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學(xué)

(三峽大學(xué) 文學(xué)與傳媒學(xué)院， 湖北 宜昌　44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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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石刻“x里”考辨

徐志學(xué)

(三峽大學(xué) 文學(xué)與傳媒學(xué)院， 湖北 宜昌443002)

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時(shí)期，“里”作為基層行政單位，多為雙名，單字“里”名一般有特定文化內(nèi)涵。我們調(diào)查同期石刻中單字“里”名，共有五十九個(gè)。其中二十六個(gè)辭書未收；四個(gè)釋義有闕；二十一個(gè)并非基層行政單位。本文主要辨正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石刻中“北里、故里、東里、公里”的釋義，考釋“舊里、前里、夏里、槐里、五里、九里、萬里、人里、我里、周里、王里、私里、臨里、鄭里”等語辭的來源、意義。

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石刻；“里”

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時(shí)期，“里”作為基層行政單位，多為雙名，即“xx里”，單字“里”名一般有特定文化內(nèi)涵。我們調(diào)查同期石刻中單字“里”名，即“x里”，共有五十九個(gè)。按照辭書收錄情況，分組如下：

(1)帝里、貴里、戚里、高里、仁里、親里、同里、素里、下里、州里、鄉(xiāng)里、閭里、角里、綺里、街里、鄰里、田里、井里、丘里、爵里、百里、千里、孟里、樗里、闕里、錦里、道里、世里、蒿里。這二十九個(gè)《漢語大詞典》或《漢語典故大辭典》已收。

(2)北里、故里、東里、公里。這四個(gè)《漢語大詞典》釋義有闕。

(3)舊里、前里、夏里、槐里、五里、九里、萬里、人里、我里、周里、王里、私里、臨里、鄭里、曲里、漆里、某里、德里、孝里、學(xué)里、綏里、羊里、化里、瓜里、郝里、和里。這二十六個(gè)《漢語大詞典》和《漢語典故大辭典》未收。

其中，帝里、親里、同里、鄰里、百里、爵里、樗里、錦里、道里、世里、蒿里、角里、綺里、千里、公里、五里、九里、萬里、人里、王里、瓜里等二十一個(gè)并非基層行政單位。

一、《漢語大詞典》釋義有闕詞語

1.北里

唐《七品亡宮墓志》：“南鄰鐘鼎，北里笙竽，子其樂之，宛化為枯?！?20.008)①唐代亡宮墓志銘文中多見此十六字。“南鄰鐘鼎，北里笙竽”，言歡樂之盛，化自左思《詠史》：“南鄰擊鐘磬，北里吹笙竽?！盵1]989“子其樂之，宛化為枯”，言生前歡樂，死后枯萎，化自潘岳《笙賦》：“棗下纂纂，朱實(shí)離離，宛其落矣，化為枯枝。人生不能行樂，死何以虛謚為！”[1]859

左賦中“南鄰”、“北里”皆為泛稱?！氨崩铩保^早見于《史記·殷本紀(jì)》：“于是使師涓作新淫聲，北里之舞，靡靡之樂?！盵2]105《漢語大詞典》引此釋“北里”為“古舞曲名”，似可商榷?！妒酚洝し舛U書》：“古之封禪，鄗上之黍，北里之禾，所以為盛?！迸狍S集解引蘇林曰：“鄗上、北里皆地名。”[2]1361后人考證，“北里”屬衛(wèi)國。宋羅愿《爾雅翼》：“蓋鄗上即鎬京，周天子之都，黍固不可得。北里，衛(wèi)地，時(shí)方為狄所據(jù)?！盵3]222-383衛(wèi)國多歌舞?！抖Y記·樂記》：“鄭衛(wèi)之音，亂世之音也，比于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4]1528元郝經(jīng)《續(xù)后漢書》：“北里多奇舞，濮上有微音?！盵3]386-146綜上，“北里”當(dāng)為地名，古時(shí)以聲樂歌舞聞名。唐王勃《秋晚入洛于畢公宅別道王宴序》：“朝游魏闕，見軒冕于南宮；暮宿靈臺(tái)，聞弦歌于北里?！盵5]1848因之，亦指萎靡之音。唐元稹《奉制試樂為御賦》：“是以南薰馳而虞德盛，北里騁而殷道惡?！盵5]6546

石刻中“北里”一是指地名。唐《成貞固墓志》：“爰始來歸，保茲閑托，巷通北里，門依南郭。”(17.005)二是指監(jiān)獄等刑罰機(jī)構(gòu)。唐《開業(yè)寺碑》：“朱輪趍闕，拜天子于南宮；黃合當(dāng)衢，肅群公于北里?！?16.163)②

2.故里

“故里”，較早見于《晉書·樂志》：“還故鄉(xiāng)，入故里，徘徊故鄉(xiāng)，若身不已?！盵8]715《漢語大詞典》釋義為“故鄉(xiāng)；家鄉(xiāng)”。“故鄉(xiāng)；家鄉(xiāng)”的涵蓋范圍可小可大，從鄉(xiāng)、縣、市、省，乃至國家，都可稱為故鄉(xiāng)。此義，“里”義已象征化，不指基層行政單位。考之石刻，“故里”在唐代還沒有完全象征化，多數(shù)情況實(shí)指基層行政單位，即出生或世代居住的里巷。

唐《鄷王妃崔氏鎮(zhèn)墓符命》：“順天皇后先考酆王王妃崔滅度五仙托質(zhì)太陰，今于萬年縣洪固鄉(xiāng)故里安宮立室，庇形后土。”(35.159)此例縣、鄉(xiāng)、里三級(jí)行政單位分明，“故里”，實(shí)指基層行政單位。

唐《王晉夫人劉氏合葬志》：“以唐開元十五年十月五日隨于所天，旋祔葬于龍泉故里矩陰山北平原，禮也。”(22.139)唐《盧公則墓志》：“君春秋甲子十有一焉，以大中十三年己卯歲夏四月癸巳七日終于襄陽故里?！淠甓率占孜?，卜地縣東故里大堤之南，臨漢水之西，復(fù)啟王氏之櫬歸此而合附焉?！?32.167)上二例，“襄陽”、“龍泉”，在唐代或?yàn)榭たh，或?yàn)猷l(xiāng)?！褒埲世铩薄ⅰ跋尻柟世铩?、“縣東故里大堤”之“故里”實(shí)指基層行政單位。若指今之“故鄉(xiāng)”，“襄陽”、“龍泉”不當(dāng)于“故里”前，應(yīng)在后。

唐《張孚墓志》：“雚蒲中清，犬不夜吠，復(fù)丁家艱去職，以開元廿八年六月十四日遘疾，終于故里私第，春秋五十有八?！?24.131)唐《張軫墓志》：“以天寶四載六月十七日寢疾，終于故里私第，享年卌有九。”(25.129)此二例“故里私第”可省作“里第”，“里”仍是基層行政單位。隋唐石刻中“里第”連用隨處可見。隋《張禮墓志》：“時(shí)年六十六，以開皇八年八月薨于里第?！?9.057)唐《張君妻成公氏墓志》：“忽以大唐永徽二年十二月廿七日遘疾，終于里第，春秋五十有四?！?12.043)

唐《楊神威墓志》：“以三年十一月十日終于故里，春秋八十有三?！?16.084)此類“故里”前有具體年月日，解作“基層行政單位”比之“故鄉(xiāng)”要好。

有時(shí)，沒有確切依據(jù)表明“故里”實(shí)指基層行政單位，意義似已象征化。唐《楊居士塔銘》：“敕賜贈(zèng)榮賞，報(bào)以嘉猷，歸還故里。”(11.120)唐《張?jiān)颇怪尽罚骸爸豢謻|平動(dòng)思，尚軫枌榆；溫序逰魂，仍懷故里。”(11.191)這表明“故里”在唐代實(shí)指與象征意義共存，象征化過程還沒有最后完成。

3.東里

“東里”，本為地名，較早見于《論語·憲問》：“東里子產(chǎn)潤色之?！焙侮碳猓骸白赢a(chǎn)居?xùn)|里?！盵9]2510后人用以代指賢人子產(chǎn)。《晉書·良吏列傳》：“是以東里相鄭，西門宰鄴，潁川黃霸，蜀郡文翁，或吏不敢欺，或人懷其惠，或教移齊魯，或政務(wù)寬和，斯并惇史播其徽音，良能以為準(zhǔn)的?！盵8]2327

石刻中“東里”有三義：一指賢人子產(chǎn)。唐《周顯墓志》：“弟路，齊渡遼將軍青都郡主簿，立志清髙，懷貞抱素，西門謝操，東里慚風(fēng)，代有人焉，當(dāng)不虛耳?！?14.060)二指賢者所居之處。唐《陳懷儼墓志》：“含辛表石，愴緒切于南荊；茹泣捐珠，悲端溢于東里?！?16.030)三指基層行政單位。隋《蕭氏墓志》：“宮人諱字，姓蕭氏，蘭陵郡蘭陵縣西鄉(xiāng)東里人。”(10.065)

4.公里

“公里”，指王公貴族所居處，較早見于《左傳·昭公二十一年》：“華妵居于公里，亦如之?！盵10]2098《管子·卷八》：“作內(nèi)政而寓軍令焉，為高子之里，為國子之里，為公里。三分齊國以為三軍，擇其賢民使為里君?！盵3]729-91石刻中“公里”指王公貴族。唐《李清墓志》：“道肥戰(zhàn)勝，言得意傾；連衡公里，高視子平?！?12.055)《漢語大詞典》僅釋義為“公制長度單位”。

二、《漢語大詞典》未收詞語

1.舊里

“舊里”，指出生或世代居住的里巷，較早見于《后漢書·荀淑列傳》：“初，荀氏舊里名西豪，潁陰令勃海苑康以為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今荀氏亦有八子，故改其里曰高陽里?！盵11]2050石刻中“舊里”指基層行政單位。隋《劉相及妻鄒氏墓志》：“時(shí)來順去，理有盛衰，春秋八十有六，仁壽四年正月十九日殲于舊里。”(9.171)

“舊”、“故”義近，以下用例“舊里”與“故里”對(duì)比，表明“舊里”與“故里”義近。隋《劉相及妻鄒氏墓志》：“時(shí)來順去，理有盛衰，春秋八十有六，仁壽四年正月十九日殲于舊里。”(9.171)唐《崔翚墓志》：“仲弟給事中罕，聞疾上陳，馳驅(qū)不及，哀覲于鄭之東郊，行哭泣血，護(hù)歸舊里?！?32.107)

與“故里”不同，“舊里”一般不解作“故鄉(xiāng)”。僅少數(shù)用例似乎也可解作“故鄉(xiāng)”。東魏《蕭正表墓志》：“朝廷嘉王忠孝奮發(fā)，義勇兼弘。著美號(hào)于姑蘇，啟苴茅于舊里。爰遣中使，道授蘭陵郡開國公，食邑五千戶，封吳郡王。”(6.164)

2.前里

“前里”，代指上文出現(xiàn)的里名。石刻銘文中夫妻辭世于相同里第時(shí)，先辭世者說明里名，后辭世者以“前里”代指。唐《陶英妻張氏墓志》：“公文武之道，未嘗墜焉……以貞元十七年三月十有八日終于東都河南縣萬歲里之私第，春秋六十有五?！蛉送锤缡馈载懺芯拍晔率衅呷战K于前里之私第，享齡七十有一?！?28.184)

亦有妻子先辭世，但先序丈夫辭世之里名，則妻子辭世之里名仍以“前里”代指。唐《吳達(dá)墓志》：“府君即其長也?！恍乙源蠛退哪晗牧掠辛斟芗?，終于勝業(yè)里之私第，春秋六十七。……夫人扶風(fēng)郡萬氏……先以寶歷元年十月廿一日，捐館于前里第，及今克遵祔，禮也。”(30.103)

石刻中大多不以“前里”代指。唐《長孫仁及妻陸氏墓志》：“公揚(yáng)麾于青海之濱……以武德四年七月十日終于雍州光德里第，春秋五十一。夫人陸氏……以貞觀十一年三月十二日終于光德里第，時(shí)年六十。”(11.072)

3.夏里

“夏里”，本為賢人隱居修道之所，較早見于《史記·留侯世家》：“顧上有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司馬貞索隱：“四人，四皓也，謂東園公、綺里季、夏黃公、角里先生。”按《陳留志》云：“園公姓庾，字宣明，居園中，因以為號(hào)。夏黃公姓崔名廣，字少通，齊人，隱居夏里修道，故號(hào)曰夏黃公。角里先生，河內(nèi)軹人，太伯之后，姓周名術(shù)，字元道，京師號(hào)曰霸上先生，一曰角里先生?！盵2]2045四皓隱居商山，漢高祖征召，不應(yīng)。后高祖欲廢太子，呂后依張良計(jì)請(qǐng)隱居四皓從太子，止劉邦易太子之念，保住太子位。

石刻中“夏里”有二義：一指賢能之人。唐《崔泰墓志》：“西漢家嗣，見安于夏里；東京元舅，請(qǐng)交于亭伯；自茲以降，慶緒彌隆?！?12.164)唐《崔暟墓志》：“中有齊子，受邑命氏，裔德明明，夏里長岑，瑗實(shí)洪懿之英英，以暨乎安平?！?27.170)二指基層行政單位。唐《李經(jīng)墓志》：“以其年八月廿四日，遷窆于京兆府萬年縣崇道鄉(xiāng)夏里，禮也?！?40.229)

4.槐里

“槐里”，地名?！妒酚洝じ咦姹炯o(jì)》：“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更名廢丘為槐里。”[2]372《漢書·地理志上》：“槐里，周曰犬丘，懿王都之。秦更名廢丘。高祖三年更名?！盵12]1546石刻中用“槐里”鋪敘家族歷史顯赫榮耀、淵源有自，較早來源為《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將軍廣者，隴西成紀(jì)人也。其先曰李信，秦時(shí)為將，逐得燕太子丹者也。故槐里，徙成紀(jì)?！盵2]2867隋《李和墓志》：“系出高陽，源因柱史。乍分上蔡，時(shí)移槐里?！?40.007)

5.五里

“五里”，石刻所見，來源、意義有四：

(1)“五里”，較早見于《漢書·五行志上》：“元帝初元三年四月乙未，孝武園白鶴館災(zāi)。劉向以為先是前將軍蕭望之、光祿大夫周堪輔政，為佞臣石顯、許章等所譖，望之自殺，堪廢黜。明年，白鶴館災(zāi)。園中五里馳逐走馬之館，不當(dāng)在山陵昭穆之地?！盵12]1335石刻中“蕭悲五里”謂英賢早逝。北周《匹婁歡墓志》：“蕭悲五里，車尋九京，賓朋灑泣，服馬悲鳴?！?8.161)

(2)“五里”，謂百姓挽留或眷戀良吏，稱頌有德官吏，較早見于晉袁宏《后漢紀(jì)·孝明皇帝紀(jì)》：“永平中坐事征，百姓老小闐府門，皆攀車啼呼，朝發(fā)，至日中才行五里?！盵3]303-613北魏《乞伏賓墓志》：“及罷朱驂，言歸絳闕，靡不當(dāng)九逵而臥轍，追五里而攀車?！?5.185)

(3)“五里”，謂道術(shù)精奇，較早見于《后漢書·張楷傳》：“性好道術(shù)，能作五里霧?！盵11]1242唐《張弘志文》：“是以術(shù)生五里，南漢旌遠(yuǎn)系之奇；道發(fā)九丹，西蜀表長源之異?！?13.108)

(4)“五里”，較早見于《宋書·樂志》：“飛來雙白鵠，乃從西北來。十十五五，羅列成行。妻卒被病，行不能相隨。五里一反顧，六里一裴回?！盵13]618石刻中“五里徘徊”指對(duì)妻子的哀思。唐《樊符丘妻李氏墓志》：“人悲月簟，馬思章臺(tái)，唯余別鶴，五里徘徊?！?17.074)

6.九里

“九里”，較早見于《莊子·列御寇》：“河潤九里，澤及三族?！盵14]1042石刻中“九里”多稱頌賢能善政，造福國家。亦作“河潤九里”、“九里之潤”等。北魏《元悌墓志》：“雖子翼善政，未足方其一跡；細(xì)侯賢良，豈能喻其九里？”(5.086)(7.048)唐《李信墓志》：“并將門三葉，滋延九里，鑒徹金壇，神該玉帳?！?22.104)

7.萬里

“萬里”，較早來源為《東觀漢記·班超傳》：“生燕頷虎頸，飛而食肉，此萬里侯相也?！盵15]676

石刻中“萬里”有二義：一指遠(yuǎn)大、長遠(yuǎn)。北魏《元頊墓志》：“王帶默綬于一方，駕朱驂于萬里?！?5.167)隋《趙齡墓志》：“君志清萬里，潛運(yùn)六奇。”(9.080)二指受封侯爵。唐《于賁墓志》：“方將萬里，坐通榮貴，誰期九原，行當(dāng)凄欷?！?20.074)

8.人里

“人里”，或?yàn)榈孛??！妒酚洝で厥蓟时炯o(jì)》：“剌龔公享國三十四年。葬入里。”裴骃集解引徐廣曰：“一作‘人’。”[2]287“人里”，為剌龔公葬地。石刻中“人里”非為地名。北魏《劉阿素墓志》：“獨(dú)有蘭蕙，磨而不磷。永乖人里，即彼幽榛”(4.093)。唐《史氏墓志》：“空傳柝誦，徒緝蘋詩，始辭人里，終結(jié)泉悲?！?15.213)

從使用環(huán)境、語辭結(jié)構(gòu)、語境意義幾方面比較，“人里”與“人世”相近。北魏《瑤光寺尼慈義墓志》：“長辭人世，永即幽泉。”(4.057)隋《謝岳墓志》：“叢蘭正馥，霜雪忽摧。一辭人世，長還夜臺(tái)。”(9.105)

細(xì)辨之，“人世”指人間，與天堂、地府相對(duì)?！叭死铩保溉怂幼〉睦锵?，有人活動(dòng)的地方，與人跡罕至區(qū)域相對(duì)。唐費(fèi)冠卿《九華山化成寺記》：“自此歸山，跡絕人里?！盵5]7129

9.我里

“我里”，較早來源為《詩·將仲子》：“將仲子兮，無逾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16]337又《詩·十月之交》：“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羨，我獨(dú)居憂。”[16]447石刻中“我里”指自己鄉(xiāng)里。唐《朱君妻趙氏墓志》：“灼灼蕣華，皎皎如月，既歸我里，禮法斯設(shè)?！?30.162)

10.周里

“周里”，較早見于《北齊書·徐之才傳》：“周里跂求伽，豹祠嫁石婆，斬冢作媒人，唯得一量紫綖靴?！盵17]2555“周里”，即鄉(xiāng)里?！袄铩敝剖加谥艽?，故稱。西魏《鄧子詢墓志》：“王父韞器藏華，顯考含光挺琇，并發(fā)閨閭之譽(yù)，信義周里有聞?！?9.003)

11.王里

“王里”，指京城，較早見于《魏書·任城王列傳》：“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茲大舉，光宅中原?！盵18]464隋《王弘墓志》：“屬奸臣構(gòu)逆，稱兵而圖王里；兇徒孔熾，轉(zhuǎn)戰(zhàn)而接王城。”(10.128)

12.私里

“私里”，指鄉(xiāng)里，較早見于《后漢書·儒林傳》：“論曰：……至有分爭王庭，樹朋私里，繁其章條，穿求崖穴，以合一家之說?！盵11]2588唐《郭克勤墓志》：“以咸通十三年十一月十六日，殞于善和之私里，享年五十二?！?40.310)唐徐堅(jiān)《唐故右驍衛(wèi)大將軍上柱國金河郡開國公裴公墓志銘》：“未及懸車之請(qǐng)，遂許致仕，乃辭朝廷，退歸私里，想百行之善，敘三樂之歡?！盵5]2767

13.臨里

“臨里”，指君王蒞臨之里，較早來源為《孔叢子·連叢子下》：“親屈萬乘，辱臨敝里?！盵3]695-364唐《鄭鑇墓志》：“公享年七十有六，以大中二年四月廿二日薨于洛陽縣臨里之私第。”(32.033)

14.鄭里

“鄭里”，指故里，見于宋代以后。宋畢仲游《西臺(tái)集·上太師文潞公啟》：“某持服鄭里，備聞太師居洛動(dòng)止之詳，以罪罰屏處人事不通，故無由更至誠懇于左右?！盵3]1122-109《宋史·畢士安列傳》：“畢士安，字仁叟，代州云中人。曾祖宗昱，本縣令。祖球，本州別駕。父乂林，累辟使府，終觀城令，因家焉……又如鄭，得楊璞、韓丕、劉錫為友，因?yàn)猷嵢恕！盵17]1069畢仲游祖籍代州，因曾祖父求學(xué)好友，移居鄭。仲游服母喪期間給太師寫信，當(dāng)不會(huì)直言所居鄉(xiāng)里，此處“鄭里”當(dāng)指故里，因家居鄭而言之。宋周必大《文忠集·劄子二》：“乍還鄭里，親族爭來致問。”[3]1149-146《宋史·周必大列傳》：“周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其先鄭州管城人。祖詵，宣和中卒廬陵，因家焉。”[17]1352周必大祖居鄭州，后家廬陵。其歸故里，給王季海丞相書信。此處“鄭里”當(dāng)指故里，因祖居鄭州而言之。

石刻中“鄭里”僅見于北齊《崔宣華墓志》：“以大魏永安元年六月廿四日卒于熒陽鄭里。”(996)據(jù)《魏書》，滎陽郡屬北豫州，不屬鄭州。此處“鄭里”或指鄭氏里名，或指故里。

注釋：

①(20.008)表明語料來自《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本匯編》第20冊(cè)第8頁。后例同此。

②“北里”指監(jiān)獄等刑罰機(jī)構(gòu)，可從史書得到佐證。如《南齊書·謝朓列傳》：“無君之心既著，共棄之誅宜及。臣等參議，宜下北里，肅正刑書?！贝饲耙褜⒅x朓“付廷尉”，此處“北里”謂監(jiān)獄等刑罰機(jī)構(gòu)?！蛾悤け炯o(jì)第四廢帝》：“安南將軍、湘州刺史華皎謀反……其家口在北里尚方，宜從誅戮，用明國憲?！闭饔懭A皎已有三、四個(gè)月，皇帝下詔誅戮時(shí)，其家口當(dāng)已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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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毛亨傳，鄭玄箋，孔穎達(dá)等正義．毛詩正義[M]//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北京：中華書局，2003．

[17] 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書店．二十五史·北齊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18] 魏收．魏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責(zé)任編輯：楊勇]

2015-11-10

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重點(diǎn)項(xiàng)目“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石刻引《周易》用典研究”。

徐志學(xué)，男，三峽大學(xué)文學(xué)與傳媒學(xué)院副教授，文學(xué)博士，西南大學(xué)漢語言文獻(xiàn)研究所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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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6219(2016)05-006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