如下：

例1改譯：Unable to fight on or to escape, the enemy was forced to surrender.

例2改譯：Learning is more efficient when it is fun, and less efficient when it is drudgery.

漢民族注重“意境”、“風骨”、“神韻”、“凌虛”的哲學傳統(tǒng)與審美心理，使?jié)h語形成了一種模糊、靈活而有彈性的表達手法，許多地方可連可斷，富于領(lǐng)悟空間，只有對中西思維差異了然于胸，吃透原文精神，才能有效地進行思維轉(zhuǎn)換，真正做到“得其意，忘其形”。

例3：，，，，。

① ② ③ ④ ⑤

筆者就這道練習與學生交流，他們或感到理不清頭緒，無從下手，或覺得譯文結(jié)構(gòu)難以確定，擔心字字皆譯必然冗長。實際上，原文5個分句都圍繞“改革”而談，可確定作主語，仔細領(lǐng)會，我們發(fā)現(xiàn)①②④三個部分都包含“推進”的意思，宏觀敘述改革通過何種方式推進，可合并翻譯為謂語，而③⑤是微觀上改革的側(cè)重點，可用“with+名詞+過去分詞”結(jié)構(gòu)附加在主句后，將意義與結(jié)構(gòu)進行轉(zhuǎn)換與整合后的譯文如下：

譯文：The reform must be promoted realistically， comprehensively and progressively with breakthroughs made in key areas and emphasis placed on institutional improvement and innovation.

（二）主體思維向客體思維的轉(zhuǎn)換：人稱變物稱，主動變被動

相對溫和的大陸型地理環(huán)境和自給自足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使?jié)h民族的祖先崇尚人與自然和諧共處，中國哲學自古以來主張“天人合一”、“物我相融”，注重主體思維和參與意識；英語民族的祖先居住在干燥的平原和海邊，早期相對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人要與自然斗爭才得以生存，因此，英語民族強調(diào)人與自然的對立，人與物保持距離，冷靜觀察和分析事物，西方哲學強調(diào)“主客對立”、“人物分離”，注重客體思維和距離意識。漢英民族這種心理特征和思維差異在語言中的體現(xiàn)是，漢語傾向于從“人”出發(fā)來描述客觀事物或行為，多用人稱主語和主動語態(tài)，人稱不言自明時，常常出現(xiàn)泛稱主語或零主語句；英語傾向于從“物”的角度對事件進行冷靜客觀的描述，多用物稱表達和被動語態(tài)，常用抽象名詞或it作主語。

在漢英翻譯實踐中，學生如能認識到這組思維差異及其在漢英語言中的折射，就能有意識地進行主體思維向客體思維的轉(zhuǎn)換，化人稱主語為物稱主語，使譯文更加自然、地道。筆者曾讓學生比較下面句子的兩種譯文：

例4：到了現(xiàn)在，我還是時時記起這件事。

A: Even now, I still often think about this.

B: Even now, this remains fresh in my memory.

學生都認為B譯文更生動，究其原因，“這件事”作主語，有擬人色彩，相應(yīng)的謂語“remains fresh”也非常精彩，有種“記憶猶新”的味道。據(jù)此，筆者進一步鼓勵學生打破主體思維定勢，嘗試用物作主語翻譯下面幾個簡單句：“我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薄白x了開頭幾句，我就產(chǎn)生了興趣?！薄拔覀儾叫辛耸昼娋偷搅瞬┪镳^?！贝蠹易杂X地分別采用了“His name”、“The first few lines”和“A ten minutes’ walk”作主語，同時發(fā)現(xiàn)謂語的選取也絕非易事，需要與主語恰當搭配，貼合形象，經(jīng)過一番討論，大家對最終優(yōu)選的譯文都非常滿意，分別是“His name escaped me for the moment.”“The first few lines captured my interest.”“A ten minutes’ walk brought us to the museum.”由簡單句再上升到含多個分句的漢語句子，筆者布置了下列練習，引導學生對所得的多個譯本進行比較：

例5：他沒有遵守安全規(guī)程，使機器發(fā)生意外。

A: He didn’t observe the safety regulations，and/so an accident happened to the machine.

B: He didn’t observe the safety regulations, which brought an accident to the machine.

C: His failure to observe the safety regulations brought an accident to the machine.

例6：農(nóng)民缺乏訓練，農(nóng)場生產(chǎn)率低下，這就使得多數(shù)農(nóng)民處于不利的境地。

A: The farmers lacked training, and the productivity of farms is low, and therefore, most farmers are in a disadvantageous position

B：Inadequate training for farmers and low productivity of farms have placed the majority of country dwellers in a disadvantageous position.

對比見優(yōu)劣，學生發(fā)現(xiàn)用抽象名詞作物稱主語的另一優(yōu)勢是可將漢語多個分句譯為一個英文簡單句，這使他們翻譯時力求簡潔緊湊，避免拖沓。

此外，在科技文本，法律條文、商務(wù)信函等中性文體的翻譯中，須注重客觀陳述，淡去主觀色彩，故而采用物稱主語的情況更多，翻譯時伴隨主動語態(tài)向被動語態(tài)的轉(zhuǎn)化。如：

例7：如蒙早日寄來樣品，不勝感激。

原譯：We will appreciate it if you can send the samples or brochures to us soon.

改譯：It would be appreciated if samples or brochures could soon be sent to us.

（三）形象思維向抽象思維的轉(zhuǎn)換：化具體為抽象，化動態(tài)為靜態(tài)

中國哲學以儒、道、佛的“悟性”傳統(tǒng)著稱，悟性具有形象性的特征，漢民族注重形象思維和直觀把握，傾向于用具體意象表達抽象內(nèi)容，以物表感，狀物言志；西方哲學以亞里士多德形式邏輯以來的“理性”傳統(tǒng)聞名，理性具有抽象性的特征，英美人注重抽象思維和邏輯論證，喜歡用抽象概念描述具體事物。這種思維形式差異體現(xiàn)在語言中，漢語常采用“實”、“明”、“直”、“顯”、“形”、“象”的表達法，借助生動的比喻和形象，措辭具體直接，多用動詞化表達，敘述呈動態(tài)；英語常采用“虛”、“暗”、“曲”、“隱”、“泛”、“玄”的表達法，借助抽象籠統(tǒng)的詞語表達微妙或復雜的情緒，多用名詞化化表達，敘述呈靜態(tài)[4]據(jù)此，學生在漢譯英實踐時，應(yīng)化具體思維為抽象思維，化動態(tài)為靜態(tài)，注意詞類間的靈活轉(zhuǎn)換。

在翻譯教學中，筆者先以一些常見公示語的英漢對照為例，揭示漢語的動詞優(yōu)勢和英語的名詞優(yōu)勢，如No Photos（禁止拍照）.Wet Paint. (油漆未干）.Staff Only（內(nèi)部職工專用）.Off-limits for tourists(游人止步).Not for Sale（恕不出售）。對比發(fā)現(xiàn)，英語的名詞和介詞能表達漢語動詞的意思。這能幫助學生打破用動詞譯動詞的慣性思維，用英語名詞譯漢語動詞，如”跑得快”（a fast runner）、“唱得最好”（the best singer）、“睡眠淺”（a light sleeper），等等。

例8：二十歲的時候，我有書店必逛，有書必買。

譯文：At the age of twenty, bookstore was a must for me, and I was a big book buyer.

上述例句中，“有書店必逛，有書必買”兩個行為動作的翻譯是比較棘手的，英譯文用兩個名詞結(jié)構(gòu)，巧妙化解，且must和 big也譯出了“有……必……”這一結(jié)構(gòu)的內(nèi)涵。

例9：（我）到徐州見著父親，看見滿院狼藉的東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

譯文：When I met father in Xuzhou, theof the disorderly mess in his courtyard and the thought of grandma started tears trickling down my cheeks. (張培基譯文)

例9選自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背影》，漢語用四個動詞結(jié)構(gòu)，質(zhì)樸而直接地表達了作者睹物思人的傷感情緒，張培基先生將“看見”和“想起”譯為the sight of和the thought of兩個名詞結(jié)構(gòu)作并列主語, 句式簡潔，用法地道，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

漢語常見連動句式，往往多個動詞都與實施主語相關(guān)，漢譯英教學中，教師應(yīng)引導學生分清主次，確定謂語動詞，再根據(jù)邏輯關(guān)系把其他動詞一一轉(zhuǎn)換為英語名詞、介詞短語或非謂語動詞形式：

例10：世界錦標賽決賽時，一位跳板跳水名將被他的同胞戰(zhàn)友擊敗，卻熱烈擁抱利者，向他祝賀，滿含熱淚向觀眾揮手告別。

譯文：A veteran springboard diver, defeated by his compatriot in the finals of a world championship, offered congratulations to the victor in a warm embrace, waving a tearful farewell to the audience.

漢語句子用了一連串動詞結(jié)構(gòu)，“被擊敗”，“熱烈擁抱”、“祝賀”、“含淚”、“揮手”、“告別”，其中“祝賀”譯為謂語動詞offered congratulations，其余動詞分別譯成了defeated、in a warm embrace、tearful、waving、farewell等分詞、介詞短語、名詞等，譯文的語序做了較大調(diào)整，層次分明，譯法靈活。

結(jié) 語

文中各例是筆者在漢譯英教學實踐中所歸納的較為典型的案例。筆者深切體會到，翻譯教學的重點應(yīng)從翻譯的結(jié)果轉(zhuǎn)向翻譯的過程，我們不能只著眼于用“信達雅”標準評價學生的譯文，更應(yīng)關(guān)注學生作為譯者的思維過程。除了傳授基本翻譯知識，教師應(yīng)結(jié)合練習，采用啟發(fā)式、師生互問、討論式等方法，引導學生思考和發(fā)現(xiàn)翻譯中遇到的難點，幫助其分析可采用的思路或策略，修改和優(yōu)化譯文，不把“參考譯文”作唯一答案，鼓勵譯文的多樣化，才能真正做到“授人以漁”，這也是我們今后翻譯教學努力的目標。

[1]馮慶華.漢英翻譯基礎(chǔ)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2]高等學校英語專業(yè)教學大綱[Z].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3]蔣堅松.英漢對比與漢譯英研究[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

[4]連淑能.中西思維方式:悟性與理性[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6,(7).

（責任編校：張京華）

H059/H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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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6）09-0166-03

2016－08－08

2013年度湖南城市學院教改立項課題研究成果。

劉莉（1982－），女，湖南常德人，湖南城市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