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然動物到人文動物：猴年說猴

羅曲

摘 要：猴本來是個自然物，分布廣，品種多。歷史上人們認識力低下，信仰萬物有靈，猴也成了人文動物，負載著人們的信仰，并進入十二生肖行列。追求吉祥，求吉避兇，祈福免禍，對生活的熱望是人類共有特點，并由此形成自己的吉祥文化；而相比之下，中國吉祥文化特別豐富。因為猴與“侯”諧音，而“侯”是古代的爵位，這樣猴便成了吉祥之物，以象征官祿。

關(guān)鍵詞：自然物猴；人文猴；吉祥物猴

文化是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一種符號，人類文化符號的復(fù)雜性就像人類文化的復(fù)雜性一樣，構(gòu)筑了人類與動物區(qū)別的界限和鴻溝，同時也把某些動物或植物符號化，使之成為文化的生物。猴就是一種從自然物到人文符號化的一種文化生物。

一、自然界屬性的猴

在哺乳動物中，作為靈長目哺乳動物，猴在動物界中是一個大家族。人們平時說的猴其實是一種泛稱。作為泛稱的猴類，是一個具有古老歷史的物種，留下了豐富的遺存。地質(zhì)學(xué)、考古學(xué)、人類學(xué)等領(lǐng)域的工作者，陸續(xù)在世界各地發(fā)掘出土了多種猿猴化石骨骼。比如：在歐洲發(fā)現(xiàn)了古狐猴、中新猿、短面猿、上新猿、上新長臂猿、新猿，在美洲發(fā)現(xiàn)了包括許多種的古狐猴三屬，在埃及發(fā)現(xiàn)了元古猴和始祖猿，在東非發(fā)現(xiàn)了湖沼猿、陌生猿，在南非、中國、印度發(fā)現(xiàn)了臘瑪古猿，等等。作為泛稱的猴類，從進化的角度看，分為低等、中等、高等三大類：低等進化的猴類，包括馬達加斯加島的各類狐猴、大狐猴、指猴，非洲大陸的嬰猴、權(quán)熊猴等，亞洲的懶猴及跗猴等。中等進化的猴類包括各種闊鼻類新大陸猴及各種狹鼻類舊大陸猴，分別為南美洲的狨、節(jié)尾猴、各類卷尾猴和亞非兩洲具頰囊的雜食猴及具復(fù)胃的素食猴。高等進化的猴類包括長臂猿、合趾猿以及猩猩類。就泛稱的猴而言，據(jù)資料全世界已發(fā)現(xiàn)600多種，如狐猴、指猴、嬰猴、懶猴、蜂猴、倭猴、長鼻猴、獼猴、金絲猴、熊猴、白頭葉猴、黑葉猴、紅面猴、長臂猿、大猩猩、黑猩猩，等等，名目繁多，不勝枚舉。專業(yè)者對猴類的分類有兩種，一是以是否有尾作為劃分標準，將有尾者稱為猴，無尾的稱為猿。也有論者將包括人在內(nèi)的整個靈長目劃分為九大類，即狐猴類、跗猴類、闊鼻猴類（新大陸猴）、狹鼻猴類（舊大陸猴）、長臂猿、猩猩、黑猩猩、大猩猩、人類。在中國境內(nèi)分布的猿、猴，主要有獼猴、金絲猴、紅面猴、毛面短尾猴、臺灣猴、熊猴、豚尾猴、黑葉猴、白頭葉猴、黑長臂猴、白頰長臂猿、白掌長臂猿、白眉目長臂猿等。

各類猿猴，大都屬于社會性動物，其中的中、高等進化的猿猴，群體活動聚群而居。同時，中、高等進化的猿猴群體，都是以家庭為基本單位構(gòu)成，且表現(xiàn)出血緣情深和等級分明。所以，僅從群體生活表面看，猿猴的家庭組織類似于人類社會。[1]

二、十二生肖中的猴

“生肖”中的生指人的生年，肖即類似、相似之意，合而言之，生肖即人生與某種動物類似。在中國，十二生肖在古代又叫十二禽、十二獸、十二神、十二物、十二蟲、十二屬、十二相屬等，民間俗稱為十二屬相。從目前所掌握的材料看，世界存在生肖文化的民族，均為十二生肖，所差別者，是作為生肖的動物不同而已，比如：中國和印度的十二生肖為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犬、豬；希臘和埃及的十二生肖為牡牛、山羊、獅子、驢、蟹、蛇、犬、鼠、鱷、紅鶴、猿、鷹。[2]

關(guān)于猴為何成為十二生肖之一，有兩種說法，一是與黃帝的活動有關(guān)：上古時期，黃帝為了便于管理天下，命史官倉頡造字，令負責天文地理的巫官制定干支歷法，即將天干與地支相配合，六十年一輪回。但天干地支不好記，黃帝于是采納以十二種動物為名的建議，猴便進入了地支之一的替代名中，后成為生肖，命名為“申”。第二種說法是猴之所以進入十二生肖行列，是老虎周旋的結(jié)果。[3]

中國的十二生肖文化歷史久遠，1975年在湖北云夢縣城關(guān)西部的睡虎地發(fā)掘的《日書》即有十二生肖的記載，而《日書》寫作于公元前278-前246年，所以十二生肖的形成當遠早于《日書》寫作年代。該書分為甲種和乙種兩大內(nèi)容，在甲種中有關(guān)“盜者”的內(nèi)容將地支與生肖對應(yīng)，在說到猴時如此寫道：“申，環(huán)也。盜者圓面，其為人也髀然，夙得幕不得，名責環(huán)貉干都寅?！盵4]對此，有學(xué)者用白話闡釋說：“申日，屬猴。賊偷長得圓圓的臉，身材個子不高，早晨能捉到他，傍晚捉不到。賊偷名字中有‘責、環(huán)、貉、豺、干、都、寅’” [5]等字。對于猴生肖的含義，有學(xué)者亦以《漢書·律歷志》相關(guān)內(nèi)容加以闡釋：“七月建申，申者賊也，有賊害萬物的作用。時至七月三陰漸生，三陽漸退，陰氣漸盛，白露繁降，草黃葉落，萬物成熟，止而不進?！盵6]

關(guān)于生肖的起源，雖然傳說很多，但概括而言有三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生肖屬相是古人按照十二種動物的生活習(xí)性和活動時辰來確定的。在十二生肖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中，每個生肖代表一個時辰，且代表相應(yīng)時辰的生肖，在該時辰中最為活躍。[7]第二種觀點認為，十二種動物之所以能夠成為生肖，是由于它們在身體構(gòu)造上均有不足之形：即鼠無牙，牛無齒，虎無脾，兔無耳，蛇無足，馬無膽，羊無瞳，猴無臀，雞無腎，犬無胃，豬無肋。第三種觀點認為，十二種動物的足趾和生活習(xí)性同陰陽兩氣、十二時辰之間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決定了它們的生肖身份，即按奇為陽、偶為陰的原則，把虎、龍、馬、猴、狗、鼠歸為陽，把牛、兔、蛇、羊、雞、豬歸為陰；再根據(jù)十二時辰中陰陽二氣的更替升降及其強弱，以及十二種動物的生活習(xí)性，分別為各時辰配以各動物。[8]

據(jù)以上三種觀點中的第一種說法，猴之所以進入生肖行列，是猴的活動規(guī)律決定的。清代劉獻廷在《廣陽雜記》卷一中引述李長卿《松霞館贅言》說：“申時，日落而猿啼；且申臂也，譬之氣數(shù)，將亂則狂作橫行，故申屬猴?！?/p>

民間關(guān)于十二生肖的起源傳說，有不少談及猴之所以進入十二生肖行列，且位于羊之后的理由。如有則傳說講，上古時期，黃帝（有的異文說是玉皇大帝）要選擇十二種動物來計算時辰，命令天下的動物正月初一到天宮報到。動物們聽到消息，紛紛爭相赴會。牛因為知道自己走得慢，便在大年三十晚上動身前往，結(jié)果趕了個第一。隨后依次到達的是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鼠。黃帝于是按照各種動物到達的次序來排序。但是老鼠不服，說要讓人來判斷，自己肯定是應(yīng)排在第一的。于是黃帝讓動物們上街去走一趟。動物行走在街上時，老鼠突然跳到牛背上，把人們嚇了一跳，有人驚呼道“好大的老鼠！”這一驚呼，遂使老鼠成了十二生肖之首。這個傳說，把十二生肖的設(shè)置權(quán)力歸結(jié)于最高主宰，且狡黠之徒實現(xiàn)了自己的愿望。

另一則動物故事說：老虎當了獸王后，猴子與之成了好朋友。有一天老虎不幸落到獵人的陷阱里，被猴子救了。老虎為了感謝猴子的救命之恩，承諾今后只要猴子有所求都會給予滿足。后來聽說天宮要選屬相，猴子便找老虎幫忙。由于老虎幫忙，猴子果然入選屬相，位于羊之后。

三、民間信仰及文學(xué)作品中的猴

民間信仰是各民族歷史上出現(xiàn)的普遍文化現(xiàn)象，并由此衍生出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事項。在原始社會里，生產(chǎn)力低下，人們思維不發(fā)達，對大自然中的一切自然現(xiàn)象無法理性地認識，以為是某種超自然的神力或神靈在支配著，這便出現(xiàn)了對大自然崇拜的“萬物有靈論”。在這種對大自然的崇拜中，活動靈巧，外表酷似人的猴也成為崇拜對象。從中國人對猴的崇拜看，表現(xiàn)為始祖崇拜、生殖崇拜、辟邪靈物崇拜三種形式。比如，彝族的《門米間扎節(jié)》、羌族的《木姐珠和冉必娃》、藏族的《西藏王統(tǒng)記》以及收藏于布達拉宮的《人類起源圖》等神話或史詩，就是反映猴始祖崇拜的。遺存的崇拜猴的民俗事象也較多，比如：南淮陽地區(qū)的太昊陵，每年二月初二至三月初三要舉行廟會。在廟會期間，會有人出售玩具“泥狗狗”，又稱“陵狗”。這種“陵狗”玩具由淤泥捏成，通常于頭一年初夏就做好泥坯，將其曬干后存放著，到第二年春天取出上彩。以黑色為底，再以紅、黃、白、綠、藍五色繪出點線結(jié)構(gòu)的圖案。這種玩具雖然叫“泥狗狗”或“陵狗”，但其造型有人面猴、雙面猴、猴頭燕、虎馱猴、猴馱猴等。這種泥泥狗的來歷，據(jù)稱與伏羲、女媧捏土造人的神話有關(guān)，其最古老的造型是猴子的形象——過去還曾作為祛病驅(qū)邪的靈物。2015年為馬年，藝人們還制作了“馬上封侯”的泥泥狗。[9]學(xué)者據(jù)淮陽“泥狗狗”的民俗事象，認為這種“泥狗狗”的最早產(chǎn)生，很可能是猴始祖崇拜觀念在物質(zhì)文化領(lǐng)域發(fā)生影響的結(jié)果。[10]

中國先民歷來重視人丁興旺，所以對生殖的需求產(chǎn)生了生殖崇拜，并且將這種崇拜以猴作為文化符號表現(xiàn)出來。比如，在陜西寶雞一帶，每逢姑娘出嫁，其嫂會為她做一個突出雄性生殖器的布猴，藏在陪嫁的衣箱中，送給即將做新娘的姑娘。

至于以猴作為靈物辟邪，在中國也是由來已久。早在北魏時期賈思勰的《齊民要術(shù)》中，就有“常系獼猴于馬坊，令馬不畏避惡，消百病也”的記述?！段饔斡洝分械拿篮锿鯇O悟空被封為弼馬溫，其實也是源自民間的猴可避除馬之病疫的觀念。據(jù)資料，河南靈寶地區(qū)的黃河古渡茅津渡和太陽渡一帶的渡船，通常在桅桿頭上刻著一個猴子。據(jù)稱這刻于桅桿上的猴子，具有鎮(zhèn)妖辟邪的作用，能夠使渡船在波浪兇險的黃河中免于翻船。這渡口附近的鄉(xiāng)村，有的在過去家家戶戶有每年春季在門上貼剪紙猴的習(xí)俗，其目的是驅(qū)瘟避邪。避邪方能有吉，所以在相關(guān)的原始宗教信仰的儀式中，有的民族以猴子作為祭品，比如臺灣高山族即是。

因為中國人歷史上崇拜猴，并形成了一種豐富的“猴文化”，所以猴亦成了文學(xué)作品及民間藝術(shù)反映的重要對象，并形成了以猴為描寫對象的從民間文學(xué)到作家書面文學(xué)、民間工藝美術(shù)的豐富內(nèi)容。

在關(guān)于猴的民間文學(xué)作品中，除了相關(guān)神話傳說外，最典型的是“猴娃娘型”故事。所謂“猴娃娘型”，是指關(guān)于人猴通婚育子的傳說故事。這種故事被歷代文人采集摘錄記載于文獻之中。其基本情節(jié)是：一女子被猴掠入山中猴棲息的洞中，成為猴的妻子，并為猴生下兒子。女子的母親或兄弟或丈夫千方百計找到女子，并將其救護回家，但猴攜其子追至女子家，要求女子同歸山洞。女家設(shè)計斷絕猴子對女子的念頭，估計猴子將來時去將猴子平常來坐的石碾子燒燙。猴子攜子來時，和往常一樣坐上去，結(jié)果屁股被燙得掉了毛，這樣就有了傷癒后通紅的皮色，俗稱紅屁股?！昂锿弈镄汀惫适略跁x張華《博物志》卷三記載云：

蜀中南高山上，有物如獼猴，長七尺，能人行，健走……同行道婦女有好者，輒盜之以去，人不得知……其年少者終身不得還。十年之后，形皆類之，意亦迷惑，不復(fù)思歸。有子者輒俱送還其家，產(chǎn)子皆如人。有不食養(yǎng)者，其母輒死，故無不敢養(yǎng)也。乃長，與人無異。

《搜神后記》（舊題晉·陶潛撰）卷九則記錄了這樣一則故事：

晉太元中，丁零王翟昭皇宮養(yǎng)一獼猴，在妓女房前。前后妓女，同時懷妊，各產(chǎn)子三頭，出便跳躍。昭方知是猴所為，乃殺猴及子。妓女同時號哭，昭問之，云：初見一年少，著黃練單衣，白紗帢，甚可愛，笑語如人。

在“猴娃娘型”故事母題中，最有趣的是唐人小說《補江總白猿傳》里，以歐陽詢貌似猴而生發(fā)、編撰的故事：南朝梁歐陽紇在南征途中，其妻被神猿掠去。歐陽紇到處找尋，最終找到神猿住處，見他的妻子和婦人數(shù)十。這些婦人幫助歐陽紇用計殺死神猿，神猿臨死時對歐陽紇說：“然爾婦已孕，勿殺其子，將逢圣帝，必大其宗。”據(jù)說這神猿之子，就是唐初知名度很高的大書法家歐陽詢。

俗語是民眾反映社會生活最直接、最容易吟誦和記憶的一種文學(xué)體裁。在民間文學(xué)的俗語（包括成語）中，關(guān)于猴的內(nèi)容極其豐富。但是奇怪的是，在民間以猴為題材的俗語里，多為中性甚或貶義，少有褒義，比如：

朝三暮四 《莊子·齊物論》載：“狙公賦芧，曰：‘朝三而暮四’。眾狙皆怒。曰：‘然則朝四而暮三’，眾狙皆悅?！边@里的狙，古人講的一種猴子，狙公是養(yǎng)猴子的人。賦芧，是給予橡子的意思。其原意指只變名目或形式以欺騙他人，后多形容人的語言、行動反復(fù)無常。

沐猴而冠 《史記·項羽本紀》載：“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痹馐潜扔鞒思痹辏蟊扔魍獗黼m像人樣，但本質(zhì)卻沒有改變，用以諷刺依附權(quán)勢、竊據(jù)名位的小人。

教猱升木 猱為古人稱的一種猴子，本性善于攀木。后人以此比喻引導(dǎo)壞人去做壞事。

心猿意馬 比喻人的心思游蕩散亂，如同猿馬一樣難以控制。

猿鶴沙蟲 晉·葛洪《抱樸子》載：“周穆王選南征，一軍盡化，君子為猿為鶴，小人為蟲為沙?！焙笕艘源吮扔麝囃龅膶⑹炕蛩烙趹?zhàn)亂的民眾。

獼猴騎土牛 比喻職位晉升緩慢。

猢猻入布袋 比喻放蕩的性情受到了約束。

樹倒猢猻散 比喻以勢利交結(jié)者實為烏合之眾，為首倒臺，依附者四散而去。

尖嘴猴腮 比喻外貌丑或無福氣之人。

在關(guān)于猴的俗語中，有部分是歇后語，比如：

猴吃麻花——滿擰、猴子搖扇子——學(xué)人樣、猴兒背著手走——裝人相、猴子上涼亭——丑鬼耍風(fēng)流、毛猴子說話——不知輕重、屬猴的——沒個穩(wěn)當勁兒、猴子撈月亮——白忙、猴子看書——假斯文、猴子的屁股——一天三變、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猴子照鏡子——里外都不是人、猴兒爬標桿——上躥下跳、猴兒上樹——爬得快，等等。

關(guān)于以猴為題材的文學(xué)作品，除了民間文學(xué)外還有不少作家有書面文學(xué)，在此不贅述。同時，除了以猴為題材的文學(xué)外，還有不少以猴為題材內(nèi)容的民間藝術(shù)，在此亦不贅述。

四、吉祥物中的猴

追求吉祥，求吉避兇，祈福免禍，對生活的熱望是人類共有特點，由此形成吉祥文化。中國的吉祥文化更是博大精深，負載吉祥觀念的吉祥物名目繁多，寓意內(nèi)容多種多樣，就吉祥物的主題而言，涉及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依據(jù)不同的劃分標準，可將吉祥物作若干的分類。從吉祥物所表現(xiàn)的主題或思想觀念而言，可分為平安大吉、恭喜發(fā)財、吉慶有余、功名有成、榮華寶貴、福喜臨門、騰達進祿、婚戀祝吉、早生貴子、避兇化吉、吉祥如意、長壽安康等門類。若按吉祥物自身的物性歸納，可分為動物類、植物類、器物類、神靈偶像類、符圖類。在這四大門類中，又可細分若干小類，每個類別中都有豐富的內(nèi)容。就動物類吉祥物而言，猴是其中之一。猴之所以作為吉祥物，一是前述對猴能避邪的信仰，二是漢語交際中特有的諧音民俗。

陜西渭北農(nóng)村地區(qū)，過去不少人家的門口立有青石打制而成的拴馬樁，其頂部一般都雕刻有各種立體造像和浮雕，其內(nèi)容多為猴子、獅子、大象等。之所以雕刻這些動物像，當?shù)孛耖g以為拴馬樁不僅僅限于拴牲畜的實用功能，還有祈求富裕、吉祥的象征。

侯是中國古代的一種爵位?！抖Y記·王制》載：“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钡髞砀鞒粑挥凶兓?，不一定是五個等級，比如漢代只有王侯兩個等級。漢代初期，異姓也封王，后來“非劉氏不王”，異姓封為列侯。三國以后，歷代封爵制度不盡相同，但同姓封王，異姓一般封為公、侯、伯、子、男五個爵位。由于歷代都有侯爵，后來人們遂以“猴”與當時官位“侯”諧音，而作為升官晉級的象征，表達人們加官封侯的心愿。這樣，人們將“猴”視之為吉祥物，并形成了若干的吉祥圖案。諸如“封侯掛印”（猴向楓樹上掛印的紋圖）、“馬上封侯”（猴騎于馬上的紋圖）、背背封猴（一猴在另一猴的背上）、侯位（猴橙）等。此外，有關(guān)猴吉祥物的圖案還見諸某些器物上。

另外，有關(guān)猴的吉祥觀念，有的還表現(xiàn)了人類社會的人倫。比如：吉祥圖案“輩輩封侯”為母猴背子猴，在民間除了永遠當官的熱望之外，還有人倫的意義，表現(xiàn)出一種母子之情。《太平御覽》引周景式《孝子傳》說：“余嘗至綏安縣，逢徒逐猴，猴母負子而沒水。水雖深而清，以戟劃之，自脅以下中斷，脊尚連。抄著舡中，子隨其母傍，以手捫子而死?！北憩F(xiàn)猴類母子情深的還有大家所熟悉的“肝腸寸斷”，在此不贅述。

注釋：

[1][3][10]參見安德明、楊利慧：《金猴獻瑞》，社會科學(xué)文獻出版社，1998年，第1-13頁，引言第10-11頁，第121頁。

[2]參見《郭沫若全集·考古編一》，科學(xué)出版社，1982年，第332頁。

[4]轉(zhuǎn)見趙伯陶：《十二生肖》，齊魯書社，2000年，第6頁。

[5]阿蘇大嶺：《破譯千古易經(jīng)》，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年，第313頁。

[6]程紹恩、徐婷：《周易卦爻筮法十講》，北京科學(xué)技術(shù)出版社，2008年，第16頁。

[7]參見王玉奎：《中國屬相大全》，山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6-17頁。

[8]關(guān)于十二生肖來源的傳說也極為豐富，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有天象星宿說、圖騰崇拜說、古代生活說、趾爪奇偶說、動物習(xí)性說、木星運轉(zhuǎn)說、黃道十二宮說、軒轅黃帝說、道教玉帝說、佛教如來說等。其中某些十二生肖傳說母題又包含了好幾種主題。如十二生肖佛教如來說就有四種說法：第一種說法認為十二生肖是佛祖如來指派的；第二種說法認為十二生肖起源于釋迦牟尼升天時以十二種動物作供品；第三種說法認為十二生肖為四方大海中神山上洞窟里的神獸；第四種說法認為十二生肖來自東方琉璃世界藥師佛的十二大愿和旁侍十二神將。

[9]參見《河南淮陽老藝人創(chuàng)作“馬上封侯”泥泥狗走紅馬年》，http：//www.chinanews.com/cul/2014/03-04/5908843.shtml，訪問時間：2015.12.30日）。

作者：四川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館特約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