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琳,方 圓
(浙江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浙江金華 32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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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巴布韋文學及其在中國的譯介
汪琳,方圓
(浙江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浙江金華 321004)
摘 要:津巴布韋文學作為非洲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由紹納語文學、恩德貝萊語文學和英語文學三部分組成。其中,津巴布韋英語文學的發(fā)展更為豐富多彩,經(jīng)歷了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的萌芽期,20世紀50-70年代的成熟期,以及20世紀80年代獨立后的繁榮期三個階段。津巴布韋文學在中國的譯介相對較少,以英語文學為主。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被介紹到中國后,中間經(jīng)歷了一段時間的空白,直至21世紀初才又重新有所發(fā)展??傮w來說,中國對津巴布韋文學的譯介存在譯介數(shù)量少、譯介缺失、作家及作品名翻譯未形成統(tǒng)一標準、專門研究性論文缺乏等特點。
關鍵詞:津巴布韋;非洲文學;中國;譯介;研究
第一作者:汪琳(1983-),女,浙江蘭溪人,講師,南京大學博士生,研究方向:非洲文學。
津巴布韋共和國(Republic of Zimbabwe)位于非洲東南部,人口約1300萬(2008年),其中黑人占總人口的99%,主要有紹納族(Shona,占79%)和恩德貝萊族(Ndebele,占17%)兩大民族。英語是津巴布韋的官方語言,主要語言還有紹納語和恩德貝萊語。津巴布韋有58%的人口信奉基督教,40%信奉地方宗教,1%信奉伊斯蘭教。因宗教因素,津巴布韋的法律允許一夫多妻。同時津巴布韋是艾滋病泛濫最嚴重的國家之一。
津巴布韋于1980年宣布獨立,獨立前被稱為羅得西亞(Rhodesia),更早前被稱為南羅得西亞,是非洲南部重要的文明發(fā)源地。津巴布韋的殖民歷史相對復雜。1888年它開始淪為英國殖民地。1895年白人在此正式建立殖民國家,并用殖民者羅得斯的名字命名為南羅得西亞。直至1964年,南羅得西亞白人殖民者宣布組成以伊安·史密斯(Ian Smith)為首的羅得西亞陣線政府。1965年11月,該政府單方面宣布脫離英國管轄而獨立,并于1970改名為“羅得西亞共和國”,但并未得到國際社會承認。至此,長達15年的民族解放戰(zhàn)爭拉開序幕,境內(nèi)黑人團體與白人政權不斷地進行激烈的游擊戰(zhàn)爭。最終,白人政府在各方壓力下,被迫與津巴布韋境內(nèi)諸多黑人勢力低頭。1980年4月18日津巴布韋宣布獨立,由羅伯特·穆加貝(Robert Mugabe)出任政府總理,內(nèi)戰(zhàn)宣告結束,黑人贏得了國家政權。
津巴布韋文學在非洲文學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權威非洲經(jīng)典作品名單“20世紀非洲百部最偉大的作品”中津巴布韋就占據(jù)5席,分別為查爾斯·蒙戈希(Charles Mungoshi, 1947-)的《修納兒童故事集》(Stories from a Shona Childhood, 1989)、達姆布達佐·馬里契拉(Dambudzo Marechera, 1952-1987)的短篇故事集《饑餓之家》(The House of Hunger, 1978)、陳杰萊·霍夫(Chenjerai Hove,1956-2015)的小說《骨頭》(Bones, 1988)、依溫妮·維拉(Yvonne Vera, 1964-2005)的《蝴蝶在燃燒》(Butterfly Burning, 1998)和齊齊·丹格仁布格(Tsitsi Dangarembga, 1959-)的自傳體長篇小說《惴惴不安》(Nervous Conditions, 1988)。
津巴布韋文學由三部分組成,分別是紹納語文學、恩德貝萊語文學和英語文學。其中紹納語文學和恩德貝萊語文學都有著絢爛多彩的口頭文學,包括歷史、神話與寓言故事、民間故事、諺語和詩歌等。20世紀之前,津巴布韋尚沒有以民族文字形式出現(xiàn)的文學作品,但當時以口頭傳說形式出現(xiàn)的文學作品已經(jīng)很豐富。這些口頭文學作品隨后都被翻譯整理,并發(fā)表于殖民統(tǒng)治時期出版的《土著事務局年鑒》(Native Affairs Department Annual,Nada)①中。隨著歐洲傳教士的到來以及學校的出現(xiàn),20世紀中期之后,以當?shù)孛褡逦淖謺鴮懙慕虬筒柬f作品逐漸增多。
(一)紹納語文學
紹納語的小說、詩歌和戲劇等文學形式在一定程度上都有著良好的發(fā)展。1953年南羅得西亞非洲文學局建立,提倡和鼓勵出版用當?shù)卣Z言創(chuàng)作的作品。第一部用紹納語寫作的小說是所羅門·M·穆茲瓦伊羅(Solomon Mangwiro Mutswairo, 1924-)的史詩性長篇小說《費索》(Feso, 1957)。《費索》最初出版于1957年,當時正值英國殖民時期,其英譯本出現(xiàn)于1974年。除了用紹納語寫作外,小說還帶有些許政治色彩,并且融合了多種傳統(tǒng)口頭文化的特點,包括歌謠和故事講述的技巧等?!顿M索》曾被廣泛傳閱,甚至出現(xiàn)在南羅得西亞的課堂上。然而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它曾一度被羅得西亞政府列為禁書。第一本紹納語詩作則出版于1958年,是由赫伯特·契提波(Herbert Chitepo, 1923-1975)創(chuàng)作的長詩《一個無頭的故事》(1958)。這首詩的篇幅相當于一首史詩,表達了主人公想在混亂中探求精神意義。第一個紹納語劇本《我以前警告過你》(1968)是由劇作家保羅·契迪奧斯庫(Paul Chidyausiku, 1929-)創(chuàng)作完成的。它在形式上模仿了西方戲劇,但內(nèi)容上卻是以傳統(tǒng)主題為基礎,取笑那些不能嚴守家庭秘密的婦女。獨立后的津巴布韋在政治和文學上都迎來了新氣象,一些知名作家既使用英文也使用紹納語進行創(chuàng)作,其中部分作品以紹納的口頭文學、傳統(tǒng)故事和諺語等作為創(chuàng)作的基礎,如查爾斯·蒙戈希的《修納兒童故事集》,以及陳杰萊·霍夫的《大地的守護者》(Guardians of the Soil:Meeting Zimbabwe's Elders, 1996)等。
(二)恩德貝萊語文學
恩德貝萊語文學中傳統(tǒng)而豐富的口頭文學為早期的恩德貝萊語作家提供了豐富的寫作素材。第一部恩德貝萊語長篇小說是由恩達班寧尼·西索萊(Ndabaningi Sithole, 1922-2000)創(chuàng)作的《姆茲里卡茲的恩德貝萊人》(1956)。西索萊既是一位小說家,更是一位政治家。作品中的政治色彩濃厚,以致羅得西亞的伊安·史密斯政權把這部小說列為禁書。在20世紀70年代初期,羅得西亞出現(xiàn)了長篇小說寫作的高潮。這一時期小說的主題是社會性的,聚焦于工業(yè)化進程中出現(xiàn)的困難,以及伴隨而來的貧窮、失業(yè)和娼妓之類的問題。西瑟姆貝萊·O·姆里洛(S.O.Mlilo, 1924-1995)的《已經(jīng)過時了》(1975)和《哈的蘭納的人們》(1977)、恩達貝辛萊·西戈戈(Ndabezinhle S.Sigogo, 1932-2006)的《世上無天國》(1971)和巴巴拉·馬卡里薩(Barbara Makhalisa, 1949-)的《結婚》(1977)等小說都是這一時期的典型代表。相較于小說而言,恩德貝萊語的詩歌與戲劇發(fā)展較為落后。詩歌方面未有影響力大的詩人出現(xiàn),而在戲劇方面較為有名的分別是西戈戈的《誰是繼承人?》(1976)以及馬卡里薩的《什么世道》(1977)。前者表現(xiàn)了與傳統(tǒng)生活有關的社會問題,后者則敘說了青年婦女在現(xiàn)代城市遭遇的苦難。新時期的津巴布韋恩德貝萊語文學著名人物有詩人阿爾伯特·尼亞蒂(Albert Nyathi,1962-),他以詩歌《你知道嗎?》(Senzeni na?)而聞名。
(三)英語文學
不同于津巴布韋的紹納語和恩德貝萊語文學發(fā)展,津巴布韋的英語文學發(fā)展更加豐富多彩。它的英語文學可以分成兩個使命感的潮流:一派歌頌歐洲征服所確立的各種事態(tài),另一派抨擊歐洲征服所確立的各種事態(tài)(克萊因 316)。津巴布韋的英語文學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1888-1980年這段特殊歷史時期的影響,無論是1888-1965年的英國殖民時期、1965-1979年的內(nèi)戰(zhàn)歲月、還是1980年獨立以后,其文學發(fā)展始終與政治情況、種族主義密不可分。此外,在津巴布韋工業(yè)化和城市化的進程中,存在于津巴布韋的各種思想認知、宗教信仰和婚姻習俗等傳統(tǒng)文化與逐漸滲透的西方文明相互碰撞,迸發(fā)出強勁的文學火花。
津巴布韋英語文學的萌芽可以追溯到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這段時期。這個時期的英語文學大多是白人的個人回憶錄,記敘了歐洲征服的系列冒險故事,歌頌了歐洲征服所確立的各種事態(tài)。例如弗雷德里克·塞魯斯(Frederick Selous, 1851-1917)的《羅得西亞的陽光與暴雨》(Sunshine and Storm in Rhodesia, 1896)和羅伯特·巴登—鮑威爾(Robert Baden-Powell, 1857-1941)的《馬塔貝萊戰(zhàn)役》(The Matabele Campaign, 1897),以及后來查爾斯·布洛克(Charles Bullock, 1880-1952)頗具異國情調(diào)的長篇小說《里納》(?, 1949)。這些故事包含了強烈的種族主義色彩,適應了伊安·史密斯政權多年來國內(nèi)宣傳的需要。
20世紀50-70年代,津巴布韋英語文學步入成熟階段。在50-60年代期間出現(xiàn)了一些由白人書寫的以非洲為背景的故事。雖然這些作品中非洲人沒真正起作用,但表現(xiàn)了白人殖民社會在二戰(zhàn)以前、期間和以后逐漸衰敗的情景(克萊因 317)。這一時期的代表作家是諾貝爾獎得主多麗絲·萊辛(Doris Lessing, 1919-2013)。她雖然在去世時為英國國籍,但這位以非洲為主要書寫對象的女作家卻在津巴布韋度過了其童年與青年時光。她1924年就隨父親移居到南羅得西亞,在那經(jīng)歷了兩段婚姻后,于1949年攜幼子移居英國。她創(chuàng)作了以南羅得西亞為背景的系列故事——暴力的孩子系列(The Children of Violence series),分別為《瑪莎·奎斯特》(Martha Quest, 1952)、《良緣》(A Proper Marriage, 1954)、《風暴的余波》(A Ripple from the Storm, 1958)、《壅域之內(nèi)》(Landlocked,1965)和《四門城》(The Four-Gated City, 1969)。小說以誠實細膩的筆觸和頗有印象主義色彩的寫實風格,展示了一位在羅得西亞長大的白人青年婦女瑪莎的人生求索。此外,她以羅得西亞為背景寫作的篇幅較短的小說被收錄進了短篇故事集《非洲故事》(African Stories, 1964)。她還將自己訪問津巴布韋的故事寫入人物傳記《非洲的笑聲—四訪津巴布韋》(African Laughter:Four Visits to Zimbabwe,1992)中。
步入成熟期的津巴布韋英語文學并不局限于白人作家的作品,黑人作家們也開始用紙筆發(fā)出自己的聲音。60年代后期到70年代,一些黑人作家們以歷史小說的形式表現(xiàn)了對殖民制度批判、為民族的獨立解放而戰(zhàn)、為自身的文化身份而抗爭的共同主題。如斯坦萊客·薩姆坎奇(Stanlake Samkange,1922-1988)的《我為我的國家受審》(On Trial for My Country, 1966)、《被哀悼者》(The Mourned One, 1975)和《起義的歲月》(Years of the Uprising,1978)。較有代表性的是威爾遜·卡蒂約(Wilson Katiyo,1947-2003)的《大地的兒子》(A Son of the Soil, 1976)和《走向天堂》(Going to Heaven,1979)。而另一些黑人作家卻用悲觀的筆觸道出了60-70年代間在西方文化的沖擊下津巴布韋社會存在的文化弊病。這一流派的代表作家是查爾斯·蒙戈希、達姆布達佐·馬里契拉和斯坦利·尼亞姆富古德札(Stanley Nyamfukudza, 1951-)。蒙戈希的故事集《旱季來臨》(Coming of the Dry Season, 1972)和長篇小說《待雨》(Waiting for the Rain, 1975)聚焦傳統(tǒng)的非洲家庭。在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沖擊下,這些家庭的血緣關系紐帶逐漸出現(xiàn)裂縫。馬里契拉的短篇故事集《饑餓之家》用零散的情節(jié)和大膽的筆觸寫出了此時非洲社會的滿目瘡痍,并獲得了英國衛(wèi)報小說獎,更被評為20世紀非洲百部優(yōu)秀作品之一。尼亞姆富古德札也在《不相信者的歷程》(The Non-believer's Journey, 1980)中展現(xiàn)了西方殖民意識對非洲本土文化的致命沖擊。
1980年對于津巴布韋來說是一個政治上的分水嶺,更是其英語文學進入一個全新階段的標志。當被殖民制度殘害和壓迫了90多年的黑人們終于拿到了象征獨立和自由的獎杯時,過去嚴苛的文學審查制度也隨之一掃而空,留給津巴布韋作家的是創(chuàng)作的極大自由。然而在獨立后最初的五到六年里,津巴布韋英語文學幾乎沒有什么大的發(fā)展,人們似乎過份沉浸于勝利帶來的喜悅,而忽略了過去的慘痛和現(xiàn)實的困境。直至獨立后的七、八年,才迎來了津巴布韋英語文學真正的繁榮時期,一些黑人女作家也開始嶄露頭角。這一時期文學主題主要為:1.國家獨立初的混亂與破壞;2.對白人的驅(qū)趕;3.貧富懸殊與性別歧視;4.精神上的無所皈依;5.在西方文明和原始文化夾縫中的兩難(張毅 95)。
20世紀80-90年代,津巴布韋英語文學的代表作家是陳杰萊·霍夫,女作家依溫妮·維拉和女作家齊齊·丹格仁布格。陳杰萊·霍夫致力于津巴布韋的文化復興和人權進步,他的第一本英文小說《骨頭》提升了他在國際文壇的知名度,為作家先后贏得了津巴布韋文學獎(1988)和非洲出版獎(1989)。通過一個普通農(nóng)婦尋子的故事,《骨頭》表現(xiàn)了內(nèi)戰(zhàn)時期復雜的階層矛盾和嚴重的性別歧視。齊齊·丹格仁布格的《惴惴不安》則是首部由津巴布韋女性創(chuàng)作的作品,曾獲1989年的英聯(lián)邦作家獎,被譽為后殖民和女權主義的經(jīng)典之作。依溫妮·維拉則是獨立后最多產(chǎn)的女作家,擅長婦女傷痕小說寫作,被冠以后殖民女權主義作家的稱號。小說《無名》(Without a Name, 1994)、《無語》(Under the Tongue, 1996)、《蝴蝶在燃燒》和《石處女》(Stone Virgins, 2002)都展現(xiàn)了在動蕩的津巴布韋社會中,婦女們雖籠罩于男權的陰影,身心倍受創(chuàng)傷,卻仍堅忍不拔的品格。21世紀以來,值得關注的是兩位黑人女作家佩蒂納·加帕(Petina Gappah, 1971-)和諾維奧莉特·布拉瓦約(NoViolet Bulawayo, 1981-)。佩蒂納·加帕憑借短篇小說集《東區(qū)挽歌》(An Elegy for Easterly, 2009)入圍“弗蘭克·奧康納國際短篇小說獎”短名單,并獲得了英國衛(wèi)報首作獎,在全球多個國家譯介發(fā)行?!稏|區(qū)挽歌》聚焦于一夫多妻社會里女性的生存境遇,清晰描繪了21世紀津巴布韋各色人等魔幻般的人生悲劇。另一位女作家布拉瓦約則憑借《抵達布達佩斯》(Hitting Budapest, 2010)獲得2011年度凱恩非洲文學獎(Caine Prize for African Writing)。而其小說處女作《我們需要新名字》(We Need New Names, 2013)獲得多個獎項,更是在2013年入圍英國布克文學獎,使得布拉瓦約成為45年來首位入圍提名的非洲黑人女性。該部小說主要講述了津巴布韋女孩戴琳(Darling)移居美國底特律的故事。
相較于小說,津巴布韋的英語詩歌和戲劇發(fā)展更為緩慢。詩人中值得關注的是同為小說家的陳杰萊·霍夫。其代表詩作有《家園的紅色山丘》(Red Hills of Home, 1985)和長篇詩作《塵埃中的彩虹》(Rainbows in the Dust, 1998)。前者表達了殖民統(tǒng)治時期其悲痛和苦難的心情,后者則表露出其對現(xiàn)實的不滿。直到獨立之后,津巴布韋的戲劇才有了真正的發(fā)展。斯蒂芬·齊凡伊斯(Stephen Chifunyise)是其中最有名的劇作家之一。他的劇作選集《愛情良藥等劇本選集》(Medicine for Love and Other Plays, 1984)以獨特的視角關注了國內(nèi)的社會問題。
由于語言限制,中國對津巴布韋的紹納語和恩德貝萊語作品未有相應的翻譯作品。
中國對津巴布韋英語文學作品的翻譯大約始于20世紀80年代的改革開放新時期。中國和津巴布韋政府于1980年4月18日津巴布韋獨立當天正式建交,兩國于1981年5月14日簽訂《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津巴布韋共和國政府文化協(xié)定》。1982年夏季,根據(jù)兩國文化協(xié)定,中國出版印刷代表團曾到津巴布韋共和國訪問。次年夏末秋初,津巴布韋代表團也到我國訪問,促成了津巴布韋戰(zhàn)斗詩集《戰(zhàn)旗》的翻譯與出版。這本由上海譯文出版社1984年8月出版的《戰(zhàn)旗(津巴布韋詩選)》分上下兩輯,上輯專門收錄1983年8月來我國訪問的津巴布韋第一任總統(tǒng)卡南·巴納納創(chuàng)作的16首詩篇,下輯收錄了津巴布韋當代詩人陳杰萊·霍夫、塞繆爾·吉姆索羅等人的29首作品。整本詩集都圍繞“戰(zhàn)斗”這一主題,但上輯詩歌中的政治性更加明顯,“解放”“信仰”“國家”“自由”“團結”是16首詩中的高頻詞匯。詩歌中涉及對種族主義的批判、對殖民主義的痛恨,呼吁津巴布韋人民團結向前、奮起反抗,為國家尊嚴,為民族解放而戰(zhàn)。而下輯中當代詩人的作品則更加具有文學性,運用多種意象,各種風格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更細致地描寫了西方殖民者對黑人兄弟的壓迫,表達了捍衛(wèi)國家權力,打破奴隸枷鎖,贏得自由、勝利和希望的渴望。此詩集由吳巖、吳勞、吳中一等16名翻譯家翻譯,翻譯質(zhì)量尚佳,但譯本中也存在少數(shù)錯字。
查爾斯·蒙戈希是80年代最為中國讀者熟知的津巴布韋作家。1986年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了蒙戈希的長篇小說《待雨》,反映了非洲人民的真實生活。小說用近似白描的手法勾勒出了佟古納(父親)與魯希孚(兒子)等豐富的人物形象,著重表現(xiàn)了新舊兩代人間因西方文明的侵蝕而造成的情感與觀念上的分歧。蒙戈希筆下的人物似乎在這個充滿西方文化侵蝕的非洲大陸上毫無抵抗能力?!洞辍芬粫舌嵈竺?、文伊等4人共同翻譯,譯者在前言中表明,之所以翻譯介紹《待雨》,是為了讓我國讀者能對當代非洲的社會狀況以及人民生活有更進一步的了解——“過去一直被稱作為‘黑大陸’的非洲,那兒的人民現(xiàn)在如何生活?他們在想什么?西方社會、西方文化、現(xiàn)代化科學技術對這塊古老大陸的沖擊使當?shù)氐娜藗兊纳钇鹆耸裁瓷羁痰淖兓??”(蒙戈?6)。1988年《世界文學》雜志第6期上刊登了查爾斯·蒙戈希(當時譯為查·芒戈希)的兩篇小說《烏鴉》和《墻上的影子》,由晨星翻譯。
20世紀80年代后,我國對津巴布韋文學作品的譯介出現(xiàn)了些許斷層,直至21世紀初才有了新的進展。2011年由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出版了由張毅編寫的《非洲英語文學》一書,于第五章簡要地介紹了津巴布韋的歷史和文學情況,并著重介紹了津巴布韋四位著名作家陳杰萊·霍夫,依溫妮·維拉,齊齊·丹格仁布格和達姆布達佐·馬里契拉的人物生平和著名作品,內(nèi)容詳盡充實。其中出現(xiàn)的書名與人名的翻譯多數(shù)不同于1991年李永彩翻譯的非洲文學專著《20世紀非洲文學》。如作家Stanlake Samkane分別被譯為斯坦雷克·散康哥(張毅 95)和斯坦萊客·薩姆坎奇(克萊因 317),其作品《On Trial for My Country》分別譯為《國家的考驗》和《我為我的國家受審》,《Years of the Uprising》則被分別譯為《揭竿而起》和《起義的歲月》。作家Wilson Katiyo分別被譯為威爾森·卡提育和威爾遜·卡蒂約,其作品《A Son of the Soil》譯名為《土地之子》和《大地的兒子》。Dambudzo Marechera分別被譯為丹布佐·馬瑞徹拉和達姆布達佐·馬里契拉,作品《The House of Hunger》譯名為《饑餓之所》和《饑餓之家》等。
2012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女作家佩蒂納·加帕的短篇小說文集《東區(qū)挽歌》,隸屬于王安憶主編的短經(jīng)典系列叢書。此書收錄了《聽,最后一聲軍號》《東區(qū)挽歌》等13篇短篇小說,聚焦于一夫多妻社會里女性的生存境遇,文風幽默諷刺更含悲憫情懷。2014年由譯林出版社出版的《非洲短篇小說選集》收錄了達姆布達佐·馬里契拉(書中譯為丹布佐·馬雷切拉)的《原生生物》和當代作家丹尼爾·曼德肖納(Daniel Mandishona, 1959-)的《荒蕪之地》。曼德肖納的寫作以短篇小說為主,著有短篇小說集《白色的神,黑色的魔鬼》(White Gods, Black Demons, 2009),其作品集中關注津巴布韋的社會與生活。
津巴布韋文學在中國的研究表現(xiàn)得較為貧乏,在研究性論文和相關文藝動態(tài)中只能見到零星幾位作家的身影。相較而言,達姆布達佐·馬里契拉是中國學者比較偏愛的研究對象。馬里契拉是津巴布韋最具爭議的后殖民主義小說作家,被稱為“非洲的喬伊斯”或“非洲的壞小孩”。他的寫作風格一如他的性格大膽反叛,著有短篇故事集《饑餓之家》(1978),長篇小說《黑色的陽光》(Black Sunlight, 1980),文集《心靈爆震》(Mindblast,1984)。1987年馬里契拉死于艾滋病引起的肺部衰竭,后人整理出版了其遺作《黑色的局內(nèi)人》(The Black Insider,1990)和詩集《心靈之墓》(Cemetery of Mind,1994)。1984年《外國文學研究》在第1期刊登了白錫堃編譯自西德《宇宙》雜志的《關于“第三世界”文學》一文。文中提到了達布姆佐在其作品《饑餓之家》中,對于“人們企圖把歐洲文學傳統(tǒng)中的‘殖民’觀點傳授給非歐洲人(140)”這一觀點的看法:“我在讀大學時很晚才發(fā)現(xiàn),除了象笛福的《魯賓遜漂流記》那樣的鮮明的‘人類學’小說之外,我竭力對象吉卜齡、??思{、康拉德、沙士比亞(《奧賽羅》《暴風雨》)等人加給我們的這些污點采取‘客觀的’態(tài)度,但這種努力除卻給我留下郁結的不快之外毫無結果”(140)。2008年《當代外國文學》第3期中,羅世平的《后殖民小說與主體性》中提到“查爾斯·蒙戈希的小說《待雨》中的盧希法(Lucifer)、達姆布達佐·馬里契拉的《饑餓之家》中的敘述者等都受過西方殖民教育而以不同的方式疏離了本土傳統(tǒng)文化和生活”(36)。同年11月25日,此文又被刊登在《國外文學》上?!段乃噲蟆吩?014年1月3日刊登的韓繼坤的簡評《〈非洲短篇小說選集〉:文學中的非洲》中提到了非洲文學的創(chuàng)作特點。非洲文學在創(chuàng)作上并非封閉的獨立存在,而是會積極嘗試外來的各種創(chuàng)作手法。例如在馬里契拉的《原生生物》中則可以看到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色彩。
中國學者對津巴布韋的女作家也有部分研究。后殖民女權主義作家齊齊·丹格仁布格也在《后殖民小說與主體性》一文中被提及。文章描寫了丹格仁布格(文中譯為慈慈·丹格姆芭卡)的小說《惴惴不安》(文中譯為《神經(jīng)癥狀》)中由主人公苔布(Tambu)體現(xiàn)的對西方教育和文化的推崇。2014年《中國圖書評論》第1期中,鄭春光、鐘娟的《奇異的海岸:最期待議成中文的十部小說》一文介紹了其《惴惴不安》一書。此外,2013年《外國文學動態(tài)》第6期中,胡朗在《兩位非洲裔女作家出版新作》中提到了津巴布韋新晉女作家諾維奧莉特·布拉瓦約。文章簡要地介紹了布拉瓦約的背景和作品。
由于我國對津巴布韋文學的研究較少、譯介相對不成熟,以致專有名詞的翻譯尚未形成統(tǒng)一、權威的標準。這一情況在上述譯作、研究性論文、相關文藝動態(tài)等中得以體現(xiàn)——我國對津巴布韋作家和部分作品名字翻譯相對混亂。如:Dambudzo Marechera的譯名有達姆布達佐·馬里契拉、達姆布左·馬萊謝拉、丹布佐·馬瑞徹拉、丹布佐·馬雷切拉等。作品Nervous Conditions曾被翻譯為《惴惴不安》《不安之地》和《神經(jīng)癥狀》。女作家Tsitsi Dangarembga的譯名有齊齊·丹格仁布格、慈慈·丹格姆芭卡、琪琪·丹格蘭娃等。
總體而言,津巴布韋文學在國內(nèi)的譯介相對較少,可以表現(xiàn)為:1.相對其它非洲文學,如南非文學,翻譯的文學作品較少;2.譯介缺失,如達姆布達佐·馬里契拉、陳杰萊·霍夫、黑人女作家依溫妮·維拉和齊齊·丹格仁布格等重要作家的作品尚未譯成中文。位列20世紀非洲百部經(jīng)典名單的5部作品也未有中文譯本;3.作家和部分作品名字翻譯相對混亂,沒有形成統(tǒng)一、權威的標準;4.未有專門針對津巴布韋文學和相應作家的專門研究性論文。有涉及到津巴布韋作家作品的論文大多是為了主題需要,用此作家的相應作品作為佐證,而非具體分析這個作家的作品和風格。新時代的今天,我國同津巴布韋的經(jīng)濟交流愈發(fā)密切,然而在文化交流尤其是文學作品的譯介上發(fā)展緩慢,亟需學者們的進一步努力。
注釋:
①《土著事務部年鑒》是一份1923-1980年間由官方出版的定期年刊。期刊上發(fā)表的文章多集中在根據(jù)多種口頭傳說翻譯、加工整理出來的涉及歷史、神話傳說、民間故事、當?shù)仫L情習俗等方面的文章。1964年,該期刊正式更名為《內(nèi)政部年鑒》(The Ministry of Internal Affairs Annual),但原期刊縮寫Nada習慣上一直被人們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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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燦邦]
Zimbabwe Literature and its 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 in China
WANG Lin, FANGYu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Zhejiang University, Jinhua 321004, China)
Abstract:Zimbabwe literature consists of Shona literature, Ndebele literature and English literature, which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 in African literature.Among these three parts, English literature experiences a more splendid development which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periods: the embryo (late 19th century-early 20th century), the maturity (1950s-1970s), and the boom (1980s-).Compared with other foreign literatures, the 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 of Zimbabwe literature in China are fewer, and mostly in English.The first introduction in our country is in 1980s and then it goes through a blank period, and the translation hasn’t developed until the early 21th century.To sum up, the 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 of Zimbabwe literature contain some typical demerits like tiny number of translations, lack of introduction, no authority standards of authors’ names as well as their works, and short of research papers.
Key words:Zimbabwe;African literature;China;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Research
中圖分類號:I1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9128(2016)03-0075-05
DOI:10.13963/j.cnki.hhuxb.2016.03.020
收稿日期:2015-12-21
基金項目: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浙江師范大學非洲研究中心自設資助項目(FYZS201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