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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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佛教參與慈善事業(yè)研究回顧
丁文文
摘要:佛教與慈善素來有著不解的淵源。尤其近些年來,佛教在社會福利事業(yè)方面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并成為推動社會慈善的一股積極力量。眾多學者開始關注“佛教慈善”,對其研究也逐漸豐富起來。本文通過梳理眾多學者對佛教慈善的研究,探討佛教與慈善的淵源、佛教參與慈善事業(yè)的現(xiàn)實基礎及基本模式。
關鍵詞:佛教;慈善;研究回顧
亨利愛倫·莫曾說“宗教乃慈善之母,不論是從思想上,還是產生過程上,莫不如此?!睆姆鸾淘谖覈陌l(fā)展歷程也可知,佛教自兩漢時期傳入我國,慈善便貫穿于佛教發(fā)展的各個階段。我國學者通過對佛教與慈善淵源的研究,發(fā)現(xiàn)佛教與慈善存在著內與外的關系。
就某種程度而言,慈善源于佛教教義,并成為推動社會慈善的積極力量。王衛(wèi)平、鄭碧強認為佛教的慈悲、布施、報恩、因果觀念是古代慈善事業(yè)的重要思想基礎①②。李林認為在中國,有組織、有制度的社會學意義上的慈善救濟行為,與佛教尤其是大乘佛教的傳入及拓展是分不開的,推動了中國古代慈善事業(yè)不斷趨向興盛③。余日昌認為佛教與慈善的淵源源自于理論支持,即支撐佛教慈善的理性成為了推動佛教慈善發(fā)展的積極力量④。一些佛經教義也明確記載慈善救濟是佛之根本。如《大智度論》卷二十七中有云:“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慈悲是佛道之根本⑤;《佛說阿彌陀經》也明確告訴念佛眾生“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⑥;《像法決疑經》就要求佛弟子廣行諸善,“我于處處經中說布施者,欲令出家人、在家人修慈悲心,布施貧窮、孤老乃至餓狗”⑦。
慈善是佛教的一種內在需求和外在表達方式,也是其融入世俗化的有效途徑。張映偉認為佛教把布施作為重要的修行內容,并成為佛教融入世俗化社會與我國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的積極因素⑤。李向平指出社會慈善或社會救助是中國宗教發(fā)展和進入社會的唯一路徑;而中國宗教最能實踐的,就是災難時期的社會救助及其公益慈善事業(yè)⑨。段彩虹等認為即使是主張離世清修的山林佛教,也不可能完全脫離社會而獨存,尤其是在現(xiàn)代社會背景下,佛教必須以社會需求作為其生存的根基。而慈善既是社會對佛教等宗教社會功能的客觀要求,又是宗教獲得社會認可和群眾基礎的重要途徑⑩。
佛教在參與慈善方面具有良好的政治基礎,并積極推動自身制度建設,但仍然面臨著注冊難、門檻高、法律法規(guī)不健全問題。我國自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提出停止“階級斗爭”的口號,為宗教發(fā)展提供了較為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2012年,國家宗教局聯(lián)合六部門共同下發(fā)《關于鼓勵和規(guī)范宗教界從事公益慈善活動的意見》,我國宗教界迎來了公益慈善事業(yè)的春天。在這種大背景下,佛教也積極推進自身公益慈善制度的建設。2010年2月,中國佛教協(xié)會第八次會議審議通過了《中國佛教協(xié)會章程》,將開展公益慈善事業(yè)明確納入中國佛教協(xié)會的業(yè)務范圍。2010 年9月,中國佛教協(xié)會慈善公益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在廣州召開,它標志著中國佛教界在公益慈善實踐過程中自身制度建設上的新篇章。但是劉繼同指出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宗教政策法雖然初步形成框架,但仍然嚴重缺乏有關宗教慈善服務的政策法規(guī)與相關的制度安排及政策思路,宗教慈善服務制度環(huán)境與政策環(huán)境亟需改善?。姚建平也通過對比分析中美政府慈善組織,發(fā)現(xiàn)我國慈善組織在注冊、稅收、審計、監(jiān)督方面仍存在著一定的問題?。
佛教在參與慈善事業(yè)方面具有良好的經濟基礎,但是融資渠道單一、資金管理透明化等問題仍然是其一大難題。佛教傳入我國已有兩千五百多年歷史,憑借社會公益樹立了良好的聲望和信譽,募捐能力極強。王佳指出以臺灣為例,在2004年不完全統(tǒng)計中,38.5%的受訪者只捐款給宗教團體,7.8%的受訪者只捐款給非宗教團體,16.0%的受訪者宗教團體和非宗教團體都捐款,37.6%的受訪者宗教團體和非宗教團體都沒有捐款;而在募捐的各種宗教團體中,捐給佛教團體的比例最高,達到50.8%?。牛延峰指出四川汶川地震發(fā)生之后的兩周內,我國佛教界就募集善款2億余元;而廣東省佛教界組織的抗震救災慈善晚會現(xiàn)場即籌集善款達3200萬元,廣東省佛教界近10年來用于慈善事業(yè)的款項已逾億元?。明生認為雖然現(xiàn)階段佛教慈善發(fā)展的整體環(huán)境非常好。但是,佛教慈善事業(yè)融資渠道范圍仍較窄?。鄭筱筠認為雖然中國宗教性慈善公益活動是中國慈善事業(yè)的“老資格成員”,但能否將傳統(tǒng)的運行方式與現(xiàn)代慈善公益事業(yè)的運作規(guī)則結合起來,讓善款進入“玻璃口袋”,仍然是當代宗教慈善事業(yè)的“中國式困境”?。
佛教在參與慈善事業(yè)方面具有良好的文化基礎,但是在慈善認知以及主體身份被認同方面仍存在一定問題。佛教自兩漢時期傳入我國,便與慈善結下不解之緣。以慈悲為核心理念,與慈善不謀而合,并以大量佛經教義作為指導,形成自己獨特的慈善文化。楊雨露指出佛教以慈悲思想為導向,以基本的道德踐行來培養(yǎng)人們的慈善心,使人們趨向于廣泛的慈善道德實踐,不僅在佛教產生之初,而且在現(xiàn)在的中國也有巨大的作用。段彩虹等指出佛教慈善的信仰與修持目標有助于實現(xiàn)慈善行為的持久性。但部分信眾雖然樂意法布施,但對于社會慈善卻相對缺乏熱情⑩。鄭筱筠認為宗教慈善組織在從事慈善公益活動時的主體身份認同問題始終是當代宗教慈善活動的“中國式困境”?。
佛教在參與慈善事業(yè)方面雖具有良好的社會基礎,但是在獨立性、專業(yè)性方面存在一定問題。佛教約有寺院1.3萬余座,出家僧尼約有20萬人,信眾基數(shù)非常大,有著豐富的社會資源。王佳指出佛教因其資源豐富,為廣大信眾提供了參與慈善的機會和途徑,并提高了民眾對慈善的認知和參與度。陳星橋認為隨著近些年來,我國政策對宗教慈善的支持,使得佛教慈善得到了很大發(fā)展,但是由于受社會意識形態(tài)與文化結構、佛教的價值取向與信眾素養(yǎng)的影響,仍然存在著個體性、隨機性、封閉性、功利性的問題,且嚴重依賴或依附于官方的主導的問題。
佛教參與慈善事業(yè)的基本模式具有多樣性。社會階段不同,佛教參與慈善事業(yè)的基本模式也有所不同。李尚全通過回顧佛教發(fā)展歷程,將佛教參與慈善事業(yè)的基本模式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傳統(tǒng)的佛教慈善模式,主要為無盡藏、養(yǎng)病坊、悲田院、放生造林、修橋補路等模式;第二階段民國時期的佛教慈善模式,分為被動和制度化模式;第三階段當代大陸漢傳佛教的慈善模式,主要是“災難危機”模式。其認為今后,佛教界參與慈善事業(yè)的基本模式也應該是通過社團組織的方式,走規(guī)范化、制度化、法制化道路。社會階段相同,制度不同,佛教參與慈善事業(yè)的基本模式也有所不同。鄭筱筠指出美國是民間主導型、英國是政府-民間合作伙伴型、加拿大是志愿參與型、新加坡是政府主導型、中國的香港是社會多元型、臺灣是社會福利型?。相同的制度背景,因側重點不同,佛教參與慈善事業(yè)的基本模式也有所不同。王佳通過對比分析福建佛教慈善組織的運行模式及發(fā)展特點,將佛教參與慈善的模式分為“救濟型慈善”“服務型慈善”和“弘法型慈善”,這三種模式不僅反映出福建佛教慈善事業(yè)的基本狀況,而且也代表著不同類型的佛教組織運行機制特點。
除此之外,從文化層面方面,佛教積極建構與我國國情相符合的慈善文化模式,來參與慈善事業(yè)。由于歷史原因,在我國宗教往往具有神秘色彩。如劉繼同所說在積極性和建設性力量,中性和客觀性的社會存在力量以及消極性和破壞性的力量類型中,宗教信仰似乎就自然、人為、被動、必定的認為是一種“消極的和破壞性的社會力量”,并且是“天生的和固定不變的”;但是從社會學的角度而言,宗教社會形象、功能與角色是“社會構建的”而并非先天的和固定的?。因此,積極地建構與我國國情相符合的慈善文化模式,改善社會認知,成為佛教參與慈善事業(yè)的有效模式。鄭筱筠指出仁愛基金會就在積極探索建構凸顯慈善公益的真正價值的現(xiàn)代宗教慈善文化模式。其文化模式首先強調慈善個體,其次強調慈善全民性,最后強調心靈慈善。三個過程相輔相成、逐步提高,積極踐行其慈善文化模式,以適應我國現(xiàn)階段的發(fā)展,并使慈善成為了一種社會責任和公民義務?。
從組織層面,借鑒NPO組織治理模式,開展佛教慈善。程昔武從目前的發(fā)展形勢看,大部分專業(yè)佛教慈善機構在參與社會福利的過程中都采取非營利組織的治理結構,或采取項目化運作,或將主要業(yè)務外包,事實上是把具體的操作環(huán)節(jié)交給社會處理。譚苑芳指出佛教慈善組織借鑒非營利組織的治理模式已成為一種趨勢。如2003年,少林慈善福利基金會與河南省慈善總會聯(lián)合發(fā)起并組織實施“千名孤兒救助”慈善項目,管理上則采取董事制度,而少林寺只負責資金的募集、使用、監(jiān)督和從總體上把握辦院方向。另外,廣東省的佛教慈善事業(yè),上海的玉佛寺專項基金的使用也都有體現(xiàn)。
綜上所述,宗教作為慈善的常青藤,已逐漸被社會認可,并成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通過梳理學者們對“佛教慈善”的研究發(fā)現(xiàn):首先,佛教慈善研究大多數(shù)聚焦在社會性慈善上面,對佛教的宗教性慈善關注較少,宗教性慈善往往具有內在價值,促進社會性慈善。其次,佛教慈善有著其獨特的文化模式,如何將其與現(xiàn)代化的治理結構相結合,發(fā)揮其潛能作用,仍是政界、學術界及教界的研究方向。
引文注釋
①王衛(wèi)平.論中國古代慈善事業(yè)的思想基礎[J].江蘇社會科學,1999(2).
②鄭碧強.佛教慈善思想的內涵[J].中國宗教,2007(6).
③李林.中國佛教史上的福田事業(yè)[J].法音,2005(12).
④于日昌.佛教慈善的理論支撐[J].南京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9).
⑤大智度論(第27卷).
⑥大正藏(第12卷).
⑦大正藏(第85卷).
⑧張映偉.大乘佛教的慈善觀及其現(xiàn)代意義[J].中國宗教,2009(8).
⑨李向平.宗教發(fā)展及其社會救助模式[J].江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6).
⑩段彩虹,鄧莉雅.佛教慈善的現(xiàn)代意義與現(xiàn)實問題[J].中國宗教,2013(5).
?劉繼同.改革開放30年來中國宗教政策與慈善服務歷史回顧與展望,陶亞飛,劉義,主編.宗教慈善與中國社會公益[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12(9).
?姚建平.中美慈善組織政府管理比較研究[J].理論與現(xiàn)代化,2006(2).
?王佳.當代佛教公益慈善實踐的觀察和思考[J].宗教與民族,2013(0).
?牛延峰.佛教慈善與社會和諧[R].中國蘇州——第三屆寒山寺文化論壇論文集,2009.
?明生.當代中國的佛教慈善[J].中國宗教,2014(6).
?鄭筱筠.“另類的尷尬”與“玻璃口袋”——當代宗教慈善公益的“中國式困境”[J].世界宗教文化,2012(1).
DOI:10.16653/j.cnki.32-1034/f.2016.12.041
作者單位:(鄭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