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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代回族作家的文化認同與審美表達*

      2016-03-15 16:12:39馬慧茹
      關鍵詞:回族作家文學

      馬慧茹

      (陜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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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代回族作家的文化認同與審美表達*

      馬慧茹

      (陜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4)

      全球化意味著多元文化的交流碰撞成了我們社會生活的主要特征。傳承與發(fā)展、和諧與共存是這個時代構建多民族文學共同體最主要的問題。回族作家在此審美多元化的背景下,從不同角度、各個方面展示了豐富的回族生活主題。這些主題中持之不變的文化內核與漸趨嬗變的審美表達,構成了當代回族作家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基于積淀深厚、融匯多元的回族文化,一方面恪守文學的人文性、審美性,一方面突顯回族文學的獨特差異性。

      全球化;回族作家;文化認同;審美表達

      在多民族的中國,回族是一個比較特殊的民族,既有外來血緣關系上的依戀,也有在華夏大地上與其他民族交融相織的悠久歷史。在此期間,回族形成了獨特的文化風格和文化模式,一方面由于族群小聚居、大分散的地域分布,一方面由于回族信仰伊斯蘭文化的同時與漢族文化(主流文化)交叉互生。在這種多重文化的背景下,不同地域環(huán)境中的回族作家,在沒有本民族語言的情況下自覺運用漢語進行敘事表達,并夾雜一定的地方語言、宗教語言,文學風格由此別樹一幟。

      全球化時代,文化與文學表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復雜性與多樣性,因而核心問題是關于各民族文化在一體化過程中如何調適和區(qū)別的探討。這同樣是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研究重中之重的問題。當代回族作家將民族責任心、自覺感、歸屬感等作為文學創(chuàng)作的動力和追求,作品運用平凡樸素的生活事象、奇特豐富的審美意象、豐富的語言色彩等,藝術化地再現(xiàn)了回族人民在新語境中的生活狀態(tài),也展現(xiàn)了作家個體對多元文化的認同理念。他們以自己的藝術敏感、人文關懷及時地捕捉到當下回族文學的歷史境遇,用自己的文學實踐促成了對多民族文學學科的建立,并竭力保持本民族文化的個性化色彩和差異性特征。當全球化引起“本土化沖動”時,“在空間上,我們與外部世界之間的差異導致了我們對自我的體認。在時間軸上,當下的變化催生了我們對自己過去的體認和懷舊,對傳統(tǒng)流失的憂患和反思?!盵1]當代回族作家的文學創(chuàng)作正是體現(xiàn)出這種“本土化沖動”引發(fā)的兩個重要變化:一方面是由于多樣的“他者”文化侵襲,導致回族作家對自我“文化身份”的“體認”“認同”;另一方面是回族作家的文學表達基于前一變化,展現(xiàn)出對本土文化、民族文化的“體認和懷舊”。這兩方面集中體現(xiàn)了當代回族作家文學的“審美差異性”與“藝術獨特性”。所以說“一個民族總是生存在特定之社會環(huán)境中,傳承著特定的文化基因,有同其他民族文化特定之交匯,這是尋覓民族文化心理軌跡之出發(fā)點?!盵2]本文正是基于此種背景,通過梳理近年中國學界對于這個問題的思考,力證重新建構當代回族文學的民族文化認同的必要性;借此分析本民族在面對這種認同危機時的關懷與思索,說明民族文化認同問題與當今世界、中國文化發(fā)展的密切聯(lián)系,從而為我們反思現(xiàn)代性張力和少數(shù)民族文學文化認同問題提供正確思考的空間。

      一、文化認同:回族作家創(chuàng)作的原動力

      全球化時代,人們的生活千篇一律,形式相同,內容相似,整個世界生活是表面多樣化下的單一和平面?!安煌幕鲎仓械牟町惻c趨同、異質與同質、家園感與異在感錯綜糾結,認同問題變得越來越迫切了。”[3]全球化發(fā)展帶來的一種后果是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文化之間,文化差異和個性逐漸被削平,民族文化傳統(tǒng)受到全球化帶動下的多元文化沖擊。原本依據(jù)血緣、族緣關系建構的民族文化、本土文化已經(jīng)在融匯、交錯中被改變。尤其在多民族的中國,各少數(shù)民族作家較為敏感地預見到多元文化互動頻繁對本土文化、民族文化的嚴重影響,從而開始思考現(xiàn)實情境中的文化身份、文化立場問題。這表現(xiàn)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就是很多作家經(jīng)受一段精神的困苦煎熬后,有的通過文學表達出對傳統(tǒng)價值觀念的質疑和顛覆,有的偏執(zhí)固守原有的精神價值。許多作家找不到精神的支點,作品也無法展現(xiàn)出這個時代應有的價值體系和思想深度。于此,當代回族作家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集中表達了這種精神困惑,并竭力從多元文化互動交流中尋得新的生長空間及力量。

      “文化認同的增強往往是在文化對比之中,甚至在文化危機之中獲得的,在沒有對比中可能也就沒有強烈的自我的文化認同感受,人們僅僅是生存在一種熟悉的文化環(huán)境中。”[4]以居于回族散居區(qū)的張承志在20世紀80年代的“文化尋根”為例:他用漢語構建了一個民族個體從迷惘到回歸的精神世界,這是少數(shù)民族作家在新的歷史背景下面臨的矛盾境遇,既有先天形成的血緣依戀,也有社會歷史變遷給予的多重文化涵養(yǎng)。在這一歷程中,他多次提到精神無以寄托的苦痛和追尋其最終走向的急迫。所以他對自己的文化身份定位是多元的:“我并沒有忘記你們,我的漢族、蒙古族以及一切我的無形的追隨者們?!矣脻h文寫作,落草于北京,我遠離我的哲何忍耶——也許直接援助我的正是你們。”[5]另一位回族作家霍達將《穆斯林的葬禮》中人物心靈的歸屬落在宗教信仰上,將一種對回漢文化和諧交織的愿望賦予女主人公韓新月的身上,結果卻因宗教信仰的不同置新月的理想、情感、生命以悲劇結局。但作者即使是描寫最終的生死離散,仍然帶有美好的期望和崇高的信念。因為伊斯蘭教文化中“清真”理念的存在,內容顯得厚重而不失意義的高潔。而回族文學之所以能在當代中國的文壇中有一席之地,也正是因為具有這樣一份獨異性。作品描寫平凡的回族“人”從一個在現(xiàn)實生活中個體賴以度世的精神希望,到一個文化共同體在社會結構中的價值取向,都鮮明地表明著對不同民族多元文化認同的期冀。

      當代回族作家的文學表達了明顯的焦慮感和文化認同需求。文化認同(culture identity)是生在群體之中的民族個體,深受民族文化浸染,因而對該文化形成主動性接受和認同,是對民族共同體的重要歷史經(jīng)驗的體認,并積極認同民族文化的核心價值觀。人類個體發(fā)展向來與群體、民族、國家不可分離,單一個體不可能獲得全面發(fā)展,他總是要適應本民族群體的整體狀況,并達到精神高度的歸屬,即自我文化身份的實現(xiàn)?!拔摇边@個能動性主體總是不自覺地向民族文化圈靠攏。當代回族作家以獨特的文學風格和視角表達了這一主題。張承志的文學作品是以反思現(xiàn)代都市光怪陸離的文化圖景,以堅決和激烈的態(tài)度對母體文化表示認同與回歸,表達超越現(xiàn)實的“民族情結與人類情結”?;暨_表現(xiàn)出的情感和思想并無他那般激越,反而更顯溫潤和優(yōu)美,從中可以看出一種多重文化探索的取向。比較典型的是查舜的作品《穆斯林的兒女們》,雖名為“穆斯林”的兒女們,但是文中的人物不論回漢,皆懷有一顆坦誠真摯、寬容大度的凡人之心。不管是回族人訓誡自身,常常用儒家經(jīng)典,還是回族在特定環(huán)境中遭遇異族文化的矛盾與和諧,作者都力求表達一種“大愛無疆”的多元文化視野,展現(xiàn)本民族的文化精髓,努力矯正異族文化理解間的誤區(qū)。山東籍回族女作家馬瑞芳在她的一篇較早的散文《西寧清真寺》中,曾對西寧東關清真寺由藏、漢、回三個民族共建的一段歷史佳話有過深情的描述:“漢家祖墳上長了600年的大樹做了清真寺的頂梁柱”,藏族活佛所送的三個藏族寶瓶屹立在寺頂上代替“新月”成為一種新的象征,這都是“為了一次更永久的存在”,且當作者聽聞當?shù)鼗刈褰堂駛優(yōu)榇恕皹芬狻敝習r,頓感兄弟民族間情誼的寬闊與親切,從而在心靈深處激起自覺而強烈的民族認同感和崇敬感。石舒清文學世界里也不乏對回漢之間、回族與其他民族之間文化上互取長處,生活上和諧親密交往的敘述和描寫。長篇小說《底片》中,《漢族干媽》一章,“一個沒有醫(yī)療點的村子。一個沒有學校的村子。”身為漢人的干媽就在這里默默奉獻,扎實教學,靦腆為人,帶給回族三代人的都是漢族文化的純良、嚴謹、大度等優(yōu)良品質。這里還有個傳統(tǒng),孩子哭鬧就要認個干大干媽,“不知什么來由,找干大干媽時,回族時興找漢族,漢族也時興找回族?!彼裕拔乙灿辛艘粋€異族親人。”這個親人就是“我”的漢族干媽。在很多回族作家的字里行間,都流露出異族間的家族情分、友好相處情懷。這不啻為一種人間大愛戰(zhàn)勝民族間性的大度情懷的集中展現(xiàn)。

      可見,當代回族作家在現(xiàn)代境遇中并沒有回避和退縮,作品也沒有固守單一的文化形態(tài)和封閉的自我中心。他們在增強自己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的同時,對外來文化、異族文化持有冷靜、包容、贊賞的態(tài)度,在學習并借鑒它們的同時,煥發(fā)出異質性的審美取向和個性化的審美特征。英國文化研究學者霍爾認為,作為文化認同問題核心的主體,在話語實踐領域的自我體認和自我建構是處在“進行中”的,作為民族個體和文化個體的作家,本著自身難以動搖的血緣關系,有著與生俱來的宗教信仰,當這面對生存世界的萬千變化,有別于漢族等其他民族的文化書寫與審美取向,冷靜地包容吸收和轉化多元文化,形成自己獨特的藝術觀照視野和文學表達方式。如張承志用“崇高”的信仰力量,打開一扇通往精神園地的歷史畫卷,用濃濃的依戀之情感嘆精神的皈依;馬瑞芳用由遠至近、由外至內的“心靈回歸”,展現(xiàn)了回族文化的包容與自信;石舒清用堅守“清潔”精神的創(chuàng)作模式,清醒且理性地反映本民族百姓的生活現(xiàn)實,懷憶傳統(tǒng)與精粹的民族文化,表現(xiàn)出脈脈溫情,等等。這樣一些回族作家,以獨立的思想意識和自由的藝術創(chuàng)作,開辟出一條具備鮮明差異性的審美藝術世界。這些歸功于“回回一般是小聚居、大分散的格局和漢人雜居。在語言和生活各方面和漢族趨同是很自然的社會結果。但是他們堅持伊斯蘭教信仰,用以在漢族的汪洋大海中保持和加強自己的民族意識?!盵6]落實到現(xiàn)實層面上,當代回族作家是在基本的信仰伊斯蘭文化的基礎下,通過對回族人民生活百態(tài)、情感沖突、心靈升華等方面的審美藝術創(chuàng)造,目的是指向具普遍意義的終極關懷,即對美與善的真誠追求。

      二、審美表達:回族作家創(chuàng)作的現(xiàn)代轉化

      在心靈上有民族認同感與歸屬感,并在文化上具多樣統(tǒng)一性的作家,往往文學表達具備更深層面的審美意蘊,這是隨著全球一體化到來,許多民族作家通過文學創(chuàng)作釋放的現(xiàn)代氣息,也正由于這種更高精神層面的探求,才能使回族作家與他民族文化獲得心靈的相通和契合。但是,“當文化上的差異和個性已經(jīng)成為文化全球化趨勢的一個組成部分的時候,僅僅從文化表征系統(tǒng)的角度看,民族認同和審美抵抗的可能性都消融在顯得文化十分強大的帝國系統(tǒng)中。從理論上說,只有現(xiàn)實的具體經(jīng)驗,以及這種經(jīng)驗的審美轉化,才能將被大眾文化和主流媒體‘挪用’和整合的‘民族文化’重新激活,成為當下現(xiàn)實生活經(jīng)驗的審美表達?!盵7]當文學面臨“文化全球化”背景時,在作家的創(chuàng)作中難免顯示出“民族認同和審美抵抗”的“消融”,許多作家感到個性化特征被“抹平”,甚至被“整合”和“挪用”,民族文學的審美獨立性和藝術創(chuàng)新性舉步維艱。難能可貴的是,基于獨特的回族伊斯蘭文化,當代回族作家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顯示出既有別于他民族文化的藝術色彩,又獨立于多元民族一體之外的審美特征,這為當代中國多民族文學的建立發(fā)展,提供了良性血液?;刈遄骷译m然用漢語創(chuàng)作,卻又因信仰伊斯蘭文化、誦讀《古蘭經(jīng)》,再加上地域區(qū)分,因而使作品具有統(tǒng)一中富有變化的多樣性民族特色,體現(xiàn)在作品中就是平實且樸素的現(xiàn)實主義追求以及對有意味的審美意象空間的建構等,集中地映射出回族作家在稟守民族文化根基的情懷下,一方面彰顯出強烈的民族歸屬感,一方面也表達出超越民族界限的終極關懷。

      (一)平實樸素的審美取向

      當代回族作家的創(chuàng)作并無大波大瀾的情節(jié)和雄偉高大的人物形象,基本是將人物、事件放置于 “民族性、地域性”的特定情境中,以“平實、樸素”為主要審美取向,描寫的內容大多是回族的平凡生活及其與周邊其他民族的互動往來,但內容并不缺乏生活內容的思想性與矛盾性,尤其對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最常見和最普遍的矛盾,如對精神層面與物質生活之間沖突的著重描述,展現(xiàn)出深刻的精神價值與人生感悟。所以,“樸素現(xiàn)實主義不事雕琢,以事物的本來面目和自然狀態(tài)顯現(xiàn),作者平淡敘述,不在文字中作任何議論,不表示任何情感,尊重眼中世相,尊重內心呼聲,尊重人物本身;不作技術上的刻意處理,讓一切按照人物自身命運的邏輯進行下去。”[8]如雷達所說,這樣的寫法總能給讀者帶來一種現(xiàn)實體驗感,在閱讀時充滿一種真實的愉悅感。

      從查舜等老一代作家那里,我們就清晰地發(fā)現(xiàn)了這一風格。他的作品《穆斯林的兒女們》、《月照梨花灣》等作品,基于一定歷史背景的敘事,結構大氣,描寫細膩,尤其對敘述的人與事,表現(xiàn)出非常精致的工筆細描。石舒清作品也是一貫如此,重大歷史事件往往作為一種隱性基因存在,作者另辟蹊徑用極細致的語言結構,描寫的是回族人生活中留下深刻記憶的小事。他的小說《底片》就是這樣典型的具有樸素現(xiàn)實主義特征的作品。作者用不同于成年人的兒童視角,回憶快樂且苦澀的家族生活,卻寫出了成年人世界的深刻主題。一個個短小的篇幅,綴結為一個沉重而珍貴的鄉(xiāng)土空間。雖然小說語言內斂平淡,現(xiàn)實主題卻十分深刻:現(xiàn)代生活空間的擠壓使得人們找尋記憶中那“鄉(xiāng)愁”的寄寓家園。同樣,寧夏回族作家馬金蓮、李進祥的小說作品《碎媳婦》《掌燈猴》“清水河系列”等等,都是立足質樸的鄉(xiāng)土空間,語言自然平實、人物平凡質樸、情節(jié)細膩委婉,但是撼動人心的力量卻令人驚嘆?!端橄眿D》里流淌著脈脈溫情的普通回族婦女生活,并沒有被現(xiàn)實的瑣碎、繁雜所切斷,反而充滿了一種期冀和憧憬,小人物的閃光點處處可見。李進祥的《換水》主題是關于回族人每天必做的功課“換水”,是一種從外在到內里清洗的過程,圍繞著這個民族化的生活習慣講述一對夫妻在城市浮沉淪落、最終回歸“清水河”的故事。這樣的作品“總能給人一種樸素和平實感,尤其是在他的小說的敘事、情節(jié)和人物的描寫方面,讓人能體會到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平實與樸素?!盵9]這是回族文化與多元文化共同作用下,回族作家發(fā)展出的一種清新筆調。在當下多元復雜的文學圖景中,這種表達無疑是一種雖然平實、樸素,卻不乏穿透力、震撼力的審美取向:簡單卻不失深厚意味地展現(xiàn)出回族人的勤勞質樸、真誠包容、堅強樂觀等優(yōu)秀的民族品格。

      由此看出,回族作家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態(tài)度是內斂冷靜的,無需花哨的筆法和技巧,僅僅運用一種 “原生態(tài)”寫作方法,即自然的細述、鋪敘日常生活場景和細節(jié),可是折射出的卻是平淡生活中蘊含的豐富人性。這來源于回族文化在歷史長河中,借鑒多元文化精髓,練就了沉靜肅穆的心靈和寬容高尚的胸懷。這是當代回族文學最鮮明的審美差異性,也是不同于其他都市文學、鄉(xiāng)土文學的審美特征之一。

      (二)有意味的審美意象建構

      在回族作家筆下,無論是散居區(qū)還是聚居區(qū)的回族生活,最能體現(xiàn)其民族身份及民族心理的很多事物是相通的。從描述生活方面來看,回族人民的生活表面看起來單調、規(guī)整,由于嚴格的宗教信仰,每天“大凈”“小凈”、五次禮拜,謹言慎行,有禮有節(jié)。但厚重的歷史文化、肅穆的宗教信仰、異域的生活環(huán)境等,賦予了回族人民簡單卻生動的內心生活:縱觀半個世紀以來的回族作家文學世界,題材豐富、體裁多樣,從歷史到當下,從現(xiàn)實到理想,從鄉(xiāng)村到城市,回族作家藝術表達的基調都是極樸素的,作者運用精簡內斂的語言和情節(jié)進行敘事,但卻能帶領讀者進入一個背載厚重歷史,涵養(yǎng)深沉情感的審美藝術世界。這個世界不同于表象世界,它因為獨特之民族情感的澆筑而呈現(xiàn)出特別的生動、形象。尤其在閱讀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回族小說后就會發(fā)現(xiàn):回族作家常常借助一些既能反映回族文化特征又能表達創(chuàng)作主體審美情感的意象,如雄偉的清真寺、圣潔的湯瓶、耀眼的星月、明凈的清水、白潔的帽巾、隆重的宗教儀式等,進行象征寓意的抒寫。這些反復出現(xiàn)的特定審美意象,建構了一個別具活躍生命力的意味空間,令人看到不同時代回族人民特有的生活情態(tài)和審美取向。

      “意象”是一個頗具“樸素唯美辯證”哲學意味的傳統(tǒng)審美范疇,其核心是“情景交融”的審美體驗世界的構成?;刈遄骷业乃囆g世界里,正是用具有象征意味的多種意象,構成一幅當代回族生活現(xiàn)實的真實畫卷。如回族生活中極為常見的一個象征符號就是“新月”(伊斯蘭教義認為,上弦新月有“上升、新生、幸福、吉祥”的象征之意。)在一般的清真寺尖頂上,在各種伊斯蘭教的繪畫作品中,新月基本成為了回族的象征和標志,甚至尋常人家的屋內擺設、裝飾也都與此相關。在文學作品中,如“張承志筆下的‘月’意象有非常豐富的蘊意。‘瞬息的弦月’把大西北黃土高原上的廣袤荒涼烘托無余;‘一彎新月’就像黑暗中給人們亮出的一盞指路的明燈?!盵10]霍達筆下的“新月”既是有寓意的人名,也是對新時代回族人生活現(xiàn)實的啟示性探尋。石舒清小說中有關月亮的描寫也能尋到許多——尤其是西海固的月亮,那么清潔明亮,是現(xiàn)代人在城鄉(xiāng)生活轉換后照亮精神家園的一支燭火,帶來內心的靜謐與安寧。他的字里行間流露出對兒時“月亮”“月光”的深沉情感。從文學文本的整體結構來看,這些回族人生存環(huán)境中特定審美意象的創(chuàng)造,是作家潛意識中不自覺地對藝術形象進行了積極的創(chuàng)造性想象,把心靈底處對人生的迷惘、對清潔心靈的孜孜追求,經(jīng)由潔白、清透的“新月”意象傳達出來。

      還有如“水”“清水”“渾濁的水”等等這些意象的出現(xiàn),也是大有深意。對回族民眾,尤其是西北干旱地帶生活的回族人而言,水的珍貴,在于它不僅是生命延續(xù)的依靠,也是通往心中圣潔之地的“清泉”。張承志在其許多作品里經(jīng)常談到“水”對伊斯蘭教的重要性:“是最清潔、最珍貴的事物,用這樣的事物洗去人在塵世的世俗情懷,換來的是心靈的純凈和精神的高貴,這是最有意義的。”[10]對特別注重精神清潔的回族作家而言,“水”可以清洗人們的身心內外,讓人變得神思清明,心靈高潔。在“物欲橫流、人心浮躁”的當下社會,清潔的“水”對回族作家更具有一種精神上的“洗禮”作用。如石舒清的《清水里的刀子》里,“水”讓人領悟到一個人外在無羈、內里清潔,在世間從容行走的精神高貴,“于是,水有了一種神性的魅力,一個民族對生命的理解也由此展現(xiàn)出來。作家也從對平民的關照中發(fā)掘出人生的真諦——清水般的心靈!”[11]在其他回族作家作品中,類似《穆斯林的葬禮》中“埋體”一節(jié)里,新月最后接受洗禮,像“清水”這樣別具蘊意的回族生活事象隨處可見。這些蘊含著民族靈魂的審美意象,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不僅是當代回族人民竭力保持的信仰高度,同時也是回族作家在藝術上能夠發(fā)揮長久創(chuàng)造力和審美性的源泉。

      還有一些散居區(qū)的回族作家,像居住于山東的作家馬瑞芳,雖然生活于他族文化與地域文化(如儒家文化)濃厚的地區(qū),其作品中的回族氣息相較其他回族作家并不鮮明,但是她別具魯域特色的文學作品,也時不時出現(xiàn)“無?!钡仍~語,爺爺身上裹著的“白布”,別人送的“回民糕點”,西寧清真寺里那標志性的“白帽”:“一片足有千人之多的戴白帽的教友齊刷刷跪在地上,向著那座雄偉的大殿……這種宗教的虔誠馬上感動了我,一種莊嚴肅穆的情緒向我襲來?!泵褡鍌€體在身份認同上的歸屬感,正是在這種點滴的生活事象、藝術意象中得到印證。而在“飛檐斗拱、金碧輝煌”的西寧清真大寺寺頂上,不是慣用的新月標志,卻是建成之時當?shù)夭貍鞣鸾痰幕罘鹚蛠淼娜齻€藏族寶瓶,作品中這個審美意象嬗變的敘述,進一步深化了作品的主題——一個寬容大度的民族,從內在精神的外化方面已經(jīng)足夠感染人們。由上述可見,這個意味深長的審美意象長廊,在回族作家心中是個用之不竭的藝術空間。從古老的伊斯蘭文化中已出現(xiàn)具有啟示意義的新月、清水、清真寺等意象。在發(fā)展中,這些意象的內涵越來越豐富,越來越深刻,由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事物逐步升華為一個蘊意深厚的象征體系,日益成為回族文化的主導精神和信念指向。

      除此之外,回族作家運用漢語作為母語進行創(chuàng)作的同時,也在作品中涉及大量波斯語、阿拉伯語或地方方言,從而展現(xiàn)出獨特的審美品格。如回族作家筆下的回族人物總是以經(jīng)名稱呼,描寫中也慣用回族話如拱北、舉意、乜貼、埋體、歸真等,以及頗具地域性特征的鄉(xiāng)土語言,如云南昭通回族作家的作品經(jīng)常出現(xiàn)當?shù)氐耐猎?、方言,寧夏話與回族話的交相輝映,青海地道方言在青海回族文學中的大量夾雜。民族性、地域性敘述語言既顯現(xiàn)出作家對現(xiàn)實生活平和、深刻的認識和理解,同時因為這種語言風格反映了作家回族文化身份的自覺認同,體現(xiàn)了作家獨特的審美觀照。

      總之,當代回族作家的書寫與思考已遠遠超越了個體民族意識,作品表現(xiàn)出以獨特的回族文化為基點的多元文化特點,升華至人類美好心靈的普世性與永恒性的高度。確實,中國當代回族作家用文學藝術地表達和展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其藝術性和審美性,最終指向的是回族人內心普遍具有的人性的真善美,清潔的精神和虔誠的信仰。回族文學也因此獲得充實而不凡的審美特質和審美價值。隨著我國多民族文化之間的頻繁互動,回族作家也在不斷進行創(chuàng)作方法、敘事技巧、審美風格等方面的創(chuàng)新與變革。但他們一直堅信,回族作家能夠用書寫息息相通的民族精神與品格的方式,與其他民族作家共同編織著多民族一體的文學夢。就像回族作家馬瑞芳所說:“各族作家同舟共濟、相濡以沫,難道不正是我們這個國家的特點!和各個民族兄弟作家共同創(chuàng)造、探索、尋找新生活的詩意,難道不正是每個作家的職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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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楊宏峰.回族當代文學典藏叢書:總序[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12:2.

      [3]周憲.文學與認同[M]∥文學與認同:跨學科的反思.上海:中華書局,2008:181.

      [4]鄭曉云.文化認同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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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費孝通.文化與生死[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299.

      [7]王杰.民歌與當代大眾文化:全球化語境中民族文化認同的危機及其重建[M]∥中國文學與文化的認同.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51.

      [8]雷達.近三十年中國文學思潮[M].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2009: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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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馬慧茹,左宏閣.當代回族小說的審美品格[J].名作欣賞,2011(2):33-35.

      [12]馬瑞芳.故鄉(xiāng)的柳絲[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12:161.

      (責任編輯文格)

      Cultural Identity and Aesthetic Expression of Contemporary Muslim Writers

      MA Hui-ru

      (FacultyofArts,ShaanxiNormalUniversity,Xi’an710064,Shaanxi,China)

      Globalization means that multicultural exchange and collision have become the main characteristic of our social life. Heritage and development, harmony and co-existence are the main problems for building many national literature.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aesthetic diversification, Hui nationality writers have shown the theme about Hui nationality’s ample life of all aspects from different angles. The cultural core with constant topics and the changing aesthetic expression constitutes the contemporary theme of Hui nationality literature: Based on the Hui nationality of deep accumulation, blending together the diverse culture. On the one hand, they adhere to the humanity and aesthetics of literature; On the other hand, they highlight the unique diversity of Hui nationality literature.

      globalization;Hui nationality writers;cultural identity;aesthetic expression

      2016-02-22

      馬慧茹(1978-),女,回族,寧夏銀川市人,北方民族大學講師,陜西師范大學文藝學專業(yè)博士生,主要從事少數(shù)民族文學及文藝美學研究。

      2013年度寧夏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13NXBZW03);2012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項(12CYY014)

      I206.7;I29.47

      A

      10.3963/j.issn.1671-6477.2016.04.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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