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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最浪漫”

      2016-03-26 13:23:47林特特
      思維與智慧·下半月 2016年3期
      關(guān)鍵詞:皮蛋理科操場

      林特特

      有一天晚上,我們聚在一起討論浪漫。女友昌說,如果有男孩送花給我,還是玫瑰花,當(dāng)眾單膝跪下……那我絕對不會認(rèn)為是浪漫。我們轟然笑了。

      我想起同學(xué)敏的一樁情事,十多年了,仍覺得浪漫。

      當(dāng)時已近7月,一批學(xué)生即將離開校園。

      大三女生敏一如平常,去理科樓上晚自習(xí)。教室里人不多,9點后,人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敏和男生“皮蛋”?!捌さ啊笔敲艚o他起的綽號。原因是她和該男生曾在同一家飯店就餐。她點了碗面,正埋頭吃著,一碟皮蛋放在她面前。那男生笑著說,“同學(xué),我多點了份,不好退,送你吧?!?/p>

      此后,敏在校園又碰到過幾次皮蛋。她想打招呼,卻一次沒打過。??ɡ璒K大賽,皮蛋代表化學(xué)系,唱《月亮惹的禍》,如原音重放。臺下掌聲雷動,其中就有敏的。

      敏表達(dá)愛情的方式很奇特,即不說。不說便罷了,她開始遍索皮蛋的蹤跡,而后復(fù)制。比如,皮蛋在幾食堂吃飯,她便去幾食堂;皮蛋下午5點準(zhǔn)時在操場出現(xiàn),她也必在操場附近,有時,只是去那兒的小賣部買瓶水……自然,歷史系女生敏出現(xiàn)在理科樓的自習(xí)室,也是遍索、復(fù)制的結(jié)果。

      敏“跟蹤”皮蛋近300天了。每晚這時,教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11點,整棟樓將熄燈,屆時,經(jīng)過又深又黑的走廊,敏甚至能聽到皮蛋的呼吸?,F(xiàn)在,距皮蛋離校的日子還有20天。敏聽說,皮蛋考研失利,打算來年再戰(zhàn),正因如此,他仍堅持著上自習(xí)。對著攤開的課本,敏根本看不進(jìn)去。她略帶悲壯地想:皮蛋啊皮蛋,就讓我陪你這最后20天吧。

      毫無征兆地,黑暗提前到來。停電了。

      敏聽見皮蛋收拾東西,她跟著收拾。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月光被關(guān)在走廊外。敏踩空一階樓梯,她“哎喲”一聲,歪倒在地上。皮蛋的呼吸從前方移到耳側(cè),當(dāng)然他有問,敏也有回答,但敏的意識完全被皮蛋灼熱的手掌控制。皮蛋扶起她。三層樓像走了一輩子。皮蛋說,我們以前說過話,你可能不記得了。敏故作矜持地應(yīng)道:是嗎?臉燙,還好,在黑暗里。

      皮蛋大學(xué)生涯的最后20天和敏成為朋友。只是朋友。

      倒數(shù)第二天,敏在寢室準(zhǔn)備送給皮蛋的禮物——幾十個信封。她一筆一畫,在信封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學(xué)校、班級及郵編,其中幾個信封還寫著她家里的地址,再一一粘上郵票。她神情專注,筆碰觸信封,如用鋼針刻蠟版。明明是夏日午后,窗簾拉著,陽光仍在縫隙里烤著所及之處。敏的小錄音機(jī)里卻播著《月亮惹的禍》,那悲傷的男聲把我們拉到月光下。

      “送‘信封’是我做過最勇敢、最浪漫的事?!倍嗄旰?,敏笑呵呵對我說。生活,會讓一個人從林黛玉變成王熙鳳,但總有些時候,就某個話題,恢復(fù)本來面目?!班?,不對?!备袅艘粫?,敏又糾正,“我經(jīng)歷的最浪漫的事,是在黑暗里、樓梯上,抓住他的手,特別特別熱……”敏如少女,眼里都是蜜。

      什么最浪漫?

      你渴望、卻從未想過能得到那美好,在山窮水盡時、在燈火闌珊處,忽然遇見,不論得失。

      (冰清玉潔摘自《文苑》2015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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