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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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元雜劇中的清官形象
李越
在元雜劇作品中,公案類戲劇劇作塑造了像包拯、寇準、錢大尹、張鼎等一系列清官形象。在他們身上,有一些共同的性格特征,清正廉明、聰明睿智、不畏強權、為民請命、大公無私等,本文將以包拯這樣一個大家耳熟能詳的第一清官形象為例,闡述元代公案類劇作創(chuàng)作的社會思想背景、清官形象分析以及這種形象存在的社會意義。
清官;形象;包拯
元雜劇是伴隨著蒙古鐵騎的南下,統(tǒng)一建立起元朝而迅速繁盛起來的文學,它打破了唐宋傳統(tǒng)詩文支配文壇的局面,宣告了以戲曲、小說為主導文學新紀元的開端。元雜劇類型多樣,有才子佳人劇、神仙道化劇、人情世態(tài)劇、歷史風云劇、公案劇等。它所塑造的清官形象公正廉明、不畏權貴、為民請命,而這樣的清官形象第一個當屬包拯。包拯出現在元雜劇的很多作品中,如《蝴蝶夢》《魯齋郎》《后庭花》等,他的故事被一再地演繹傳頌。但他是被理想化的人物,他是劇作家按照自己內心深處的理想模式設計出來的,劇作家在他的身上賦予了廣大人民對清明政治渴望的美好理想。
唐朝滅亡之后,中國一直處于分裂狀態(tài),經歷了五代十國,遼宋西夏并立,終于在13世紀,我國北方的游牧民族——蒙古族迅速崛起。公元1206年,成吉思汗統(tǒng)一漠北草原各部,建立了蒙古國。公元1227年,蒙古滅西夏,1234年滅金,1260年忽必烈即位,1271年改國號為“大元”。1279年滅南宋,從此結束了自唐末五代以來長期分裂的局面,完成了全國的大一統(tǒng),建立了我國歷史上領土最遼闊的王朝。然而,在文化上,當時的蒙古帝國還處于奴隸制的后期。
在元蒙國剛建立后,蒙古貴族就以斂聚和奢靡為急務,大肆地搜刮百姓,聚斂財物,草菅人命,鬧得朝野震恐,民怨不斷,更引起了歷來以忠孝節(jié)義為人格理想的文士們的憎惡和反思。一些落魄的文人開始留戀聲色場所,與一些知名的歌妓一起從事戲曲創(chuàng)作,劇作內容或揭露吏治的黑暗,或鞭撻權勢的肆虐,或反映沸騰的民怨,或表達深沉的憂患,于是一幕幕懲惡揚善、為民請命的公案戲就應運而生了,像《包待制三勘蝴蝶夢》《錢大尹智勘緋衣夢》《陳州糶米》等,這類劇作中的反面角色大都是權豪勢要,殘害百姓、逍遙法外,于是劇作家塑造了公正廉明的清官形象,而正義與邪惡之間的較量,最終的結局當然是正義壓倒了邪惡,案件水落石出,含冤的沉冤得雪。
公案劇是元雜劇中的一個重要類別,元代的公案劇存目約有37種,存本30種,佚本并不多,其中以包公為清官形象的劇目有14種,今存9種,其他清官形象還有《村樂堂》中的張本、《勘頭巾》中的張鼎、《緋衣夢》中的錢大尹等。
包拯,是百姓理想化清官的典型,而歷史上的包拯到底是怎樣的?《包拯列傳》中說“拯性峭直,惡吏苛刻,務敦厚,雖甚嫉惡,而未嘗不推以忠恕也。與人不苛合,不偽辭色悅人,平居無私書,故人、親黨皆絕之。雖貴,衣服、器用、飲食如布衣時。嘗曰:‘后世子孫仕宦,有犯贓者,不得放歸本家,死不得葬大塋中。不從吾志,非吾子若孫也?!币馑际钦f,包拯是個鐵面無私的人,性情嚴峻剛直,對待貪官污吏嚴格執(zhí)法,做事情誠懇踏實,雖然因為太過于疾惡如仇而得罪了一些人,而并非不可以因為他的忠誠而受到寬恕。(他)跟人交往不隨意附和,不以巧言令色取悅人。雖然地位高貴,但(穿的)衣服、(用的)器物、(吃的)飲食跟當百姓時一樣。(他)曾經說:“后代子孫當官從政,假若貪贓枉法,不得放回老家,死了不得葬入家族墓地。假若不聽從我的意志,就不是我的子孫。”由此可以看出,包拯在任職期間確實以清廉剛正著稱,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因此受到百姓的愛戴。而在戲曲作品中塑造的包拯,不同于歷史中的包拯,在他身上,劇作家賦予了所謂“清官”的所有好的品格。
1.為官清正、不畏權貴,勇于為民主持公正
元代是蒙古族建立的王朝,蒙古鐵騎赫赫威名,戰(zhàn)無不勝,然而馬背上的民族仍處于奴隸社會,無法治可言,無禮教可遵守,皇家貴族草菅人命,為所欲為;貪官污吏貪贓枉法,不聞不問;地痞無賴橫行霸道,愈演愈烈。就是這樣的社會環(huán)境,窮苦百姓期盼有人主持公道,伸張正義。
關漢卿的劇作《包待制智斬魯齋郎》中,魯齋郎的出場是這樣的“花花太歲為第一,浪子喪門再沒雙。街市小民聞吾怕,則我是權豪勢要魯齋郎?!本褪沁@樣一個權豪勢要,作惡多端的人,卻受到皇帝的庇護,百姓雖對他恨之入骨,卻不敢多言。魯齋郎奪了銀匠李四的妻子,李四狀告無果,因緣巧合認識了張珪,并認了個姐姐姐夫。李四聽取了張珪的規(guī)勸,回了許州。魯齋郎清明節(jié)令遇到張珪,看上了貌美如花的李氏,于是命張珪將妻子送與他,魯齋郎抱得美人歸,“施恩”將“自家妹子”嬌娥許給了張珪。李四回到家中,一雙兒女不知去向,于是返回張家,卻意外看到了自家妻子,正是嬌娥。張珪妻子被搶,兒女也不知所蹤,嬌娥和李四團聚,張珪萬念俱灰下出家了。故事演繹到此時,清官包拯出場了,包拯因奉命探游四方,在許州偶遇了李四的一雙兒女,得知了魯齋郎的行徑,在鄭州又碰到了張珪的一雙兒女,得知了魯齋郎的行徑,四個孩兒被包拯收留,撫養(yǎng)。15年后,孩兒們應舉及第。包拯巧設計謀,抓了魯齋郎供認罪行,皇帝批準。最終李四家、張珪家一家團聚。在這個事件中,魯齋郎受皇帝恩寵,包拯想要魯齋郎伏法,只能智斬,于是他把“魯齋郎”三個字改為“魚齊即”羅列其罪惡,上報皇上,等得到皇上批了“斬”字后再加筆劃,把惡人押上了斷頭臺,巧借圣旨之威,為除奸去惡尋找到法律的保護。
2.斷案精明、公正嚴明,是人民智慧的集大成者
包公戲中的包拯形象擔負著廣大人民希望法制公平的美好愿望,在法制不健全的元朝,人民只能希望為官者有超人的智慧,憑借著“智慧”懲治惡人,幫助善良的人們。因此,劇作者把人民大眾的智慧都聚集在包拯身上,聰明睿智,公正嚴明。李潛夫的劇作《灰闌記》就形象地體現出了包拯的斷案精明。
《灰闌記》故事的開端是張海棠因貧窮被迫為妓,后來嫁給了富戶馬員外為妾。馬員外的正妻胡氏與州衙趙令史私通,兩人為獨霸家產,謀劃著將馬員外毒死,嫁禍給海棠,并奪走海棠之子。趙令史買通了街坊鄰里作偽證蒙蔽了府尹蘇順,包拯復審時,命人用石灰在庭中畫了一個圈兒,將孩子放在圈中,胡氏和海棠各拉著孩子的一只手,包拯宣稱誰將孩子拽出來誰就為生母。海棠聽到孩子啼哭,不忍用力拽扯,心疼孩兒,胡氏不顧孩子哭聲,將孩子用力拉出。包拯巧妙地運用人情可推的道理斷出了誰是生母,這就是他的智慧所在。
3.愛護民眾、體察民情,具有人情味
包公戲中的包拯不僅僅只是鐵面無私,威嚴不可侵犯的人,他對于善良弱小的百姓是溫和仁愛的。在《包待制智斬魯齋郎》中,他收養(yǎng)了李四的一雙兒女和張珪的一雙兒女,撫養(yǎng)成人,教習詩文,可以看出包拯對待百姓有仁愛之心。在關漢卿的劇作《包待制三勘蝴蝶夢》中,王老漢為兒子上街買紙筆,卻被葛彪打死,王老漢的三個兒子聽聞后為父報仇,打死了葛彪。出了人命,命案上公堂,王婆主動提出將自己親生的小兒子抵罪,以解脫王老漢前妻所生的兩個兒子,包拯感動王家母子敢作敢當,深明大義的舉動,于是嘉其母賢子孝,并設法釋放了王婆的三個兒子。由此看出,包拯同情窮苦百姓的遭遇,他敢于主持正義,久而久之,成了人們心中公正的象征。
元代公案劇中的清官都是鐵面無私、公正嚴明的形象,他們的斗爭對象是權豪勢要、草菅人命之徒,他們要保護的、要救助的是大多數的窮苦百姓。所以當與惡勢力做斗爭時,清官有著超人的智慧和非凡的能力,劇作家幻想有這樣一個“清官”人物,站在大眾百姓的角度去審視貪官污吏,利用自己的權力去制裁權貴和惡霸,所以這就體現了一種理想的向往。在元雜劇的公案劇中,每一個劇本中的事件都是對現實社會的揭露,清官形象寄托于宋人,例如包拯,例如寇準,例如范仲淹,它是借宋人之口,講述元代的官場,元代的社會狀況。它體現的是一種反抗的精神,人民對現實的不滿,卻又無力回擊,于是把理想的渴望寄托于戲曲中。
元雜劇公案劇中的清官形象在教化方面有著積極的作用,對百姓而言,清官的公正無私鼓勵他們勇敢地走進公堂,去捍衛(wèi)自己的利益。雖然在現實生活中這種公堂告狀多以百姓失敗告終,但并不是清官形象只起了制造幻想的作用,如果政府吏治加以改善,百姓維權豈不又多了一條渠道?另一方面,由白衣仕進的官吏們在清官形象的鼓勵下,也多會施仁心,留政績。
[1]王學奇.元曲選校注[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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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張庚,郭漢城.中國戲曲通史[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
[6]張庚,郭漢城.中國戲曲通論[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
(作者單位:山西師范大學戲劇與影視學院)
10.16653/j.cnki.32-1034/f.2016.18.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