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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魏之亡新探

      2016-03-16 10:58:41韓博韜
      湖北文理學院學報 2016年9期
      關(guān)鍵詞:曹爽曹魏

      韓博韜

      (山東大學 文史哲研究院,山東 濟南 250100)

      曹魏之亡新探

      韓博韜

      (山東大學文史哲研究院,山東濟南250100)

      魏晉以來的史家探討“曹魏之亡”的原因,主要觀點為曹睿奢侈、曹魏無人、枝族輔政、封建制弊端、法家思想“刻薄”。曹氏家族不喜守舊,曹操至曹爽近60年的時間中,多次進行社會改革,民生卻沒有明顯改善。曹操集團崛起時期依靠法之明信;曹魏初年,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的嬗變開始于煩苛化;最終浮華黨的形成意味著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嬗變的基本完成。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的歷史命運是:立足“道法”思想崛起的曹操集團似乎有著漢末撥亂的歷史使命,然而曹魏之亡正是根源于其“道法”治國術(shù)的嬗變——煩苛化、喪失了明信的精神。

      三國;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明信精神

      《三國演義》在中國小說史上的地位十分重要,對讀者的影響也格外大。中國各個朝代的歷史中,三國史因為這個“孿生兄弟”的存在,可能最為當代人熟知。讀者閱讀《三國演義》雖然往往受到其“擁劉反曹”傾向的影響,但大都有一個較為理性的認識:最終必將是魏滅蜀,而非蜀滅魏。于是一個更有趣的問題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滅蜀滅吳統(tǒng)一全國的是晉而不是魏,曹魏政權(quán)為何率先而亡呢?

      一、學術(shù)史述要

      對于“曹魏之亡”,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史家就有不少評論。曹魏宗室曹囧就有著名的《六代論》(文多不載),論述的是“子弟王空虛之地……非所以安社稷,為萬世之業(yè)也?!保?]594史書記載“囧冀以此論感悟曹爽,爽不能納。”《明帝紀》:“(陳壽)評曰:明帝沉毅斷識,任心而行,蓋有君人之至概焉。于時百姓雕弊,四海分崩,不先聿修顯祖,闡拓洪基,而遽追秦皇、漢武,宮館是營,格之遠猷,其殆疾乎!”[1]115陳壽的這番話還是重在說明魏明帝曹睿修宮室的弊害?!度俚奂o》:“(陳壽)評曰:古者以天下為公,唯賢是與。后代世位,立子以嫡;若嫡嗣不繼,則宜取旁親明德,若漢之文、宣者,斯不易之常準也。明帝既不能然,情系私愛,撫養(yǎng)嬰孩,傳以大器,托付不專,必參枝族,終于曹爽誅夷,齊王替位?!保?]154這大致可以理解為明帝后“嬰孩繼位并參枝族”對于“曹魏”的消極影響?!段湮氖劳豕珎鳌罚骸埃悏郏┰u曰:魏氏王公,既徒有國土之名,而無社稷之實,又禁防壅隔,同于囹圄;位號靡定,大小歲易;骨肉之恩乖,常棣之義廢。為法之弊,一至于此乎!”[1]591這條記載雖未直接聯(lián)系到“曹魏之亡”,但我們可以從中看出陳壽對于曹魏嚴苛宗室制度的深刻認識?!段湮氖劳豕珎鳌纷⒁对印罚骸拔号d,承大亂之后,民人損減,不可則以古始。于是封建侯王,皆使寄地,空名而無其實。王國使有老兵百余人,以衛(wèi)其國。雖有王侯之號,而乃儕為匹夫??h隔千里之外,無朝聘之儀,鄰國無會同之制。諸侯游獵不得過三十里,又為設(shè)防輔監(jiān)國之官以伺察之。王侯皆思為布衣而不能得。既違宗國藩屏之義,又污親戚骨肉之恩?!保?]591-592袁準于晉初即能看出曹魏初年宗室制度的設(shè)立與“民人減損”的關(guān)系,從當時的歷史語境角度看,能夠成為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文帝紀》有孫盛的評論,其旨在說明曹魏“德孝王化”的缺失造成其“王齡之不遐”[1]61?!秳⒎艂鳌罚骸芭崴芍副緜骷爸T書并云放、資稱贊曹爽,勸召宣王,曹魏之亡,禍基于此。資之別傳,出自其家,欲以是言掩其大失,然恐負國之玷,終莫能磨也。”[1]461(“諸書”指《世語》、《孫資別傳》等)我們從這條材料能看出裴松之認為劉放、孫資之作為造成曹爽、司馬懿的輔政是曹魏之亡的禍基。

      唐宋以降,柳宗元說:“魏之承漢也,封爵猶建;晉之承魏也,因循不革;而二姓陵替,不聞延祚?!保?]188其《封建論》旨在論述郡縣制優(yōu)于封建制,那么對于晉代魏的原因也可以歸結(jié)為封建制的弊端了。王夫之說:“魏之亡也,禍不加于士,毒不流于民,盜不騁于郊;以民生計之,魏之民為幸矣?!褐觯圆茇нz詔命司馬懿輔政始。懿之初起為文學掾,豈夙有奪魏之心哉?魏無人,延懿而授之耳。懿之視操,弗能若也。操之威力,割二袁、俘呂布、下劉表、北埽烏桓,而懿無其功;操迎天子于危亂之中,復立漢之社稷,而懿無其名;魏有人,懿不能奪也。魏之無人,曹丕自失之也。而非但丕之失也,丕之詔曹真、陳群與懿同輔政者,甚無謂也。子睿已長,群下想望其風采,大臣各守其職司,而何用輔政者為?其命群與懿也,以防曹真而相禁制也。然則雖非曹爽之狂愚,真亦不能為魏藩衛(wèi)久矣。以群、懿防真,合真與懿、群而防者,曹植兄弟也。故魏之亡,亡于孟德偏愛植而植思奪嫡之日。兄弟相猜,拱手以授之他人,非一旦一夕之故矣?!瓭h之延祀四百,紹三代之久長,而天下戴之不衰者,高帝之寬,光武之柔,得民而合天也。漢衰而法弛,人皆恣肆以自得。曹操以刻薄寡恩之姿,懲漢失而以申、韓之法鉗網(wǎng)天下;崔琰、毛玠、鐘繇、陳群爭附之,以峻削嚴迫相尚。士困于廷,而衣冠不能自安;民困于野,而寢處不能自容。故終魏之世,兵旅亟興,而無敢為萑葦之寇,乃蘊怒于心,思得一解網(wǎng)羅以優(yōu)游卒歲也,其情亟矣。”[3]302-336其中有三層意思,第一,魏晉以“禪代”的形式更替,于民生為幸;第二,曹魏之亡,開始于曹丕詔司馬懿輔政,“魏無人”也是魏亡原因之一;第三,曹操用申、韓之術(shù)為曹魏之亡埋下了種子。趙翼說:“曹之代漢,司馬氏之代魏,其跡雖同,而勢力尚有不同者。……司馬氏則當文帝、明帝國勢方隆之日,猝遇幼主嗣位,得竊威權(quán)。其時中外臣工尚皆魏帝所用之人,內(nèi)有張緝、蘇鑠、樂敦、劉賢等伺隙相圖;外有王陵、毌邱儉、諸葛誕等相繼起兵聲討。司馬氏惟恃挾天子以肆其奸,一離京輦則禍不可測,故父子三人執(zhí)國柄,終不敢出國門一步。亦時勢使然也。然操起兵于漢祚垂絕之后,力征經(jīng)營,延漢祚者二十余年,然后代之。司馬氏當曹魏未衰,乘機竊權(quán),廢一帝弒一帝而奪其位,比之于操,其功罪不可同日語矣?!保?]129-130趙翼是從曹氏代漢和司馬氏代魏過程對外征伐時兩者留鎮(zhèn)的地點不同分析出司馬氏代漢不過是“猝遇幼主嗣位,得竊威權(quán)”。

      由此看來,魏晉后的史家探討“曹魏之亡”,不外乎從曹睿奢侈、曹魏無人、枝族輔政、封建制弊端這幾方面,王夫之說破曹魏法家思想上的“刻薄”可以視為較為深刻的一種理解。魏晉禪代這次王朝更迭的性質(zhì),陳寅恪先生認為是儒家貴族最終戰(zhàn)勝了非儒家的寒族,魏晉的興亡遞嬗,不是司馬、曹兩姓的勝敗問題,而是儒家豪族與非儒家的寒族的勝敗問題[5]48-52。陳寅恪先生善用的政治集團分析方法給中國中古史的研究者提供了便利,而近來有學者對此進行了省思,仇鹿鳴先生在《陳寅恪范式及其挑戰(zhàn)——以魏晉之際的政治史研究為中心》一文中說:“筆者并不反對在政治史研究中運用政治集團這一概念,并且認為直至當下,這一模式依然是研究中古政治史最有效而便利的研究范式,但具體的研究過程中,必須要對這一模式過度使用所造成的三個弊端有自覺的省思:缺少明晰定義的政治集團、簡單化的二元對立論述模式、‘倒放電影'的論證傾向?!保?]215這確為高見。張大可先生在《論三國的一統(tǒng)》一文中論述了“蜀漢滅亡的原因”“吳國滅亡的原因”“司馬氏代魏的原因”,并提出了“曹魏政權(quán)政苛嚴酷,人心未孚”等原因[7]340-363。筆者以為討論“曹魏之亡”必須要結(jié)合探討司馬氏的崛起,但是僅僅論述“司馬氏代魏的原因”卻不能代替闡述“曹魏之亡”的深層動因,畢竟兩者觀察歷史的主要視角不同。

      曹魏政權(quán)的衰潰雖表征于一些重要歷史節(jié)點,而“曹魏之亡”卻一定是個形成性過程。中國古代歷史上每個政權(quán)都會有其統(tǒng)治百姓的社會制度,當社會制度中的消極性強于積極性時,歷史將會吹響改革乃至革命的號角。社會制度涉及社會各個方面,然而任何社會制度總有一種思想內(nèi)核作為其總的法則。筆者認為:立足“道法”思想崛起的曹操集團似乎有著漢末撥亂的歷史使命,然而曹魏政權(quán)的衰潰正是根源于其“道法”治國術(shù)的嬗變——煩苛化、喪失了明信的精神。

      二、曹魏的改革與民生

      曹氏集團的崛起始于曹操,曹魏政權(quán)的建立與經(jīng)營歷經(jīng)曹氏三代,畢竟歷史地看,高平陵政變基本宣告了曹魏政權(quán)的實際統(tǒng)治者不再是曹氏。曹操到曹爽近60年的時間中,曹氏集團經(jīng)濟、政治、文化方面的改革舉措并不少。我們可以肯定,曹氏不是一個喜歡守舊的宗族,這也與其法家思想的色彩相一致。

      曹魏改革的方面主要涉及農(nóng)業(yè)、官制與選拔人才制度。北方的文明核心區(qū)由于戰(zhàn)亂而幾為廢墟,《資治通鑒》記載:“(195年)長安城空四十余日,強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間,關(guān)中無復人跡?!保?]2011屯田政策是曹氏集團崛起因素,也貫穿曹魏政權(quán)始末,起到了恢復社會生產(chǎn)力的作用。而到文帝時期,在實施與影響上發(fā)生了變化。馬植杰先生說:“屯田制度畢竟是戰(zhàn)時應急措施,至三分局面形成,戰(zhàn)爭明顯減少,社會秩序相對安定,原來的地主豪族便利用其重新獲得的權(quán)勢地位,侵奪公有田地和勞動力;屯田民亦不愿長此忍受強制軍事編制的束縛和日益沉重的賦役剝削?!保?]231《司馬芝傳》記載:

      (司馬芝)后為大司農(nóng)。先是諸典農(nóng)各部吏民,末作治生,以要利入。芝奏曰:“王者之治,崇本抑末,務農(nóng)重谷。王制:‘無三年之儲,國非其國也。’《管子·區(qū)言》以積谷為急。方今二虜未滅,師旅不息,國家之要,惟在谷帛。武皇帝特開屯田之官,專以農(nóng)桑為業(yè)。建安中,天下倉廩充實,百姓殷足。自黃初以來,聽諸典農(nóng)治生,各為部下之計,誠非國家大體所宜也。夫王者以海內(nèi)為家,故《傳》曰:‘百姓不足,君誰與足!’富足之由,在于不失天時而盡地力。今商旅所求,雖有加倍之顯利,然于一統(tǒng)之計,已有不貲之損,不如墾田益一畝之收也。夫農(nóng)民之事田,自正月耕種,耘鋤條桑,耕熯種麥,獲刈筑場,十月乃畢。治廩系橋,運輸租賦,除道理梁,墐涂室屋,以是終歲,無日不為農(nóng)事也。今諸典農(nóng),各言‘留者為行者宗田計,課其力,勢不得不爾。不有所廢,則當素有余力?!加抟詾椴灰藦鸵陨淌码s亂,專以農(nóng)桑為務,于國計為便?!泵鞯蹚闹?。[1]388-389

      司馬芝所上奏疏透露的信息,對于了解曹魏屯田的演變歷程十分重要。曹操時民屯興旺,典農(nóng)官專以農(nóng)桑為務,生產(chǎn)情況較好。而曹丕稱帝以來,典農(nóng)官受時政、社會風氣的影響,不安心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卻紛紛經(jīng)商求富。

      官制上的變化主要是中央官制,文帝時雖設(shè)三公卻形同虛設(shè),尚書臺的作用凸顯,中領(lǐng)軍、中護軍的禁軍職能也得以很好發(fā)揮[10]100-101。選拔人才的制度包括九品官人法和五經(jīng)課試之法[11]43-47。鄭欣先生說:“在曹丕廢漢前夕,北方已大體穩(wěn)定,由陳群建議實行的九品中正制度,就是把東漢末年門閥士族控制選舉的老辦法加以改造、發(fā)展,使它更符合門閥地主的利益而已。……一般說來,九品中正制度在實施的初期弊端尚少,但對非門閥的庶族已經(jīng)起排擠作用。”[12]3-4曹氏并非門閥貴族,而九品官人法是造成其衰落的一個因素嗎?何茲全先生說:“九品官人法原是適應漢末大亂之后戶口混亂時期選舉人才的辦法。但魏晉時期,世家豪族政治經(jīng)濟勢力強大,郡縣中正多由大小世家豪族擔任。而九品官人法也逐漸為世家豪族所壟斷,西晉時已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和“據(jù)上品者,非公侯之子孫,即當涂之昆弟也”的局面。魏時開始,世家豪族政治經(jīng)濟勢力的強大,使他們抓住并壟斷了九品官人法,使他們獨占政府官位。反轉(zhuǎn)過來,世家豪族在政治方面的特權(quán)又回過來發(fā)展和保障了他們的社會經(jīng)濟特權(quán)?!保?3]131-132日本學者川本芳昭先生認為:“這個時期適逢各地豪族順應東漢末年以來的趨勢、努力擴大各自勢力并在上層豪族中形成特權(quán)的貴族階級之際。九品官人法這一起家制度,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產(chǎn)生的?!牌饭偃朔ǖ某踔允菫榱烁鶕?jù)鄉(xiāng)里的輿論按才能和德行選拔人才。然而,當這種設(shè)計在執(zhí)行中變成趨炎附勢的起家制度時,其根本精神便被歪曲了?!保?4]30在世家豪族政治經(jīng)濟勢力強大的魏初溫床下,九品官人法生長為川本芳昭先生所說的“趨炎附勢的起家制度”,司馬氏恰能利用這一制度擴展其政治勢力,這樣看來,我們也不能說九品官人法與曹魏之亡毫無關(guān)系了。

      改革無論怎樣進行,卻不能過度損害曹魏統(tǒng)治階級的既得利益,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重新洗牌之時,就大約證明改革過劇。這時期的皇權(quán)思想的核心仍然是中央集權(quán),而任何一個時代的改革總是需要一定的社會基礎(chǔ)作為實際操作可能性的支撐,而這個基礎(chǔ)無疑是百姓構(gòu)成的;恰于此時,戰(zhàn)亂、饑荒、災疫所掀起的社會發(fā)展逆流造成的人口銳減就是一個極其現(xiàn)實的問題,魏室皇族的核心人物對此似乎沒有足夠的清醒?!稄埣葌鳌酚涊d:

      (張魯降)是時,太祖徙民以充河北,隴西、天水、南安民相恐動,擾擾不安,既假三郡人為將吏

      者休課,使治屋宅,作水碓,民心遂安。[1]472

      相比于青徐兗豫任何一州,涼州的人口可謂甚少,但曹操仍然要“徙民以充河北”,至少可以看出曹操對北方各地絕不是等同相待?!缎僚鳌酚涊d:

      帝欲徙冀州士家十萬戶實河南。時連蝗民饑,群司以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與朝臣俱求見,帝知其欲諫,作色以見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毗曰:“誠以為非也?!钡墼唬骸拔岵慌c卿共議也?!迸唬骸氨菹虏灰猿疾恍?,置之左右,廁之謀議之官,安得不與臣議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內(nèi);毗隨而引其裾,帝遂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無以食也?!钡鬯灬闫浒?。[1]696-697

      遷徙百姓的社會成本在古代同樣極為巨大,這確實是曹丕不甚愛惜民力的一個證據(jù)。《張既傳》注引《魏略》記載:

      太和中,諸葛亮出隴右,吏民騷動。天水、南安太守各棄郡東下,楚獨據(jù)隴西,召會吏民,謂之曰:“太守無恩德。今蜀兵至,諸郡吏民皆已應之,此亦諸卿富貴之秋也。太守本為國家守郡,義在必死,卿諸人便可取太守頭持往?!崩裘窠蕴闇I,言“死生當與明府同,無有二心”。楚復言:“卿曹若不愿,我為卿畫一計。今東二郡已去,必將寇來,但可共堅守。若國家救到,寇必去,是為一郡守義,人人獲爵寵也。若官救不到,蜀攻日急,爾乃取太守以降,未為晚也?!崩裘袼斐鞘?。而南安果將蜀兵,就攻隴西。楚聞賊到,乃遣長史馬颙出門設(shè)陳,而自于城上曉謂蜀帥,言:“卿能斷隴,使東兵不上,一月之中,則隴西吏人不攻自服;卿若不能,虛自疲弊耳。”使颙鳴鼓擊之,蜀人乃去。后十余日,諸軍上隴,諸葛亮破走。南安、天水皆坐應亮破滅,兩郡守各獲重刑,而楚以功封列侯,長史掾?qū)俳再n拜。[1]473

      從這條材料我們可以看出西部吏民對于蜀國進攻的態(tài)度,倘若曹魏十分重視雍州西部的民生,太守亦不會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

      明帝后期的奢淫之風歷來被史家所詬病。《高柔傳》記載:“后大興殿舍,百姓勞役;廣采眾女,充盈后宮;后宮皇子連夭,繼嗣未育?!保?]686《鐘毓傳》記載:“太和初……時大興洛陽宮室,車駕便幸許昌,天下當朝正許昌。許昌逼狹,于城南以氈為殿,備設(shè)魚龍曼延,民罷勞役?!保?]399-400《蔣濟傳》記載:“景初中,外勤征役,內(nèi)務宮室,怨曠者多,而年谷饑儉。”[1]453-454陳壽曾仕晉,撰寫《三國志》會有對司馬氏奪權(quán)的經(jīng)過加以回護,但是以上材料能夠反映明帝的奢侈之風。一個皇帝個人有多么奢淫未必就必然導致一個政權(quán)的覆滅,但是一個皇帝的行為、作風卻往往能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整個皇族的族風,我們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明帝后期大興宮室、征遼東等舉動不會有利于民生的改善及政治核心層的歸心。

      三、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的嬗變

      曹氏家族的文化傳統(tǒng)、法家思想非常適用于東漢末年。但是其“道法”治國術(shù)卻并不適合魏初,隨時間推移而變化,曹爽時期就反映出一種“法之肆者必亡”的趨向。在東漢末,道法思想非常迎合亂世需求。學界多認為諸葛亮根據(jù)法家思想從嚴治蜀,諸葛亮在回應法正建議“緩刑弛禁”時說:“秦以無道,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高祖因之,可以弘濟。劉璋暗弱,自焉已來有累世之恩,文法羈縻,互相承奉,德政不舉,威刑不肅。蜀土人士,專權(quán)自恣,君臣之道,漸以陵替;寵之以位,位極則賤,順之以恩,恩竭則慢。所以致弊,實由于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榮恩并濟,上下有節(jié)。為治之要,于斯而著?!保?]917蜀國政治清明也是其在中國政治史上的標簽。而劉備定蜀,益州相對安定后,時人對“威行”就出現(xiàn)了異詞。《簡雍傳》記載:

      時天旱禁酒,釀者有刑。吏于人家索得釀具,論者欲令與作酒者同罰。雍與先主游觀,見一男女行道,謂先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縛?”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對曰:“彼有其具,與欲釀者同?!毕戎鞔笮Γ務摺#?]971

      這條材料雖然旨在揭示簡雍的“滑稽如此類”,但是我們可以從中看出喜好“優(yōu)游風議”的簡雍對于蜀地刑罰至少持不完全贊同態(tài)度。

      (一)曹操集團崛起時的法之明信

      董卓于洛陽時,鄭泰曉喻董卓“夫戰(zhàn)有三亡:以亂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1]510?!缎旎蝹鳌酚涊d:“初,清河朱靈為袁紹將。太祖之征陶謙,紹使靈督三營助太祖,戰(zhàn)有功。紹所遣諸將各罷歸,靈曰:‘靈觀人多矣,無若曹公者,此乃真明主也。今已遇,復何之?'遂留不去。所將士卒慕之,皆隨靈留?!保?]530當時曹操與袁紹尚處于合作時期,朱靈的投奔是由于曹操崛起過程中依靠的是法之明信,并非法之嚴苛。再如《郭嘉傳》注引《傅子》記載:

      嘉竊料之,紹有十敗,公有十勝,雖兵強,無能為也。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一也。紹以逆動,公奉順以率天下,此義勝二也。漢末政失于寬,紹以寬濟寬,故不攝,公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勝三也。[1]432

      郭嘉的“十勝十敗論”其中前三條就是“道、義。治”(后七條的核心是“非唯天時抑亦人謀”的“人謀”),其中“義”指的是“順漢”,“道、治”的顯著特征就是“猛簡而上下知制”。《荀攸傳》注引《魏書》記載:“攸姑子辛韜曾問攸說太祖取冀州時事。攸曰:‘佐治為袁譚乞降,王師自往平之,吾何知焉?'自是韜及內(nèi)外莫敢復問軍國事也?!保?]325由此可見曹操集團高層決策的機密性極強,相比之下,袁紹集團中許攸前往曹營說破重要糧草囤積地的事件在曹操集團未曾出現(xiàn)。

      曹操在攻破徐州后曾實行屠城政策,荀彧說:“前討徐州,威罰實行,其子弟念父兄之恥,必人自為守,無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保?]310征討徐州是曹操集團征戰(zhàn)初期的軍事行動,尚可以看出是純粹的高壓屠殺政策是不成功的,曹操也聽取了荀彧的建議?!逗钨鐐鳌酚涊d:

      是時太祖始制新科下州郡,又收租稅綿絹。夔以郡初立,近以師旅之后,不可卒繩以法,乃上言曰:“自喪亂已來,民人失所,今雖小安,然服教日淺。所下新科,皆以明罰敕法,齊一大化也。所領(lǐng)六縣,疆域初定,加以饑饉,若一切齊以科禁,恐或有不從教者。有不從教者不得不誅,則非觀民設(shè)教隨時之意也。先王辨九服之賦以殊遠近,制三典之刑以平治亂,愚以為此郡宜依遠域新邦之典,其民間小事,使長吏臨時隨宜,上不背正法,下以順百姓之心。比及三年,民安其業(yè),然后齊之以法,則無所不至矣?!碧鎻钠溲?。[1]380

      可見于曹氏集團崛起階段,曹操的智囊團一直對律令科條實施的嚴峻程度予以控制。

      (二)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的重要特點是其對“禮”的蔑視,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為與傳統(tǒng)的對抗

      《邴原傳》記載:“原女早亡,時太祖愛子倉舒亦沒,太祖欲求合葬,原辭曰:‘合葬,非禮也。原之所以自容于明公,公之所以待原者,以能守訓典而不易也。若聽明公之命,則是凡庸也,明公焉以為哉?'太祖乃止。”[1]351儒家倫理思想大致以“仁、禮、和”為框架,而“禮”是中國古代政治文明中處于核心地位的觀念,“刑”與“禮”相比,曹操無疑是更傾心前者的,而其隨性而為、不主張薄葬即可理解為反對儀式繁復的喪葬儀式了,也不難看出曹操并不嚴守傳統(tǒng)的禮。再如《邴原傳》注引《邴原別傳》記載:“太子燕會,眾賓百數(shù)十人,太子建議曰:‘君父各有篤疾,有藥一丸,可救一人,當救君邪,父邪?'眾人紛紜,或父或君。時原在坐,不與此論。太子諮之于原,原悖然對曰:‘父也。'太子亦不復難之。”[1]353-354不難看出曹丕同樣不甚重視禮法。

      (三)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的嬗變開始于其煩苛化

      曹魏建立初期,《王昶傳》記載:“昶雖在外任,心存朝廷,以為魏承秦、漢之弊,法制苛碎,不大釐改國典以準先王之風,而望治化復興,不可得也。”[1]744可見魏初當時有法制苛碎弊端的走向。當時還有關(guān)于“復肉刑”的爭論。從總體上看來,刑罰由野蠻殘酷日益走向文明,是歷史發(fā)展的必然趨勢。[11]16《高柔傳》記載:

      時獵法甚峻。宜陽典農(nóng)劉龜竊于禁內(nèi)射兔,其功曹張京詣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龜付獄。柔表請告者名,帝大怒曰:“劉龜當死,乃敢獵吾禁地。送龜廷尉,廷尉便當考掠,何復請告者主名,吾豈妄收龜邪?”柔曰:“廷尉,天下之平也,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毀法乎?”重復為奏,辭指深切。帝意寤,乃下京名。即還訊,各當其罪。[1]686-697

      可以發(fā)現(xiàn)文、明二帝時期,對于“刑罰”的嚴苛趨勢,仍有大臣直諫。漢朝開國,劉邦面臨匈奴、異姓諸侯王反叛等問題,呂雉掌政時與民休息,后有文景之治,治國思想法“黃老”。凡一代經(jīng)戰(zhàn)亂后建立,開國之初的社會適于以黃老道家思想為治國理念的內(nèi)核。

      (四)浮華黨的形成意味著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嬗變的基本完成

      董昭于太和六年(232年)諫浮華,《董昭傳》記載:

      昭上疏陳末流之弊曰:“凡有天下者,莫不貴尚敦樸忠信之士,深疾虛偽不真之人者,以其毀教亂治,敗俗傷化也。近魏諷則伏誅建安之末,曹偉則斬戮黃初之始。伏惟前后圣詔,深疾浮偽,欲以破散邪黨,常用切齒;而執(zhí)法之吏皆畏其權(quán)勢,莫能糾擿,毀壞風俗,侵欲滋甚。竊見當今年少,不復以學問為本,專更以交游為業(yè);國士不以孝悌清修為首,乃以趨勢游利為先。合黨連群,互相褒嘆,以毀訾為罰戮,用黨譽為爵賞,附己者則嘆之盈言,不附者則為作瑕釁。至乃相謂‘今世何憂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羅之不博耳;又何患其不知己矣,但當吞之以藥而柔調(diào)耳?!致劵蛴惺古兔髟诼毤胰?,冒之出入,往來禁奧,交通書疏,有所探問。凡此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雖諷、偉之罪,無以加也?!保?]442

      《明帝紀》記載:“四年春二月壬午,詔曰:‘世之質(zhì)文,隨教而變。兵亂以來,經(jīng)學廢絕,后生進趣,不由典謨。豈訓導未洽,將進用者不以德顯乎?其郎吏學通一經(jīng),才任牧民,博士課試,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華不務道本者,皆罷退之。'”[1]97由此可以看出于明帝時期,所謂的浮華派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只是被黜退。

      曹爽輔政的十年為什么會引起司馬氏的發(fā)難呢?我們可以從三個維度來分析“浮華黨”?!案 眰?cè)重其學術(shù)旨向、弼政道術(shù)與傳統(tǒng)的悖離,史書稱其“輕改法度”,“華”指其奢侈之風,再加一個“黨”字不僅僅說明這時形成一個小門派,還有對其本身之外政治勢力的排斥、敵對,謀私利而有害于國家?!锻跤^傳》記載:“大將軍曹爽使材官張達斫家屋材,及諸私用之物,觀聞知,皆錄奪以沒官。少府統(tǒng)三尚方御府內(nèi)藏玩弄之寶,爽等奢放,多有干求,憚觀守法,乃徙為太仆?!保?]694論起曹爽的奢放,可以說有文帝、明帝時期的“遺風”,但是這終究不是引起高平陵事變的導火索。

      “浮華黨”的專政如何損害其敵對政治勢力的利益呢?《曹爽傳》記載:

      晏等專政,共分割洛陽、野王典農(nóng)部桑田數(shù)百頃,及壞湯沐地以為產(chǎn)業(yè),承勢竊取官物,因緣求欲州郡。有司望風,莫敢忤旨。晏等與廷尉盧毓素有不平。因毓吏微過,深文致毓法,使主者先收毓印綬,然后奏聞。其作威如此。爽飲食車服,擬于乘輿。尚方珍玩,充牣其家。妻妾盈后庭,又私取先帝才人七八人,及將吏、師工、鼓吹、良家子女三十三人,皆以為伎樂。詐作詔書,發(fā)才人五十七人送鄴臺,使先帝倢伃教習為伎。擅取太樂樂器、武庫禁兵。作窟室,綺疏四周,數(shù)與晏等會其中,縱酒作樂。(曹)羲深以為大憂,數(shù)諫止之。又著書三篇,陳驕淫盈溢之致禍敗,辭旨甚切,不敢斥爽,托戒諸弟以示爽。爽知其為己發(fā)也,甚不悅,羲或時以諫喻不納,涕泣而起。[1]284-285

      可見曹爽、何晏等人專政時的“驕淫盈溢”已經(jīng)大大超過了歷被詬病的魏明帝?!秾O禮傳》記載:

      (孫禮)徵拜少府,出為荊州刺史,遷冀州牧。太傅司馬宣王謂禮曰:“今清河、平原爭界八年,更二刺史,靡能決之;虞、芮待文王而了,宜善令分明?!倍Y曰:“訟者據(jù)墟墓為驗,聽者以先老為正,而老者不可加以榎楚,又墟墓或遷就高敞,或徙避仇讎。如今所聞,雖皋陶猶將為難。若欲使必也無訟,當以烈祖初封平原時圖決之。何必推古問故,以益辭訟?昔成王以桐葉戲叔虞,周公便以封之。今圖藏在天府,便可于坐上斷也,豈待到州乎?”宣王曰:“是也。當別下圖?!倍Y到,案圖宜屬平原。而曹爽信清河言,下書云:“圖不可用,當參異同?!倍Y上疏曰:“管仲霸者之佐,其器又小,猶能奪伯氏駢邑,使沒齒無怨言。臣受牧伯之任,奉圣朝明圖,驗地著之界,界實以王翁河為限;而鄃以馬丹候為驗,詐以鳴犢河為界。假虛訟訴,疑誤臺閣。竊聞眾口鑠金,浮石沈木,三人成巿虎,慈母投其杼。今二郡爭界八年,一朝決之者,緣有解書圖畫,可得尋案擿校也。平原在兩河,向東上,其間有爵堤,爵堤在高唐西南,所爭地在高唐西北,相去二十余里,可謂長嘆息流涕者也。案解與圖奏而鄃不受詔,此臣軟弱不勝其任,臣亦何顏尸祿素餐?!陛m束帶著履,駕車待放。爽見禮奏,大怒。劾禮怨望,結(jié)刑五歲。[1]692-693

      這條材料能反映出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的本質(zhì)變化——法之明信的精神基本喪失。孫禮舉出“聞眾口鑠金,浮石沈木,三人成巿虎,慈母投其杼”的例子,其實我們看秦國崛起的歷史就可以發(fā)現(xiàn)法家“嚴明與信”的精神發(fā)揮的作用,曹操集團崛起的過程也能體現(xiàn)這樣一種精神。我們知道儒家推崇一種“和”的境界,所以不必說戰(zhàn)爭動亂了,中華民族自古也絕沒有偏愛缺失了明信精神的“法”?!胺ā笔墙鉀Q歷史進程中社會病態(tài)比較嚴重時期的天然工具,但其歷史使命或許就在于此。倘若以“道法”思想崛起的宗族不根據(jù)社會心理境況的改變而調(diào)整其治國術(shù)的核心思想,甚至出現(xiàn)驕奢這種走向消極、腐朽的一端,其國祚恐怕無甚遠景。秦國的崩潰大致就是這樣,而漢初皇室采用黃老之術(shù)治國,則沒有出現(xiàn)速亡的結(jié)局。

      四、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的歷史命運

      權(quán)傾一時,亡歌即奏,區(qū)別于東漢末年“賣官”之政治病態(tài),“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場景在這里上演?!恫芩瑐鳌酚涊d:

      丁謐畫策,使爽白天子,發(fā)詔轉(zhuǎn)宣王為太傅,外以名號尊之,內(nèi)欲令尚書奏事。先來由己,得制其輕重也。爽弟羲為中領(lǐng)軍,訓武衛(wèi)將軍,彥散騎常侍侍講,其余諸弟,皆以列侯侍從,出入禁闥,貴寵莫盛焉?!八藦瓦M敘,任為腹心。飏等欲令爽立威名于天下,勸使伐蜀,爽從其言。宣王止之不能禁。[1]282-283

      曹爽一黨還希望通過軍事征伐獲得政治資本,《曹爽傳》記載:“正始五年,爽乃西至長安,大發(fā)率六七萬人,從駱谷入。是時,關(guān)中及氐、羌轉(zhuǎn)輸不能供,牛馬騾驢多死,民夷號泣道路。入谷行數(shù)百里,賊因山為固,兵不得進?!保?]283學界已經(jīng)有學者提出從曹爽伐蜀已經(jīng)能看出西北一直受遣于司馬懿的軍隊對其伐蜀軍事部署的不予配合[15]70-72。

      從時人對“浮華黨”的評論,我們也能看出其在以司馬懿為中心的政治勢力網(wǎng)絡中的真實處境。

      《司馬岐傳》記載:“是時大將軍爽專權(quán),尚書何晏、鄧飏等為之輔翼。南陽圭泰嘗以言迕指,考系廷尉。飏訊獄,將致泰重刑。岐數(shù)飏曰:‘夫樞機大臣,王室之佐,既不能輔化成德,齊美古人,而乃肆其私忿,枉論無辜。使百姓危心,非此焉在?'飏于是慚怒而退。岐終恐久獲罪,以疾去官?!保?]389

      《盧毓傳》記載:“齊王即位……時曹爽秉權(quán),將樹其黨,徙毓仆射,以侍中何晏代毓。頃之,出毓為廷尉,司隸畢軌又枉奏免官,眾論多訟之,乃以毓為光祿勛。”[1]652

      《傅嘏傳》記載:“時曹爽秉政,何晏為吏部尚書,嘏謂爽弟羲曰:‘何平叔外靜而內(nèi)銛巧,好利,不念務本。吾恐必先惑子兄弟,仁人將遠,而朝政廢矣。'晏等遂與嘏不平,因微事以免嘏官?!保?]624

      《王肅傳》記載:“時大將軍曹爽專權(quán),任用何晏、鄧飏等。肅與太尉蔣濟、司農(nóng)桓范論及時政,肅正色曰:‘此輩即弘恭、石顯之屬,復稱說邪!'爽聞之,戒何晏等曰:‘當共慎之!公卿已比諸君前世惡人矣。'”[1]418

      《孫禮傳》記載:“時匈奴王劉靖部眾強盛,而鮮卑數(shù)寇邊,乃以禮為并州刺史,加振武將軍,使持節(jié),護匈奴中郎將。往見太傅司馬宣王,有忿色而無言。宣王曰:‘卿得并州,少邪?恚理分界失分乎?今當遠別,何不懽也!'禮曰:‘何明公言之乖細也!禮雖不德,豈以官位往事為意邪?本謂明公齊蹤伊、呂,匡輔曹魏,上報明帝之托,下建萬世之勛。今社稷將危,天下兇兇,此禮之所以不悅也。'因涕泣橫流。宣王曰:‘且止,忍不可忍。'”[1]692-693

      這些記載不僅能反映曹爽“浮華黨”的改制有多么不得人心,也能揭示出諸多士人的利益因此受損。

      曹爽將司馬懿的架空無疑激化了浮華黨與司馬氏之間的矛盾,仇鹿鳴先生認為:“相比于司馬懿,曹爽的權(quán)勢網(wǎng)絡存在兩個明顯的弱點。第一,作為晚輩,他不可能與當時尚在世的曹魏元老有著像司馬懿那樣深厚的交誼。而在主政期間,他又故意將這些曹魏老臣冷落一旁,所推行的改革,更是不斷觸動他們的利益,最終正是這批曹魏元老聯(lián)手司馬懿推翻了曹爽。其次,曹爽受命輔政之前,根本沒有出鎮(zhèn)州郡的政治歷練,所以他的交往圈被完全局限于京師的貴游子弟當中。缺乏實際政治經(jīng)驗事實上是曹爽和他依靠的貴戚子弟們的普遍弱點,較之于司馬懿,曹爽的政治圈子更狹小,更封閉化,而他們所推行的改革由于缺少富有實際政治經(jīng)驗的能吏參與其中,雷聲大、雨點小,反而給人留下了名士浮華的口實?!保?6]161支持司馬氏的政治勢力的態(tài)度如何呢?《蔣濟傳》記載:

      齊王即位……是時,曹爽專政,丁謐、鄧飏等輕改法度。會有日蝕變,詔群臣問其得失,濟上疏曰:“昔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輔政,慎于其朋;齊侯問災,晏嬰對以布惠;魯君問異,臧孫答以緩役。應天塞變,乃實人事。今二賊未滅,將士暴露已數(shù)十年,男女怨曠,百姓貧苦。夫為國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張其綱維以垂于后,豈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終無益于治,適足傷民,望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職,率以清平,則和氣祥瑞可感而致也?!币噪S太傅司馬宣王屯洛水浮橋,誅曹爽等,進封都鄉(xiāng)侯,邑七百戶。濟上疏曰:“臣忝寵上司,而爽敢苞藏禍心,此臣之無任也。太傅奮獨斷之策,陛下明其忠節(jié),罪人伏誅,社稷之福也。夫封寵慶賞,必加有功。今論謀則臣不先知,語戰(zhàn)則非臣所率,而上失其制,下受其弊。臣備宰司,民所具瞻,誠恐冒賞之漸自此而興,推讓之風由此而廢?!惫剔o,不許。[1]454-455

      由此可見當時重臣蔣濟的對司馬氏、曹氏的態(tài)度,權(quán)臣們不會再固執(zhí)地支持對自己無益甚至會殃禍百姓的曹爽?!锻蹶苽鳌酚涊d:

      嘉平初,太傅司馬宣王既誅曹爽,乃奏博問大臣得失。昶陳治略五事:其一,欲崇道篤學,抑絕浮華,使國子入太學而修庠序;其二,欲用考試,考試猶準繩也,未有舍準繩而意正曲直,廢黜陟而空論能否也;其三,欲令居官者久于其職,有治績則就增位賜爵;其四,欲約官實祿,勵以廉恥,不使與百姓爭利;其五,欲絕侈靡,務崇節(jié)儉,令衣服有章,上下有敘,儲谷畜帛,反民于樸。詔書褒贊。[1]749

      大族王昶的“治略五事”大致解釋了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的歷史命運。而曹爽被誅后司馬懿立即恢復甚至升遷在曹爽、何晏專政時被貶抑的士人,當然,這是中國古代政治斗爭中慣用的政治手腕。

      回想曹操的戎馬生涯,他首先是一位杰出的軍事家,其《孫子注》亦可為經(jīng)典,他身上“詭道兵學”、“事功”、“重視耕戰(zhàn)”等符號大約可以反映出曹魏的治國術(shù)特點?!暗婪ā彼枷氲囊粋€重要部分是“嚴明與信”;另一個重要部分是講“變”,變者不佳就可能走向煩苛化。儒家描繪了一個“和”的社會理想狀態(tài),而法家思想中是否有一個理想社會呢?法家重視制度,置于國家層面,我們可以分為治國體系與治國能力,曹爽輔政時期的“肆變”思想體系還需深入研究,至于其治國能力,我們還必須考慮到曹魏是“半個中國”,而不是統(tǒng)一的天下,這就為魏晉之際增添了更多不穩(wěn)定因素。而對于曹爽敵對的一方,田余慶先生說:“世家大族作為一種社會成分在我國封建社會的某一階段出現(xiàn),是封建經(jīng)濟發(fā)展的結(jié)果,是歷史的必然。三國時期,世家大族正在生長,遠沒有走完自己的路程。世家大族把盡可能多的財富和權(quán)力集中到自己的手里,按家族血統(tǒng)一代一代地向下傳。他們的經(jīng)濟、政治地位決定他們帶有保守性?!保?7]160而法家思想既有先進之處,也有落伍之處,呂思勉先生說:“法家之學的落伍之處便是不知道國家和社會的區(qū)別,國家是手段,不是目的。所以國家的權(quán)力,只該擴張到一定的程度,過此以往,便無功而有罪?!仁辜冇冒缘?,則待人民太暴虐,全社會都將騷然不寧,喪其樂生之心?!保?8]48-69何況曹爽一黨又沾染了“既霸且腐”的色彩呢?當司馬昭興兵伐蜀時,吳國的張悌說:“曹操雖功蓋中夏,民畏其威而不懷其德也。丕、叡承之,刑繁役重,東西驅(qū)馳,無有寧歲。司馬懿父子累有大功,除其煩苛而布其平惠,為之謀主而救其疾苦,民心歸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擾;曹髦之死,四方不動。任賢使能,各盡其心,其本根固矣,奸計立矣?!保?]2522這可以視為三國時人以卓越的見識洞察了曹魏“道法”治國術(shù)的歷史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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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 Exploration on Wei State's Destruction

      HAN Botao
      (Institute of Literature,History and Philosophy,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250100,China)

      The reasons from historians for Wei State's destruction are mainly lying in Cao Rui's luxury,lack of excellent talents,branch family's political assistance,feudalism malpractice,harshness of legalism.Cao Group had been reforming for almost 60 years,which didn't bring obvious improvement of people's livelihood into being at last.In the rising period,Cao Group resorted to government by law,however its harshness appeared accordingly,which led to lose of spirit of brilliantness and correctness.

      The Three Kingdoms;Cao Dynasty;Government by law;Spirit of brilliantness and correctness

      K236.1

      A

      2095-4476(2016)09-0019-08

      (責任編輯:陳道斌)

      2016-04-25;

      2016-05-18

      韓博韜(1992—),男,河北唐山人,山東大學文史哲研究院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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