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恩和奶牛》延伸文本——

老人與牛

郭宗忠

陽光暖暖的，令人想起三十多年前生產(chǎn)隊里的場院，老牛刺啦刺啦地咀嚼著干玉米葉、地瓜葉、花生葉以及各種青草，享受著冬日短暫的閑適。場院里滿是青草的芳香。

牛棚里的火盆燒得旺旺的，招來了許多閑散的老人，烤著火，講一些村內(nèi)外的新事舊事。牛棚雖小，卻是一個潔凈溫馨的地方，就像喂牛的老人們一樣，干凈，真誠，不多事，不較勁。

舊時沒有拖拉機，耕地、拉耙、運肥、拉沙、遠(yuǎn)行，都離不開那些黑牛黃牛。農(nóng)忙時節(jié)，大人顧不上給牛們打草，我們這些孩子就成了主力軍。喂牛的老人總會非常仔細(xì)地查看我們割來的草里有沒有“剌剌秧”，牛兒吃了會剌壞肚子；有沒有一種有三片葉子的草，牛兒吃了會中毒……老人會一根根地挑出來。春耕秋收，為了搶時間，牛們的糧食也被送到了地頭，人們吃飯時，牛們也趕緊吃幾口干草，或者就近啃幾口路邊的野草充饑，只有天黑下來，牛們拉著馬車、牛車以及農(nóng)具回到牛棚，才開始吃上一頓正餐。

這時候，喂牛的老人早已泡好了豆餅水，牛們把嘴巴深深地扎進(jìn)水槽，幾分鐘也不抬頭地咕咚咕咚一陣猛喝，隨著水位的迅速下降，癟癟的牛肚子鼓脹起來。而后，牛們抬起頭，甩一甩皮毛上的水滴，走向牛棚的石槽飽餐一頓，然后臥下來，反芻一天勞動的疲累和剛剛吞下去的草料。

到了這個時候，喂牛的老人是不允許有人打擾牛們休息的。我們這些孩子卻不管這些，晚上捉迷藏時，牛棚里的干草房、老牛的石槽后面，都成了我們玩耍的地方。見我們招惹得老牛睡不安生了，喂牛的老人總會一摸一個準(zhǔn)地從黑黑的石槽底下將我們揪出。

凌晨，雞叫過兩遍，喂牛老人就開始起來燒溫?zé)岬乃屌：纫淮味癸炈?，然后用白天鍘好的草料將石槽填滿。牛們也機靈，聽到老人走到身邊，就會“騰”地站起來，靠近石槽吃草料，吃飽了好干活。即使是寒冷的冬天，老牛不再下地干活了，喂牛老人依然堅持半夜起來喂牛。老人將牛當(dāng)成自己的朋友、親人一樣照顧著，眼中滿是慈愛，而牛們的眼中也總是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與之相互輝映。

冬日，喂牛老人開始鍘那一垛山一樣的

鑒賞空間

本文可以算是一篇敘事性散文,如同一位前輩在娓娓講述著曾經(jīng)的故事。文章以平實的語言、細(xì)膩的敘述,為我們呈現(xiàn)了舊時的農(nóng)村,一群農(nóng)民與牛們相依為命,共同奮斗在廣闊土地上,追求幸福生活的場景。行文沒有在辭藻上過多修飾,也沒有著力的抒情或精辟的議論,但平平淡淡之中,農(nóng)民們對生活的堅定信念,對牛們的親人朋友般的情誼都一一展現(xiàn)出來。喂牛老人對牛的情感,牛們對農(nóng)民的忠誠,演繹出人與動物間超越界限的溫暖的深情。

讀有所思

1.如果朗讀第三段中“喂牛的老人總會非常仔細(xì)地查看我們割來的草里有沒有‘刺刺秧',牛兒吃了會刺壞肚子;有沒有一種有三片葉子的草,牛兒吃了會中毒……老人會一根根地挑出來”一句,你覺得重讀哪些詞語更能體現(xiàn)喂牛老人對牛們的關(guān)愛?

2.對于大伯在大病之后堅持去牛棚看牛們最后一眼的行為,你如何評價?花生秧的時候，我們這些孩子也小鳥似的來幫忙了。其實，孩子們心里惦記的是留在花生秧根部的嫩嫩的花生“妞子”，經(jīng)過時光的風(fēng)干，它們已成為籽粒飽滿的“小花生”了。每逢找到“小花生”，我們都會如獲至寶地扒開，放在嘴里細(xì)細(xì)咀嚼。喂牛的老人見著了也總是細(xì)心地摘下來，休息時給我們一人分一把，于是，我們的衣兜里裝滿了珍貴的小食品。

我的大伯也是喂牛老人里的一員，一場大病后別說喂牛，連走路也需要人攙扶，不得已離開了牛棚?？墒怯幸惶?，大伯不知道到哪兒去了，急得一家人到處找。后來，是在牛棚里找到他的，他想最后看一眼和他相依為命了一生的牛們?？催^那些老牛，他卻再也沒有力氣走回家去。

（選自2015年5月24日《光明日報》）